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等風等你來2_第五章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我在等，等風等你來（全2冊） 作者：雲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2010年3月23日，穀歌退出中國大陸市場。
2010年4月14日，玉樹發生7.1級地震。
2010年5月1日，上海世博會開園儀式舉行。
2010年5月26日，富士康發生第12起跳樓事件。
2010年3月，她差點兒以為要失明，是他陪在她身邊：沒事的，別怕。
1
許子心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就差把屏幕盯出一個洞來。
蕭瀟在隔壁“耶”一聲：“心心，我四級過啦！”她探過腦袋，“咦，你怎麽還沒查啊？”
“我這不是緊張嘛！”許子心哀歎一聲，滿臉的糾結，“要是沒過怎麽辦？”
她可是在應承麵前打了包票，說四級絕對能過的。
蕭瀟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就再考一次嘛，又不是高考。更何況還有三年半呢，著什麽急啊！”說著跑到許子心身後，見她已經輸入了考號，就差按個回車鍵，笑嘻嘻地說，“要不要幫你一下啊？”
“好啊！”許子心舒出一口氣來，順便抬手捂住了屏幕，“好了，你點吧。”
蕭瀟按下回車鍵，界麵瞬間變了。
許子心一點點地挪開自己的手，眯著眼睛看過去……
還是蕭瀟率先看清楚：“你過啦！心心，恭喜你！”
許子心驚叫一聲，縮回手，定睛看過去，她考了438分，謝天謝地。
她轉過身抱著蕭瀟叫個不停。
等清醒過來，許子心給應承打了個電話：“四級成績出來了，你怎麽不問我過沒過？”聲音裏抑製不住的得意。
電話那頭頓了頓：“如果沒過，你會主動來和我提這件事情？”
“你一定要這麽拆穿我嘛……”
“所以你考了幾分？”
許子心看一眼成績，扯開話題：“反正過了就行，你管我考幾分幹嗎？”
“看來是低分飄過。”應承這個時候就像是個特別盡職的輔導員，“再過幾個月就要六級，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成績能過？”
許子心抓了一把頭發，不認輸：“要是我能過怎麽辦？”她已經開始動腦筋，“要是我能過六級，你就答應做我男朋友？”
應承大概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回答。
許子心不管，搶斷話題：“我當你默認啦！你就等著看吧，我一定會過六級的！”
掛了電話，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回頭看到老大、老二桌上那些厚厚的六級資料，頓時覺得頭疼不已。
說大話容易，對她這個英語渣來說卻是難於上青天。
她胳膊撐在陽台欄杆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已經快四月，今年的春天卻來得有些晚，她不過在陽台上打了個電話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縮著脖子開了陽台門進去：“你們說2012年是不是真的是世界末日？這個天氣真的是奇怪透頂了。”
說要慶祝過四級的蕭瀟正一邊啃薯片一邊看視頻，隨口回：“還有兩年呢，想那麽多幹嗎。”
許子心湊過去看一眼：“咦，你在看什麽？”
“這都不知道？”蕭瀟點了暫停，跟她科普，“《我們結婚了》啊，韓國一個綜藝，最近很火哎。喏，這個是紅薯夫婦，男的是美男裏的鄭容和，超有初戀的感覺。”她捂臉，就像和鄭容和談戀愛的是自己一樣。
許子心嘖嘖兩聲：“你夠了啊，你一個有男朋友的人，還在羨慕人家什麽初戀的感覺，這就是節目而已嘛。”
“嘁！”蕭瀟不跟她多說，“你懂什麽，我繼續看去了，你就去做你的追男神攻略吧。”
被蕭瀟這麽一說，她頓時又覺得頭疼起來，本來想看會兒英語，可那些英語單詞紛紛飛得無影無蹤，她恨恨地闔上了書，打開電腦，打算接受蕭瀟的安利，去感受一下初戀。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把更新的幾期全都給看完了，不得不感歎，還真有蕭瀟說的初戀的感覺。
許子心看完還意猶未盡，忍不住腦補了一下要是自己和應承談戀愛，會不會也是那種感覺，她嘿嘿笑出聲來。
蕭瀟在一旁潑冷水：“剛剛說就是一節目的是誰？”
“好瀟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嘛。”
“對了，你之前說要去你男神在的健身房的，這都多久了，也沒見你去啊？”蕭瀟不解。
說起這個許子心就長歎一聲：“你不知道，那個健身房簡直就是奸商，隻能辦年卡，貴呀，好幾千塊呢！我哪有那麽多錢，又不好意思問我媽要，這不過年的時候收了點紅包，再加上我省下來的錢才剛剛夠，我打算這兩天去一下，看能不能讓經理給我辦個半年卡，這麽多錢實在是肉疼。”
“真好，你還有紅包收。”蕭瀟一臉的羨慕，“我家那邊的規矩，過了十八歲就不給紅包了。”
“你能不能抓重點啊！不過，我這一個年過完，真的又胖了好多，為什麽每天都要做客啊，每天都有大魚大肉吃能不胖嗎！”
“你自己克製不住還好意思說！”蕭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的確又胖了啊，你是該好好去健健身了。”
許子心低頭捏了捏肚子上的“遊泳圈”，欲哭無淚。
許子心決定速戰速決，身上揣著錢就跑去了健身房，軟磨硬泡終於讓經理同意了隻辦半年卡，她從錢包拿出自己存了許久的錢，滿心不舍地遞出去。
經理笑著捏住錢的另外一頭：“小姑娘你絕對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你來這邊半年，我保證，你這身材能好得跟她一樣。”說著，他抬手指向海報上的美女。
經理說完就想把錢收進去，卻不想扯了兩次都沒能扯走。
許子心低頭，緊緊地盯著那遝錢看，終於下定決心，鬆了手，等經理滿臉笑意地把錢收進去，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們這邊是有個叫應承的會員吧？”
“小應？我說呢，你也是為了他來的？”經理笑得臉都皺起來，“有有有，他常來呢。”
許子心這才放心：“行，那你快點幫我辦了吧！”頓了頓，又問，“他都什麽時候來啊？”
“晚上啊，挺晚的，要九點才能過來，一般每天都來的，今天估計肯定也會來的。”這個時間倒是沒錯，應該是每天結束了晚自習才過來的。
許子心收到情報，辦好卡回學校，歡快地收拾了東西，等晚自習結束就帶了新買的運動服直奔健身房。
2
因為應承隨時都會來，許子心不敢真的劇烈運動，要是出了一身臭汗再見到他怎麽辦？
她盯著門口，差點兒就要望穿秋水，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都沒等到人，她忍不住跑去找經理：“你不是說他今天會來的嗎？怎麽現在都還沒來？”
經理一臉無辜：“那說不定是他有什麽事來不了吧？”
就知道不能相信他的鬼話，許子心回了健身房，看著滿屋子的健身器材，歎著氣走上了跑步機，來都來了，總不能浪費錢。
許子心不擅長運動，高中時候的運動會也就高一被逼著報了個不怎麽累人的項目，學期末的八百米，她每次都是踩著及格線過的。
能坐著就不會站著，能躺著就不會坐著，是她的一貫方針。
她不過在跑步機上跑了十幾分鍾，已經累得夠嗆，出了一身汗，把速度調慢之後她走著緩了緩，腦子裏想的都是能不能退錢走人……
但是想了想那張含金量不低的半年卡，她到底還是咬咬牙，繼續跑了下去，出了滿身的汗，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去衝澡換衣服。
她的手機鎖在置物櫃裏，換好衣服才拿出來看，這才發現劉原發來的短信。
“你怎麽沒來體育館？今天輔導員和我們一起訓練，別怪我沒和你說啊！”
許子心頓時覺得頭疼，恨恨地將手機塞回了口袋，想起身卻發現頭暈得厲害，隻能坐著再緩一緩。
經理巡了一圈健身房之後走去門口，正好撞見進來的應承，“哎”一聲：“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
他應一聲：“今天有事，昨天有東西落在置物櫃了，我去取。”
“那你去。”經理想了想，又追上去，“對了，我上次和你說過的，當我們健身房的代言人這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不是已經拒絕了？”
“哎呀，”經理不放棄，“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為了你來我們健身房，我們也是互利互惠嘛，今天還有個姑娘為了你來呢！”
“是嗎？”應承一本正經，“那我應該換家健身房了。”
經理一愣，反應過來：“小應，你這可就……你辦的年卡，這可才半年都沒到呢。”
“我知道。”說完，他不等經理再纏上來，已經大步走開。
許子心幹脆登了下天涯，刷了下帖子，看完留言還更新了一段才起身想走。
不知道是因為低頭低久了，還是因為晚飯吃太少又運動太多，她總覺得腦袋犯暈，恍恍惚惚地走到門後，直接跟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被她撞的那位猝不及防，往後倒退兩步，站不穩，被她壓著倒在了地上。
許子心整張臉都埋在那人的胸膛，她總覺得周邊的氣味很熟悉，可又說不上來，捂著臉小心翼翼地撐著地麵想起身，結果恰好從手指縫中看到了那人的臉，手臂一下子就沒了力氣，一軟，整個人再度摔進了他的懷裏。
“應承？”她甕聲甕氣地叫他。
“嗯。”他低沉應一聲。
許子心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突然過來，深吸一口氣，再度伸手撐著地麵揚起上半身，低頭看他，笑：“真的是你啊！”
“難道還是假的？”他微微抬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她。
她剛衝過澡，頭發還沒吹幹，濕漉漉的，這會兒頭發梢兒正一點點地滴下水珠，一點一滴全都落在應承的臉上。
許子心看得有些發愣，居然忘了起身。
還是應承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帶著她一起坐起身來。
她依舊有些恍惚，坐在他對麵，她沒穿外套，此時肩膀下，胸前有一大塊水漬，白色的襯衫不免有些透，露出黑色的內衣肩帶。
應承輕咳一聲移開眼神：“你就是今天辦健身卡的那個人？”
許子心回過神來：“對啊，我剛辦了張卡，打算來運動減肥，畢竟都要夏天啦！”頓了頓，試探，“你也在這裏健身嗎？啊，這麽巧，那我以後能和你一起嗎？”
這麽生硬的謊話，也就她能說得出口。
“不考英語六級了？”他率先起身，低頭看向依舊坐在地上不動的許子心。
她一點都沒有自己站起來的自覺，抬頭，委委屈屈地望著他，他就像是個十惡不赦的犯人。
他吐出一口氣，到底朝她伸出手來。
她瞬間咧嘴笑出來，將右手在身上蹭了蹭，而後用力地放進他寬大的手掌心，借著他的力站起來：“考啊，就算是為了我們的賭約都要考的！不過也要勞逸結合嘛！”
他輕笑了一聲，轉身進了換衣間。
男士和女士是分開的，許子心隻能站在外麵等他，一見他出來就馬上湊上去：“你不鍛煉嗎？那你回學校嗎？我們一起回去？”
他輕應一聲，走在前麵，許子心就跟在他的身側，一步不離。
應承是開車來的，她自覺地坐上副駕駛，乖乖係好安全帶，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今天去練習籃球了？”
“嗯，下個月市裏有春季賽。”
“哦……”這個許子心還是知道的，市裏每年都會舉辦兩次大型籃球比賽，春季賽和秋季賽，當年高中的時候她一個哥們還去參加過高中段的。
“又是劉原跟你說的？”
“啊？”
“我去練習的事。他難道不是你的眼線？”
許子心臉一紅，才不肯承認：“明明是我自己猜的。”
應承不置可否。
許子心到底還是藏不住話：“好吧，就是他跟我說的，你要拿我怎麽樣？”
正好是紅燈，應承踩下刹車，車停在斑馬線前，他轉頭看向許子心：“你要是想知道我的行蹤，可以直接問我。”
“嗯？”許子心一愣，反應過來，“真的嗎？”
他應了聲。
“那……你明天還去健身房嗎？”她問。
“去。”他說，沒有猶豫。
“你不是還要練習籃球嗎？有時間嗎？”許子心有些好奇，他分明應該很忙。
“那我不去？”
許子心回過神：“去吧去吧，你說去的，剛剛你說的要去的，不許反悔！”
3
健身房離學校不遠，應承徑直將車開到了男生寢室的樓下，許子心跳下車，衝著同樣下車的應承擺擺手：“那我先回去啦！”
“等一下！”應承叫住她，“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真的？什麽什麽？”許子心怎麽還肯走，跑回來，眼巴巴地仰頭望著應承。
“等下就知道了。”他留下一句話就率先上了樓。
許子心撇撇嘴，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倚在車旁哼著歌，車旁正好就有路燈，她仰頭，燈泡亮著昏黃的光線，有些小飛蟲在一旁飛來飛去。
春夜的風很涼，她的頭發沒吹幹就回來了，這會兒被風一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從頭頂的燈泡收回視線，正好看到應承從寢室大門朝她走過來。
他手裏捧著厚厚的一遝什麽，修長筆挺，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總像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百萬一樣，可她偏偏就喜歡，喜歡這樣的他，更喜歡笑著的他，喜歡他，所以喜歡他的一切，沒有理由的。
他腿長，幾步就來到她麵前，在她還在發呆的時候就已經將手裏的那遝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裏：“你拿回去看吧。”
