門外。


    霄白總算如願以償地看到林音乖乖等在那兒,她強忍下撩袖子的**,還算文雅地把林大影衛拉到了離屋子遠一的地方,抬著眼盯著他。


    林音微微頭,一副“你隻管”的模樣。


    “那個墨雲曄,怎麽回事?”


    “我在朱墨奉樓主的命令救過他心愛之人。”林音言簡意賅。


    霄白翻個個白眼,忍了忍:“……具體。”


    “他心愛的女人中毒深了,求遍名醫無救,正好碰上了樓主,樓主那天本是有求於朱墨皇帝,就順帶著讓我給那個人診斷一下。”林音露出一兩分笑意,“本來我不想救的,那女人的毒可得耗費我三年煉製的好藥。”


    “……”


    “不過沒想到那個權傾朱墨的攝政王居然……嗬,肯做到那地步,我就權當是為了樓主,救了那個女人。”


    難得林音露出這等普通人的表情,霄白瞪大了眼扶了扶下巴,然後眼睜睜地看到林音萬年“我是高手”的臉上露出了一兩分……幸災樂禍?


    “那個墨雲曄很慘?”她猜測。


    林音微微一笑道:“誰讓他之前不把樓主放在眼裏。”那神情,十足的白遙調教式。


    霄白僵了臉,幹笑:林音,沒想到你不是內秀,你是悶騷。


    砰——很重的一個聲響,從屋子裏傳來——霄白當下就白了臉:師父!


    那個見鬼的朱墨攝政王不會對師父做什麽吧?!她急急忙忙往屋子衝,也不管什麽那破門到底是個什麽構造,抬腿就踹:砰的一聲,門開了。霄白幾乎是慌亂叫喚:“師父!”


    屋子裏一片祥和。墨雲曄手裏拿著個鮮紅的瓶子,雲清許神情淡然地站在一邊,兩個人都望向門口,霄白傻乎乎麵紅耳赤的樣子就完完全全地被看到了。裏麵哪裏有半兒不太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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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師、父……”霄白尷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自己:真是,就算林音不在,還是有肖守啊,雲清許是什麽人,會簡簡單單就被一個單槍匹馬的人給收拾了麽?


    “我沒事。”


    雲清許斂眉笑了,似乎是把她的心慌都給看透了。他鮮少笑得那麽明顯,跟不用笑得眼睫都彎了,隻是這次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高興。


    “哦。”


    霄白當然知道自己鬧了笑話,一不做二不休,無恥地往雲清許身邊蹭了過去,對著那個墨雲曄墨王爺明顯是看笑話的眼神視而不見,敵不動我不動,裝傻充愣到底~


    雲清許的眼裏透著澄亮,看著她的時候沒有一絲其他的色調,就像是燕子春風湖塘垂柳般的透徹。這眼神看得霄白臉上燙,就好像自個兒的猥瑣都被看光了一樣,她咧嘴,扯扯他的袖子:“師父,你們商量完了嗎?完了就早回去吧。”到底,這次還是偷偷出來的,要是被段陌那白眼狼現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雲清許輕輕頭,對著墨雲曄頷道:“墨兄,我們就暫且依計行事。”


    墨雲曄笑道:“雲兄,我記得兩年前你還是個飄飄欲仙似的人物,今日看來,你終究是也躲不過啊。”


    “躲不過什麽?”雲清許麵有疑問。


    墨雲曄卻並沒有回答,隻是淺淺笑著,把那個鮮紅的瓶子放進了袖中,推門而出。


    “走吧。”雲清許道。


    霄白默默跟上他的步子,卻不想沒走幾步就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


    “師父?”


    她傻乎乎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雲清許,然後眼睜睜看著她那個神仙一樣的師父轉過了身,皺著好看的眉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她的,最後微微垂眸,把她的手握在了他的手裏,輕輕握住了。


    霄白傻了眼,一動不動。


    雲清許的眼裏露出一絲絲的窘迫,像是個做壞事的孩子被爹娘現了一般,那窘迫淡淡的,透著一的無辜,三分心七分尷尬,最後凝結成了一抹羞赧。他別過頭,拉起她往前走。


    霄白就像一個被扯著線的木偶,雖然呆呆傻傻,但是要動起來還是頗為聽話的。他的手從來都是溫熱的,她從就喜歡挨著他取暖,不過是牽著手,再親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隻是……這次,很怪。她不上哪兒怪,隻是覺得她神仙一樣的師父不一樣了,師父的關懷師父的親昵師父的吻,這些天都有不一樣,這變化也許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正常人的,可是卻也讓她找不到相處方式……


    “霄?”雲清許回過頭詫異。


    霄白於是幹笑:“那個,師父,我、還是自己走吧……”


    雲半仙皺了皺眉,卻並沒有放手,反而拽得更緊:“走吧。”


    ***


    一路,夠霄白忐忑的,雖然後來換了騎馬,但是那怪異的感覺還是一直存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以往的親昵都不會帶來這種詭異的感覺。從到大,雲清許就像是水,嚴厲的時候是冬天的水,溫煦的是夏天的水,無論哪種接觸,都是自然而然,就像喝水吃飯一般毫無芥蒂毫無多餘的知覺的……可是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也許是她回來後,他的觸碰卻越來越讓她察覺到。霄白實在不清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明明是多了什麽,卻讓她心慌得厲害。


    一路的沉默,宮門已經在眼前了。雲清許緩下了馬,回頭看了霄白一眼,輕聲開了口:


    “霄,宮裏的事情了解後,你可願和我回青雲?”


