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把葦洗了洗,又去看了看鍾秀和碧秋織的錦緞,她們兩人現在織的很好,一些簡單的花樣,也可以自己按照經線緯線來擺放,太複雜的圖樣卻是一時間還記不住,要阮雲絲幫她們擺放好,才可以織下去。


    織錦的產量極低,兩人忙活了一上午,連小半匹還沒有織到,脖子卻是有些酸了,阮雲絲將她們拉起來活動了下手腳,一邊嗔道:“我不是和你們說過嗎?織一會兒就要起來活動活動,不然落下病就不好了。”


    碧秋笑道:“一織起來就忘了,一點兒時間也不舍得耽擱,看著這錦緞慢慢成形,真讓人高興。”


    阮雲絲笑道:“都這麽長時間了,新鮮勁兒還沒過呢?好了,中午吃韭菜肉絲麵吧,我去割韭菜。”說完走出門去,見小綠正拿了一個涼糕啃,她便笑道:“別在風地裏吃,當心回頭鬧肚子。”


    小綠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慢吞吞道:“好吃得很,可惜就剩下這兩個了。”


    阮雲絲哼了一聲,戳了小綠一指頭,笑道:“你這小家夥,想讓我做就直說,難道也知道不好意思了?總算我昨晚和你說的那些還沒白費口舌。行了行了,回去屋裏坐著,你喜歡吃,下午我再給你蒸些就是。”她雖然不會教育小孩兒,卻也知道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的道理。


    小綠“嗯”了一聲,臉上露出甜甜笑容,隻是當阮雲絲轉過身去後。他看向對方的眼神卻忽然複雜起來,隻不過阮雲絲已經背過了身子,所以根本沒發現他的目光中帶了一分不舍和決絕。


    下午的時候,鍾南也買了糯米回來。半大小子閑不住,緊接著就去了河灘,一直到傍晚。才回來興奮道:“姐姐,張大哥他們真是好手,咱們那台子都搭好了,這樣就不會耽誤到後日的龍舟大賽了。”


    阮雲絲笑道:“是啊,他們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好手,俗語說,名不虛傳嘛。是了芸娘。今年小綠在咱們這裏,我想起小孩子過端午是要戴五彩絲線和香囊辟邪的,不如今晚咱們倆給弄出來,明天可就該準備泡糯米,還有預備包粽子的各種餡料了。”


    芸娘答應了一聲。又對鍾南道:“後日是端午正日子,你別忘了摘些桃樹枝子在各處門上掛著,我那舊宅子也要掛,還有艾蒿,也要采一些回來……”因一家人分派著,很快便將端午節的各色事物商議定了。


    忽聽鍾南又道:“是了,剛剛去河灘的時候,還看見那些傣依族人了呢,他們去流花河試船。結果船在河裏漏了水,岸上的人都笑得不行。那些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拖著船回去了,我在旁邊看著,倒覺得替他們難過,唉!其實明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歡他們,又何必非要來討這個嫌呢?如今在人前丟了臉。這很好嗎?隻怕他們日後在這裏立足,要更加艱難了。”


    “竟然有這種事?”


    阮雲絲皺了皺眉,卻聽芸娘道:“好了好了,不管如何,沒出事就好,妹妹也別太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直腸子,不讓他們吃幾次教訓,也不懂做人道理。這事兒可不是咱們能管得了,你給我安安分分在家包粽子,別攪出太多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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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雲絲想了想,芸娘說的也有道理。隻好無奈苦笑道:“行了,我是那種不知輕重深淺的人嗎……”


    一語未完,就聽芸娘哼了一聲道:“別的我不怕,就怕你太俠義心腸了,難道不聞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聽聽聽聽,仗義的人都是地痞流氓,女人太俠義,就被說成風塵中人,我這也是為你好。”


    一句話說的鍾秀鍾南都哈哈大笑起來,小綠也在旁邊笑個不停。阮雲絲一邊笑一邊無奈搖頭道:“這本是句褒獎的話,讓你一解說,竟成貶義得了。好了好了,我們自過自己的日子,我知道你隻是想讓我說這句話。”


    “你知道就好。”芸娘哈哈一笑,這個話題就揭了開去。


    原本以為這件事也就過去了,那些傣依族人的龍船既然出了問題,他們看到鄉親們這種態度,恐怕也會心灰意冷,這倒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現在和周圍的村人們畢竟還不算很融洽,一旦在賽龍舟的過程中不知謙讓,奮勇爭先,獲得了前幾名和獎項,必定更會引起大家的不滿。這是人的劣根性,一時半會兒是改造不了的。


    誰知第二日,阮雲絲正和碧秋鍾秀織錦,芸娘在外屋將糯米泡上,又把去年曬得紅棗都洗好了,正從壇子裏往外掏鹹肉呢,忽然就聽院裏的小黑和大黃狂吠起來,探頭一看,隻見街門外站著幾個婦人,當先一個就是王氏,聽她大叫道:”阮家妹子在嗎?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傣依族人和咱們小王村的人打起來了,如今其他村子全趕了去,雙方都對峙著,事兒眼看就沒辦法收場了。”


