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區的屋瓦上抹上了一層像白糖似的凍霜,一片紫色天空籠罩著莫德柯。遠處傳來海上大教堂的鍾聲,大批鴿群仿佛天際升起的一片烏雲,一陣刺骨寒風捎來海港的魚腥味,以及附近煙囪冒出的煤灰。


    吃完早晨,對著廣播扭了一陣屁股的卡特終於踏上了去找露易莎的行程。寒冷的天氣使得人喘出來的白氣都像抽雪茄一樣噴煙吐霧。


    “你這是要上哪去呢,先生?”


    剛出了村鎮,一個載客人的車夫趁機搭訕到,厚實的氈帽蓋住了他那凍紅的耳垂。


    “聖雅克路和迦勒大道之間的一棟高樓,你知道嗎?”


    兩個人喘出來的白氣交融在一起,遮住了麵龐,朦朧不真實。


    “啊!那個地方,”車夫想了一陣,“我想起來了,離這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呢,據說戒備森嚴,你去那幹嘛,先生?”


    聽到這種回複,卡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最煩不相幹的人莫名八卦起來。


    “5個便士。”


    “先生,你這可是有點太少了!”


    “4個。”


    卡特冷冷地說道。


    “好吧,”車夫歎了一口氣,“上車吧,先生。”


    ……


    一陣寒風穿梭而過,城巷嫋嫋海霧。


    鉛灰色陽光在哥特區的屋宇、鍾樓間半遮半掩著。


    為了這次的成功拜訪,卡特專門挑了一身比較紳士的正裝,還借來了西蒙娜的香水。用他的話說,女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散發著獨特香氣的紳士。


    在哥特區迷宮般的弄巷中,艾薩爾廣場像是一個通風口,隱藏在曆史悠久的城牆下。戰亂時期槍林彈雨的痕跡,還留在斑駁的牆上。


    一名年輕女子正坐在棕色長椅上,頭上有一綹引人注目的銀發,手上捧著一本攤開的書。望著眼前的卡特,露出迷惘的笑容。


    風情公子隻是擺手打了個招呼,比心。就忙著走進那棟森森戒備的進化者管理大樓。入口的拱門上方仍隱約可見房子的建造年份:一二〇三年。


    走進陰暗的大廳,隱約可見螺旋梯的入口。一旁的鎖櫃上鑲嵌著一排排黃銅製的信箱,公職人員都寫在信箱上方泛黃的小紙片上。


    路易莎-檔案處-四樓。


    卡特拾級而上,黑漆色的階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每一層都能看見不少的人進進出出各個房間,就像繁忙的港口一樣。有一個低著頭,胳肢窩夾著文件的員工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卡特。


    “對不起,先生。”


    有些慌亂的男子一邊道歉,一邊將地上散亂的重要文件重新拾起來。


    “沒事,”卡特一邊說,一邊幫男子撿,“路易莎小姐今天在不在?就是檔案處的那位。”


    “在的,先生,你直接過去就行了,今天周末正好她值班。”


    “好的,謝謝。”


    到了四樓,抱著試試運氣,卡特在門上扣了三下。


    緊接著門打開了。


    “請問,你是路易莎女士吧?”


    卡特望著眼前身材瘦削,五官深邃的美女,宛如雜誌的模特。


    路易莎意興闌珊地瞅了他一眼,好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似的。


    “我叫卡特,職業是一名資深藥劑師,同時也是布萊恩的好朋友,他把你的地址給了我,邀我來找你幫點忙。”


    聽到這句話,她臉上昏寐表情一掃而空,帶起她的圓框眼睛,展現出她的職業素養。


    “你想要做什麽?”


    她語氣帶著些疑問。


    “幾天前,我們接到了一項委托任務,查到了一個叫做貝拉德·及洛南的人,隻是,不清楚他的身份。布萊恩說,你會有手段查出來的,所以我就來了。”


    路易莎定定望著我,動也不動一下,好像生怕眼前的男人逃走她的觀察。


    針對於這種情況,卡特知道得要獲取到她的信任,不然就沒有機會談下去了。所以,就把手伸進了褲兜裏,掏出來了自己的進化者執照,在路易莎麵前亮了一下。


    仔細看了一番後,


    路易莎幽幽地點了頭。


    “你進來吧!在門口談這種事情並不適合。”


    整個檔案間的窗簾都死氣沉沉地垂著,外麵的眼光完全被擋在外麵。


    “聽我說,女士,長時間呆在這種辦公室,可是很容易使人衰老的,你應該……”


    還沒說完,路易莎便回過頭瞪著卡特,眼神裏殺氣騰騰。


    在女人麵前不可以提衰老這兩個字。


    在來之前,布萊恩就已經反複地警告過卡特,不要在敬業的女主管麵前隨意侃大山。


    為了使自己的朋友兼老板完全放心,卡特當即把手放在書上麵,然後舉起左手。“我以《進化者二零二語錄》發誓,我一定會嚴格遵守。”


    “發誓應該舉起另外一隻手。”


    卡特又立即換手,再次以嚴肅表情發了誓。


    布萊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最好不要提和正經事五官的事情,布萊恩的朋友!”