“嗯？”她被懷裏那遝東西的重量嚇了一跳，匆匆低頭去看，待看清楚，太陽穴的青筋都跳了兩跳，“六級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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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一本正經地回。
許子心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慰：“所以你是想我過六級對吧？所以你也是想做我男朋友的，對吧？”
應承剛想說話，旁邊有人忽然叫許子心的名字。
兩人齊齊轉過頭去看。許子心在看到蔣經緯的時候有些頭疼，高中的時候也沒什麽交集，怎麽偏偏就在一個學校？
這次不隻是蔣經緯，連那個曾經追過應承，最後被他接盤的英語係係花也在，這場麵，還真的有那麽點尷尬。
許子心嗬嗬地笑了兩聲，要多冷就有多冷：“這麽巧。”
那英語係係花貼在蔣經緯身邊，不怎麽敢看應承，不過還是怯生生地叫了聲“應承學長”，叫完還偷偷看了他一眼。
許子心看得心裏有些不爽，腳步一挪，直接擋在了應承麵前，然後一回頭，隻能看到他的胸膛……
哦，她忘了她矮。
許子心真搞不懂蔣經緯為什麽要叫她，大家當不認識，遇到就直接走開不是很好？偏偏要叫她一聲，所以現在這種局麵要怎麽收場？
不過她原本還想為係花喊冤，畢竟蔣經緯心裏還惦記著安馨，但是在看到係花對著應承那赤裸裸的眼神之後，她真覺得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怨不得他們會在一起呢。
她心裏有無名火冒出來，微微側身，把六級資料塞回應承懷裏，雙手抬起來抱住了應承的胳膊，腦袋一歪靠上去，笑得要多甜有多甜：“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啦，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她拉著應承就走，也不知道去哪裏，反正隻要離開就好。
走了兩步應承低頭看她一眼，說：“我看你不止要學英語，你的語文也該回爐重造一下了。”
許子心假裝什麽都沒聽懂，努努嘴：“那個英語係係花很瘦啊。”
“嗯。”
“和她比我是不是特別胖？”
“嗯。”
“你！”許子心癟嘴，明明是自己提起的話題，明明就是事實，偏偏又覺得委屈，“那你當初幹嗎不跟她在一起？”
應承沒有回答，隻是歎一聲，而後伸手，揉了一把她還沒幹透的頭發，頓了頓：“回去把頭發吹了。”
許子心縮了縮脖子，抬頭看他。他的眼裏有光，那麽好看，剛剛還覺得委屈，這會兒卻全都忘了，腦海裏隻有他好聽的聲音，下意識地點頭：“好……”
應承送她到女生寢室樓下，這個時間點樓下已經沒什麽人，隻有暗處一對情侶正肆無忌憚地摟在一起，許子心下意識地偷看一眼，結果那兩人正好親在了一起，格外忘情。
她輕咳一聲，尷尬地收回視線，站在台階上回頭對上應承，就算這樣也比他矮了小半個頭。她抬手，小幅度地擺了擺：“那我上去了。”
“嗯。”
“我真的走了？”
“嗯。”
許子心轉身走了兩步，又忍不住走回來，嘿嘿笑了兩聲：“你明天真的去健身房的吧？”
他又點點頭。
她再次無話可說：“那……我回去了。”她不舍地一步三回頭。
應承微微低頭，唇角輕輕揚了揚，叫她一聲：“許子心。”
聽到聲音，她的眼睛頓時亮起來，飛快地跑回他麵前，滿臉的期待：“什麽事？”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咦，什麽？”許子心沒反應過來，不過倒是挺會見縫插針，“忘了給你一個晚安吻嗎？”說完臉紅了紅，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硬撐著看他。
他伸手，將手裏一直捧著的六級資料重新給她：“拿好。”
許子心懷裏一沉，吐吐舌頭，笑得可愛：“我說少了什麽呢，原來把這個給忘了啊。”
“你確定不是故意不拿的？”他唇角有隱約的笑意。
“你給的東西，我怎麽會不拿！”她說得自然，手卻在資料下扭成了一團，“那我們明天在健身房見，說好了的啊！”
他又點頭。
許子心開心地捧著書蹦蹦跳跳地回去，衝上樓之後還不忘先跑去陽台往下看。
應承居然還站在門口，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有些意外，剛想喊他一聲，話到了喉嚨還是咽了下去，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身影。
他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緩緩往回走，步伐輕快，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許子心這才收回眼神，抬手捂住自己依舊熱乎乎的臉頰，輕歎一聲。
一直緊追不舍的是她，她就像是蒙上眼睛的驢，隻知道不停地往前走，永遠都不知道退卻，永遠都不知道放棄。
而他若近若遠，她有時又覺得他隻不過將她當作普通學生，有時覺得自己於他而言是不同的。
他的內心比世界十大未解之謎都要難讀懂，可偏偏這次他遇到了她。
她曾經羞怯，曾經隱忍，後來才知道，原來喜歡就應該說出來，原來喜歡就應該去爭取。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輕而易舉地得到，喜歡的人不是隻要想一想就會屬於自己。
她佩服蘇珩默默喜歡陸維安那麽多年卻隻是默默守候，也曾覺得自己應該和她一樣，以為若是原本的兄弟在告白之後就會成為陌路，那還不如默默地喜歡。
可她現在才明白，她有那麽多兄弟，缺的隻是喜歡的人也喜歡她而已。
許子心推開陽台的門回到寢室，吼了一聲給自己加油打氣。
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她至少爭取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4
許子心風雨無阻地去了一周的健身房，再回到寢室已經沒有一周前的雄心壯誌，腰酸背酸，胳膊疼腿疼，就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
應承還特別嚴肅地問她：“你確定你真的經常運動？”
許子心好不容易挺直腰背：“那是，我高中運動會的時候還跑了八百米呢，跑了第五名！”她對不起真正跑了八百米的阿珩！
應承表示不敢置信。
已經十點，許子心開門進去，竟然還聞到了濃鬱的泡麵香味，她為了配合運動，最近食量也減少了許多，傍晚隻吃了點蔬菜，那麽大強度的運動之後早就餓得不行。
她克製不住，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
剛剛掀開泡麵紙杯蓋的蕭瀟深深吸一口氣，一眼就看到了進門的許子心，招手：“你回來啦？今天怎麽樣？有沒有更深一步的進展？”她挑眉，笑得邪邪的。
“沒有你想的那種猛料。”許子心撇撇嘴，“我還是個純潔的少女，不要把我帶歪！”
“嘁，上次一起看片的時候，你可是比誰都嗨！思春的少女最不純潔了，你不知道嘛！”蕭瀟一臉鄙夷。
許子心渾身沒力氣，也沒和她辯，放下東西癱坐在椅子上。
蕭瀟捧著泡麵走過去：“你臉怎麽這麽白？”
泡麵的香氣撲鼻而來，許子心深吸一口氣，隨即轉過頭，緊閉雙眼：“沒事兒，我就是有點兒餓。”
“那你要不要吃點？”蕭瀟好心地把泡麵送過來。
許子心沒憋住氣，狠狠一吸，整個人都崩潰了。
許子心打了個飽嗝，將紙杯重新還給蕭瀟：“我不吃了，你吃吧。”
蕭瀟拿塑料叉子攪了攪，裏麵除了湯還哪有一根麵？
她去把湯倒了，又泡了一碗：“剛剛還說不吃，結果吃得比誰都快！”
許子心正趴在桌子上進行自我反省，嘴裏都是泡麵的味道，剛剛還覺得好吃呢，這會兒隻覺得無比罪惡。
“瀟瀟，你說你幹嗎要這麽晚吃泡麵……”
“我餓了嘛，減肥的又不是我。我剛剛也就跟你意思意思，誰知道你會全吃光啊！”
許子心拿額頭在桌麵用力地撞了好多下才停下來：“我今天徹底白練了……”
第二天早上，許子心上完廁所之後把前兩天買的秤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站上去，數字不停地變化，最終停下來。
許子心咬牙，把睡衣脫了扔到一邊，抱著胸低頭繼續看。
一點變化都沒有。
蕭瀟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定睛一看，嚇得驚叫一聲：“心心，你怎麽一早起來就裸奔！”
許子心下了秤把睡衣穿上去，長歎一聲坐回去：“你說我這麽要死要活地練了一周，怎麽一點都沒輕，反而還重了一斤呢？”
“你可別怪我的泡麵，它是無辜的！”蕭瀟爬下來，“哪有這麽容易就瘦下來的，你想想之前比別人多吃了多少肉，繼續加油吧！”
等許子心好不容易瘦下來一點，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她在蕭瀟的督促下，忍了一個月沒上秤，好不容易過了一個月，她一大早就爬起來清了下腸，然後換上最薄最輕的睡衣，這才把秤給拿了出來。
蕭瀟還有老大、老二都坐了起來，腦袋從蚊帳裏探出來看她。
許子心抬頭看向蕭瀟，蕭瀟衝她握拳：“去吧！”
她用力點頭，一隻腳一隻腳地站了上去，數字又還是不停地變化，她緊張地屏住呼吸。
這一個月以來除了來大姨媽之外她天天去健身房報到，每天都要感受一遍應承的慘無人道，泡麵也忍住了沒再吃兩根，因為有次實在忍不住從蕭瀟那裏搶了一根來吃。
就這樣要是還瘦不下來，她就不姓許！
數字終於停下來，許子心定睛看過去，尖叫出聲：“瀟瀟、老大、老二，我瘦啦！我輕了四斤！四斤哎！”
在床上探出腦袋看她的三位齊齊鼓掌，然後一個接一個地躺了下去，還是蕭瀟有點兒義氣，有氣無力地說：“我再睡一會兒，你也再躺一會兒吧，還早著呢。”
許子心激動得厲害，哪裏還睡得著。
付出果然會有回報，有些事情果然要嚐到甜頭才更有動力繼續。
隻是在健身房的應承一點都不留情麵，她也很佩服自己被他那樣狠狠訓練過，居然還是覺得他哪裏都好，真是瘋了。
許子心興奮地給應承發短信，結果他回一句：“基數太大，你還需要繼續努力。”
她頓時心灰意冷，剛想把手機扔到一邊，短信提示音再度響起，她懶懶地點開看，居然還是應承發過來的：“不過表現可嘉，值得表揚。”
許子心就忍不住笑得春風得意。
蕭瀟得知讓她笑成傻子的不過是那麽一條短信之後，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說你，你不隻是去健身減肥的，更是去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懂不懂！都一個多月了居然還沒點進展，我都替你著急。”
許子心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悶聲說：“那不然還能怎麽樣嘛？”
“你那麽多小黃文都白看了！”蕭瀟嘖嘖兩聲，“身體接觸懂不懂？你也別再穿那套老古板的運動服了，穿點兒性感的，懂不懂？”
許子心覺得自己不止白看，還白寫了，可事實上寫寫容易，做起來太難了啊，他專心致誌陪她鍛煉，難道她在一旁就想著怎麽勾引他嗎？
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肚子上的贅肉還是特別顯眼，哪裏敢穿性感運動服？
蕭瀟罵她不開竅：“對了，今天春季賽的半決賽，有你家男神，一起去看的吧？”
“那當然了！”
5
籃球春季賽已經進行到了半決賽，H大是上屆秋季賽的冠軍，大家都希望這次能衛冕成功，但據說現在已經贏了進軍決賽的S大也不容小覷。
這次半決賽的對手一般，晉級倒是不會有什麽意外。
即使如此，能一睹男神在場上的帥氣，許子心怎麽會放過？
春季賽一向受人矚目，再加上半決賽正好在周六，所以現場的觀眾不少，不過許子心籃球隊後勤的名號在這個時候便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帶著蕭瀟擠了進去，找了個最好的觀賽位置。
她們到的時候比賽還沒開始，隊員們在場下聚在一起說話，好一會兒才散了做準備運動。
許子心拋下蕭瀟，挪到了應承身後，也不敢打擾他，等他停下來才敢上去搭話。
“要喝水嗎？”她來之前特地去超市買了飲料，獨屬於應承的。
應承看一眼：“等會兒。”
一旁的劉原沒有眼色，湊過來：“我要喝我要喝！不是隻有輔導員有的吧？”
他剛想從許子心手裏把飲料拿走，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搶走，打開，灌了一大口，隨後冷著臉說：“我的。”
劉原癟癟嘴，哼一聲轉身走開。
許子心咬著唇低頭笑。
應承把飲料再度扔進她懷裏：“你拿著。”
比賽終於開始，H大的籃球隊牛到不行，打得對手毫無反攻之力。
時間很快過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對手已經絕無反敗為勝的可能，這個時候應承剛好又投中一個三分球，許子心在場下叫得最為歡暢。
對手球員打得越來越憋悶，表情沉重，身體接觸也越發多了起來。
許子心看到了好多次有球員故意撞應承，氣得差點兒衝上場和人幹一架。
時間越來越緊張，許子心趁著比較安靜的時候大吼一聲：“應承！加油！”
話音才剛落，在對方球員手裏的籃球忽然直直地往她這裏飛過來，速度快到她都忘了躲，額頭連帶著眼睛被籃球狠狠地砸上，她猝不及防，有點兒蒙，沒站穩，直接倒了下去，疼得眼睛都睜不開，更別說站起來了。
把球扔出界的球員就在應承旁邊，他眼睜睜地看著籃球打在許子心的臉上，一愣之後轉頭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而後大步走出場，來到許子心身邊。
蕭瀟蹲在許子心邊上叫她：“心心，你沒事吧？”
許子心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捂著眼睛。
應承蹲下身，抬手抓住許子心的胳膊將她拉到自己懷裏，另一隻手覆在她捂著眼睛的手上，低聲問：“很疼？”
她說不出話，隻能點頭。
“別睜眼睛，我帶你去醫院。”他徑直俯身將她抱起。
