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等風等你來2_第四章 原來他笑起來，那麽好看
我在等，等風等你來（全2冊） 作者：雲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2010年1月3日，北京、天津等地區遭遇暴雪襲擊。
2010年1月15日，我國於下午4時37分發生日環食。
2010年2月12日，溫哥華冬季奧運會舉行。
2010年3月2日，全國大學英語四六級成績查詢。
2010年1月，她第一次見他大聲笑，是因為她。
1
聖誕節之後沒幾天就是元旦，大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回家的回家，學校已經不剩幾個人。
室友們紛紛打包行李要走的時候，許子心還趴在床上翻著手機看天涯上網友的回帖，不時笑出聲來。
老大老二已經相繼離開，蕭瀟也準備好行李，過一會兒就要出發，見許子心沒心沒肺的樣子，忍不住叫她一聲：“心心，你真的不回家了？”
許子心恍然抬頭，應一聲：“嗯，我買票買的晚了，沒事兒，過幾天你們不就回來了嘛！”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是窩在寢室裏，記得出去晃晃。”蕭瀟拿手機看一下時間，已經到了要走的時候，“那你今天跨年怎麽過？”
許子心笑著擺手：“沒事，我約了人呢。”說著忍不住得意地挑挑眉。
蕭瀟一愣，忽然明白了什麽：“哎喲我說呢，元旦都不回家，原來是帥哥有約啊，嘖嘖，進展不錯，等我回來記得匯報情況啊！”
“好說好說。”許子心笑，“你快走吧，別等會兒路上堵車，趕不上大巴。”
等蕭瀟一走，門砰地一關，許子心這才有了寢室空無一人的實感，又刷了一會兒帖子，沒什麽內容可看，放下手機便有點兒無聊起來。
她仰天躺著，想著這三天都要怎麽過，腦子裏一點想法都沒有，估計最後還是會在寢室裏待上三天吧。
手機忽然振動，她猛地坐起來，拿過手機看。
短信是應承發來的。
他這個人很奇怪，分明有QQ卻總是不怎麽在線，反倒更喜歡短信這種更為傳統的聯係方式。
這年頭，會給她發短信的除了10086大概也就隻有應承了。
她解鎖，點開來看，而後就是一陣哀號。
短信依舊很短，十足的應承Style，說今天晚上有事，無法回學校。
許子心放棄了最佳的買票時間，就是為了約他一起跨年，結果都這個時候了，他卻忽然說回不來……
她抓狂地在床上翻滾，又不敢鬧得太厲害，怕床板萬一給塌了。
想來想去，她給他回短信：“那我等你。”
這次他很快回複，隻有三個字，不用等。
許子心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你說不用等就不用等？憑什麽呀！於是又給他回了三個字：“我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到，應承沒有再回複。
許子心這會兒幹什麽都沒心情，給蘇珩去了個電話。
蘇珩溫溫軟軟地說：“我已經在家了，心心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一起出去玩啊。”
她未免就有點兒負罪感：“對不起啊，阿珩，我沒搶到票，元旦回不去，等寒假我們再見吧。”
“這樣啊……”蘇珩的聲音裏未免就帶了失落，她沒幾個要好的朋友，能約著出去玩的也就許子心了，“那你在學校小心啊，我們寒假再見。”
“你別三天都在家裏，這樣對身體不好。你也出去逛逛，看看安馨在不在家，哦，對了，說起安馨，蔣經緯是我們學校的，我前段時間還碰到他了呢。”
蘇珩說好，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許子心又重新埋進了被子裏，躺了一會兒屍，直到肚子咕嚕叫出聲來，這才渾身無力地爬起來，換了衣服拿了錢包打算出門吃點東西後就去男生寢室外麵等著。
學校裏還是有些人的，許子心在校門口隨便找了家店吃了晚飯，而後才慢悠悠地晃到了男生寢室樓下。
她仰頭看向樓上，因為劉原的線報，她知道應承住在302，三樓東麵數過來第二個寢室，寢室裏現在沒人，黑漆漆的沒有燈光。
她歎一聲，他不會今天晚上真的不回來了吧？
許子心在男寢室樓門口的樹下蹲守了一個小時，凍得整個人都發僵，302寢室的人一個都沒回來，燈依舊沒亮。
她呼出一口氣來，眼前便是一陣白霧，她低頭，將臉埋進膝蓋，想著：要不還是先回去一趟？
許子心摸了摸口袋，手機錢包都在，動作忽然一頓，鑰匙呢？
她把渾身上下的口袋都給翻遍了也沒發現鑰匙，靜下來想了想，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忘帶鑰匙了。
平常她都是和蕭瀟同進同出，要不然就是老大、老二在寢室，她早就習慣了不帶鑰匙，結果可倒好，她回不去了。
其實可以問宿管阿姨借一下備用鑰匙，但是前幾天她從因為熱得快被收走和阿姨吵了一架，哪裏還敢去。
果然人隻要倒黴起來，那可真是永無止境的。
許子心無處可去，跑去教學樓上了廁所，又去外麵買了杯奶茶，這才重新晃回了男生寢室樓下麵。
熱乎乎的奶茶讓她整個人都暖起來，她讓老板多放了珍珠，等蹲下來之後就開始用吸管戳著珍珠喝，用力一吸，兩腮都癟了下去，剛把珍珠吸上來，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到眼前驀然出現一個滿頭是汗的人。
她一愣，然後就被珍珠給嗆到了，咳嗽個不停，臉都漲紅了，好不容易緩下來。
應承也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微皺眉看著她：“不是說不用等？”
許子心臉還泛著紅，咳嗽著說：“我說我會等的啊。”
他似乎是長歎了一聲：“我才看到你的短信。這麽冷怎麽不回寢室？”
許子心撇嘴：“我說了會等你嘛，怎麽會回去。”頓了頓，眼睛忽然亮起來，“你現在是沒事了嗎？那我們可以一起跨年了？”
應承微微怔愣，而後點頭。
許子心興奮地“耶”了一聲，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胳膊：“那我們出去吧，學校裏都沒什麽人。”
去哪裏呢？
許子心也不知道，不過跨年嘛，總該熱熱鬧鬧的。
2
市裏很熱鬧，之前聖誕節的燈還沒撤掉，如今依舊五顏六色的，閃得人眼花繚亂，路上行人很多，明明不早了，卻沒有人想回去的。
許子心本來想和應承去江邊守著倒計時，還能看煙花，但是江邊的人實在太多，她隻得改變計劃去了市中心的商廈，就在上次那棵巨大聖誕樹的旁邊，大廈裏也有大鍾，隻是人也不少，兩人便去了附近的咖啡館坐了會兒。
許子心運氣不錯，剛進咖啡館就看到有位置空出來，連忙搶占下來，在這種日子，能找到個座位也實在是太困難。
許子心怕等著等著就睡著，還是點了杯咖啡，喝一口便苦得她縮脖子。
應承坐在她麵前，看著她因為苦咖啡而皺起臉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唇，也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
許子心沒看到他驚鴻一瞥的笑，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又是那副表情，她笑嘻嘻：“你今天是不是在忙啊？這麽出來沒關係吧？”
“嗯。”應承說，“那我走了？”
許子心“哎”了一聲：“都已經出來了……”看出他是在開玩笑，她哼了哼。
隔壁桌圍了一圈人，男男女女的，大概也在等倒計時，無聊了便開始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整個咖啡館裏就他們的聲音最大，不過這個晚上總歸不一樣一些，也沒人覺得討厭，反而羨慕他們的生機勃勃。
許子心沒有話題可講的時候也偷偷聽了一會兒他們的對話，隻是沒想到那群人的大冒險居然也和他們倆扯上了關係。
過來的是一個長相挺漂亮的女生，披著一頭長發，微微彎了腰對應承說：“你好，我能要你的手機號嗎？”大概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臉色有些尷尬。
那桌的朋友倒是歡樂得不行，一個個都往這邊看。
許子心就有些意見了，咖啡館裏那麽多人，雖說是大冒險，怎麽非就跟應承要號碼了，那個姑娘長得又好看，萬一……
她想了想，在應承還沒有出聲之前，率先將椅子挪到了他身邊，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眨著眼睛看那個姑娘：“不好意思哦，我男朋友的號碼可能不那麽方便給你。”