    “啊?”霄白茫茫然,好不容易聽清了“回青雲”三個字,她愣了少許才想到要蒙混,“我……我不想回去。”


    “是不想回青雲,還是不想回摘星樓?”


    天色今晚,夕陽漫天。


    雲清許麵色溫潤,連話語都是柔和極致的。可是話中意卻尖銳得很,直指霄白心底裏最深的地方。他清清楚楚地問她,是不想回青雲,還是不想回摘星樓?


    “摘星樓。”霄白鼓足勇氣了出來。


    “為什麽?”


    “我……我這些日子記起了四年前一些事情,還有……還有時候的事。”她咬牙,拉著韁繩的手有些抖,“師父,我怕我全部記起來。師父,我不想記起來……現在這樣很好、很好了……回到摘星樓,我肯定會忍不住去查的……”當年父親殺霄青,挑斷她手腳筋是真,可是當年遇見雲清許到雲清許血洗摘星樓,真的是順理成章嗎?四年之前,雲清許封了她對裴言卿的記憶隻是一個月,可是她沒的是近半年的記憶!雲清許在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著什麽,她以前不敢,現在更不敢去想。


    “霄。”雲清許定定看著她,眼裏有什麽東西沉寂了下來。他與她分坐在兩匹馬之上,隔著短短的距離,目光卻是好像在望什麽遙不可及的事情。


    “師父,我的確沒心沒肺,”霄白自嘲地笑,“我還沒有羞恥心沒有責任心,我就是個人,所以,那些大仁大義我不要,我……寧可一輩子記不起來!”


    話雖如此,眼淚還是掉下來了。她隨手扯過袖子亂擦一通,吸吸鼻子咧嘴笑:“師父,楚霄白是死人,霄白是你的徒弟,就這樣。”她本就是他一手訓練的,雛鳥一般認著他,過去的事情,和她毫無關係。


    “霄……”雲清許幾乎是喃喃地叫出了這個熟知的名字。他養了十幾年的徒弟這會兒就在臨近的馬上,兩個眼睛裏水盈盈的,鼻子通紅,嘴巴卻死活咧成了笑的樣子。她從來都不是個倔強的人,軟軟的像個糯米團子,見風使舵鬼鬼祟祟在樓裏唯恐天下不亂,她從到大和白遙幹了多少見不得光又不是大奸大惡的搗蛋事,每次被抓都是第一個把白遙招供出來的,這樣的霄白,他什麽時候已經……琢磨不透了呢?


    “墨雲曄明日會以借兵為由難,舉裴言卿為攝政王。”


    “為什麽是裴言卿?”霄白不解,淚還沒幹就瞪大了眼。墨雲曄不是和他才是知交麽?


    “我無意皇權。”雲清許笑了,“霄,我也無意當你師父。”


    霄,我也無意當你師父。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過不願再當師徒。霄白再傻也不可能以為他隻是單純想要丟掉她這個徒弟,她茫茫然追問:“不當師徒,我們當什麽?”


    雲清許下了馬,抬頭看著她不話,他澄淨的眼眸被夕陽映襯得染上了顏色。


    本來高高在上的師父突然矮了一大截,霄白被他這麽看著渾身不舒服,想了想也跳下了馬。春天終究是來了,雖然是黃昏,風卻也不怎麽冷了,霄白知道自己一定是恍惚了,因為自個兒的手什麽時候又被握到了他的手裏她都不知道。


    “霄,你我十數年朝夕相對同塌而眠,相濡以沫,我們難道不可以是夫妻麽?”


    ***


    霄,你我十數年朝夕相對同塌而眠,相濡以沫,我們難道不可以是夫妻麽?


    霄白呆呆看著雲清許的眼,下意識的反應是想看清,到底有沒有人喬裝易容成她的師父。她的師父雲清許怎麽可能出……這等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隻好沉默。


    “霄,我……想與你一起。我們本就應該一輩子相伴的。”雲清許似乎是在搜索著用詞,沉默了許久才輕輕跟上了話,“我知道,師徒與夫妻不同,我……以前誤會了,父皇與母妃是夫妻,他們卻是那樣子。教授我功夫的師父十幾年前為了護我死了,他到死還是一直在我身邊的。我以為,師徒比夫妻長久。”


    “師父……”


    “可是,你我既然是師徒要一輩子相伴,我卻不知道你原來還會去和別人做夫妻。”雲清許的眼裏閃過一絲戾氣,他陰鬱著臉靠近她,摸了摸她的腦袋後把她攬到了懷裏,在她耳邊輕道,“四年前我在那個村子裏找到你,你那時候不知夫妻是什麽意思,可是他們一個個都知道,我也知道,差,你就被那些村民們動著去嫁裴言卿了……”


    村莊?