劉原叫他：“輔導員，球賽怎麽辦？”
應承沒回頭：“你搞不定？”
劉原訥訥：“哎，行。”
許子心一直閉著眼睛，眼睛依舊疼得厲害，盡管知道自己是在應承的懷裏，卻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開心，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我該不會真的瞎了吧？
她試著睜眼睛，卻疼得死活睜不開。這種黑暗她不是第一次經曆，卻足夠可怕，她忍不住就濕了眼眶，抬手揪住了應承有些汗濕的籃球服，哽咽：“我不會真的瞎了吧？”
“不會！”他斬釘截鐵。
“我害怕……”她的聲音顫抖。
“沒事的，別怕。”
許子心往他懷裏躲了躲，鼻尖有汗味，但是不重，算不上很好聞，她卻一點都不嫌棄，反而覺得依賴。
應承的車停在籃球場不遠處，他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上，替她係好安全帶，這才繞過車頭坐進車裏，將車開了出去。
許子心雙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整個人一直抖個不停：“應承，我不會瞎的，對吧？”
“嗯，不會。”
“我不會看不見的，對吧？”
“嗯，不會。”
即使他這樣斬釘截鐵地回答，許子心依舊心慌意亂。
許子心害怕黑暗，那種什麽都看不到，眼前隻有黑暗的感覺，很怕很怕。
她初中的時候做過一次眼部手術。
初三上半學期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眼睛疼，揉了眼睛會好點，沒一會兒還是疼，那會兒她還以為自己要得絕症了，諱疾忌醫，不敢跟爸媽說，持續了一段時間，實在是對生活有太大影響了才說出來。
爸媽帶她去看了醫生，結果說是倒睫，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下睫毛長錯了方向，戳到眼球，所以才會眼部不適。
治療也挺簡單的，做個小手術就行。
一向健康的許子心頭一次做手術，別的倒是沒什麽，隻是手術之後好多天都得蒙著紗布，什麽都看不到。
她曾經天不怕地不怕，遇到蟑螂能踩死，遇到毛毛蟲還能抓起來看看，可那些天蒙著眼睛，卻頭一次讓她感受到了害怕。
什麽都看不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會撞到東西，吃東西隻能父母喂，就連上廁所也不能獨立。
好在等紗布除去，她又能重見光明，從此之後她便開始害怕黑暗，一個人在家睡覺的時候總得開一盞燈。
許子心慌得厲害，便絮絮叨叨地和應承說這些往事，眼淚都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你不知道，那些天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就算摘了紗布還是看不到。”
“不會的。”應承實在不會安慰人，來來回回就隻會說這句話。
許子心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慢慢緩過來，她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也遇到了一個小哥哥，你們的聲音，特別像。”
6
那是她剛剛做好手術的第四天，正好是最難受最不適應的時候，媽媽帶她去住院部樓下的院子裏曬太陽，知道她心情不好，還帶了本小說給她讀。
隻是讀起來怎
麽都怪怪的，她心情反而更不好了，扯了好幾次才從媽媽手裏把小說搶了過來，悶聲說：“不要讀了，我想吃冰激淩。”
許母連連應下，起身給她去買，走前還交代她不要走開。
媽媽不讓她走，她卻非要走，把書放在石凳上便起身摸索著到處走，結果沒走幾步就直接撞上了人。
她往後跌坐在地上，難過得想要哭，可還沒能哭出來，就有人蹲下來，輕聲問她：“沒事吧。”
許子心愣愣的，忘了回應。
實在是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
他又問了一遍：“沒事吧？”聲音低沉，聽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許子心恍惚間反應過來，點頭，拿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還沒爬起來，那人已經抓住她的胳膊，扶著她站了起來，那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替她撣了撣身上的髒東西。
“你家人呢？”他問。
“不在。”許子心說，“哥哥，你能扶我到那個凳子嗎？那邊有本小說的。”
他低低應一聲，慢慢地扶著她走近，而後坐下。
許子心抓住他的衣袖，讓他坐到自己身邊：“謝謝你啊，哥哥。”
他說了聲沒事，將那本小說拿在了手裏，隨口念了封麵上的書名：“局外人？”
許子心咽了咽口水，這聲音用來念小說實在是太……
於是她沒忍住，委委屈屈地開口：“哥哥，你能念一段小說給我聽嗎？”
他猶豫，沒有答應。
許子心誇張地歎了一聲：“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憐，我眼睛做了手術，醫生說我很有可能之後都看不到了，小哥哥，你真的不能讀給我聽嗎？就一段，一段就好了。”
他似乎掙紮許久，這才翻開，猶豫著開口。
沒錯，是天空，就是那個在不久之前扔下我不管不顧、被我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江天空先生。
他走到我麵前，我用小野貓似的夾雜著怨恨的目光，帶刺而防備地看著他。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接著，順手抓起桌上的濕毛巾，一聲不吭地在我眼圈周圍粗魯地擦了起來。
我知道自己眼睛周圍早被衝刷掉的眼影、睫毛膏畫成了熊貓眼。
“喂！你是幹什麽吃的？！打哪兒冒出來的你啊！”
“我是她老公，你可以閉嘴了！很吵！”天空不帶任何感情冷冷地說道，連斜眼都沒給他一個，依舊專注在我那對熊貓眼上。
他停了下，輕咳一聲，實在沒有勇氣再讀下去：“這是什麽？”
“小說啊。”許子心說，“現在很流行哎，我朋友們都在看。”
他似乎是又翻看了幾頁，並沒有再說什麽，大概是覺得這種小說實在不是他的審美。
許子心心情好了許多，笑著叫他：“你知道嗎，你的聲音真的超好聽的，超級超級好聽，我本來很難過的，可是聽到你的聲音都不難過了。”
“是嗎？”
“對啊對啊。”生怕他不信，許子心忙用力點頭，“你的聲音好像能給人勇氣。所以謝謝啊，小哥哥。”
他輕輕應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遠處許母看到許子心在和陌生人說話，大聲叫她：“心心，你在和誰說話？”
他聽到聲音，起身：“你家人來了，我先走了。”
許子心“哎”一聲，有點兒舍不得，伸手一抓，居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仰頭，眼睛蒙著紗布，臉色有些發白，卻揚起了唇，兩排牙齒都因為笑容而露出來。她說：“小哥哥，你加油啊。”
“嗯？”
“你來醫院，是你生病了？還是你家人生病了？不管怎麽樣，你都加油啊！我也會加油的！”她說著，把那本書塞進他手裏，“書送給你啦！加油加油！”
他頓了頓，說了一聲“好”，又說了聲“謝謝”。
她鬆開手：“小哥哥，再見。”
“再見。”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關於這個小哥哥，許子心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自然也沒有再見過他，隻是這麽多年她依舊記得他的聲音。
當初喜歡百穀也正是因為他的聲音和當年的小哥哥實在太像。
“你知道嗎？”許子心低聲說，“你的聲音，也和那個小哥哥很像。”
應承隨口應一聲。
“你，認識百穀嗎？”她忍不住問。
應承沒有回答，踩下油門：“醫院到了。”
應承下車替她開門，她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呢，百穀大大怎麽可能會是男神嘛。”
應承就當沒聽到，當她的人形拐杖，扶著她去了五官科去檢查。
到了診療室，許子心卻死活不敢睜眼睛：“萬一我真的看不到了怎麽辦？”
醫生好說歹說她都死死閉著眼睛，應承實在看不下去，抬手覆在她的雙眼上。
她一怔，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你把眼睛睜開，沒事的。”他說，“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
“嗯，睜開眼睛。”
許子心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應承的手依舊覆在她的眼前，指縫間有微弱的光透進來，她便咧開了嘴。
應承緩緩將手挪開，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許子心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應承的胳膊，仰著頭，滿臉的喜悅：“我能看到，嗚……好感動。”
應承有些無奈，空著
的那隻手張開五指，按在她的腦袋上，硬生生將她的臉轉向了一臉黑線的醫生。
一連串檢查之後，許子心終於聽到醫生說沒什麽大礙，輕微的血管破裂，就是之後幾天用眼得小心一些。
許子心還有點兒不放心：“醫生叔叔，我不會瞎的吧？真的不會瞎吧？”
“你就放心吧。”
7
劫後餘生，許子心在回去的路上總算恢複了活力，給蕭瀟打了個電話。
許子心在聽蕭瀟表達了五分鍾的擔憂之情後，終於能插話進去：“檢查過啦，沒什麽事，你別擔心。”
蕭瀟舒出一口氣來：“快嚇死我了。”
“對了，我們贏了吧？”
說起這個蕭瀟就精神了：“那可不得必須的！你被你男神帶走之後，我們學校籃球隊都跟殺手一樣，一個個都殺人不眨眼啊，直接把他們滅了，讓他們耍陰的，哼！”
許子心又和她嘮了幾句才掛電話，然後一臉興奮地對應承說：“我們學校贏啦。”
“贏不了他們就該回爐重造了。”
許子心撇撇嘴。
籃球隊贏了半決賽，晚上籃球隊的隊員自然要聚餐，應承原想送許子心回去休息，可架不住她的死纏爛打，還是和她一起到了聚餐地。
不過許子心沒想到的是，他們的聚餐地點居然又是那家燒烤店。
雖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記憶模糊，但總歸還是有些印象的，她下車之後未免就有那麽些尷尬，偷偷瞄了應承一眼。
見他自然的模樣，她也就挺直了腰板，有什麽可尷尬的，她正在積極落實那天晚上的豪言壯語呢。
大家見許子心一臉沒事兒人一樣的過來，劉原率先衝上來，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你眼睛沒瞎吧？”
許子心呸一聲，抬手把他的兩隻爪子撥開：“你這是咒我呢！我這超級無敵美少女，怎麽能瞎了眼睛呢！”
劉原嗬嗬笑了兩聲：“我們剛點好串兒了，不知道你要過來，可能點得不夠，要不你再去點點？”
許子心瞪他一眼：“你什麽意思，我在減肥呢，點什麽點！”
許子心在一群男生中簡直如眾星捧月，她笑嘻嘻地坐在了應承身邊，十分自覺地想要表現自己小鳥依人的一麵。
酒已經上來了，許子心一向豪爽，大家酒杯舉起來她就碰一下想喝，杯沿還沒碰到嘴唇呢，酒杯忽然就被人給搶走了，她滿臉詫異地看著應承手裏握著她的酒杯。
她“哎”一聲：“怎麽啦？”
“醫生說不能喝酒。”
大家起哄：“哎喲，黑騎士來啦！”
許子心捂臉：“你們別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應承直接把酒杯放回桌上：“我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許子心臉上的笑僵了僵，尷尬地拿了個串啃了起來。
她怎麽忽然就忘了，這裏他最大，哪裏有人逼著他喝酒的道理。
於是大家都喝酒，隻有他們兩個喝橙汁，許子心有些心癢癢，想喝酒，可每次手才剛剛碰到酒杯，應承的眼神就直接掃過來，她隻能默默地拿起杯子，猛灌一口橙汁。
大家喝了酒，就有些百無禁忌，本來還在吐槽S大的籃球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說起了許子心的豐功偉績。
“上次就是在這裏！我們許子心同學拍著桌子站起來說要追應承的，大家還記不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天許子心的光輝形象直到今天還屹立在我的腦海裏！”
“許子心，來來來，再來重現一下唄，讓我們都開心開心！”
許子心有些尷尬，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其實一直有些混亂，也就模模糊糊記個大概。人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也就沒什麽廉恥心，可今天她可是滴酒沒沾，倒真是不大好意思再說一次。
大家都在起哄，她咬咬牙，猛地起身。
圓桌邊的所有人都滿臉期待地看著她，她一閉眼，剛要說話，按在桌麵的手卻忽然被人握住，她怔了怔，低頭去看。
應承放下杯子站起來，原本握住她的手移到她的胳膊，將她往身邊拉了拉：“她眼睛受傷了，需要早點兒休息，我先送她回去。卡在這裏，今天我請客。”話說完，他把銀行卡放在桌上，已經連拖帶拽地拉著許子心走開。
“哎哎哎……”一群人不舍地號叫。
“今天應承怎麽回事，感覺對許子心特別好啊。”
“你們說，會不會……”
“不會吧，之前英語係係花那樣追他他都視而不見，總不至於會看上許子心了吧？”
聽到這話，劉原不樂意了：“許子心也沒那麽差吧。”
“當然她人是很好啦，不過你說實話，這臉和身材能和係花比嘛？”
“那也沒那麽差啊……”
“哎，劉原你什麽意思，怎麽總是替她說話，你難不成還喜歡她？”
“什麽啊，她是我的同學，又是我帶到籃球隊來的，你老說她不好我能忍？”
