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審琦帶人快速在城頭巡視,不斷檢查城頭的滾木礌石,金汁等有沒有準備好。


    城頭氣氛緊張,彌漫著惡臭,不少士兵正在城頭匆匆忙忙著甲,身體強健的士兵都靠到女牆邊,手持大斧,身穿厚重紮甲,戰友正幫忙披甲。


    還有不少人匆匆忙忙為城頭的床弩搬運弩矢。


    城下,一眼看不到邊遼國大軍正在集結準備,還有人故意騎馬靠近城下,挑釁般的向著城頭大呼小叫,拍屁股,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狗娘養的!”


    “有本事過來,爺爺給你屎打出來!”


    “.....”


    有些士兵忍不住,回敬大罵,引來一陣陣笑聲,反而讓緊張的氣氛有所消散。


    王審琦很穩重:“別管他們狗叫,趕緊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


    雙方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半個時辰之後城下遼軍正在緩緩將後方準備好的各種攻城器械往前挪動。


    王審琦十分緊張,遼軍攻城少,但並非從來不攻,看對麵的營帳,城下至少有超過三萬大軍,他們能不能守很是問題。


    緊張的對峙和準備一直持續到正午。


    隨著遠處遼軍軍中想起蒼涼號角聲,對峙被打破,遼軍全麵進攻開始了。


    大量的遼軍排列成一個個方陣,在數裏的長長城牆前,攜帶各種攻城器械,緩緩向前推進,王審琦和董遵誨不斷在城頭奔走,高聲提醒各處城段的士兵。


    “管好你眼前的敵人,不要到處去看,守住你麵前!


    不要管別處有多少賊兵,那裏自有人會應對。


    不要分心!”


    控鶴軍經過擴編有些新兵,在這種大戰中光看對麵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邊可能就會被嚇得慌了神,不知道要幹嘛了,糊裏糊塗就丟性命,這種時候最需要提醒。


    城頭不少士兵都緊張到呼吸沉重起來,城下遼軍實在太多,東西延綿數裏的城牆下,一直到後方一裏外的河邊以及河對岸,到處都是遼兵的人馬,旗幟和營帳。


    光看這樣的陣勢,不少人已經嚇得腿軟,如果將領在不以身作則,安撫士兵,隻怕不少人要臨陣脫逃了。


    下方,遼國人正緩緩推進。


    城頭,數十架臨時抬上來的三弓床弩已經準備好,數裏長的漫長城牆是無法全部協調過來了,一旦打起來,這邊吼一聲另外一頭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對於遼軍來說也是如此,漫長的陣線上,很快有的地方突出,有的地方滯後,並不是一條線往前推進。


    東麵的遼軍走在最前麵,成為最突出的部分,很快就推進道城下三百步左右。


    東段城頭一聲聲炸裂般的弦響響徹城頭,黑影呼嘯向遠處遼軍,那是城頭的床子弩。


    遼軍前方,舉盾的士兵根本頂不住如此傷害,輕鬆被貫穿,慘叫中被射倒一大片,人直接被釘在地上,還有倒黴的直接被穿成了血葫蘆。


    也有不少打偏,角度不好的在地上拖曳大股煙塵,跳躍橫滾,發出巨大撞擊聲音,還有的直接深深插入地麵。


    一處開了頭,頓時整段城牆上到處是接二連三的擊發聲音,巨大的床弩繃弦聲響徹城頭,連成一片,給遼軍造成不小騷動。


    不過床弩威力雖大,但隻有幾十台,在二三裏的漫長戰線上,根本激不起太大的波瀾,造成的殺傷也對於龐大的遼軍來說也十分有限。


    最重要的是床子弩威力大,裝填也很慢。


    發射完一次後,需要兩名有力氣的士兵同時快速轉動尾部兩邊的絞盤將三張兩正一反的巨大弓臂緩緩拉開,隨後放上手臂大小的弩箭,才能進行下一次發射,整個過程十分緩慢。


    發射幾次之後,遼軍已經靠近到城下百步之內,這時後方的遼軍已經開始用手中弓箭向著城頭拋射大量箭矢。


    嗡嗡如蝗災再起,黑壓壓大片遮天蔽日。


    周軍老兵連靠近女牆,順手把還有些懵懂的新兵拉到女牆下,很快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密布城頭,城牆後方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箭矢。


    有不少拋入城牆後方的泥地中,短短一會兒,後方泥地就像剛插過秧的水田,那些秧苗全是箭矢,又不少沒打過戰,經驗不足的新兵找了道,被射得倒地哀嚎,被身邊戰友拉到女牆下或者送下城頭。