姑娘一愣，尷尬地笑了笑，卻還是存有希冀地看向應承。
應承終於抬頭，看向姑娘。
姑娘滿眼期待，卻聽應承說：“嗯，可能不那麽方便。”
姑娘被直截了當地拒絕，有些羞憤，捂著臉跑了回去。她和那群人在說話，聲音不大，但隱約能聽到——
“你們還說他們不可能是情侶，這下好了，多尷尬。”
許子心聽著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腦袋還靠在應承肩膀上，連忙直起身來，話裏難免有些酸溜溜：“要是你想給號碼的話，現在可還來得及。”
“嗯，剛剛的氣勢去哪裏了？”他懶懶地說道，“再者，我並沒有給陌生人號碼的習慣，你想太多。”
他這是難得解釋，許子心的心情起起伏伏，這會兒又覺得開心得要命，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眼睛都亮了起來：“是吧，我就覺得你不想給她號碼，所以才特意來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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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許子心坐了過來，就不肯再坐回去，貼著他坐在一起，以防再有別的姑娘覬覦。
剛剛那件事情打開了話匣子，許子心也就沒那麽尷尬，知道他話少，也沒關係，她便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高中的事情來，從軍訓說到運動會，再說到分班說到畢業，有說不完的話。
應承也不覺得煩，饒有興致地聽她說，她說話繪聲繪色的，整個人都格外有精氣神。
她說得累了才停下來，喝了口附贈的白開水潤潤喉嚨，問他：“我們軍訓是不是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啊？”
他點點頭：“算短學期，大二大三也有。”
許子心撇嘴：“好好的暑假怎麽還有什麽短學期呀，還不如高中呢。”也就鬱悶了這一下，下一句話又來了興致，“聽說你大二就和人一起在外麵開公司了，真的嗎？”
“嗯，做著玩玩。”
許子心想到上次錢櫃遇到的那個女人，叫什麽鄭昕的，猶豫了好久還是問：“那個，上次我見到的鄭昕，也是你們公司的？”
“現在是老板。”他頓了頓，“我已經和那個公司沒有關係了。”
“啊？”許子心一臉震驚，“為什麽？不是你們自己辦起來的公司嗎？”
“覺得沒有意思就不想再做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再說我現在不是你們的輔導員？沒空。”
這話說得，當輔導員能跟當公司老板比？
許子心還真搞不明白，應承腦袋到底是個什麽構造。
不過既然不想做了，那也總應該有他自己的道理，許子心這點還是清楚的，於是說：“那倒也是，我喜歡看韓劇，每看一部韓劇就喜歡一個男主角，播完我也就對男主角沒興趣了，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
這比喻讓應承忍俊不禁，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他還是點點頭：“嗯，是的。”
和應承在一起，時間好像就過得特別快，離十二點隻剩十分鍾，咖啡館裏的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兩人也離開了咖啡館。
隻是沒想到大廈裏的人會那麽多，人擠人，根本找不到大鍾在哪個方向。
許子心執意要找能看到大鍾的位置，繞來繞去走了好幾圈，眼看著就要到十二點了。
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分鍾，許子心已經絕望了，也不再想著要找到好位置，和應承就站在一層的廁所邊上，那麽多人，她實在是擠不動。
應承四處看了看，忽然拉住她的胳膊走進了一旁的樓梯間，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十分安靜。
3
樓梯間有窗戶，外麵沒什麽遮擋物，兩人靠窗站著，能看到夜空。
今晚雲層太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夜空就仿佛一塊深藍色的幕布，幹幹淨淨的，又那樣純粹。
外麵大廈裏傳來整齊又響亮的倒計時。
十，九，八，七……
許子心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看向應承，他仰頭看著外麵的側臉格外美好，唇緊緊地抿著，眼神清澈又執著。
六，五，四，三……
為什麽喜歡他呢？
許子心在這個時候想，喜歡總歸都是沒有道理的。
二，一……
大廈裏縈繞著尖叫，而窗外那塊深藍色的幕布上，瞬間綻放一朵朵璀璨的煙花，美得讓人心醉。
“新年，快樂。”許子心沒有看煙火，依舊看著應承，聲音很輕地說。
在這樣吵嚷的噪音中，應承居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低頭看她，而後露出一個格外好看的笑容，他也說：“新年快樂，許子心。”
許子心揚唇，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外麵焰火綿延不絕，尖叫聲此起彼伏，而在這個不大的樓梯間裏，卻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個仰著頭，一個垂首，看著對方的眼睛。
燦爛的煙花倒映在兩人的瞳孔，仿佛閃著奇異的光。
許子心的心髒忽然猛跳起來，好像那些煙花開在了心裏，整個胸腔熱得要燃燒起來，燒得她麵紅耳赤，連眼睛都火辣辣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踮起腳，閉著眼睛將嘴唇湊向他的臉頰。
隻是她錯誤預估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嘴唇還沒碰到，她先輕呼了一聲，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腳腕。
這種時候，她居然扭到了腳！
一向沒什麽表情應承居然笑出了聲。
許子心原本覺得尷尬不已，在聽到他笑聲的時候愣了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抬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是可憐的：“疼。”
應承讓她坐在樓梯上，自己蹲下身卷起她的褲腳，溫暖的手便握住了她的腳踝，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紅得更加徹底。
她傷得不重，稍微有點兒扭傷而已，也沒什麽紅腫，應承看一眼就替她收拾好了褲腳：“很疼？要去醫院嗎？”
許子心搖頭：“就是有點兒疼，等會兒就好了。”
應承居然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外麵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已經過了十二點，守著倒計時的大家一個個都撤了。
許子心緩了一會兒就沒那麽疼了，不過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抱住了他的胳膊不放手。
兩人從樓梯間出來，外麵果然沒什麽人了，剛剛還慢騰騰的，這會兒人去樓空，有了幾分冷清的意味。
應承是開車來的，兩人上車之後，他就要把車開向學校。
許子心忽然想到了重點，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其實，我沒帶鑰匙。”
“嗯？”應承微微一怔。
“寢室沒有別人，而且現在寢室樓應該已經關門了……”
“所以？”
“所以……”
許子心哪裏知道該怎麽辦。
最後還是應承出主意，帶她去附近找賓館住下來，可他們連去了幾家賓館都已經客滿，再沒有空房間。
許子心倒是希望能和他再多待一會兒，也不覺得困。
又下車問了一家酒店，依舊客滿。