“好啦，都別吵了，我們是來慶祝進入決賽的，又不是來吵架的。”
許子心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下來跟上應承的腳步，不舍地回頭看了眼沒怎麽吃的燒烤，小聲嘟囔：“我還沒吃飽呢。”
她這麽小的聲音，他居然也聽到了：“沒吃飽？”
許子心看了看他的表情，總覺得他臉色不善，咽了咽口水，搖頭：“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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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承沒再問她，拉著她去了停車場，開車離開。
許子心也不敢問是不是回學校，但是車內氛圍實在太尷尬，她猶豫了很久終於說話想要打破這種尷尬：“那什麽，你生氣了？其實我剛沒想隨他們的意的，我又沒喝酒，才不會耍酒瘋呢。”
他就“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回應什麽。
“應承……”她湊過去小心翼翼叫他。
他沒回答。
她就又湊近一點：“應承？”
他終於說話：“坐好。”
“哦。”她癟癟嘴，剛坐好，他就已經踩下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還沒到學校，許子心探頭看了幾眼，有些不明所以：“你怎麽停車啦？”
“你不是說沒吃飽？”應承在解安全帶，“下車吧。”
許子心驚喜：“真的？吃燒烤？”
8
看著桌上一大盆砂鍋粥，許子心長長地歎口氣：好想吃燒烤……
應承好像一眼看穿她沒說出口的話：“少吃點燒烤，不健康。”
許子心想了下自己好不容易才減下來的兩斤肉，不得不承認他這話說得有道理，忍痛點頭：“好！”
應承替她盛好一碗粥移過去，等他盛完自己的，一抬頭，發現她捧著粥正一臉花癡地笑：“不吃？”
她笑嘻嘻的：“我要多看幾眼，你給我盛的粥。”
海鮮砂鍋粥看起來清淡，味道卻很不錯，就連許子心這種不喜歡喝粥的人也又盛了一碗，見對麵沒什麽動靜便擦擦嘴抬起眼，這才發現應承早就吃好了，正看著她。
她舔舔嘴角，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忽然起身，上半身探過來，和她靠得很近，她抿緊唇，緊張地打了個嗝，看著他眼睛都不敢眨。
他的手伸過來……
許子心深吸一口氣，他不會是要……
回想自己剛剛吃了不少涼拌黃瓜，她懊惱地皺了臉，垂下眼不敢看他，可即使如此，依舊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那樣灼熱，她的心跳不知不覺就亂了節奏。
她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仰起頭，在抬頭的一瞬間，鼻尖被他的指尖碰到，她渾身顫了顫，沒反應過來。
應承已經坐了回去，抽了張紙巾擦去了指尖上沾到的蒜泥：“你用鼻子吃東西？”
她瞬間麵紅耳赤，抽了好幾張紙巾在臉上四處擦了擦，隻可惜沒能擦掉臉頰的紅暈，傻傻地抬起頭，衝著應承笑。
害羞是一回事，肚子餓又是一回事，許子心還是沒能在應承麵前控製住自己的食欲，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等她摸著肚子歎氣的時候已經太晚，頗為懊惱：“你怎麽不提醒我少吃一點呀，吃這麽多，我得在健身房練多久……”
“你是病人。”他起身，把她摘下放在一邊的棒球帽一把蓋在她頭上，“走吧。”
應承送她到寢室樓下，許子心剛想告別下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她看一眼，笑嘻嘻地給應承看手機屏幕：“是劉原哎。”說著接起來，順帶朝他擺擺手，開門下車，“咋啦？還有啥事嘛？”懶洋洋的。
“沒什麽，就是問下你到寢室了沒。”劉原喝得有點兒多，舌頭都有些打結。
“嗯，剛到，你們呢？結束了？”
劉原嗬嗬地笑：“剛結束第一場，這會兒打算去唱歌。”
“啊……唱歌……”許子心滿滿地失落，“我也好久沒唱歌了。”
“要來嗎？”他剛說完就自我否定，“不行不行，你今天受傷了，還是回去休息，下次吧，下次。我請你！”
“這麽大方？我可錄音了哈，等著你下次請我唱……”
話還沒說完，手機忽然被人抽走，她“哎”一聲，眼前一陣黑，她抬手將遮住臉的棒球帽擺正，搶走她手機的不是應承還是誰？
他正對著手機說話：“你們去唱歌？”
“輔，輔導員？”劉原目瞪口呆。
那頭亂糟糟的：“老大嗎？讓我說話，讓我說！我們唱歌也能刷你的卡不？”
“刷吧。”兩個字簡潔有力。
那邊歡呼著：“老大萬歲！”
劉原重新接過手機，緩了一會兒，酒都醒了一大半：“輔導員，那謝謝你請客啦。”
“去玩吧。”他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扔許子心懷裏，“還不進去？”
瞧這話說的，之前手機在他手裏，她怎麽進去？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隻是捧著手機仰頭傻笑：“你怎麽又下來了？”
他抬手拍了一下她棒球帽的帽簷：“是誰又把帽子忘在車上？”
“對哦……”她扶正帽子，舍不得進去，偷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還不進去？”
“這就進去啦。”她努努嘴，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進去，都已經走到了樓梯，腦袋一熱又衝了出去。
應承還沒走，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寢室門口的台階邊，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子心直接衝到了他麵前，堪堪停住腳步，仰頭，微微喘氣。
應承低頭看她：“怎麽？”
其實並沒有什麽事，隻是忽然想再和他說幾句，隻是忽然想再多看他一眼，許子心腦袋轉得厲害，努力地想找話題：“嗯，那個，什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便露出笑容，“隻是忽然想起來沒有和你說晚安。”
她帶著燦爛的笑，眉眼彎彎的，路燈在她眸中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閃爍的星空。
應承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抬手拍了下她的帽簷：“嗯，晚安。”
春季籃球賽的決賽依舊在H大進行，已經到了四月下旬，天氣暖和起來，許子心在半決賽時候傷到的眼睛也已經完全好了。
原本決賽早就要舉行的，正好湊上H大的運動會，就一起舉辦了。
大家早沒有高中那會兒的激情，提起運動會也沒什麽人響應，報名表在班裏轉了一整天也沒人報幾個項目，班主任知道之後就把這任務交給了應承。
晚自習的時候應承正好提起這事兒，有了壓迫才有動力，多了不少人報名參加，許子心原本對運動會是深惡痛絕的，盡管應承的眼神幾次掃到她這裏，她都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去健身房鍛煉已經夠累了，她可不想再去參加運動會……
許子心熬到了晚自習結束，生怕被應承叫住，躲在人群裏偷偷摸摸想要溜，還沒走出教室門口，衛衣的帽子被人拉住，她腳步一頓，回身，看到應承帶著隱隱的笑看著她：“許子心，你留一下。”
蕭瀟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特別不仗義地跑了。
許子心暗罵一聲，轉過臉就換了表情，嘿嘿笑起來。
9
教室裏還有認真的學生在學習，應承拎著她的領子到了走廊末端，他朝她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報名表：“之前說八百米得第五，一百米得第二的是誰，怎麽一個項目都不報？”
許子心欲哭無淚：“一定要報名嗎？”
“所以你以前的那些話，都是用來騙人的？”
許子心追悔莫及，可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下去：“好！我報名！”頓了下，特別沒底氣地問，“要不，鉛球？”
“八百米？”
許子心猶豫了一下，決定早死早超生：“要不，還是一百米吧？”
“嗯。”應承大筆一揮，“正好還缺了個一百米。”
許子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算計了，可看著應承一臉正直的模樣，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隻是想了想還是有些委屈。
“那我跑一百米你會來看嗎？”
“嗯。”他應下來。
許子心這才重新笑出來：“那就好啦！”
隻是沒想到，許子心好不容易進了決賽，才知道應承參加的籃球春季賽和女子一百米決賽的時間撞車了。
春季賽的名頭大得很，可比女子一百米有看點多了，絕大部分學生早就跑去了籃球場，女子一百米決賽大概應該是整個運動會最冷清的比賽現場了。
偏偏還下起了春雨，雖然不大，原本就不多的學生又少了一大半。
蕭瀟替她撐傘，等著入場：“你看看你的麵子有多大，我們的友誼有多堅固，我居然為了你放棄了看帥哥打籃球！”
許子心哀歎一聲：“我比你還想看決賽啊……”她捂住臉，過了會兒抬起頭，“要不，我不比賽了，我們一起去看比賽吧？”
蕭瀟啐一聲：“你家男神不會放過你的，相信我。”
“啊……”許子心頭疼不已，隻能硬著頭皮上場。
雨雖然不大，但淅淅瀝瀝，沒了雨傘頭發就蒙了一層水珠，許子心抬手抹了一把，幻想了一下自己得了第一名的場景。
還沒幻想完，槍聲已經響起，她反應慢了一些，晚了別人一步衝出去。
這是一百米，不是八百米，晚的那一步都有可能成為關鍵，跑完一百米的時間以秒為單位進行計算，十秒過去，她已經知道自己輸定了，不止前三名沒有指望，甚至有可能成為最後一名。
偏偏她穿的鞋子一丁點兒都不防滑，都快跑到終點了，腳底還滑了一下，以最難看的姿勢狠狠摔在了跑道上。
雨大了些，砸在身上有些疼，也有些冷，她知道盡管沒什麽人看比賽，她這副樣子依舊會成為大家的焦點。
她動了動胳膊，伸手捂住了臉，實在沒臉起來了，能不能就這樣消失？
砸在身上的雨點忽然消失，她腦袋遲鈍地反應過來，肯定是蕭瀟看不過去，替她撐傘來了。
她依舊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摸索著抓到了她的褲腳，扯一扯，示意她蹲下來。
等感覺她往下了，這才低聲說：“瀟瀟，要不你把傘再往下挪一點，遮住我的臉？”
沒人理她。
她覺得不對勁，依舊扯著她褲腳的手又動了動，忽然就想起來，蕭瀟今天穿的是裙子和褲襪，哪裏來的褲腳？
她猛地側過臉去看，抬頭，看到的是應承那張帶著淺淡笑容的臉。
那個笑容，絕對是嘲諷！
他單手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幾乎能遮住她的大半個身體，他還真把傘往下挪了挪：“這樣？”
許子心哀歎一聲，怎麽偏偏這樣子被他看到！
她恨恨：“要不，你還是走吧，我實在是有點兒尷尬。”
他自然沒走。
她可憐巴巴地坐在跑道上，頭發濕的徹底，黏在臉頰，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捂臉，又放下手，已經自暴自棄。
應承起身，朝她伸出手。
許子心看著眼前那隻骨節分明，好看到令人發指的手，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而後緩緩抬眸看向他的臉。
他臉上早就沒了剛剛的笑，不知為何顯得格外真摯。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觸上他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手用了力，直接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她腿發軟，晃了晃才站穩。
她起身了，他卻沒有放開她的手，隻是大步走出了跑道。
許子心起先踉蹌跟上，應承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走路步子太大，便配合著她走慢了些。
他沒有回頭看，所以她能肆無忌憚地看他，他穿著寬鬆的運動褲，上身是籃球服外麵套了一件衛衣，額上還有汗，頭發也有些濕，卻不像是雨水，大概是剛從球場上下來。
許子心低頭看一眼他拉著自己的手，剛剛的丟臉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咬著唇癡癡地笑。
等清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寢室樓下，他已經放開她的手，讓她快回去換衣服。
他說了第二遍她才反應過來，應一聲，卻沒走，反而伸手，抓住了他衛衣的衣角，扯了扯：“你怎麽會來，不是在比賽嗎？”
“我被換下場了，去看一眼班裏的比賽進度。”
許子心努努嘴，自言自語：“說一句是來看我的就那麽難嗎？”
她知道應承聽到了，可他沒有回答。
她握了握空空的手，總覺得手心還有他殘餘的灼熱溫度，抬頭：“你等我一下吧，我去換下衣服馬上出來，我想去看比賽。”
“回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不要再出來了。”他拒絕，見許子心瞬間低下頭，猶豫了下，又說，“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十幾分鍾，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
“啊？真的？”
他一臉“我用得著騙你”的表情。
許子心滿心失落：“也不知道贏了還是輸了。”
應承唇角微揚：“如果你現在去寢室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會兒，應該能趕上慶功宴。”