    阮雲絲和芸娘在屋裏聽了,都大吃一驚,芸娘這會兒也顧不上讓阮雲絲置身事外了,眾人腳步匆匆來到傣依族人住的地方,隻見有些村民都受了傷,傣依族人也有幾個身上掛了彩,畢竟是鄉下人,一直生活融洽,這些人沒遭遇過這種事兒,因此兩方都有人受傷之後,便有了畏懼之心,幾位保長約束了村民,那部落裏的幾個頭領也不許人上前,事情就僵在這裏了。


    阮雲絲鬆了口氣,不由得著實慶幸,暗道幸虧這兩幫人不是什麽世仇,不然的話,不撂下幾條甚至十幾條人命,恐怕雙方也不會罷手。


    她在人群中,原沒有上前地打算,誰料那傣依族中站在前麵的兩個婦人看見了她,忙跑出來,大哭道:“姑娘,姑娘,你給我們做主啊,我們地裏的苗兒,都被他們放牛放羊給踩壞了。”她們的漢語說的很流利,大概是因為一直和漢人有貿易往來的關係,或者是她們那個小國家根本沒有自己的語言,隻能說漢語。


    “納……納尼?我……我我我我……”


    阮雲絲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怎麽也沒想到這導火索為何會引到自己身上?黃鶯和樓蘭竟然還讓自己給她們做主?她們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以為這是河姆渡時期,一切都由女人為主導啊?


    熟料她這邊正驚訝著,那幾個保長也湊過來了,粗聲粗氣道:“阮姑娘,不是咱們欺負他們,你看看他們做的好事兒,這邊幾畝地的苗兒一遭兒都被撅了,今年算是別想收一顆糧食了,這可是好幾家的地呢。


    阮雲絲都驚呆了,怔怔看著幾位保長,心想那些傣依族人不懂事兒,幾位保長你們怎麽也犯了混?這種事情來找我做什麽?就算你們搞不定了,十裏八鄉不是還有好幾位大地主嗎?


    也難怪,她怎麽可能明白這其中的關竅利害?黃鶯和樓蘭其實就是傣依族兩個大頭領的妻子,她們昨日見阮雲絲一番話,就把那些婦人都給降伏住了,又從那些人的話裏聽出阮雲絲時常幫她們的忙,在這附近鄉村很有口碑,在她們思想裏,這就應該是個有地位的女人了。而且從她們搬過來之後,昨日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站在她們的立場上幫她們說話。如此一來,她們自然信任阮雲絲,認為她有這個地位處理整件事,又不會偏幫這些漢人,到時候自己和族人才可能留下來。


    而幾位保長也是剛剛收了阮雲絲的錦緞,心中對他也有些佩服感激,更何況現在村裏有人受傷了,對麵那部落可也是有著上千人,真要打起來,一定會出人命的。那些大地主哪個不是比猴兒還精啊?這種兩麵不討好的事兒他們怎麽可能出頭?保長們如今也是騎上了老虎背,領著村民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打呢,有人命傷亡,責任跑不掉;不打,這威風可就盡喪了,到時候村裏人還有誰會聽他們的?兩年後還有誰會繼續支持他們當保長裏正?既然對方的人跑出來找阮雲絲做主,他們自然也樂得將這個燙手山芋扔過去。


    就因為這麽兩下裏湊巧,阮雲絲竟一下子從圍觀的路人甲榮升成為整個事件的主角,而她甚至不知道這種變化究竟是怎麽發生的。隻是看到幾位保長和黃鶯樓蘭殷殷期盼的眼神兒,後麵鄉親們和對麵傣依族人的目光,讓她獨善其身,抱著你們‘愛怎麽打就怎麽打,關我屁事’的態度轉身走開,她又實在辦不到。


    到最後阮雲絲也沒了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了。這會兒她真是無比的思念起蘇名溪來,如果他在此處,以他的名望地位甚至是官職,解決這種事絕對不會比吃口飯更難,但問題是:他不在這裏。


    哼,不在也好,說明他頭上絕沒有主角光環。阮雲絲賭氣地想著,先將幾位保長拽去一旁,小聲道:“各位保長,你們把這種難題丟給我,可讓我怎麽處理呢?我看著咱們已經有人受了傷,這事兒可不能再激化下去了,不然就有人送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是幾畝地,認真說起來,這事兒還可能是咱們這邊的人挑起來的,這一點不用我多說,你們也該心知肚明。咱們幾畝地沒了收成,互相幫幫就行了。那些人要是沒了收成,你想想他們怎麽活?他們要是不能種地活不下去了,真要是一條道兒走到黑,偷雞摸狗盜竊搶劫,甚至幹脆占了哪座山頭打家劫舍的,受害的是誰?還不是咱們?”(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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