兩人上車，應承沉默了幾秒，而後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看向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那裏住一晚。”
“哎？”許子心沒反應過來，然後連連點頭，“多謝輔導員收留。”
應承開車帶她來到離學校不遠的一個中檔小區，許子心也知道這個樓盤，偶爾坐公交車的時候會看到，前兩年新建的，高層公寓樓，住的大多是年輕人。
應承的房子在頂層，兩人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上樓，應承走在前麵，開門開燈。
漆黑的房間瞬間亮起來，許子心伸著脖子往裏麵望，果然是這兩年的房子，裝修也很新，但一點味道都沒有，隻是沒什麽人氣。
應承打開鞋櫃翻了翻，拿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放在她麵前：“穿吧。”
許子心應了一聲，換上鞋子進去。
小高層的房子裝修成了兩層，底下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有一道樓梯通往有些矮的二樓，南北各一個房間，中間還有個衛生間，裝修得很簡單，很有單身男人的風格，黑白兩個色調讓整個房子看起來有些冷冷的，但是很幹淨。
許子心隨口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房
子嗎？”
“嗯。”他回，“去年買的。”
“你自己買的？”許子心驚。
“嗯，那個時候公司賺了點錢，剛好能買套房子。”他雲淡風輕地說。
許子心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牛。”
朝南的房間被褥鋪得整齊，朝北的房間卻隻有光禿禿的一張床，大概是沒人來住過。
應承從他自己房間的櫥櫃裏拿了被褥出來，許子心連忙接過鋪好，連被褥都是他的風格，一整套黑色的床單被套，沉沉悶悶。
見許子心盯著床看，應承還解釋了一句：“這套沒用過，你放心。”
許子心咧嘴笑，她還希望是他睡過的呢。
應承也有一周沒過來，熱水器也沒開，等水熱還要一會兒，許子心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看著他在廚房燒水。
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他做起來也格外賞心悅目，許子心盯得發了呆。
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馬克杯過來，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有點兒燙。”
許子心點點頭，對於他的細心甜滋滋的。
4
客廳裏居然還有一架電子琴，許子心有些意外：“你也會彈琴？”
他隨口應一聲：“以前學過。”
許子心想到那天在音樂教室故意彈琴給他聽，覺得有些懊惱，早知道他也會，就不在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見許子心一直看著電子琴，應承便問了一句：“你想用？”
“好啊。”她坐下來，一上手出來的居然是校歌的旋律，稍微彈了兩句停下來，笑，“最近被莫雨露逼著練這個練太多了，腦子裏居然隻有校歌。”說著又頓了頓，“要不要一起？”
應承當然是拒絕的，可架不住許子心死纏爛打，也就坐在了她旁邊。
兩雙手一起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那樣和諧，仿佛本該就是這樣。
許子心雖然不高，人也圓潤，但隻有一雙手大概是因為從小練鋼琴的緣故，修長白皙，格外漂亮。
所以她慶幸，自己還有些地方，是可以與他相配的。
能和喜歡的人四手聯彈，本身就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許子心不免就有些恍惚，當他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右手時，她渾身一顫，徹底亂了節奏，音也就錯了。
兩人都停下來。
許子心有點兒尷尬，自己邀請他一起彈琴，這首曲子她又練了那麽久，結果他沒錯，她反倒錯了。
他卻像是什麽都沒察覺：“還要彈嗎？”
“不彈了。”許子心說，吐吐舌頭，“其實我小時候是被我媽媽逼著學鋼琴的，那個時候特別討厭，可是沒辦法，不學鋼琴也要學別的，想著還不如鋼琴呢，就堅持了下來，後來上了高中就練得少了，畢竟學了那些年，腦子沒記下來，手也記下了。”
“習慣。”應承說，“你彈得不錯。”
難得被應承誇獎，許子心終於擺脫方才的尷尬：“那校慶活動的時候你會來的吧？”
“你忘了我是你們班的輔導員？”
許子心笑：“反正我就當你是去看我的。”
“臉皮太厚。”
“臉皮薄還怎麽追你啊？”許子心耍無賴。
隻是話音落下來，他沒有再繼續回答，房子裏瞬間靜下來，氣氛便莫名地有些尷尬。
應承盯著她看，不知道是什麽意味，許子心率先敗下陣來，轉過頭，舔舔自己有些幹燥的嘴唇，縮縮脖子，聲音悶悶的：“別這樣看著我，其實我以前臉皮也挺薄的。”
“那現在怎麽厚了？”她沒看到他的表情，卻仿佛在他的聲音裏聽到了笑意。
“因為臉皮薄一點用都沒有。”她說，“機會永遠都留給臉皮厚的人，敢於爭取才能擁有，我以前不懂，但是現在懂了。”
應承沉默著沒有說話，似是在想什麽。
他安靜下來，臉色便有些陰陰的，許子心偷覷一眼，轉轉眼珠子，猛地起身，打破尷尬：“水應該熱好了，我想先去洗漱一下。”
他“嗯”一聲，去儲物室拿了一套幹淨的洗漱用品，居然還有一次性的內褲，順便給她一條自己還沒穿過的長袖T恤當睡衣，又補充一句：“我沒穿過。”
許子心有些臉熱，拿著東西匆匆洗了個熱水澡，剛剛在外麵的寒意已經驅得差不多，她換上應承的T恤，雖然她肉乎乎的，男人的衣服穿上身還是寬鬆，她又不高，這件衣服簡直能當連衣裙穿。
外麵空調開得很暖，許子心在T恤外麵套上之前穿的羽絨服，隻是出了衛生間卻沒聽到應承的聲音，她甚至趴在樓梯上往下看，也不在。
房間裏又特別安靜，窗外北風呼嘯的聲音就格外明顯，她不禁有些害怕，見朝南房間虛掩著門，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走過去。
她一邊叫他，一邊推開了門，而後動作僵住，驀然回身，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在換衣服，我什麽，什麽都沒看到，真的，我什麽都沒看到。”
欲蓋彌彰。
應承背對著她，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他沒想到許子心洗澡這麽快，想先換下衣服，也忘了鎖門。
他將衣服穿上，寬厚的肩背便被隱藏，扯了扯衣服的下擺，這才轉身。
許子心依舊背對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卻能看到她紅透了的耳朵，無聲地笑了笑：“好了。”
許子心回身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唇角殘餘的那一抹笑，今天他真的笑了挺多次，而且都是因為她，這樣想著，她便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
她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吧？
“怎麽了？”他問著，走出來。
許子心搖頭：“沒什麽，就是忽然沒看到你。”
“時間不早，你還不去睡？”
“哦，哦……那我去睡了，你……你也早點兒睡啊。”
許子心跑回房間躺下，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她耳朵好，聽到他進了衛生間，水流響起，他也開始洗澡。
許子心忍不住開起腦洞，剛剛他赤裸的肩胛和背脊還仿佛在眼前，是健康的小麥色，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閃著光，能閃瞎人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兒色欲熏心。
剛想把頭埋進被子裏，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坐起來，瞪大了眼睛。
完蛋了……
她的內衣褲忘記帶出來了，這會兒還大咧咧地放在衛生間呢。