許子心眼睛都亮了起來，瞬間站直敬了個禮：“那你等會兒把地址和時間發我，我趕過去！”
2010年4月14日，玉樹發生7.1級地震。
2010年5月1日，上海世博會開園儀式舉行。
2010年5月26日，富士康發生第12起跳樓事件。
2010年3月，她差點兒以為要失明，是他陪在她身邊：沒事的，別怕。
1
許子心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就差把屏幕盯出一個洞來。
蕭瀟在隔壁“耶”一聲：“心心，我四級過啦！”她探過腦袋，“咦，你怎麽還沒查啊？”
“我這不是緊張嘛！”許子心哀歎一聲，滿臉的糾結，“要是沒過怎麽辦？”
她可是在應承麵前打了包票，說四級絕對能過的。
蕭瀟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就再考一次嘛，又不是高考。更何況還有三年半呢，著什麽急啊！”說著跑到許子心身後，見她已經輸入了考號，就差按個回車鍵，笑嘻嘻地說，“要不要幫你一下啊？”
“好啊！”許子心舒出一口氣來，順便抬手捂住了屏幕，“好了，你點吧。”
蕭瀟按下回車鍵，界麵瞬間變了。
許子心一點點地挪開自己的手，眯著眼睛看過去……
還是蕭瀟率先看清楚：“你過啦！心心，恭喜你！”
許子心驚叫一聲，縮回手，定睛看過去，她考了438分，謝天謝地。
她轉過身抱著蕭瀟叫個不停。
等清醒過來，許子心給應承打了個電話：“四級成績出來了，你怎麽不問我過沒過？”聲音裏抑製不住的得意。
電話那頭頓了頓：“如果沒過，你會主動來和我提這件事情？”
“你一定要這麽拆穿我嘛……”
“所以你考了幾分？”
許子心看一眼成績，扯開話題：“反正過了就行，你管我考幾分幹嗎？”
“看來是低分飄過。”應承這個時候就像是個特別盡職的輔導員，“再過幾個月就要六級，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成績能過？”
許子心抓了一把頭發，不認輸：“要是我能過怎麽辦？”她已經開始動腦筋，“要是我能過六級，你就答應做我男朋友？”
應承大概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回答。
許子心不管，搶斷話題：“我當你默認啦！你就等著看吧，我一定會過六級的！”
掛了電話，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回頭看到老大、老二桌上那些厚厚的六級資料，頓時覺得頭疼不已。
說大話容易，對她這個英語渣來說卻是難於上青天。
她胳膊撐在陽台欄杆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已經快四月，今年的春天卻來得有些晚，她不過在陽台上打了個電話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縮著脖子開了陽台門進去：“你們說2012年是不是真的是世界末日？這個天氣真的是奇怪透頂了。”
說要慶祝過四級的蕭瀟正一邊啃薯片一邊看視頻，隨口回：“還有兩年呢，想那麽多幹嗎。”
許子心湊過去看一眼：“咦，你在看什麽？”
“這都不知道？”蕭瀟點了暫停，跟她科普，“《我們結婚了》啊，韓國一個綜藝，最近很火哎。喏，這個是紅薯夫婦，男的是美男裏的鄭容和，超有初戀的感覺。”她捂臉，就像和鄭容和談戀愛的是自己一樣。
許子心嘖嘖兩聲：“你夠了啊，你一個有男朋友的人，還在羨慕人家什麽初戀的感覺，這就是節目而已嘛。”
“嘁！”蕭瀟不跟她多說，“你懂什麽，我繼續看去了，你就去做你的追男神攻略吧。”
被蕭瀟這麽一說，她頓時又覺得頭疼起來，本來想看會兒英語，可那些英語單詞紛紛飛得無影無蹤，她恨恨地闔上了書，打開電腦，打算接受蕭瀟的安利，去感受一下初戀。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把更新的幾期全都給看完了，不得不感歎，還真有蕭瀟說的初戀的感覺。
許子心看完還意猶未盡，忍不住腦補了一下要是自己和應承談戀愛，會不會也是那種感覺，她嘿嘿笑出聲來。
蕭瀟在一旁潑冷水：“剛剛說就是一節目的是誰？”
“好瀟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嘛。”
“對了，你之前說要去你男神在的健身房的，這都多久了，也沒見你去啊？”蕭瀟不解。
說起這個許子心就長歎一聲：“你不知道，那個健身房簡直就是奸商，隻能辦年卡，貴呀，好幾千塊呢！我哪有那麽多錢，又不好意思問我媽要，這不過年的時候收了點紅包，再加上我省下來的錢才剛剛夠，我打算這兩天去一下，看能不能讓經理給我辦個半年卡，這麽多錢實在是肉疼。”
“真好，你還有紅包收。”蕭瀟一臉的羨慕，“我家那邊的規矩，過了十八歲就不給紅包了。”
“你能不能抓重點啊！不過，我這一個年過完，真的又胖了好多，為什麽每天都要做客啊，每天都有大魚大肉吃能不胖嗎！”
“你自己克製不住還好意思說！”蕭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的確又胖了啊，你是該好好去健健身了。”
許子心低頭捏了捏肚子上的“遊泳圈”，欲哭無淚。
許子心決定速戰速決，身上揣著錢就跑去了健身房，軟磨硬泡終於讓經理同意了隻辦半年卡，她從錢包拿出自己存了許久的錢，滿心不舍地遞出去。
經理笑著捏住錢的另外一頭：“小姑娘你絕對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你來這邊半年，我保證，你這身材能好得跟她一樣。”說著，他抬手指向海報上的美女。
經理說完就想把錢收進去，卻不想扯了兩次都沒能扯走。
許子心低頭，緊緊地盯著那遝錢看，終於下定決心，鬆了手，等經理滿臉笑意地把錢收進去，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們這邊是有個叫應承的會員吧？”
“小應？我說呢，你也是為了他來的？”經理笑得臉都皺起來，“有有有，他常來呢。”
許子心這才放心：“行，那你快點幫我辦了吧！”頓了頓，又問，“他都什麽時候來啊？”
“晚上啊，挺晚的，要九點才能過來，一般每天都來的，今天估計肯定也會來的。”這個時間倒是沒錯，應該是每天結束了晚自習才過來的。
許子心收到情報，辦好卡回學校，歡快地收拾了東西，等晚自習結束就帶了新買的運動服直奔健身房。
2
因為應承隨時都會來，許子心不敢真的劇烈運動，要是出了一身臭汗再見到他怎麽辦？
她盯著門口，差點兒就要望穿秋水，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都沒等到人，她忍不住跑去找經理：“你不是說他今天會來的嗎？怎麽現在都還沒來？”
經理一臉無辜：“那說不定是他有什麽事來不了吧？”
就知道不能相信他的鬼話，許子心回了健身房，看著滿屋子的健身器材，歎著氣走上了跑步機，來都來了，總不能浪費錢。
許子心不擅長運動，高中時候的運動會也就高一被逼著報了個不怎麽累人的項目，學期末的八百米，她每次都是踩著及格線過的。
能坐著就不會站著，能躺著就不會坐著，是她的一貫方針。
她不過在跑步機上跑了十幾分鍾，已經累得夠嗆，出了一身汗，把速度調慢之後她走著緩了緩，腦子裏想的都是能不能退錢走人……
但是想了想那張含金量不低的半年卡，她到底還是咬咬牙，繼續跑了下去，出了滿身的汗，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去衝澡換衣服。
她的手機鎖在置物櫃裏，換好衣服才拿出來看，這才發現劉原發來的短信。
“你怎麽沒來體育館？今天輔導員和我們一起訓練，別怪我沒和你說啊！”
許子心頓時覺得頭疼，恨恨地將手機塞回了口袋，想起身卻發現頭暈得厲害，隻能坐著再緩一緩。
經理巡了一圈健身房之後走去門口，正好撞見進來的應承，“哎”一聲：“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
他應一聲：“今天有事，昨天有東西落在置物櫃了，我去取。”
“那你去。”經理想了想，又追上去，“對了，我上次和你說過的，當我們健身房的代言人這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不是已經拒絕了？”
“哎呀，”經理不放棄，“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為了你來我們健身房，我們也是互利互惠嘛，今天還有個姑娘為了你來呢！”
“是嗎？”應承一本正經，“那我應該換家健身房了。”
經理一愣，反應過來：“小應，你這可就……你辦的年卡，這可才半年都沒到呢。”
“我知道。”說完，他不等經理再纏上來，已經大步走開。
許子心幹脆登了下天涯，刷了下帖子，看完留言還更新了一段才起身想走。
不知道是因為低頭低久了，還是因為晚飯吃太少又運動太多，她總覺得腦袋犯暈，恍恍惚惚地走到門後，直接跟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被她撞的那位猝不及防，往後倒退兩步，站不穩，被她壓著倒在了地上。
許子心整張臉都埋在那人的胸膛，她總覺得周邊的氣味很熟悉，可又說不上來，捂著臉小心翼翼地撐著地麵想起身，結果恰好從手指縫中看到了那人的臉，手臂一下子就沒了力氣，一軟，整個人再度摔進了他的懷裏。
“應承？”她甕聲甕氣地叫他。
“嗯。”他低沉應一聲。
許子心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突然過來，深吸一口氣，再度伸手撐著地麵揚起上半身，低頭看他，笑：“真的是你啊！”
“難道還是假的？”他微微抬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她。
她剛衝過澡，頭發還沒吹幹，濕漉漉的，這會兒頭發梢兒正一點點地滴下水珠，一點一滴全都落在應承的臉上。
許子心看得有些發愣，居然忘了起身。
還是應承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帶著她一起坐起身來。
她依舊有些恍惚，坐在他對麵，她沒穿外套，此時肩膀下，胸前有一大塊水漬，白色的襯衫不免有些透，露出黑色的內衣肩帶。
應承輕咳一聲移開眼神：“你就是今天辦健身卡的那個人？”
許子心回過神來：“對啊，我剛辦了張卡，打算來運動減肥，畢竟都要夏天啦！”頓了頓，試探，“你也在這裏健身嗎？啊，這麽巧，那我以後能和你一起嗎？”
這麽生硬的謊話，也就她能說得出口。
“不考英語六級了？”他率先起身，低頭看向依舊坐在地上不動的許子心。
她一點都沒有自己站起來的自覺，抬頭，委委屈屈地望著他，他就像是個十惡不赦的犯人。
他吐出一口氣，到底朝她伸出手來。
她瞬間咧嘴笑出來，將右手在身上蹭了蹭，而後用力地放進他寬大的手掌心，借著他的力站起來：“考啊，就算是為了我們的賭約都要考的！不過也要勞逸結合嘛！”
他輕笑了一聲，轉身進了換衣間。
男士和女士是分開的，許子心隻能站在外麵等他，一見他出來就馬上湊上去：“你不鍛煉嗎？那你回學校嗎？我們一起回去？”
他輕應一聲，走在前麵，許子心就跟在他的身側，一步不離。
應承是開車來的，她自覺地坐上副駕駛，乖乖係好安全帶，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今天去練習籃球了？”
“嗯，下個月市裏有春季賽。”
“哦……”這個許子心還是知道的，市裏每年都會舉辦兩次大型籃球比賽，春季賽和秋季賽，當年高中的時候她一個哥們還去參加過高中段的。
“又是劉原跟你說的？”
“啊？”
“我去練習的事。他難道不是你的眼線？”
許子心臉一紅，才不肯承認：“明明是我自己猜的。”
應承不置可否。
許子心到底還是藏不住話：“好吧，就是他跟我說的，你要拿我怎麽樣？”
正好是紅燈，應承踩下刹車，車停在斑馬線前，他轉頭看向許子心：“你要是想知道我的行蹤，可以直接問我。”
“嗯？”許子心一愣，反應過來，“真的嗎？”
他應了聲。
“那……你明天還去健身房嗎？”她問。
“去。”他說，沒有猶豫。
“你不是還要練習籃球嗎？有時間嗎？”許子心有些好奇，他分明應該很忙。
“那我不去？”
許子心回過神：“去吧去吧，你說去的，剛剛你說的要去的，不許反悔！”
3
健身房離學校不遠，應承徑直將車開到了男生寢室的樓下，許子心跳下車，衝著同樣下車的應承擺擺手：“那我先回去啦！”
“等一下！”應承叫住她，“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真的？什麽什麽？”許子心怎麽還肯走，跑回來，眼巴巴地仰頭望著應承。
“等下就知道了。”他留下一句話就率先上了樓。
許子心撇撇嘴，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倚在車旁哼著歌，車旁正好就有路燈，她仰頭，燈泡亮著昏黃的光線，有些小飛蟲在一旁飛來飛去。
春夜的風很涼，她的頭發沒吹幹就回來了，這會兒被風一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從頭頂的燈泡收回視線，正好看到應承從寢室大門朝她走過來。
他手裏捧著厚厚的一遝什麽，修長筆挺，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總像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百萬一樣，可她偏偏就喜歡，喜歡這樣的他，更喜歡笑著的他，喜歡他，所以喜歡他的一切，沒有理由的。
他腿長，幾步就來到她麵前，在她還在發呆的時候就已經將手裏的那遝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裏：“你拿回去看吧。”
“嗯？”她被懷裏那遝東西的重量嚇了一跳，匆匆低頭去看，待看清楚，太陽穴的青筋都跳了兩跳，“六級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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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一本正經地回。