    “好。”


    卡特瞬間緊閉上嘴巴,緘口不言。


    一條狹小的走道通往路易莎的辦公室,同時也是書房。每當工作到深夜,路易莎便直接睡在這裏,而不是回家。


    在一旁便是往上層的階梯,上麵存放著更為絕密的檔案資料。


    卡特偷偷地看了一眼休息的地方,破天荒地有著沒有被窗簾擋著的窗戶。


    “我們應該怎麽查起呢?”


    為了打破兩人寂靜,卡特結結巴巴地說。


    “叫做貝拉德·及洛南的人可是有很多呢,什麽職業都有,”許久沉默之後,路易莎開口了,“就沒有什麽照片或者麵貌特征的嗎?”


    “沒有,”卡特一臉尷尬地回應著,“後來,我們也進行了猜測。他可能是個企業家,言談舉止都像是一個受過教養的人。大概率上可以排除貧困的人。”


    此時的卡特真希望昏暗的光線能夠遮掩紅通通的一張臉。


    “好吧。”


    路易莎無奈地攤開雙手,笑了。


    “你去調一下所有叫這個名字的檔案,”路易莎將寫好的紙條交給一個高個子,叮囑道,“記住,不要落下任何一個。”


    “多謝了,帥哥!”


    卡特親熱地打著招呼,沒有一點生疏的感覺。


    “你和布萊恩真是性格相反的兩個人。”路易莎突然說道,“看你的樣子,還有臉上的表情。一個是無拘無束,行為乖張。另一個是沉穩木訥。讓人不自覺地產生親近感。”


    “是嘛!”卡特套起了近乎,“你分析的不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深刻剖析我的人。”


    “又沒人說過你舉止太過於輕浮了?”


    路易莎臉上陰雲密布,凶巴巴地瞪著。


    卡特趕緊配上笑臉。


    “你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先回去,查找所有的檔案可是得需要費上一番功夫呢!可不能耽誤了你的愛情事業。”


    “到了我這種年紀,所謂的情色,隻要嚐嚐軟嫩的布丁,看看寡婦們細白的脖子,這樣就夠了。”卡特不知羞恥地說道,“知道嗎?一般看起來凶巴巴的女孩子,其實骨子裏順從得就跟小綿羊一樣。說起來,都要怪學校裏麵的那些修女,硬是把那些可愛的小淑女逼成一副叛逆的道行。”


    路易莎聽到後,蹙著眉頭,不再搭理,低頭看著自己工作日誌。


    ……


    “你喝點什麽嗎?”路易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已經到了下午了,要不要來點咖啡加牛奶?”


    “不用了,謝謝,別麻煩了。”


    卡特說道,他剛才困意上來,坐在沙發上差點睡著了。


    “不麻煩,我本來就打算給自己泡一杯的。”


    路易莎背對著卡特離開了辦公桌。


    靠近陽台的角落裏,放置著一部嶄新的打字機,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字典和手冊。書桌上方的牆麵貼滿了明信片,每一張的上麵都印著海灘精致,看上去像是村鎮附近的海域。


    筆筒裏麵的碳色鉛筆都被削得尖尖的,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紙張和活頁夾井然有序地分城三摞並列。


    當卡特轉過頭來時,兩杯香氣四溢的咖啡被端了過來。uu看書.ukashu


    “我總覺得,這種咖啡加牛奶就是你的午餐了,這樣對身體的損害可是很大的。”


    “今天隻是因為你來了,我一般喜歡把任務解決完,再去吃飯。不然的話,吃飯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件任務。”


    說完,路易莎自顧自地笑著,同時還不停地搖頭。


    “主管,”執行命令的下屬拿著一堆的檔案文件放在了桌麵上,“所有的全都在這裏。”


    “好的,你去忙別的事情吧。”


    望著眼前的檔案,努麗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緊抿的雙唇微微牽動了一下,眼神透露著完成一件工作的欣喜。


    “要不要,我來幫你篩選一下?”


    “那好啊,求之不得!”


    卡特興奮地不小心抓到了路易莎裸露的胳膊,感受到了肌膚下澎湃的血流。


    “現在,總共整理出來了12個叫做貝拉德·及洛南的人。”


    “從12個人當中挑出來想要的人,真的是大工程!”


    “還好吧,除去那些已經去世的,還有流離失所的遊民,緊緊隻剩下7個人了。分別是一個教師,一個企業家,一個曾經是罪犯的律師,一個舞蹈家,一個醫生,兩個釋放沒多久的犯人,”路易莎仔細地看著麵前的資料,“有沒有確定是男是女?”


    “雖然我們推測出來是男的,但是不排除是女人的可能性。”


    “那就是八個了,加上這個女性管家。”


    整理到晚上,已經是深夜了。路易莎一如既往地留在辦公室過夜,而卡特則是帶著一大摞戰利品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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