應承還在洗澡，這會兒總不至於去敲門拿東西，她隻能祈禱他眼神不好沒看到，順便還回憶了一下內衣褲的樣式，她的內衣褲都是媽媽買的，特別難看的大媽款式，而且因為她發育得比較好，胸口格外鼓脹，內衣的尺寸有些大。
她簡直想撞牆自殺，下定決心過了今天，一定要去買幾套內衣褲，美美的那種。
好不容易聽到衛生間的水流聲停下，過一會兒開門聲腳步聲也傳來，她知道他已經回房間，趕緊下床，開門溜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還有騰騰的霧氣，地麵濕漉漉的，許子心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內衣褲，放得真是夠顯眼的，想讓人看不到都難。
她連忙用毛巾包起來揣進懷裏，而後就想轉身回去。
“許子心？”身後偏偏傳來應承的聲音，她一慌，腳底一滑，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衛生間的燈光愈發刺眼，許子心做好了在他麵前丟臉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會抬手扶住她。
隻是地上實在太滑，他這一扶，腳下也一滑，直接和許子心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許子心的腦袋壓在應承腹部，哼哼唧唧，手裏倒是一直抓著那包毛巾，死活都不鬆手。
她還沒了解清楚情況，腦袋蹭來蹭去的，直到應承抬手固定住她的頭：“許子心，你別再動了。”
許子心一愣，終於反應過來，渾身僵直，再也不敢動一下。
應承扶著她的腦袋，坐起來，兩人總算都站起來，他一眼就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唇角扯了扯，倒是沒說什麽。
“對，對不起……”許子心匆匆道歉，也不知道說什麽別的，轉身就跑回了房間，一把將門關上，氣還喘得厲害。
她撫著胸口，剛剛大半個人都摔在他身上，倒是沒怎麽濕，而他估計又要衝個澡了吧。
許子心舒出一口氣來，決定這個晚上就安安分分地睡覺，再怎麽樣也絕對不出房門了。
5
到了很晚也還有人放煙花，許子心睡得迷迷糊糊還能聽到聲響，不過她睡眠質量一向都挺好，就算外麵吵翻了天也醒不來。
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她睜開眼睛還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裏，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在應承家中，猛地坐起來，拿過手機一瞧，居然已經快十點了。
許子心換好衣服，小心翼翼開門探出了個腦袋，輕輕叫一聲：“輔導員？”沒人應，她再叫上一聲，“應承？”
房子裏格外安靜，隻有她叫人的回音。
他不在？
許子心出去，先敲了敲對麵房間的門，沒人應，這才開門進去，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顯然他早就已經起床，她下了樓，依舊沒人。
應承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倒是好心給她留了一份早餐，簡單的牛奶麵包，還有一份煎雞蛋。
許子心不習慣吃西式早餐，還是在洗臉刷牙之後把他準備的早餐吃得一幹二淨，等把餐盤拿起來的時候才看到應承壓在下麵的字條。
“我出去跑步，你自由活動。”
許子心把字條疊一疊，小心放回自己口袋，拿著餐具去廚房洗好，這才癱在沙發上發呆。
直到現在，她依舊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大現實。
她原本隻是想和他吃一頓飯的，誰能想到居然蹭住到他家裏來了？
沙發對麵是個書架，上麵塞了滿滿騰騰的書，她好不容易才逼著自己起身，來到書架麵前，都是些金融經濟的書，中文英文的都有，厚厚的一本又一本，她看著都覺得頭大。
許子心雖然自己也學這個專業，但純屬是被老爹給強迫的。
填高考誌願的時候她原本想選與文學相關的專業，她老爹非覺得工商管理好，她不肯選還和她冷戰了好幾天，最後她沒辦法隻好順了老爹的心，所以一看到專業書籍都覺得腦袋疼。
許子心隨意拿了一本書翻開看了看，上麵居然還有應承的批注，她目瞪口呆，又拿了一本看，居然也有。
怪不得人家是成功人士，許子心一一把書放回去，感慨，她就沒這耐心。
許子心嘖嘖兩聲，抬頭望了望，忽然看到眼熟的封麵，總覺得似曾相識，隻是她太矮，視力又有點兒問題，看不大清楚，剛想去搬把椅子過來看，就聽到門鈴響起來。
她頓時雙眼放光，飛一般地跑到了門口，將門打開，笑著說：“你回來啦……”話說著，笑容卻僵在了那裏，對著門口那個衣著和妝容都精致到無懈可擊的女人發了愣。
也對，她剛剛怎麽就忘了，如果是應承，直接開電子鎖就好，何必按門鈴？
許子心，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鄭小姐，你好。”許子心終於回過神來，尷尷尬尬地打了個招呼。
鄭昕眉心微皺，直到許子心說話也依舊滿臉的不悅：“應承呢？”
“啊……”許子心說，“他不在，你找他嗎？他等會兒應該就回來了，您看……”
還不等許子心說什麽，鄭昕已經推開她，在門口換了鞋子大步走了進來在沙發坐下：“那我在家裏等他。”
“哦……”許子心依舊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愣了會兒神才記起來把門關了，挪著步子走了進來，也不敢坐回沙發。
看著鄭昕挺著腰坐在沙發上驕傲的模樣，她靠牆站了一會兒，終於想到了可以做的事情，在廚房倒了杯水之後送到鄭昕麵前：“鄭小姐，你喝水。”
她說完就要溜，沒想到鄭昕叫住她：“你叫，許……”
許子心溜不成，隻好回身，笑著說：“許子心，我叫許子心。”
“你和應承，是……”
這個問題有點兒不好回答。
許子心皺著臉猶豫了許久，問她：“你想要怎麽樣的回答？”
“你……”鄭昕深吸一口氣，“好吧，上次應承說你……”
門口忽然傳來輸入密碼的電子音，許子心終於鬆一口氣，滿臉期待地看向門口處。
應承拎著一個超市購物袋進來，一時沒看到鄭昕的存在，隨口問：“起來了？睡眠質量倒是挺好。”
許子心咧嘴一笑：“你……朋友過來了……”
應承這才看到鄭昕，表情一頓，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對許子心說：“你先上樓。”
“哦。”許子心連忙應下，匆匆上去，把門關上，她倒是有點兒想偷偷出去聽牆角，可是有賊心沒賊膽，隻能坐在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
他們的聲音若隱若現，根本不知道究竟說了什麽。
“你昨天走得那麽快就是為了她？你難道真的喜歡上她了？”鄭昕咄咄逼人。
“我以為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信，你會為了這樣一個人放棄一切。”
“你不信是你的事，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應承抬眸看她，眼神淡淡，“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請你離開了？”
“你！”鄭昕深吸一口氣，“應承，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應該是我自己說了算。”
鄭昕摔門而去，許子心聽到動靜總算鬆了口氣，不過還是緩了會兒才出去。
樓下依舊沒什麽聲音，許子心扶著樓梯欄杆悄悄往下探，應承正在把購物袋裏的東西放進冰箱，也沒回頭，徑直說道：“下來吧，她走了。”
許子心撇撇嘴，不知道他是不是後腦勺也長了眼睛，“噢”一聲之後走到了餐桌旁，倚著看他，猶豫了許久都有些問不出口。
應承關上冰箱門轉身，一眼就看到她糾結猙獰的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就說。”
許子心眨眨眼，還真問了：“你不是說你已經不在公司了嗎？剛剛那個鄭小姐，她為什麽……”
“昨天是公司年會，我最後一次參加。”應承頓了頓，又說，“她自以為是而已。”
許子心懵懵懂懂地點頭：“哦，她現在是老板，所以，想讓你重新回去嗎？”
應承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許子心忽然“?