許子心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慰：“所以你是想我過六級對吧？所以你也是想做我男朋友的，對吧？”
應承剛想說話，旁邊有人忽然叫許子心的名字。
兩人齊齊轉過頭去看。許子心在看到蔣經緯的時候有些頭疼，高中的時候也沒什麽交集，怎麽偏偏就在一個學校？
這次不隻是蔣經緯，連那個曾經追過應承，最後被他接盤的英語係係花也在，這場麵，還真的有那麽點尷尬。
許子心嗬嗬地笑了兩聲，要多冷就有多冷：“這麽巧。”
那英語係係花貼在蔣經緯身邊，不怎麽敢看應承，不過還是怯生生地叫了聲“應承學長”，叫完還偷偷看了他一眼。
許子心看得心裏有些不爽，腳步一挪，直接擋在了應承麵前，然後一回頭，隻能看到他的胸膛……
哦，她忘了她矮。
許子心真搞不懂蔣經緯為什麽要叫她，大家當不認識，遇到就直接走開不是很好？偏偏要叫她一聲，所以現在這種局麵要怎麽收場？
不過她原本還想為係花喊冤，畢竟蔣經緯心裏還惦記著安馨，但是在看到係花對著應承那赤裸裸的眼神之後，她真覺得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怨不得他們會在一起呢。
她心裏有無名火冒出來，微微側身，把六級資料塞回應承懷裏，雙手抬起來抱住了應承的胳膊，腦袋一歪靠上去，笑得要多甜有多甜：“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啦，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她拉著應承就走，也不知道去哪裏，反正隻要離開就好。
走了兩步應承低頭看她一眼，說：“我看你不止要學英語，你的語文也該回爐重造一下了。”
許子心假裝什麽都沒聽懂，努努嘴：“那個英語係係花很瘦啊。”
“嗯。”
“和她比我是不是特別胖？”
“嗯。”
“你！”許子心癟嘴，明明是自己提起的話題，明明就是事實，偏偏又覺得委屈，“那你當初幹嗎不跟她在一起？”
應承沒有回答，隻是歎一聲，而後伸手，揉了一把她還沒幹透的頭發，頓了頓：“回去把頭發吹了。”
許子心縮了縮脖子，抬頭看他。他的眼裏有光，那麽好看，剛剛還覺得委屈，這會兒卻全都忘了，腦海裏隻有他好聽的聲音，下意識地點頭：“好……”
應承送她到女生寢室樓下，這個時間點樓下已經沒什麽人，隻有暗處一對情侶正肆無忌憚地摟在一起，許子心下意識地偷看一眼，結果那兩人正好親在了一起，格外忘情。
她輕咳一聲，尷尬地收回視線，站在台階上回頭對上應承，就算這樣也比他矮了小半個頭。她抬手，小幅度地擺了擺：“那我上去了。”
“嗯。”
“我真的走了？”
“嗯。”
許子心轉身走了兩步，又忍不住走回來，嘿嘿笑了兩聲：“你明天真的去健身房的吧？”
他又點點頭。
她再次無話可說：“那……我回去了。”她不舍地一步三回頭。
應承微微低頭，唇角輕輕揚了揚，叫她一聲：“許子心。”
聽到聲音，她的眼睛頓時亮起來，飛快地跑回他麵前，滿臉的期待：“什麽事？”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咦，什麽？”許子心沒反應過來，不過倒是挺會見縫插針，“忘了給你一個晚安吻嗎？”說完臉紅了紅，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硬撐著看他。
他伸手，將手裏一直捧著的六級資料重新給她：“拿好。”
許子心懷裏一沉，吐吐舌頭，笑得可愛：“我說少了什麽呢，原來把這個給忘了啊。”
“你確定不是故意不拿的？”他唇角有隱約的笑意。
“你給的東西，我怎麽會不拿！”她說得自然，手卻在資料下扭成了一團，“那我們明天在健身房見，說好了的啊！”
他又點頭。
許子心開心地捧著書蹦蹦跳跳地回去，衝上樓之後還不忘先跑去陽台往下看。
應承居然還站在門口，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有些意外，剛想喊他一聲，話到了喉嚨還是咽了下去，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身影。
他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緩緩往回走，步伐輕快，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許子心這才收回眼神，抬手捂住自己依舊熱乎乎的臉頰，輕歎一聲。
一直緊追不舍的是她，她就像是蒙上眼睛的驢，隻知道不停地往前走，永遠都不知道退卻，永遠都不知道放棄。
而他若近若遠，她有時又覺得他隻不過將她當作普通學生，有時覺得自己於他而言是不同的。
他的內心比世界十大未解之謎都要難讀懂，可偏偏這次他遇到了她。
她曾經羞怯，曾經隱忍，後來才知道，原來喜歡就應該說出來，原來喜歡就應該去爭取。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輕而易舉地得到，喜歡的人不是隻要想一想就會屬於自己。
她佩服蘇珩默默喜歡陸維安那麽多年卻隻是默默守候，也曾覺得自己應該和她一樣，以為若是原本的兄弟在告白之後就會成為陌路，那還不如默默地喜歡。
可她現在才明白，她有那麽多兄弟，缺的隻是喜歡的人也喜歡她而已。
許子心推開陽台的門回到寢室，吼了一聲給自己加油打氣。
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她至少爭取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4
許子心風雨無阻地去了一周的健身房，再回到寢室已經沒有一周前的雄心壯誌，腰酸背酸，胳膊疼腿疼，就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
應承還特別嚴肅地問她：“你確定你真的經常運動？”
許子心好不容易挺直腰背：“那是，我高中運動會的時候還跑了八百米呢，跑了第五名！”她對不起真正跑了八百米的阿珩！
應承表示不敢置信。
已經十點，許子心開門進去，竟然還聞到了濃鬱的泡麵香味，她為了配合運動，最近食量也減少了許多，傍晚隻吃了點蔬菜，那麽大強度的運動之後早就餓得不行。
她克製不住，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
剛剛掀開泡麵紙杯蓋的蕭瀟深深吸一口氣，一眼就看到了進門的許子心，招手：“你回來啦？今天怎麽樣？有沒有更深一步的進展？”她挑眉，笑得邪邪的。
“沒有你想的那種猛料。”許子心撇撇嘴，“我還是個純潔的少女，不要把我帶歪！”
“嘁，上次一起看片的時候，你可是比誰都嗨！思春的少女最不純潔了，你不知道嘛！”蕭瀟一臉鄙夷。
許子心渾身沒力氣，也沒和她辯，放下東西癱坐在椅子上。
蕭瀟捧著泡麵走過去：“你臉怎麽這麽白？”
泡麵的香氣撲鼻而來，許子心深吸一口氣，隨即轉過頭，緊閉雙眼：“沒事兒，我就是有點兒餓。”
“那你要不要吃點？”蕭瀟好心地把泡麵送過來。
許子心沒憋住氣，狠狠一吸，整個人都崩潰了。
許子心打了個飽嗝，將紙杯重新還給蕭瀟：“我不吃了，你吃吧。”
蕭瀟拿塑料叉子攪了攪，裏麵除了湯還哪有一根麵？
她去把湯倒了，又泡了一碗：“剛剛還說不吃，結果吃得比誰都快！”
許子心正趴在桌子上進行自我反省，嘴裏都是泡麵的味道，剛剛還覺得好吃呢，這會兒隻覺得無比罪惡。
“瀟瀟，你說你幹嗎要這麽晚吃泡麵……”
“我餓了嘛，減肥的又不是我。我剛剛也就跟你意思意思，誰知道你會全吃光啊！”
許子心拿額頭在桌麵用力地撞了好多下才停下來：“我今天徹底白練了……”
第二天早上，許子心上完廁所之後把前兩天買的秤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站上去，數字不停地變化，最終停下來。
許子心咬牙，把睡衣脫了扔到一邊，抱著胸低頭繼續看。
一點變化都沒有。
蕭瀟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定睛一看，嚇得驚叫一聲：“心心，你怎麽一早起來就裸奔！”
許子心下了秤把睡衣穿上去，長歎一聲坐回去：“你說我這麽要死要活地練了一周，怎麽一點都沒輕，反而還重了一斤呢？”
“你可別怪我的泡麵，它是無辜的！”蕭瀟爬下來，“哪有這麽容易就瘦下來的，你想想之前比別人多吃了多少肉，繼續加油吧！”
等許子心好不容易瘦下來一點，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她在蕭瀟的督促下，忍了一個月沒上秤，好不容易過了一個月，她一大早就爬起來清了下腸，然後換上最薄最輕的睡衣，這才把秤給拿了出來。
蕭瀟還有老大、老二都坐了起來，腦袋從蚊帳裏探出來看她。
許子心抬頭看向蕭瀟，蕭瀟衝她握拳：“去吧！”
她用力點頭，一隻腳一隻腳地站了上去，數字又還是不停地變化，她緊張地屏住呼吸。
這一個月以來除了來大姨媽之外她天天去健身房報到，每天都要感受一遍應承的慘無人道，泡麵也忍住了沒再吃兩根，因為有次實在忍不住從蕭瀟那裏搶了一根來吃。
就這樣要是還瘦不下來，她就不姓許！
數字終於停下來，許子心定睛看過去，尖叫出聲：“瀟瀟、老大、老二，我瘦啦！我輕了四斤！四斤哎！”
在床上探出腦袋看她的三位齊齊鼓掌，然後一個接一個地躺了下去，還是蕭瀟有點兒義氣，有氣無力地說：“我再睡一會兒，你也再躺一會兒吧，還早著呢。”
許子心激動得厲害，哪裏還睡得著。
付出果然會有回報，有些事情果然要嚐到甜頭才更有動力繼續。
隻是在健身房的應承一點都不留情麵，她也很佩服自己被他那樣狠狠訓練過，居然還是覺得他哪裏都好，真是瘋了。
許子心興奮地給應承發短信，結果他回一句：“基數太大，你還需要繼續努力。”
她頓時心灰意冷，剛想把手機扔到一邊，短信提示音再度響起，她懶懶地點開看，居然還是應承發過來的：“不過表現可嘉，值得表揚。”
許子心就忍不住笑得春風得意。
蕭瀟得知讓她笑成傻子的不過是那麽一條短信之後，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說你，你不隻是去健身減肥的，更是去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懂不懂！都一個多月了居然還沒點進展，我都替你著急。”
許子心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悶聲說：“那不然還能怎麽樣嘛？”
“你那麽多小黃文都白看了！”蕭瀟嘖嘖兩聲，“身體接觸懂不懂？你也別再穿那套老古板的運動服了，穿點兒性感的，懂不懂？”
許子心覺得自己不止白看，還白寫了，可事實上寫寫容易，做起來太難了啊，他專心致誌陪她鍛煉，難道她在一旁就想著怎麽勾引他嗎？
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肚子上的贅肉還是特別顯眼，哪裏敢穿性感運動服？
蕭瀟罵她不開竅：“對了，今天春季賽的半決賽，有你家男神，一起去看的吧？”
“那當然了！”
5
籃球春季賽已經進行到了半決賽，H大是上屆秋季賽的冠軍，大家都希望這次能衛冕成功，但據說現在已經贏了進軍決賽的S大也不容小覷。
這次半決賽的對手一般，晉級倒是不會有什麽意外。
即使如此，能一睹男神在場上的帥氣，許子心怎麽會放過？
春季賽一向受人矚目，再加上半決賽正好在周六，所以現場的觀眾不少，不過許子心籃球隊後勤的名號在這個時候便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帶著蕭瀟擠了進去，找了個最好的觀賽位置。
她們到的時候比賽還沒開始，隊員們在場下聚在一起說話，好一會兒才散了做準備運動。
許子心拋下蕭瀟，挪到了應承身後，也不敢打擾他，等他停下來才敢上去搭話。
“要喝水嗎？”她來之前特地去超市買了飲料，獨屬於應承的。
應承看一眼：“等會兒。”
一旁的劉原沒有眼色，湊過來：“我要喝我要喝！不是隻有輔導員有的吧？”
他剛想從許子心手裏把飲料拿走，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搶走，打開，灌了一大口，隨後冷著臉說：“我的。”
劉原癟癟嘴，哼一聲轉身走開。
許子心咬著唇低頭笑。
應承把飲料再度扔進她懷裏：“你拿著。”
比賽終於開始，H大的籃球隊牛到不行，打得對手毫無反攻之力。
時間很快過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對手已經絕無反敗為勝的可能，這個時候應承剛好又投中一個三分球，許子心在場下叫得最為歡暢。
對手球員打得越來越憋悶，表情沉重，身體接觸也越發多了起來。
許子心看到了好多次有球員故意撞應承，氣得差點兒衝上場和人幹一架。
時間越來越緊張，許子心趁著比較安靜的時候大吼一聲：“應承！加油！”
話音才剛落，在對方球員手裏的籃球忽然直直地往她這裏飛過來，速度快到她都忘了躲，額頭連帶著眼睛被籃球狠狠地砸上，她猝不及防，有點兒蒙，沒站穩，直接倒了下去，疼得眼睛都睜不開，更別說站起來了。
把球扔出界的球員就在應承旁邊，他眼睜睜地看著籃球打在許子心的臉上，一愣之後轉頭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而後大步走出場，來到許子心身邊。
蕭瀟蹲在許子心邊上叫她：“心心，你沒事吧？”
許子心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捂著眼睛。
應承蹲下身，抬手抓住許子心的胳膊將她拉到自己懷裏，另一隻手覆在她捂著眼睛的手上，低聲問：“很疼？”
她說不出話，隻能點頭。
“別睜眼睛，我帶你去醫院。”他徑直俯身將她抱起。
劉原叫他：“輔導員，球賽怎麽辦？”
應承沒回頭：“你搞不定？”
劉原訥訥：“哎，行。”
許子心一直閉著眼睛，眼睛依舊疼得厲害，盡管知道自己是在應承的懷裏，卻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開心，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我該不會真的瞎了吧？
