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南攤手無奈地道。他的話讓掃書出神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地天,竟然是因為這個,看來阮姑娘和爺的確是有緣無分了,不說以後,就是現在,我們家那還有兩個姨娘呢,爺這人重情義,就算喜歡阮姑娘,也不可能為了她就無緣無故將人趕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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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以後這種事你們就別操心了,叫我看,姐姐和小公爺隻是很談得來的朋友罷了。”鍾南歎了口氣,他也曾為那兩個人費過心機,但是後來才發現,為那兩人籌謀忙活,根本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沒事兒還不如看幾卷書為好。


    鍾秀碧秋等人聽說後天就可以啟程,還能在船上過中秋,都十分興奮,她們的東西倒不多,不過是幾件衣服和買的幾樣特產,收拾一下就完事兒了,恰好今日天氣晴好,於是阮雲絲便拉著兩人,來到了一家早就談好價錢的生絲坊,一口氣買了三萬斤的上等各色生絲,也都直接運到了船上。


    第二天登船,恰是晴空萬裏的好天氣,阮雲絲便看著蘇名溪笑道:“來了大半個月,也沒看見這樣一個好天,如今臨走時候卻遇見了,不知這是不是上蒼感念你為姑蘇百姓除害,所以特地用這萬裏碧空為你送行。”


    她已經知道在蘇名溪的巧妙設計下,讓那方九公子誤將他抓起來送到官府,結果卻被蘇名溪以這個把柄好好整治了一番。打了四十大板之後,又正被他老子關著禁閉,想來日後也不敢再這樣飛揚跋扈了,因此才有此話。


    蘇名溪看著大船迎風破浪而行,不由得也笑道:“姑娘真會說話,我因身份所累,從小到大的好話也不知聽了多少。唯有姑娘的話,讓人聽了心裏真是熨貼舒暢,是了,李家人這次都和你一起走了嗎?”


    阮雲絲點頭道:“是,連大人帶孩子,共是三十六個人,我打算讓他們到小王村後安家落戶,那幾個沒娶親的年輕人再娶妻生子,他們這門手藝就可以世代傳下去,不至於湮沒了。我心裏有許多關於織機的設想。都要靠李懷風他們一一幫我實現。”


    蘇名溪感歎道:“當日姑娘說你的織染知識都是因緣巧合來自於一位老人,我卻覺得。這是上天注定姑娘就是要幹這一行的,想那老人能教你多少東西?若沒有這方麵的天分,姑娘哪裏有今日的成就?”


    阮雲絲沉默不語,心想再有天分也不能一蹴而就。我這完全是把幾千年來的智慧和經驗直接偷過來了,唉!這就是穿越到架空時代的好處,不然如果我這會兒是在唐朝,就織出了棉布,那不是搶人家黃道婆的飯碗嗎?可也太不地道了些。


    運河當中並沒有多大風浪。雖是逆流而上,大船卻也行的平穩。小白方旭阿峰等在甲板上玩樂著,小孩子不知疲倦。吃完午飯睡了一覺,起來後又是精神奕奕。


    傍晚時分,大船就靠岸停泊,隻見遠處小山村已經升起嫋嫋炊煙,碧秋和鍾秀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看那遠處的炊煙翠竹,忽然眼淚就掉下來了,拉著阮雲絲的手道:“姐姐,我們還有幾天才能到家?嗚嗚嗚,想家了。若是在家裏,我們這會兒是不是也生火做飯了?”


    話音剛落,就聽後麵蘇名溪的聲音響起道:“就是在船上,也可以生火做飯啊,今日是中秋,所以早上我特意吩咐人預備了許多佳肴的材料,兩位姑娘可是要下去一試身手?”


    碧秋和鍾秀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阮雲絲便笑道:“你們喜歡就過去吧,也做幾道家常菜來嚐嚐,順便跟著廚子們多學點手藝,回去再做給芸娘吃,也不枉我們出來了一場。”


    鍾秀和碧秋便笑著下船了,蘇名溪靠在船頭,看著遠處道:“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這可不正是一幅美輪美奐的山居圖呢?難怪那些詩人每每描述這些情景後,就會動了辭官隱居山野的想法。”


    阮雲絲笑道:“詩人們骨子裏都是浪漫的,為官難免波折重重,自然向往簡單的山野生活,可山野生活也有山野生活的艱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可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能夠承受的?你如今看這裏像畫一樣,真等你去過那樣的日子,你肯定受不了。不然的話,世人何必都想做官?都羨慕那些朱門高戶的生活呢?”