    霄白慘白了臉,她還記得裴言卿帶她去的時候見到的情景,那裏空無一人,死寂一片……


    “你殺了村民?”她的聲音帶了顫。


    “沒有。”雲清許輕聲否決,“我確實動了怒想清理,可是你擋在了那個村長前麵。這是你第一次這麽反抗我,也是你受傷最重的一次……如果我收手慢,你……”


    “那村民誰殺的?”


    “段陌。那村莊是朗月先帝一個忠臣武將的家族隱居。”


    霄白現自己沒力氣了,就好像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人間一樣。隻要不是他殺的就好……


    “霄,我們做夫妻,不做師徒,可以麽?”雲清許抬起頭,微笑。


    不做師徒。


    霄白現自己不出話來,曾幾何時,相伴相守這個念頭她也糾結了好些日子,可是如今聽到,卻讓她除了慌張還是慌張。她正急急思量著如何答複,卻聽到不遠處一個閑淡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宮門快關了,你們還是快些進宮吧。”


    那聲音的主人,是裴言卿。


    霄白被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回過頭,見到的是裴言卿不遠不近地站在宮門口,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嘴唇明明沒有多少血色還勾著輕鬆的弧度。看到她回頭,他笑得眼睫都彎了,朝她招招手:“大哥,白,快些進門,莫要叫守門的為難。”


    “狐狸,你怎麽在這兒?”霄白不解。


    守門的侍衛苦著一張臉:“公主啊,宮門早個半個時辰就得關了,王爺一直押著我不許關,就等著你們回來啊!我們站慣了倒也沒什麽,王爺他……”


    “我回房了。”裴言卿揚眉,轉身就走,離開前不輕不重地看了那守門的一眼,就成功地讓他閉了嘴。


    “喂——”霄白幾步跟上去,進了宮才現,那狐狸跑得倒快,那麽病弱的身體,居然一下子就沒影了?


    “走吧。”雲清許道。


    “嗯。”霄白想起了剛才的問題,突然覺得渾身煩躁,茫茫然頭。


    ***


    霄白回到房裏沒多久,段陌白眼狼就殺上了門,擺明了是探聽虛實。還好有雲清許在,她就找了個借口出了門到外麵閑逛。無論是哪裏都比有那白眼狼在的地方快活。


    裴狐狸近來有些奇怪,她也不願意莫名其妙撞到那個陰晴不定的狐狸刀口上去,可是到底,他的病她還是有些擔心的,想來想去,她不巧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後決定了——去狐狸那兒!


    “樓主沒吩咐。”林音冷著一張臉。


    霄白咬牙切齒:“裴言卿是師父的親弟弟,你看不看?”


    “樓主沒起過。”林音擺明了不認賬。


    “那我求你救你救不救!”霄白火很大,她已經在撩袖子了,管他林音是不是這摘星樓功夫第一的,她好歹也做了他那麽多年師妹了,他如果連這麵子都不給,她照打不誤!


    “……”


    於是,林大影衛妥協了。


    進了裴言卿的院子就看到他又坐在自家窗口上,一副“我乃高人”的模樣,看著進院的霄白和林音他愣了片刻,下了窗台推開了門走了出來。


    “皇兄有事?”他輕聲問。


    霄白被他這溫和謙遜的語氣嚇出了一聲雞皮疙瘩,幹笑道:“我找你,不是師父。”


    “你?”他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霄白頭大大咧咧進了門,把他拖到桌邊椅子上坐下了,衝著林音頭道:“動手吧。”


    ……


    一瞬間,林音臉上的表情叫鄙夷。


    霄白摸摸鼻子識趣地坐到一邊看熱鬧。


    林音淡道:“白你病重,讓我替你診治診治。”


    “不必了。”裴言卿冷下了臉,眼裏有波瀾,卻隻是一瞬間,他冷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那麽多年了,也不是沒有名醫診治過……”


    霄白二話不上去捂住了他的嘴——這個混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啊!誰不知道摘星樓的林音向來得意的不是功夫第一而是醫術群,他這是在挑撥他的底線啊……


    果然,林大神醫的臉臭了,眼波一閃,幾個很簡單的招式把裴言卿製服了,不緊不慢地拽出他的手腕把起了脈。


    “如何?”霄白有些緊張。


    林音卻皺起了眉頭,從自己懷裏取出了個平時用的暗器,在裴言卿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傷口,又拿出罐藥抹了一在傷口上——霄白翻白眼,能把武器和醫用混搭的果然是這個神經病才會幹的事情。


    裴言卿停止了掙紮,看著自己的傷口沉默。


    那傷口的血是鮮紅的,碰上藥也沒有什麽變化,許久後,他的眼裏也有了不耐煩,看著林音的眼神帶了揶揄,想來是在感慨這也是個無用的神醫。哪裏知道林音眼裏一亮,又換了第二個藥罐抹藥——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


    霄白呆呆看著,深深膜拜林大影衛居然可以帶著那麽多瓶瓶罐罐打起架來一等一,果真是人才中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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