她試著睜眼睛，卻疼得死活睜不開。這種黑暗她不是第一次經曆，卻足夠可怕，她忍不住就濕了眼眶，抬手揪住了應承有些汗濕的籃球服，哽咽：“我不會真的瞎了吧？”
“不會！”他斬釘截鐵。
“我害怕……”她的聲音顫抖。
“沒事的，別怕。”
許子心往他懷裏躲了躲，鼻尖有汗味，但是不重，算不上很好聞，她卻一點都不嫌棄，反而覺得依賴。
應承的車停在籃球場不遠處，他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上，替她係好安全帶，這才繞過車頭坐進車裏，將車開了出去。
許子心雙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整個人一直抖個不停：“應承，我不會瞎的，對吧？”
“嗯，不會。”
“我不會看不見的，對吧？”
“嗯，不會。”
即使他這樣斬釘截鐵地回答，許子心依舊心慌意亂。
許子心害怕黑暗，那種什麽都看不到，眼前隻有黑暗的感覺，很怕很怕。
她初中的時候做過一次眼部手術。
初三上半學期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眼睛疼，揉了眼睛會好點，沒一會兒還是疼，那會兒她還以為自己要得絕症了，諱疾忌醫，不敢跟爸媽說，持續了一段時間，實在是對生活有太大影響了才說出來。
爸媽帶她去看了醫生，結果說是倒睫，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下睫毛長錯了方向，戳到眼球，所以才會眼部不適。
治療也挺簡單的，做個小手術就行。
一向健康的許子心頭一次做手術，別的倒是沒什麽，隻是手術之後好多天都得蒙著紗布，什麽都看不到。
她曾經天不怕地不怕，遇到蟑螂能踩死，遇到毛毛蟲還能抓起來看看，可那些天蒙著眼睛，卻頭一次讓她感受到了害怕。
什麽都看不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會撞到東西，吃東西隻能父母喂，就連上廁所也不能獨立。
好在等紗布除去，她又能重見光明，從此之後她便開始害怕黑暗，一個人在家睡覺的時候總得開一盞燈。
許子心慌得厲害，便絮絮叨叨地和應承說這些往事，眼淚都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你不知道，那些天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就算摘了紗布還是看不到。”
“不會的。”應承實在不會安慰人，來來回回就隻會說這句話。
許子心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慢慢緩過來，她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也遇到了一個小哥哥，你們的聲音，特別像。”
6
那是她剛剛做好手術的第四天，正好是最難受最不適應的時候，媽媽帶她去住院部樓下的院子裏曬太陽，知道她心情不好，還帶了本小說給她讀。
隻是讀起來怎
麽都怪怪的，她心情反而更不好了，扯了好幾次才從媽媽手裏把小說搶了過來，悶聲說：“不要讀了，我想吃冰激淩。”
許母連連應下，起身給她去買，走前還交代她不要走開。
媽媽不讓她走，她卻非要走，把書放在石凳上便起身摸索著到處走，結果沒走幾步就直接撞上了人。
她往後跌坐在地上，難過得想要哭，可還沒能哭出來，就有人蹲下來，輕聲問她：“沒事吧。”
許子心愣愣的，忘了回應。
實在是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
他又問了一遍：“沒事吧？”聲音低沉，聽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許子心恍惚間反應過來，點頭，拿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還沒爬起來，那人已經抓住她的胳膊，扶著她站了起來，那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替她撣了撣身上的髒東西。
“你家人呢？”他問。
“不在。”許子心說，“哥哥，你能扶我到那個凳子嗎？那邊有本小說的。”
他低低應一聲，慢慢地扶著她走近，而後坐下。
許子心抓住他的衣袖，讓他坐到自己身邊：“謝謝你啊，哥哥。”
他說了聲沒事，將那本小說拿在了手裏，隨口念了封麵上的書名：“局外人？”
許子心咽了咽口水，這聲音用來念小說實在是太……
於是她沒忍住，委委屈屈地開口：“哥哥，你能念一段小說給我聽嗎？”
他猶豫，沒有答應。
許子心誇張地歎了一聲：“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憐，我眼睛做了手術，醫生說我很有可能之後都看不到了，小哥哥，你真的不能讀給我聽嗎？就一段，一段就好了。”
他似乎掙紮許久，這才翻開，猶豫著開口。
沒錯，是天空，就是那個在不久之前扔下我不管不顧、被我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江天空先生。
他走到我麵前，我用小野貓似的夾雜著怨恨的目光，帶刺而防備地看著他。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接著，順手抓起桌上的濕毛巾，一聲不吭地在我眼圈周圍粗魯地擦了起來。
我知道自己眼睛周圍早被衝刷掉的眼影、睫毛膏畫成了熊貓眼。
“喂！你是幹什麽吃的？！打哪兒冒出來的你啊！”
“我是她老公，你可以閉嘴了！很吵！”天空不帶任何感情冷冷地說道，連斜眼都沒給他一個，依舊專注在我那對熊貓眼上。
他停了下，輕咳一聲，實在沒有勇氣再讀下去：“這是什麽？”
“小說啊。”許子心說，“現在很流行哎，我朋友們都在看。”
他似乎是又翻看了幾頁，並沒有再說什麽，大概是覺得這種小說實在不是他的審美。
許子心心情好了許多，笑著叫他：“你知道嗎，你的聲音真的超好聽的，超級超級好聽，我本來很難過的，可是聽到你的聲音都不難過了。”
“是嗎？”
“對啊對啊。”生怕他不信，許子心忙用力點頭，“你的聲音好像能給人勇氣。所以謝謝啊，小哥哥。”
他輕輕應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遠處許母看到許子心在和陌生人說話，大聲叫她：“心心，你在和誰說話？”
他聽到聲音，起身：“你家人來了，我先走了。”
許子心“哎”一聲，有點兒舍不得，伸手一抓，居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仰頭，眼睛蒙著紗布，臉色有些發白，卻揚起了唇，兩排牙齒都因為笑容而露出來。她說：“小哥哥，你加油啊。”
“嗯？”
“你來醫院，是你生病了？還是你家人生病了？不管怎麽樣，你都加油啊！我也會加油的！”她說著，把那本書塞進他手裏，“書送給你啦！加油加油！”
他頓了頓，說了一聲“好”，又說了聲“謝謝”。
她鬆開手：“小哥哥，再見。”
“再見。”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關於這個小哥哥，許子心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自然也沒有再見過他，隻是這麽多年她依舊記得他的聲音。
當初喜歡百穀也正是因為他的聲音和當年的小哥哥實在太像。
“你知道嗎？”許子心低聲說，“你的聲音，也和那個小哥哥很像。”
應承隨口應一聲。
“你，認識百穀嗎？”她忍不住問。
應承沒有回答，踩下油門：“醫院到了。”
應承下車替她開門，她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呢，百穀大大怎麽可能會是男神嘛。”
應承就當沒聽到，當她的人形拐杖，扶著她去了五官科去檢查。
到了診療室，許子心卻死活不敢睜眼睛：“萬一我真的看不到了怎麽辦？”
醫生好說歹說她都死死閉著眼睛，應承實在看不下去，抬手覆在她的雙眼上。
她一怔，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你把眼睛睜開，沒事的。”他說，“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
“嗯，睜開眼睛。”
許子心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應承的手依舊覆在她的眼前，指縫間有微弱的光透進來，她便咧開了嘴。
應承緩緩將手挪開，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許子心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應承的胳膊，仰著頭，滿臉的喜悅：“我能看到，嗚……好感動。”
應承有些無奈，空著
的那隻手張開五指，按在她的腦袋上，硬生生將她的臉轉向了一臉黑線的醫生。
一連串檢查之後，許子心終於聽到醫生說沒什麽大礙，輕微的血管破裂，就是之後幾天用眼得小心一些。
許子心還有點兒不放心：“醫生叔叔，我不會瞎的吧？真的不會瞎吧？”
“你就放心吧。”
7
劫後餘生，許子心在回去的路上總算恢複了活力，給蕭瀟打了個電話。
許子心在聽蕭瀟表達了五分鍾的擔憂之情後，終於能插話進去：“檢查過啦，沒什麽事，你別擔心。”
蕭瀟舒出一口氣來：“快嚇死我了。”
“對了，我們贏了吧？”
說起這個蕭瀟就精神了：“那可不得必須的！你被你男神帶走之後，我們學校籃球隊都跟殺手一樣，一個個都殺人不眨眼啊，直接把他們滅了，讓他們耍陰的，哼！”
許子心又和她嘮了幾句才掛電話，然後一臉興奮地對應承說：“我們學校贏啦。”
“贏不了他們就該回爐重造了。”
許子心撇撇嘴。
籃球隊贏了半決賽，晚上籃球隊的隊員自然要聚餐，應承原想送許子心回去休息，可架不住她的死纏爛打，還是和她一起到了聚餐地。
不過許子心沒想到的是，他們的聚餐地點居然又是那家燒烤店。
雖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記憶模糊，但總歸還是有些印象的，她下車之後未免就有那麽些尷尬，偷偷瞄了應承一眼。
見他自然的模樣，她也就挺直了腰板，有什麽可尷尬的，她正在積極落實那天晚上的豪言壯語呢。
大家見許子心一臉沒事兒人一樣的過來，劉原率先衝上來，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你眼睛沒瞎吧？”
許子心呸一聲，抬手把他的兩隻爪子撥開：“你這是咒我呢！我這超級無敵美少女，怎麽能瞎了眼睛呢！”
劉原嗬嗬笑了兩聲：“我們剛點好串兒了，不知道你要過來，可能點得不夠，要不你再去點點？”
許子心瞪他一眼：“你什麽意思，我在減肥呢，點什麽點！”
許子心在一群男生中簡直如眾星捧月，她笑嘻嘻地坐在了應承身邊，十分自覺地想要表現自己小鳥依人的一麵。
酒已經上來了，許子心一向豪爽，大家酒杯舉起來她就碰一下想喝，杯沿還沒碰到嘴唇呢，酒杯忽然就被人給搶走了，她滿臉詫異地看著應承手裏握著她的酒杯。
她“哎”一聲：“怎麽啦？”
“醫生說不能喝酒。”
大家起哄：“哎喲，黑騎士來啦！”
許子心捂臉：“你們別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應承直接把酒杯放回桌上：“我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許子心臉上的笑僵了僵，尷尬地拿了個串啃了起來。
她怎麽忽然就忘了，這裏他最大，哪裏有人逼著他喝酒的道理。
於是大家都喝酒，隻有他們兩個喝橙汁，許子心有些心癢癢，想喝酒，可每次手才剛剛碰到酒杯，應承的眼神就直接掃過來，她隻能默默地拿起杯子，猛灌一口橙汁。
大家喝了酒，就有些百無禁忌，本來還在吐槽S大的籃球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說起了許子心的豐功偉績。
“上次就是在這裏！我們許子心同學拍著桌子站起來說要追應承的，大家還記不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天許子心的光輝形象直到今天還屹立在我的腦海裏！”
“許子心，來來來，再來重現一下唄，讓我們都開心開心！”
許子心有些尷尬，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其實一直有些混亂，也就模模糊糊記個大概。人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也就沒什麽廉恥心，可今天她可是滴酒沒沾，倒真是不大好意思再說一次。
大家都在起哄，她咬咬牙，猛地起身。
圓桌邊的所有人都滿臉期待地看著她，她一閉眼，剛要說話，按在桌麵的手卻忽然被人握住，她怔了怔，低頭去看。
應承放下杯子站起來，原本握住她的手移到她的胳膊，將她往身邊拉了拉：“她眼睛受傷了，需要早點兒休息，我先送她回去。卡在這裏，今天我請客。”話說完，他把銀行卡放在桌上，已經連拖帶拽地拉著許子心走開。
“哎哎哎……”一群人不舍地號叫。
“今天應承怎麽回事，感覺對許子心特別好啊。”
“你們說，會不會……”
“不會吧，之前英語係係花那樣追他他都視而不見，總不至於會看上許子心了吧？”
聽到這話，劉原不樂意了：“許子心也沒那麽差吧。”
“當然她人是很好啦，不過你說實話，這臉和身材能和係花比嘛？”
“那也沒那麽差啊……”
“哎，劉原你什麽意思，怎麽總是替她說話，你難不成還喜歡她？”
“什麽啊，她是我的同學，又是我帶到籃球隊來的，你老說她不好我能忍？”
“好啦，都別吵了，我們是來慶祝進入決賽的，又不是來吵架的。”
許子心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下來跟上應承的腳步，不舍地回頭看了眼沒怎麽吃的燒烤，小聲嘟囔：“我還沒吃飽呢。”