??”一聲：“那昨天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沒參加完年會啊……”
應承給她一個“你終於知道了”的眼神：“反正也隻是應酬，無所謂。”
6
許子心在應承家裏蹭住了一天就有點兒不想回學校了。
這裏多好啊，超大的床、鬆軟的被褥、隨時都會有熱水的衛生間，還有應承。
她賴著不想走：“反正我沒帶鑰匙，等室友回來了我才回得去。”
“宿管那裏就有備用鑰匙。”他直接拆穿她的謊言。
“我和宿管阿姨關係不好，她肯定不會借給我的，就想讓我難堪呢。”她抱著應承家裏沙發上的靠墊，半張臉都藏在靠墊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反正你都已經收留我一個晚上了，就再收留我兩天嘛，你難道要讓我流落街頭嗎？”
應承微微一怔，移開視線，猶豫了會兒才說：“住下來吧。”
許子心沒想到這麽輕鬆就成功了，一時沒忍住，“耶”了一聲，等叫出聲才意識到自己太得意忘形，連忙捂住嘴，偷偷得意地笑。
不過許子心也開心不了多久，應承回房間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門，她連忙追上去：“你去哪裏啊？”
“我出門。”他微微傾身穿鞋。
“那我呢？”許子心眨眨眼睛，“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嗎？會很無聊的，不能帶我去嗎？”
應承已經換好鞋，起身：“不能。”
許子心立刻垂下了腦袋，悶聲說：“真的不能一起去嗎？”
他低低應一聲，開門出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外麵是他，裏麵是她。
許子心呼出一口氣，她早知道自己會被無情拒絕的，可還是忍不住想試一下，果然，慘敗。
她有些蔫蔫的，也不想動，幹脆直接坐在了玄關處，呆呆地望著門口的地方，腦袋放空。
大門處忽然傳來聲響，她還在發呆，沒反應過來，應承的臉已經出現：“走吧。”
許子心愣愣的：“啊？”
“你不走嗎？”他說著就要關門，她連滾帶爬地起來，這就要穿鞋子出門，他攔住她，“外套。”
“啊……好……”屋子裏開了空調，一點都不冷，她隻穿了一件毛衣，要是出門大概會被凍死，她聽言連忙回身去沙發上把外套拿了，匆匆穿好鞋子，跟著應承一起出門。
電梯正好在這一層停著，許子心默默地站在應承身後，盯著他的後腦勺看，管理不好自己的麵部表情。
怎麽辦，她就是想笑啊，怎麽忍都忍不住。
站在前麵的應承輕咳一聲，許子心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他腦袋蠢笑的表情全被他從鏡子裏看到了，她吐了吐舌頭，有些臉紅。
直到上了車，許子心才問他：“對了，我們去哪裏啊？”
應承麵無表情：“去把你賣了。”
許子心“撲哧”一聲，是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說冷笑話：“要是買主是你的話，我可以無償贈送的。”
應承賞了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許子心嘻嘻笑著，也不惱。
應承直接開車往郊區而去，路邊越來越荒涼，許子心忍不住開玩笑：“你該不會是真的要把我賣了吧？”
“那送你回去？”
許子心連連擺手：“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車子終於停下來，地點卻有些令人覺得意外。
“陵園”兩個字讓她沒辦法忽略，有些發怔，忽然開始後悔自己死纏爛打跟著他一起過來，他一定是來看望親人，應該更希望自己一個人來的吧。
“那我就不下去了，在車裏等你。”她率先說道，“等回去，我們吃好吃的，行不行？”
他有些意外，卻還是應下來，下車之後又開了後車門，將那束她一直都沒看到的白玫瑰拿了下去。
許子心其實有些好奇，卻還是乖乖地坐在了車裏，目送著他走上樓梯，變成了一個無法用肉眼辨認的小點。
她在車裏待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悶，卻也不怎麽敢下車。
這種地方她隻來過一次，高中畢業的時候蘇珩帶她來的，來看望她們的朋友，年紀輕輕卻已然長眠地下的朋友。
大概是那次的關係，她對陵園便總有些莫名的恐懼。
應承許久都沒下來，許子心待不住，終於開了車門出來，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緩步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她走到附近就沒有再走近，他依舊筆挺地站在那裏，隻是站著而已，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悲傷都快從他的渾身溢出來了。
他來看望的那個人，會是誰？
他看著墓碑，她便看著他，剛剛一個人在車裏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而在這裏這樣子看著他，竟也不覺得時間流逝，隻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他，陪著他就好了。
或許喜歡一個人，最初的貪戀便是陪伴，願自己是那個在他悲傷或者開心時都會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應承閉了閉眼睛，終於回過神來，一轉頭才發現許子心就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呆呆的、傻傻的，穿著厚厚的黑白外套，就像是一隻企鵝，居然還有點兒可愛。
他大步走到她麵前，她才緩過來，倒是有些慌亂，連忙解釋：“啊，我剛剛在車裏待得悶了就出來了，沒有打擾你吧。”
“嗯，沒有，走吧。”他率先走下階梯，她連忙跟上，卻不想他卻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不冷嗎？”他的眼神落在她被凍得通紅的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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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心微怔，這就把手伸了出去，委屈地說：“冷……”
應承一秒都沒猶豫，徑直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塞回口袋：“這樣就不冷了。”
許子心看著他大步走開的背影，站在他身後忍不住衝他做了個踢腿，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跑了下去，跟到了他身邊。
她倒是沒想到應承還會和她說話：“是我媽媽。”
“啊……”許子心活到現在都算挺順風順水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身體健康，父母對她雖然偶有嚴厲但大多時候都順著她的心意，再加上自己是同輩裏唯一的女孩兒，她從小就是受著一大家子疼愛長大的，這個時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來想去，最後隻說了一句，“你不要太傷心啊……”
應承的腳步稍稍一停，看向她的雙眼，過了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許子心有些莫名，卻還是跟了上去，說：“我是真心的，你媽媽肯定也不希望你這麽難過的。”
“嗯，我知道。”他說，“謝謝你。”
哎？她做了什麽他需要謝謝她？許子心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他了，不過她最擅長的就是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連忙跟上去：“等等我啦。”
7
許子心在應承家蹭住了三天，直到蕭瀟打電話說已經回寢室了，問她在哪裏的時候，才不甘不願地和應承告別。
許子心不得不感歎為什麽電視劇裏總是要讓男女主角住在一個屋簷下，原來這種情況下真的是很能促進感情的！
至少她自己單方麵是這樣認為的。
畢竟一起跨了年，一起吃了飯，一起彈了琴，甚至還一起去了墓地。
應承也正好出門，就順便捎她到了學校門口，她以為他也回學校，沒想到她下了車他就走得無影無蹤，她隻能對著汽車尾氣暗自惱怒。
許子心到寢室的時候，老大、老二還沒來，蕭瀟倒是已經收拾好東西，抱著個蘋果一邊啃一邊看劇了。
許子心滿心歡喜地和她打了聲招呼：“你怎麽一回來就知道看劇？”
“我家網壞了，我媽又說我不在她用不到，不肯修，落了好幾集韓劇呢！”她把蘋果咬得嘎嘣脆，“對了，你這幾天住哪裏了？我看你鑰匙都在桌子上，被子跟我走的時候一個樣，你回家了？也不對，你行李也在啊……老實交代，你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裏？”