    很快,城頭周軍也開始用手中弓弩向城下遼軍發動反擊。


    頓時城下城上箭矢紛飛,密密麻麻的黑點如嗡嗡亂叫的密集蚊群,充斥在城頭與城下中間的區域。


    周軍居高臨下更加占優勢,而且周軍的弩威力巨大,不過弓弩不像床子弩,麵對大量盾牌,收效也逐漸下降。


    不過這一段依舊是對遼軍殺傷最大,遼軍丟下不少屍體,把許多傷病不斷往後運送,後方弓手不斷往城頭放箭,經過兩刻中的遠程交鋒和拉鋸,龐大的遼軍終於將二三裏長的漫長戰線上大多數地段都緩緩推到益津關城下。


    後續的大量攻城器械也逐漸靠上來。


    王審琦躲在女牆後看著下方遼軍動向,心裏十分緊張,遼軍靠的過來的比他想象中快了太多!


    城腳有一條周軍挖出來的壕溝,還有大量尖銳木樁,壕溝是為阻止敵軍架設各種大型攻城器械,削尖的木樁是為阻止敵人靠近城牆。


    不過王審琦發現遼軍也不是吃素的,遼軍這幾十年也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從遼東到河套,再到北麵草原,也是四方征戰,經驗豐富。


    他們早就有羊皮和幕布兜裝許多土石由於後麵的輔軍運送,更在大軍後麵,一靠近牆角就讓開路讓後麵輔軍上前,連著羊皮和麻布紛紛往裏壕溝麵丟,前方的精銳軍隊大量弓手都對著城頭。


    有些周軍將士發現這種情況急了,探出去準備用弓弩射殺填平壕溝的遼軍,結果瞬間就被射成篩子,周軍弓強弩快,可遼軍人多,而且幾乎人人善射。


    王審琦心裏十分焦急,原本他挖這些壕溝並非想借這些東西阻擋遼軍,那肯定不可能,隻是想以此拖延時間,或者消耗遼軍體力,讓後續守城戰更加容易。


    沒想到遼軍早有準備,在後麵帶了大量輔兵,一開始就沒準備讓前方的精銳去填壕溝。


    待壕溝填得差不多,眾多身披好幾層甲,身材高大,手持巨斧的壯漢從前軍出來,不斷砍倒城的尖銳木樁。


    城頭守軍用弓弩騷擾,可許多人渾身插滿箭卻依舊屹立不動,揮舞大斧快速將城下削尖木樁砍倒,城頭將士焦急不已卻拿他們沒辦法。


    王審琦在正中城牆段,雙方雙方還在不斷射箭,望著下方披著好幾次甲的遼軍壯漢,他拿出自己的強弓,換到突出的的右側城頭,深吸口去從側麵張弓搭箭,屏息瞄準,瞬間放箭。


    箭矢呼嘯而過,隔著五六十步,正中渾身插滿箭矢的遼軍壯漢眼睛,他參加一聲哀嚎倒下,頓時中段城頭發巨歡呼,軍心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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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很快,眾多箭矢呼嘯,都向著王審琦所在位置射來,他連忙趴在牆壁上緊緊貼著牆壁緩緩移動,才挪到安全的位置。


    王審琦百步穿楊的一箭,令中段周軍士氣大振,不少周軍將士冒著箭雨開始往下丟滾木和礌石,下方猝不及防的遼軍被砸得腦漿迸裂,頭破血流,不少披好幾層甲上前砍木樁的遼軍壯漢當場被砸死。


    中段遼軍被嚇得開始緩緩後開,不過很快再次恢複攻勢。


    雙方你來我往,城上城下的遠程交鋒一直持續半個時辰,在二三裏的戰線上拋灑大量箭矢和滾木礌石,喊殺聲連綿不絕。


    經過一個時辰的努力,往後方運送不少傷員,留下不少屍體,終於推進到城下。


    雲梯在眾人合力之下搭上城頭,也有不少被周軍推倒。


    守軍有一種專門的叉子用於推倒雲梯,隻不過必須看準時機,等雲梯剛好立直,還沒有搭在城頭的瞬間,一旦搭到城頭上想推就已經來不及,推不動了。


    這十分考驗士兵的經驗,一般都是老兵來的。


    不過,遼軍人數眾多,很快還是有不少雲梯搭道城頭,後方的攻城樓車也緩緩推過來。


    王審琦連忙大吼:“床弩對著塔樓射!”