她這麽小的聲音，他居然也聽到了：“沒吃飽？”
許子心看了看他的表情，總覺得他臉色不善，咽了咽口水，搖頭：“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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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承沒再問她，拉著她去了停車場，開車離開。
許子心也不敢問是不是回學校，但是車內氛圍實在太尷尬，她猶豫了很久終於說話想要打破這種尷尬：“那什麽，你生氣了？其實我剛沒想隨他們的意的，我又沒喝酒，才不會耍酒瘋呢。”
他就“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回應什麽。
“應承……”她湊過去小心翼翼叫他。
他沒回答。
她就又湊近一點：“應承？”
他終於說話：“坐好。”
“哦。”她癟癟嘴，剛坐好，他就已經踩下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還沒到學校，許子心探頭看了幾眼，有些不明所以：“你怎麽停車啦？”
“你不是說沒吃飽？”應承在解安全帶，“下車吧。”
許子心驚喜：“真的？吃燒烤？”
8
看著桌上一大盆砂鍋粥，許子心長長地歎口氣：好想吃燒烤……
應承好像一眼看穿她沒說出口的話：“少吃點燒烤，不健康。”
許子心想了下自己好不容易才減下來的兩斤肉，不得不承認他這話說得有道理，忍痛點頭：“好！”
應承替她盛好一碗粥移過去，等他盛完自己的，一抬頭，發現她捧著粥正一臉花癡地笑：“不吃？”
她笑嘻嘻的：“我要多看幾眼，你給我盛的粥。”
海鮮砂鍋粥看起來清淡，味道卻很不錯，就連許子心這種不喜歡喝粥的人也又盛了一碗，見對麵沒什麽動靜便擦擦嘴抬起眼，這才發現應承早就吃好了，正看著她。
她舔舔嘴角，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忽然起身，上半身探過來，和她靠得很近，她抿緊唇，緊張地打了個嗝，看著他眼睛都不敢眨。
他的手伸過來……
許子心深吸一口氣，他不會是要……
回想自己剛剛吃了不少涼拌黃瓜，她懊惱地皺了臉，垂下眼不敢看他，可即使如此，依舊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那樣灼熱，她的心跳不知不覺就亂了節奏。
她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仰起頭，在抬頭的一瞬間，鼻尖被他的指尖碰到，她渾身顫了顫，沒反應過來。
應承已經坐了回去，抽了張紙巾擦去了指尖上沾到的蒜泥：“你用鼻子吃東西？”
她瞬間麵紅耳赤，抽了好幾張紙巾在臉上四處擦了擦，隻可惜沒能擦掉臉頰的紅暈，傻傻地抬起頭，衝著應承笑。
害羞是一回事，肚子餓又是一回事，許子心還是沒能在應承麵前控製住自己的食欲，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等她摸著肚子歎氣的時候已經太晚，頗為懊惱：“你怎麽不提醒我少吃一點呀，吃這麽多，我得在健身房練多久……”
“你是病人。”他起身，把她摘下放在一邊的棒球帽一把蓋在她頭上，“走吧。”
應承送她到寢室樓下，許子心剛想告別下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她看一眼，笑嘻嘻地給應承看手機屏幕：“是劉原哎。”說著接起來，順帶朝他擺擺手，開門下車，“咋啦？還有啥事嘛？”懶洋洋的。
“沒什麽，就是問下你到寢室了沒。”劉原喝得有點兒多，舌頭都有些打結。
“嗯，剛到，你們呢？結束了？”
劉原嗬嗬地笑：“剛結束第一場，這會兒打算去唱歌。”
“啊……唱歌……”許子心滿滿地失落，“我也好久沒唱歌了。”
“要來嗎？”他剛說完就自我否定，“不行不行，你今天受傷了，還是回去休息，下次吧，下次。我請你！”
“這麽大方？我可錄音了哈，等著你下次請我唱……”
話還沒說完，手機忽然被人抽走，她“哎”一聲，眼前一陣黑，她抬手將遮住臉的棒球帽擺正，搶走她手機的不是應承還是誰？
他正對著手機說話：“你們去唱歌？”
“輔，輔導員？”劉原目瞪口呆。
那頭亂糟糟的：“老大嗎？讓我說話，讓我說！我們唱歌也能刷你的卡不？”
“刷吧。”兩個字簡潔有力。
那邊歡呼著：“老大萬歲！”
劉原重新接過手機，緩了一會兒，酒都醒了一大半：“輔導員，那謝謝你請客啦。”
“去玩吧。”他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扔許子心懷裏，“還不進去？”
瞧這話說的，之前手機在他手裏，她怎麽進去？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隻是捧著手機仰頭傻笑：“你怎麽又下來了？”
他抬手拍了一下她棒球帽的帽簷：“是誰又把帽子忘在車上？”
“對哦……”她扶正帽子，舍不得進去，偷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還不進去？”
“這就進去啦。”她努努嘴，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進去，都已經走到了樓梯，腦袋一熱又衝了出去。
應承還沒走，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寢室門口的台階邊，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子心直接衝到了他麵前，堪堪停住腳步，仰頭，微微喘氣。
應承低頭看她：“怎麽？”
其實並沒有什麽事，隻是忽然想再和他說幾句，隻是忽然想再多看他一眼，許子心腦袋轉得厲害，努力地想找話題：“嗯，那個，什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便露出笑容，“隻是忽然想起來沒有和你說晚安。”
她帶著燦爛的笑，眉眼彎彎的，路燈在她眸中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閃爍的星空。
應承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抬手拍了下她的帽簷：“嗯，晚安。”
春季籃球賽的決賽依舊在H大進行，已經到了四月下旬，天氣暖和起來，許子心在半決賽時候傷到的眼睛也已經完全好了。
原本決賽早就要舉行的，正好湊上H大的運動會，就一起舉辦了。
大家早沒有高中那會兒的激情，提起運動會也沒什麽人響應，報名表在班裏轉了一整天也沒人報幾個項目，班主任知道之後就把這任務交給了應承。
晚自習的時候應承正好提起這事兒，有了壓迫才有動力，多了不少人報名參加，許子心原本對運動會是深惡痛絕的，盡管應承的眼神幾次掃到她這裏，她都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去健身房鍛煉已經夠累了，她可不想再去參加運動會……
許子心熬到了晚自習結束，生怕被應承叫住，躲在人群裏偷偷摸摸想要溜，還沒走出教室門口，衛衣的帽子被人拉住，她腳步一頓，回身，看到應承帶著隱隱的笑看著她：“許子心，你留一下。”
蕭瀟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特別不仗義地跑了。
許子心暗罵一聲，轉過臉就換了表情，嘿嘿笑起來。
9
教室裏還有認真的學生在學習，應承拎著她的領子到了走廊末端，他朝她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報名表：“之前說八百米得第五，一百米得第二的是誰，怎麽一個項目都不報？”
許子心欲哭無淚：“一定要報名嗎？”
“所以你以前的那些話，都是用來騙人的？”
許子心追悔莫及，可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下去：“好！我報名！”頓了下，特別沒底氣地問，“要不，鉛球？”
“八百米？”
許子心猶豫了一下，決定早死早超生：“要不，還是一百米吧？”
“嗯。”應承大筆一揮，“正好還缺了個一百米。”
許子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算計了，可看著應承一臉正直的模樣，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隻是想了想還是有些委屈。
“那我跑一百米你會來看嗎？”
“嗯。”他應下來。
許子心這才重新笑出來：“那就好啦！”
隻是沒想到，許子心好不容易進了決賽，才知道應承參加的籃球春季賽和女子一百米決賽的時間撞車了。
春季賽的名頭大得很，可比女子一百米有看點多了，絕大部分學生早就跑去了籃球場，女子一百米決賽大概應該是整個運動會最冷清的比賽現場了。
偏偏還下起了春雨，雖然不大，原本就不多的學生又少了一大半。
蕭瀟替她撐傘，等著入場：“你看看你的麵子有多大，我們的友誼有多堅固，我居然為了你放棄了看帥哥打籃球！”
許子心哀歎一聲：“我比你還想看決賽啊……”她捂住臉，過了會兒抬起頭，“要不，我不比賽了，我們一起去看比賽吧？”
蕭瀟啐一聲：“你家男神不會放過你的，相信我。”
“啊……”許子心頭疼不已，隻能硬著頭皮上場。
雨雖然不大，但淅淅瀝瀝，沒了雨傘頭發就蒙了一層水珠，許子心抬手抹了一把，幻想了一下自己得了第一名的場景。
還沒幻想完，槍聲已經響起，她反應慢了一些，晚了別人一步衝出去。
這是一百米，不是八百米，晚的那一步都有可能成為關鍵，跑完一百米的時間以秒為單位進行計算，十秒過去，她已經知道自己輸定了，不止前三名沒有指望，甚至有可能成為最後一名。
偏偏她穿的鞋子一丁點兒都不防滑，都快跑到終點了，腳底還滑了一下，以最難看的姿勢狠狠摔在了跑道上。
雨大了些，砸在身上有些疼，也有些冷，她知道盡管沒什麽人看比賽，她這副樣子依舊會成為大家的焦點。
她動了動胳膊，伸手捂住了臉，實在沒臉起來了，能不能就這樣消失？
砸在身上的雨點忽然消失，她腦袋遲鈍地反應過來，肯定是蕭瀟看不過去，替她撐傘來了。
她依舊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摸索著抓到了她的褲腳，扯一扯，示意她蹲下來。
等感覺她往下了，這才低聲說：“瀟瀟，要不你把傘再往下挪一點，遮住我的臉？”
沒人理她。
她覺得不對勁，依舊扯著她褲腳的手又動了動，忽然就想起來，蕭瀟今天穿的是裙子和褲襪，哪裏來的褲腳？
她猛地側過臉去看，抬頭，看到的是應承那張帶著淺淡笑容的臉。
那個笑容，絕對是嘲諷！
他單手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幾乎能遮住她的大半個身體，他還真把傘往下挪了挪：“這樣？”
許子心哀歎一聲，怎麽偏偏這樣子被他看到！
她恨恨：“要不，你還是走吧，我實在是有點兒尷尬。”
他自然沒走。
她可憐巴巴地坐在跑道上，頭發濕的徹底，黏在臉頰，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捂臉，又放下手，已經自暴自棄。
應承起身，朝她伸出手。
許子心看著眼前那隻骨節分明，好看到令人發指的手，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而後緩緩抬眸看向他的臉。
他臉上早就沒了剛剛的笑，不知為何顯得格外真摯。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觸上他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手用了力，直接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她腿發軟，晃了晃才站穩。
她起身了，他卻沒有放開她的手，隻是大步走出了跑道。
許子心起先踉蹌跟上，應承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走路步子太大，便配合著她走慢了些。
他沒有回頭看，所以她能肆無忌憚地看他，他穿著寬鬆的運動褲，上身是籃球服外麵套了一件衛衣，額上還有汗，頭發也有些濕，卻不像是雨水，大概是剛從球場上下來。
許子心低頭看一眼他拉著自己的手，剛剛的丟臉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咬著唇癡癡地笑。
等清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寢室樓下，他已經放開她的手，讓她快回去換衣服。
他說了第二遍她才反應過來，應一聲，卻沒走，反而伸手，抓住了他衛衣的衣角，扯了扯：“你怎麽會來，不是在比賽嗎？”
“我被換下場了，去看一眼班裏的比賽進度。”
許子心努努嘴，自言自語：“說一句是來看我的就那麽難嗎？”
她知道應承聽到了，可他沒有回答。
她握了握空空的手，總覺得手心還有他殘餘的灼熱溫度，抬頭：“你等我一下吧，我去換下衣服馬上出來，我想去看比賽。”
“回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不要再出來了。”他拒絕，見許子心瞬間低下頭，猶豫了下，又說，“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十幾分鍾，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
“啊？真的？”
他一臉“我用得著騙你”的表情。
許子心滿心失落：“也不知道贏了還是輸了。”
應承唇角微揚：“如果你現在去寢室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會兒，應該能趕上慶功宴。”
許子心眼睛都亮了起來，瞬間站直敬了個禮：“那你等會兒把地址和時間發我，我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