許子心見蕭瀟劇也不看了，挑著眉衝她伸出手來，連忙投降：“我招我招，別撓我癢癢。”
她把這幾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下，然後還一臉靦腆：“就是這樣啦。”
蕭瀟蘋果也不啃了，拍著桌子起身：“行啊許子心，你說你是不是計劃好的？故意不帶鑰匙去蹭住了？”
許子心“嘁”一聲：“我要有那麽聰明，早就能攻下他了。”
“這倒也是，不過你進展不錯，繼續加油！”蕭瀟拍她的肩膀。
許子心打開電腦更新完天涯帖子後去微博看了看百穀大大的動向，自從她開始追應承之後，倒是好久都沒去看他的微博了。
沒想到這段時間百穀居然一條微博都沒發，已經有不少粉絲在評論裏鬧起來，還有人說什麽是不是有了女朋友才不更微博了。
許子心忍不住笑，換做以前她大概也會披上馬甲去湊熱鬧吧。
元旦之後一周就開始了校慶，各種講座和活動，晚會作為壓軸在最後一天進行，學校方麵還邀請了不少優秀畢業生過來，所以莫雨露壓力山大，愈發臨近Dead Line就愈發緊迫。
所以對於校慶，許子心留下的印象就是練琴練琴練琴……
不過校慶也有些好處，學生都分到了飯票，可以免費吃食堂，而且因為要招待優秀畢業生，連食堂的菜都好了不少。
許子心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飯，好不容易吞下去又開始吐槽：“瀟瀟你不知道，我都快瘋了……莫雨露她……”
蕭瀟往她嘴裏塞了根香腸：“來，多吃點肉。你今天已經說了十遍了知道嗎？乖，等晚上結束之後就可以不被她奴役了哈。”
許子心化悲憤為食欲，大吃特吃。
不過大吃的結果就是她差點兒就穿不進晚會要穿的禮服。
其實莫雨露給參加節目的同學都訂了衣服，可是好巧不巧，她漏算了一個人，許子心坐邊角，也沒什麽人能在意，莫雨露就讓她自己找衣服穿，隻要不要抹了班級麵子就好。
許子心實在不想為了晚會再去買件新衣服，幹脆把高中時候穿過的黑色小禮服拿了出來，隻是她比那會兒胖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塞進去。
她吸著小腹看鏡子，說話都小心翼翼：“瀟瀟，你覺得我有沒有瘦一點？”
“絕對的。”
她吐出一口氣，小腹就凸起來：“早知道不吃這麽多了，你不知道，我高中時候穿它，還挺寬鬆的呢。”
“就說你該減肥了。”蕭瀟搖頭，“你上次不是說輔導員在健身嗎？要不要也去辦個健身卡，一石二鳥，減了肥又追了人？”
許子心眼睛都亮了：“對哦，等晚會結束我就去打聽打聽。”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校慶晚會。
許子心所在班級的節目排在第五，演完就能把衣服換回來，她倒是略感安慰。
也正因為節目靠前，所以他們早早地開始準備，許子心一直沒看到應承，又被勒得頭昏腦漲，找了個馬克杯喝了口水，結果被人一碰，她沒拿穩，杯子落在地上碎了。
那妹子有點兒抱歉，連聲說對不起，許子心甩甩手：“沒事兒，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怕紮到人，連忙去找掃把畚箕，等她再回到準備室的時候，她正好看到應承已經在，有點兒開心，連忙跑過去。
“你來啦！”她把東西放到一邊，笑嘻嘻地說。
應承剛想說話，莫雨露不知道從哪裏擠了過來，一把將許子心推開，自顧自站在了應承麵前：“輔導員，你來視察嗎，我們準備得挺好的。”
她在這廂獻殷勤，許子心卻被她的猛推而撞上了身後的化妝台，沒站穩，直接撲倒在地，左手被地上的碎玻璃刺傷，疼得她慘叫一聲。
莫雨露背對著許子心，還以為她故意引人注意，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應承滿臉肅然地抬手將她推到一旁，快步走到許子心麵前，蹲下身抓起許子心的左手手腕，皺眉：“怎麽這麽不小心？”
許子心覺得委屈，癟癟嘴：“疼。”
他拽著她的手腕起身：“去醫務室。”
“那表演怎麽辦？”她頓了頓腳步，猶疑著問。
應承看著她紮滿碎玻璃的手，血正在瘋狂地從傷口往下淌。
“表演重要，還是你的傷重要？”
“哎？”許子心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拽著大步走了出去。
莫雨露恨恨地看著他們走開的背影，咬牙切齒。
8
醫務室的老師格外不近人情，冷著臉迅速將她手心的碎玻璃夾了出來，消毒塗藥，一係列動作快速殘忍，許子心疼得臉色發白，都快要暈過去，右手用力抓著應承的手。
最後紗布繞了一圈又一圈，她的左手成了圓球，什麽事兒都幹不了。
從醫務室出來，許子心忍著疼，將手在應承麵前揮了揮：“這下表演可怎麽辦？”
“誰讓你不小心？”他鐵麵無私。
許子心想要辯解，他已經再度開口：“你又不是主角，不出場也沒關係。”
她對上台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執念，隻是……
“可是我被莫雨露逼著練習了這麽久，好不甘心。”她悶悶地低下頭，忽然看到自己居然還抓著他的手，有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想放手，可猶豫了下，她默默地抬頭，移開眼神，決定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然後忍不住偷偷地笑。
應承回過頭來的時候她正在偷笑，尷尬地輕咳一聲，又尷尬地笑一聲。
他莫名，繼續往前走，手卻已經下意識地從她手中抽出來，大步走在前麵。
許子心不甘心，快走兩步追上他，再次抓住他的手。
他再度回頭看她。
她咬著唇。
“我還是想上台。”她說。
應承看一眼她受傷的左手，想說什麽不言而喻。
許子心抬眼，看他：“你幫我吧？”
“什麽？”
“鋼琴。”許子心說，滿眼的期盼，“你幫我吧，好不好？我們一起彈，肯定可以的。”
“走吧。”他沒答應，也沒拒絕。
許子心不放棄，又追上去。
“應承……”她叫他，“不行嗎？真的不行？”
應承望著她格外渴望的眼神，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率先往回走，見許子心呆呆站在原地沒跟上來，回頭說：“你再磨蹭，演出就要結束了。”
許子心眼前一亮，衝上去：“你答應了？答應了對吧？”說著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放。
應承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又說一遍：“走吧。”
這次她答應得格外爽快，拉著他的手幾乎跑了回去。
莫雨露正在糾結這一時之間怎麽再找個彈鋼琴的過來，思來想去隻能放棄，上場之前，許子心卻拉著應承來到她麵前，喘著氣：“是不是要開始了？”
莫雨露有些嫌棄地看她：“你的手不是受傷了嗎？”
許子心將應承推到身前：“我們還有他呀！”
工作人員已經在催促，許子心見莫雨露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忍不住說：“你不相信我，總得相信輔導員吧？快走吧，該上台了！”
舞台的幕布還沒拉開，所有人在舞台上各就各位，許子心與應承一起坐在鋼琴前，她側頭看向他，這會兒燈光不顯，他的輪廓和五官影影綽綽，眼睛在黑暗中卻仿佛閃著璀璨的光芒。
前台主持人已經報幕，幕布在瞬間拉開，燈光乍亮，有些刺眼。
她回過神，深吸一口氣，放在琴鍵上的手卻忽然被覆住，她略一驚，看過去，那隻手修長又好看，就像他的主人一樣，令人無法抗拒。
她抬頭，衝他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輕輕點頭。
兩人的手同時在琴鍵上按下，就像是配合過無數遍一樣，那樣的默契。
音符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逐漸充斥整個會場，當最後一個音落下，她再次抬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也看著她，臉上有著不怎麽明顯卻又分明的淺淡的笑容。
謝幕的時候他們被擠在角落，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位置，許子心小心翼翼地伸手，尾指碰到他的手，心頭一跳，而後咬牙，直接張開手，握住了他的。
他手指一僵，卻沒有甩開她，她躲在他身後癡癡地笑。
她笑得渾身都在顫動，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謝幕結束便拉著她大步走下了台。
許子心回頭，看到莫雨露正被大家圍著，沒空注意到他們，趕緊套了大衣帶應承離開了晚會。