    混亂嘈雜的城頭,有些人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好幾台床弩開始調轉對著推過來的樓車發射,巨大的威力瞬間射穿前方擋板,上麵的遼國士兵發出巨大慘叫,血肉橫飛。


    手臂粗細的弩箭接連命中,很快將上層打得支離破碎,裏麵的士兵死傷慘重,哭喊著往下跳,龐大的攻城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不過長長的戰線上還有其它六座攻城車在靠近城牆。


    王審琦連對旁邊的都頭道:“我們這邊的樓車毀了,你帶兩都人去東麵增援,那邊人多。”


    都頭得令,立即招呼人過去了。


    王審琦緊張關注全局局勢,很快遼軍開始爬城,周軍準備好的熱油金汁終於派上用場,端都城頭邊往下澆,一時間慘叫連連,惡臭熏天,刺鼻焦愁味混雜烤肉的味道奇怪而惡心,大量遼軍從雲梯上摔下去。


    金汁就是收集士兵的屎尿燒開,澆在身上不隻造成燙傷還能使受傷士兵的傷口感染潰爛,幾乎無藥可救,十分惡毒,是守城利器。


    周軍雖有堅城,但益津關城牆太長,需要守的地方太多,兵力就分散了,遼軍人多的優勢能充分發揮出來。


    很快也有遼軍爬上城頭,不過等待他們的是手持巨斧,甲胄精良,全身武裝到牙齒的周軍武士,才趴到城頭就被巨斧剁掉手指,慘叫著跌下城頭。


    下一個爬上城頭的立即被大斧開了瓢,血肉橫飛,正麵樓車推不過來,雲梯爬上來的遼軍根本不足為懼,以逸待勞的全身鐵紮甲的周軍武士守株待兔,再多人也衝不上來。


    正麵暫時安全,不過不一會兒就有滿臉血汙的士兵來向他告急:“將軍,城東人太多,賊兵殺上城頭了!”


    王審琦臉色不變:“堵住了嗎?”


    “堵住了,不過後麵還有人上來!”


    王審琦立即對身邊親軍道:“你去調兵,調城中預備隊一營人馬,立即增援城東。”


    親兵得令,和滿臉血汙的士兵去調兵了。


    喊殺聲越來越響亮,下方還有大量遼軍正緩緩向著城牆方向移動。


    周軍的滾木礌石不斷往下丟,城頭的箭矢如一群群黑色蝗蟲,不斷往下拋灑,二三裏地的城牆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如同螞蟻般的人影。


    大量的煙霧升上天空,在上方形成黑色雲霧在戰場上空盤旋縈繞,鑼鼓號角之音混合雙方喊殺響徹益津關外的曠野,血腥味越來越濃烈,青黑城牆逐漸被血水染紅,整個戰場都彌漫著難聞的焦臭味......


    王審琦越發鎮定,帶傳令兵和親兵三十餘人,就在正中城頭坐鎮,不再去外圍,不斷調度城中預備隊往告急的地方補充支援,終於將遼軍全趕下城頭。


    戰事一直在持續,從正午到下午,太陽開始西斜。


    遼軍第一波攻城持續了有一個多時辰,之後後方想起蒼涼號角,遼軍開始全麵後撤,留下滿地殘肢斷臂和殘破旗幟,大量傷兵被戰友拖回後方。


    經過漫長戰鬥,雙方士兵都滿臉血汙,疲憊不堪,周軍將士靠著滿是屍體和血水的城頭大口喘息。


    王審琦卻沒給他們機會,看著遼軍全部退回到河邊後立即下令:“所有人站起來,不準休息,趁著現在趕緊到城裏休息,把第二批預備隊換上來。


    有人不動趕也要趕下去!”


    傳令兵聽令,立即去傳達命令。


    城中有大軍近萬,被他分成三批,每批三千人左右,前兩批輪換守城,第三批作為總預備隊,負責支援城頭。


    趁著遼軍退下休息的時間,周軍也快速完成換防,把鏖戰一個多時辰的士兵換下去,換上生龍活虎,休息了半天的第二批預備隊。


    等遼軍休整兩刻鍾後再次發起攻擊時,發現情況完全不同了。


    之前那一次好幾處都已經殺上城頭,雖然最後被周軍圍困要麽被七手八腳砍死,要麽退了下來,但總的來說讓遼軍信心大增。


    一次攻城就已經到城頭,那多來幾次破城指日可待,而且周軍滾木礌石消耗得差不多,越往後隻會越好打。


    一直在中軍觀戰的耶律璟等人也如此認為,沒想到養精蓄銳再次發起全麵進攻事,卻比第一一次還難。


    這次攻城一直持續到下午太陽開始落山,居然一次城頭也沒攻上去!遼軍值得全麵收兵。


    耶律璟氣得殺了一個監督攻城道首依舊無濟於事。


    一天的攻城下來,遼軍戰死八百多人,受傷兩千餘人,損失慘重,卻依舊無法攻上城頭。


    當晚,耶律璟受不了這樣損失,下令出兩道騎兵往南,越過益津關去南麵,如果道路暢通就繞過益津關不了,直接率大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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