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門外,眾人的目光都緊張的盯著房門,等著最後那一刻的到來。


    當屋內隻餘下一片死寂,門口的穀梁修驀然握緊了拳頭,身體緊繃。一種無言的悲傷,一閃即逝。


    隨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那一襲素白和刺目的鮮紅海棠花,刺傷了眾人的眼。


    “陛下,駕崩!”清冷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悲,卻讓人陡然感覺到一種荒涼和死寂。


    “陛下!”柔妃尖叫一聲,雙眼一翻,直接往後倒了下去。穀梁逸連忙伸手抱住她,抬眸看向顧含笑,眼底帶著幾分哀傷。


    顧含笑隻是移開步子,任由他們急匆匆的全都衝了進去。


    唯有皇後在走近之時,緊緊的盯著她:“你給皇上拿了什麽東西?是不是你害死了陛下?”


    顧含笑垂眸,冷冷清清的回道:“皇後娘娘,陛下情況如何,您盡可去詢問禦醫。至於給陛下拿的東西,卻是陛下當初讓臣女應下來要去拿的。”


    “你……”


    “母後!”穀梁卓雙目布滿血絲,臉上的哀傷不加掩飾,“您非得在這當口揪著這些不放嗎?父皇他……您身為皇後,難道不該去見父皇最後一麵麽?”驟然喪父,穀梁卓心中悲傷,對皇後選在此時做出這等行為頗為反感。語氣中不免帶著幾分怨氣,看著皇後的目光也有些怨恨。


    皇後心頭一顫,隻是帶著警告的看了顧含笑一眼,紅著眼圈快步進了寢宮。


    穀梁卓隻是看了顧含笑一眼,轉身也跟了進去。


    顧含笑垂眸!雖然他極力克製,可她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一眼中帶著的幾分委屈,以及甚至連他自己都可能沒有察覺到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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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含笑忽然有些想笑!


    怨恨!太子,他居然在怨恨她!


    前世那個就算知道她在利用他,也不肯放手。寧可死也要護著她的男人,居然在怨恨她!


    顧含笑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人用利刃慢慢的劃開,疼的讓她打了個哆嗦。


    眼前忽然一花,冰冷的指尖似乎被一團溫暖包裹住。雖然轉瞬即逝,卻是那樣的真實。


    鼻端縈繞不去的,是那熟悉的冰冷氣息。抬眸隻看了一眼他快步離去的寬厚背影,心中的疼痛,居然慢慢的消失。


    驀然回神,內心的痛楚被她決絕的抹去。


    是了,這已經不再是前世。她不再是那個顧含笑,太子,自然也不再是那個滿心滿眼隻有她一個的太子。


    現在的太子尚未真正成長到可執掌天下的高度,他不過是個在父母兄長寵愛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罷了。他的喜怒哀樂還不能掌控的很好,他父親的死,又跟她有關係。計劃當初是她定的,他也是知情的。雖然明知就算沒有按照計劃走,他的父親仍然會死。可是,在失去親人的傷痛之下,他下意識想要減輕自己的痛苦。


    而遷怒,是最好的辦法!而她,則是成了最好的人選。


    太子怨她恨她,是因為遷怒!而不是他真的恨她!


    想起那人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她的笨拙,心情不再壓抑。這裏已經沒有她的事情了,她轉身離開。


    剛出宮門,就見街上已經開始戒嚴。在宮門口被攔下,確認了身份之後,這才由一小隊禦林軍護送著她回府。


    顧含笑沒拒絕,也容不得她拒絕。回了府,顧家上下已經將所有的裝飾全都換成了清一色的白色。不管是當主子的還是丫鬟,也全都換上了素淨的衣衫。臉上描著的,也全都洗淨了去。甚至連說話也都放輕了聲音,顧含笑還看到幾個麵上帶著哀傷,紅著眼圈的。


    “笑兒,你沒事吧?”回了常笑園剛沐浴更衣,將身上染血的衣衫給換了下去,蘇氏就帶著小十一急急忙忙的來了。


    顧含笑抱過小十一,輕輕戳了戳她柔嫩的臉頰,得到一個暖暖的笑容,這才跟著揚起嘴角:“母後安心,女兒很好。”


    話雖如此,可蘇氏還是拉著她,細細的查看了半天,這才放下心來。


    顧含笑也由著她看,母親是在關心她,她也不是好賴不分的。


    讓蓮翹和冬青上了茶水和點心,顧含笑這才抱著小十一陪著蘇氏坐下。


    “笑兒,陛下他果真……”蘇氏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顧含笑微微頜首,低頭隻顧著逗弄小十一。小十一正是愛動的時候,瞪圓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能跟顧含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帶著歡樂的笑容。


    蘇氏一時間似乎有些無所適從,坐直了身子,半天都沒動彈。


    半晌之後,蘇氏才眼圈帶著紅,低聲道:“那往後……”若是幾個皇子紛爭不斷,顧家可如何是好?