晚會依舊熱鬧，即使到了外麵還能聽到裏麵吵鬧的音樂聲，許子心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麽冷的天，藝術館外麵沒有人經過，隻有室內隱約的歌聲傳來，她笑夠了，回頭看向應承。她咬了咬下唇，朝他走近一步又一步，腦袋輕輕一歪便靠上了他的胸口，她張開手臂輕輕地揪住他腰側的大衣口袋：“應承，嗯，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就一點點呢？”
話剛出口，她又忽然捂住了耳朵，連連搖頭：“算了，你不要回答我，我還是不要聽了，反正你喜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啊……”
應承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她仰頭看他，他微微垂首，臉就在她的眼前，這麽近距離看他的臉，她渾身的熱氣都湧到了臉頰上，騰地漲紅了臉，卻又不舍得低頭，依舊死撐著看他。
眉眼分明，鼻梁高挺，緊抿著的唇被學校裏的迷妹說是最適合接吻的唇形，她忍不住有些心生蕩漾，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幹裂的下唇。
他緩緩低下頭來，離她愈發近，近到呼吸可聞，她緊張得不敢呼吸……
啊，不管了。
她閉上了雙眼，輕輕地抿唇。心髒咚咚亂跳，她的手依舊揪著他大衣口袋的邊緣，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什麽。
剛想悄悄睜眼看看，眼睛忽然一痛，她“哎喲”叫了一聲，眯著眼睛看過去，他的手抬著，手裏是一截長翹的……
假睫毛。
因為要上台，蕭瀟還特地給她化了個細致的妝，貼了厚厚的假睫毛，她居然給忘了。
她愣了愣，捂臉轉身跑了開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悶聲說道：“不許嘲笑我！”
她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笑聲。
和在舞台上的時候那淺淡的笑容比，這次的笑是大聲的、爽朗的，一點都不像他的。
她忘了害臊，怔怔地回頭看他，他還在笑，眉眼間都帶著笑意，她有些犯暈，眨眨眼睛，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他笑起來，那麽好看。
真好，看到他笑的人隻有她。
2010年1月15日，我國於下午4時37分發生日環食。
2010年2月12日，溫哥華冬季奧運會舉行。
2010年3月2日，全國大學英語四六級成績查詢。
2010年1月，她第一次見他大聲笑，是因為她。
1
聖誕節之後沒幾天就是元旦，大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回家的回家，學校已經不剩幾個人。
室友們紛紛打包行李要走的時候，許子心還趴在床上翻著手機看天涯上網友的回帖，不時笑出聲來。
老大老二已經相繼離開，蕭瀟也準備好行李，過一會兒就要出發，見許子心沒心沒肺的樣子，忍不住叫她一聲：“心心，你真的不回家了？”
許子心恍然抬頭，應一聲：“嗯，我買票買的晚了，沒事兒，過幾天你們不就回來了嘛！”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是窩在寢室裏，記得出去晃晃。”蕭瀟拿手機看一下時間，已經到了要走的時候，“那你今天跨年怎麽過？”
許子心笑著擺手：“沒事，我約了人呢。”說著忍不住得意地挑挑眉。
蕭瀟一愣，忽然明白了什麽：“哎喲我說呢，元旦都不回家，原來是帥哥有約啊，嘖嘖，進展不錯，等我回來記得匯報情況啊！”
“好說好說。”許子心笑，“你快走吧，別等會兒路上堵車，趕不上大巴。”
等蕭瀟一走，門砰地一關，許子心這才有了寢室空無一人的實感，又刷了一會兒帖子，沒什麽內容可看，放下手機便有點兒無聊起來。
她仰天躺著，想著這三天都要怎麽過，腦子裏一點想法都沒有，估計最後還是會在寢室裏待上三天吧。
手機忽然振動，她猛地坐起來，拿過手機看。
短信是應承發來的。
他這個人很奇怪，分明有QQ卻總是不怎麽在線，反倒更喜歡短信這種更為傳統的聯係方式。
這年頭，會給她發短信的除了10086大概也就隻有應承了。
她解鎖，點開來看，而後就是一陣哀號。
短信依舊很短，十足的應承Style，說今天晚上有事，無法回學校。
許子心放棄了最佳的買票時間，就是為了約他一起跨年，結果都這個時候了，他卻忽然說回不來……
她抓狂地在床上翻滾，又不敢鬧得太厲害，怕床板萬一給塌了。
想來想去，她給他回短信：“那我等你。”
這次他很快回複，隻有三個字，不用等。
許子心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你說不用等就不用等？憑什麽呀！於是又給他回了三個字：“我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到，應承沒有再回複。
許子心這會兒幹什麽都沒心情，給蘇珩去了個電話。
蘇珩溫溫軟軟地說：“我已經在家了，心心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一起出去玩啊。”
她未免就有點兒負罪感：“對不起啊，阿珩，我沒搶到票，元旦回不去，等寒假我們再見吧。”
“這樣啊……”蘇珩的聲音裏未免就帶了失落，她沒幾個要好的朋友，能約著出去玩的也就許子心了，“那你在學校小心啊，我們寒假再見。”
“你別三天都在家裏，這樣對身體不好。你也出去逛逛，看看安馨在不在家，哦，對了，說起安馨，蔣經緯是我們學校的，我前段時間還碰到他了呢。”
蘇珩說好，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許子心又重新埋進了被子裏，躺了一會兒屍，直到肚子咕嚕叫出聲來，這才渾身無力地爬起來，換了衣服拿了錢包打算出門吃點東西後就去男生寢室外麵等著。
學校裏還是有些人的，許子心在校門口隨便找了家店吃了晚飯，而後才慢悠悠地晃到了男生寢室樓下。
她仰頭看向樓上，因為劉原的線報，她知道應承住在302，三樓東麵數過來第二個寢室，寢室裏現在沒人，黑漆漆的沒有燈光。
她歎一聲，他不會今天晚上真的不回來了吧？
許子心在男寢室樓門口的樹下蹲守了一個小時，凍得整個人都發僵，302寢室的人一個都沒回來，燈依舊沒亮。
她呼出一口氣來，眼前便是一陣白霧，她低頭，將臉埋進膝蓋，想著：要不還是先回去一趟？
許子心摸了摸口袋，手機錢包都在，動作忽然一頓，鑰匙呢？
她把渾身上下的口袋都給翻遍了也沒發現鑰匙，靜下來想了想，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忘帶鑰匙了。
平常她都是和蕭瀟同進同出，要不然就是老大、老二在寢室，她早就習慣了不帶鑰匙，結果可倒好，她回不去了。
其實可以問宿管阿姨借一下備用鑰匙，但是前幾天她從因為熱得快被收走和阿姨吵了一架，哪裏還敢去。
果然人隻要倒黴起來，那可真是永無止境的。
許子心無處可去，跑去教學樓上了廁所，又去外麵買了杯奶茶，這才重新晃回了男生寢室樓下麵。
熱乎乎的奶茶讓她整個人都暖起來，她讓老板多放了珍珠，等蹲下來之後就開始用吸管戳著珍珠喝，用力一吸，兩腮都癟了下去，剛把珍珠吸上來，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到眼前驀然出現一個滿頭是汗的人。
她一愣，然後就被珍珠給嗆到了，咳嗽個不停，臉都漲紅了，好不容易緩下來。
應承也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微皺眉看著她：“不是說不用等？”
許子心臉還泛著紅，咳嗽著說：“我說我會等的啊。”
他似乎是長歎了一聲：“我才看到你的短信。這麽冷怎麽不回寢室？”
許子心撇嘴：“我說了會等你嘛，怎麽會回去。”頓了頓，眼睛忽然亮起來，“你現在是沒事了嗎？那我們可以一起跨年了？”
應承微微怔愣，而後點頭。
許子心興奮地“耶”了一聲，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胳膊：“那我們出去吧，學校裏都沒什麽人。”
去哪裏呢？
許子心也不知道，不過跨年嘛，總該熱熱鬧鬧的。
2
市裏很熱鬧，之前聖誕節的燈還沒撤掉，如今依舊五顏六色的，閃得人眼花繚亂，路上行人很多，明明不早了，卻沒有人想回去的。
許子心本來想和應承去江邊守著倒計時，還能看煙花，但是江邊的人實在太多，她隻得改變計劃去了市中心的商廈，就在上次那棵巨大聖誕樹的旁邊，大廈裏也有大鍾，隻是人也不少，兩人便去了附近的咖啡館坐了會兒。
許子心運氣不錯，剛進咖啡館就看到有位置空出來，連忙搶占下來，在這種日子，能找到個座位也實在是太困難。
許子心怕等著等著就睡著，還是點了杯咖啡，喝一口便苦得她縮脖子。
應承坐在她麵前，看著她因為苦咖啡而皺起臉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唇，也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