    蘇名溪笑道:“是嗎?阮姑娘覺著世人都羨慕我們?也不一定吧,我看你就一點兒也不羨慕,難道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


    阮雲絲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他為什麽會這樣說?難道是懷疑我所以試探?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阮雲絲,沉住氣,是你自己多心了。


    這樣想著,也不敢看蘇名溪的眼睛,隻佯裝欣賞遠處景色般淡淡道:“也不是什麽曾經滄海難為水,隻不過是我把世事看得太透徹罷了,我覺著像我現在這樣自由自在地挺好,不比公子朱門高戶錦衣玉食差,所以才不會去羨慕你們,普通百姓哪裏有我這份看透世情的悠然?”


    事實證明,做賊總是容易心虛的,其實蘇名溪並沒有懷疑阮雲絲的身份,隻是由她那些得體優雅的舉動,猜測著她從前可能也是出身於富貴之家,後來不知為什麽家道中落罷了。隨著時間愈久,他早已不再去想阮雲絲就是阮明湘的事情,不用別的,阮明湘一個侯門小姐,怎麽可能精通這麽多的織染知識?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嘛。


    看了一會兒紅日西沉,遠處傳來牧童笛聲,再回過身來,自己的船上也升起了嫋嫋炊煙,阮雲絲不禁感慨道:“但願生活能一直這樣平靜,無風無浪,讓我渡過餘生,我便知足了。”


    蘇名溪忍不住失笑道:“這對於你來說,似乎並不難吧?還是你心中始終有什麽隱患,害怕有一天,這隱患爆出來,生活就不會再平靜,因此才有這份希望?”


    阮雲絲沒有說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卻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好像蘇名溪的這句話,終會在某一天一語成籖。


    通紅如火球得太陽終於墜到山後,天色慢慢黑將下來,船上眾人用完了飯,都知道今天是中秋,便紛紛聚在船頭船尾,各自手裏捧著果子吃食,等著看月亮。


    在大樓船的三層甲板上,卻是擺著一張小小供桌,上麵有月餅果品蜜餞點心以及一爐清香,那是供月所用。阮雲絲蘇名溪小白鍾南等人則分在兩三張桌旁坐著


    ,桌上卻是一個大盤子,盤子裏是拳頭大通紅的螃蟹,那麽大一盤子,也隻裝了七八隻蟹。


    “這是昨天羅大人送的陽澄湖大閘蟹,剛剛進鍋的時候還是活著的,最是鮮香無比。”蘇名溪一邊說,一邊就將蟹黃和蟹肉剔了一殼子,然後喂進兒子嘴裏,一邊笑著對阮雲絲道:“阮姑娘不用我親自剝了喂給你吧?”


    阮雲絲哼了一聲道:“我吃這東西可比你吃得好,你忙活小白就行了……”說完拿起螃蟹,先把腿子吃了,正要剝開蟹蓋,忽然驚喜地抬起手指著東邊道:“看,月亮要出來了。”


    蘇名溪和小白等人都連忙扭頭,果然,就見在一座黑黝黝的山峰間,一輪圓月露出了大半張麵孔,徐徐清輝灑下大地。


    “爹爹,我也想家了,這個時候,太祖母祖母爺爺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在晚楓亭上賞月,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我們?”小白把腦袋靠在老爹的懷裏,語氣也有些傷感。


    “嗯,會的,大家一定都會很想小白的,還有你姑姑表姑姑她們,都會很想小白的,大家一定會給你留美味的月餅,留大螃蟹吃。”蘇名溪摸著兒子的腦袋微笑:“而且,你看,今天咱們在船上看月亮,視野是不是更開闊更明朗啊?”


    小白點點頭,月亮不一會兒就爬到了中天上,他就指著水麵叫道:“看,有一個月亮,爹爹,水裏也有一個月亮。”


    蘇名溪笑著道:“是啊,如果這是在西湖,此時便可以泛舟湖上,看三潭印月了。”他說完,又剔了一殼蟹肉給兒子吃了,然後道:“好了,螃蟹性寒,這東西不能吃太多,不然要……”


    他的聲音驀然停住,不敢置信的看著阮雲絲麵前那一堆蟹殼,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個什麽怪物。


    “哦,那個……我……我比較喜歡吃螃蟹,咳咳,不會……不會沒有了吧?”阮雲絲完全就是看月亮著了迷,不知不覺便吃了三隻螃蟹,她自己還不覺得什麽,倒是把蘇名溪嚇得失聲。


    “哦,有,當然還有。”蘇名溪回過神來,連忙解釋:笑話,他怎麽會因為阮雲絲吃了好幾隻螃蟹而不悅呢?他隻是擔心嘛:“那個,這東西性寒,尤其女兒家更該少吃些,當然,還有很多,我並不是心疼這些螃蟹,我……我隻是怕阮姑娘吃得太多,會有不適。”


    “我身體向來好得很,從前一頓吃十幾隻螃蟹都沒事兒的。”阮雲絲笑笑,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在蘇名溪心中崩塌掉。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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