    “母親!”顧含笑略略提高了音量,壓下了蘇氏沒說出口的話,“母親切莫擔心!凡事有父親在,父親能做的很好。”


    蘇氏張張嘴,卻也知道不該多說,閉上嘴不再多說。


    至於今日的宴會她卻是沒再問起,好好的一樁喜事,最後變成了喪事。結果都出來了,其中的過程又何必去問?


    夜色落幕,顧乘風才沉著臉由禦林軍送著回府。看到顧含笑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要問些什麽。可最後在顧含笑的冷靜下,什麽都沒問出來。


    夜半時分,半睡半醒的顧含笑忽然覺得有人靠近,立刻睜開眼。狀似無意的一伸手,放在一旁的匕首頓時捏在手中。


    “主子!”祁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顧含笑沒鬆開匕首,也沒有立刻動彈:“祁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


    祁白在距離床五六步的距離站定:“主子,有人靠近!”


    “誰?”


    “定國王爺!”


    顧含笑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你下去吧,我會處理。”


    祁白對顧含笑的命令從來都是不打折扣的遵從:“是!”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原處。


    不多時,窗戶上傳來三聲輕叩聲!


    顧含笑沒有動彈,隻是淡淡的問道:“怎麽了?”


    外邊的人也沒有急著回答,反而直接打開窗戶,輕輕躍了進來。


    顧含笑沒有點燈,靜靜的看著那裹在黑夜之中的昂然身影。


    “你不該來此!”黑夜中,那一雙狹長的眸子中所散發的光芒,讓顧含笑垂下眸子,淡然說道。


    穀梁修下巴有些緊繃,停頓了片刻,仍是走到她跟前蹲下,仰頭看著她:“我不放心!”


    心尖兒輕輕一顫,卻固執的想要忽視:“正是多事之秋,你該明哲保身才好。”皇帝的那一聲孽子,便是將他也擺在了太子敵手的地位上。若是太子多疑一些,心狠一些,那他接下去也會被折騰的很慘。事情若是鬧大了,指不定都能引來殺身之禍。在這時候,他更該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


    穀梁修的眸色頓時暗沉了幾分:“你在關心我!”不是疑問,而是極為肯定。


    顧含笑嘴角輕輕的飛揚了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弧度,可整個人都像是柔和了起來:“那是自然!”若是連我都不關心你了,誰又能來關心你?這話,她現在也是不能告訴他的。不過,關心就是關心,她從來不需遮遮掩掩。


    穀梁修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被人關心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羽毛在他心尖上輕輕的來回滑動著。一顆心又像是被什麽都填充滿了,酸酸澀澀,可又透著幾分甜蜜。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穀梁修不知道,他從來都沒被人真正關心過!甚至都沒人願意在他麵前虛情假意的說一句關心!而現在,這個讓他心心念念,放在心中的人兒,卻坦然說著,她在關心自己。那神態,那眸光,無一不在證明著她的真心。


    “含笑……”他仰頭看著她,眼底漾起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渴望和期盼,以及濃濃的滿足。


    不過是一句關心的話,卻讓他能這樣的滿足。顧含笑隻覺得自己心裏有些發酸,被人忽視了二十幾年,他從來都沒有品嚐到過被人關懷的滋味嗎?


    垂眸看著那張仍然沒有表情的臉,在這一刻,她似乎能夠透過他的冷漠直麵他用堅冰來保護的脆弱內心。


    指尖在他眉眼上輕輕劃過,如刀削般的臉俊美卻不失陽剛。這樣一個男人,其實他本該是那樣的溫柔!他渴望的,不過是一點點的溫暖,可是誰又曾注意到過?就算是太子,也從來都是被他保護的,可曾想過這個強大的男人,其實偶爾也希望被人關注?


    指尖停下繃緊的下巴上,目光在那薄唇上定了定。


    這一刻,沒有猶豫,沒有懷疑,沒有退縮。她低下頭,第一次主動的將自己柔軟的唇,輕輕的印在他的額頭,鼻梁,下巴,最後,落在那緊抿著的薄唇上!


    兩人的唇隻是輕輕碰觸著,可這樣輕淺的接觸,卻讓穀梁修有種被愛著的感覺。


    “含笑……含笑……”低喃聲斷斷續續的在唇間響起,穀梁修輕輕的啃著她的唇,隻想讓時間停頓在這一刻。


    顧含笑一向清冷的眸子也變得溫柔了起來,時不時的應上一聲。


    “我在!”


    忽然想起白天那男人在咽氣之前最後說的那句話。


    他,太苦了嗎?


    那個男人,其實也注意到了嗎?可是,為什麽連一絲溫暖都吝嗇於給這個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身上汲取點點溫暖的男子?他要的從來都不多,為何沒人注意?


    “穀梁修……”我愛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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