許子心沒看到他驚鴻一瞥的笑，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又是那副表情，她笑嘻嘻：“你今天是不是在忙啊？這麽出來沒關係吧？”
“嗯。”應承說，“那我走了？”
許子心“哎”了一聲：“都已經出來了……”看出他是在開玩笑，她哼了哼。
隔壁桌圍了一圈人，男男女女的，大概也在等倒計時，無聊了便開始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整個咖啡館裏就他們的聲音最大，不過這個晚上總歸不一樣一些，也沒人覺得討厭，反而羨慕他們的生機勃勃。
許子心沒有話題可講的時候也偷偷聽了一會兒他們的對話，隻是沒想到那群人的大冒險居然也和他們倆扯上了關係。
過來的是一個長相挺漂亮的女生，披著一頭長發，微微彎了腰對應承說：“你好，我能要你的手機號嗎？”大概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臉色有些尷尬。
那桌的朋友倒是歡樂得不行，一個個都往這邊看。
許子心就有些意見了，咖啡館裏那麽多人，雖說是大冒險，怎麽非就跟應承要號碼了，那個姑娘長得又好看，萬一……
她想了想，在應承還沒有出聲之前，率先將椅子挪到了他身邊，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眨著眼睛看那個姑娘：“不好意思哦，我男朋友的號碼可能不那麽方便給你。”
姑娘一愣，尷尬地笑了笑，卻還是存有希冀地看向應承。
應承終於抬頭，看向姑娘。
姑娘滿眼期待，卻聽應承說：“嗯，可能不那麽方便。”
姑娘被直截了當地拒絕，有些羞憤，捂著臉跑了回去。她和那群人在說話，聲音不大，但隱約能聽到——
“你們還說他們不可能是情侶，這下好了，多尷尬。”
許子心聽著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腦袋還靠在應承肩膀上，連忙直起身來，話裏難免有些酸溜溜：“要是你想給號碼的話，現在可還來得及。”
“嗯，剛剛的氣勢去哪裏了？”他懶懶地說道，“再者，我並沒有給陌生人號碼的習慣，你想太多。”
他這是難得解釋，許子心的心情起起伏伏，這會兒又覺得開心得要命，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眼睛都亮了起來：“是吧，我就覺得你不想給她號碼，所以才特意來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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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許子心坐了過來，就不肯再坐回去，貼著他坐在一起，以防再有別的姑娘覬覦。
剛剛那件事情打開了話匣子，許子心也就沒那麽尷尬，知道他話少，也沒關係，她便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高中的事情來，從軍訓說到運動會，再說到分班說到畢業，有說不完的話。
應承也不覺得煩，饒有興致地聽她說，她說話繪聲繪色的，整個人都格外有精氣神。
她說得累了才停下來，喝了口附贈的白開水潤潤喉嚨，問他：“我們軍訓是不是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啊？”
他點點頭：“算短學期，大二大三也有。”
許子心撇嘴：“好好的暑假怎麽還有什麽短學期呀，還不如高中呢。”也就鬱悶了這一下，下一句話又來了興致，“聽說你大二就和人一起在外麵開公司了，真的嗎？”
“嗯，做著玩玩。”
許子心想到上次錢櫃遇到的那個女人，叫什麽鄭昕的，猶豫了好久還是問：“那個，上次我見到的鄭昕，也是你們公司的？”
“現在是老板。”他頓了頓，“我已經和那個公司沒有關係了。”
“啊？”許子心一臉震驚，“為什麽？不是你們自己辦起來的公司嗎？”
“覺得沒有意思就不想再做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再說我現在不是你們的輔導員？沒空。”
這話說得，當輔導員能跟當公司老板比？
許子心還真搞不明白，應承腦袋到底是個什麽構造。
不過既然不想做了，那也總應該有他自己的道理，許子心這點還是清楚的，於是說：“那倒也是，我喜歡看韓劇，每看一部韓劇就喜歡一個男主角，播完我也就對男主角沒興趣了，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
這比喻讓應承忍俊不禁，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他還是點點頭：“嗯，是的。”
和應承在一起，時間好像就過得特別快，離十二點隻剩十分鍾，咖啡館裏的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兩人也離開了咖啡館。
隻是沒想到大廈裏的人會那麽多，人擠人，根本找不到大鍾在哪個方向。
許子心執意要找能看到大鍾的位置，繞來繞去走了好幾圈，眼看著就要到十二點了。
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分鍾，許子心已經絕望了，也不再想著要找到好位置，和應承就站在一層的廁所邊上，那麽多人，她實在是擠不動。
應承四處看了看，忽然拉住她的胳膊走進了一旁的樓梯間，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十分安靜。
3
樓梯間有窗戶，外麵沒什麽遮擋物，兩人靠窗站著，能看到夜空。
今晚雲層太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夜空就仿佛一塊深藍色的幕布，幹幹淨淨的，又那樣純粹。
外麵大廈裏傳來整齊又響亮的倒計時。
十，九，八，七……
許子心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看向應承，他仰頭看著外麵的側臉格外美好，唇緊緊地抿著，眼神清澈又執著。
六，五，四，三……
為什麽喜歡他呢？
許子心在這個時候想，喜歡總歸都是沒有道理的。
二，一……
大廈裏縈繞著尖叫，而窗外那塊深藍色的幕布上，瞬間綻放一朵朵璀璨的煙花，美得讓人心醉。
“新年，快樂。”許子心沒有看煙火，依舊看著應承，聲音很輕地說。
在這樣吵嚷的噪音中，應承居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低頭看她，而後露出一個格外好看的笑容，他也說：“新年快樂，許子心。”
許子心揚唇，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外麵焰火綿延不絕，尖叫聲此起彼伏，而在這個不大的樓梯間裏，卻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個仰著頭，一個垂首，看著對方的眼睛。
燦爛的煙花倒映在兩人的瞳孔，仿佛閃著奇異的光。
許子心的心髒忽然猛跳起來，好像那些煙花開在了心裏，整個胸腔熱得要燃燒起來，燒得她麵紅耳赤，連眼睛都火辣辣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踮起腳，閉著眼睛將嘴唇湊向他的臉頰。
隻是她錯誤預估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嘴唇還沒碰到，她先輕呼了一聲，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腳腕。
這種時候，她居然扭到了腳！
一向沒什麽表情應承居然笑出了聲。
許子心原本覺得尷尬不已，在聽到他笑聲的時候愣了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抬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是可憐的：“疼。”
應承讓她坐在樓梯上，自己蹲下身卷起她的褲腳，溫暖的手便握住了她的腳踝，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紅得更加徹底。
她傷得不重，稍微有點兒扭傷而已，也沒什麽紅腫，應承看一眼就替她收拾好了褲腳：“很疼？要去醫院嗎？”
許子心搖頭：“就是有點兒疼，等會兒就好了。”
應承居然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外麵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已經過了十二點，守著倒計時的大家一個個都撤了。
許子心緩了一會兒就沒那麽疼了，不過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抱住了他的胳膊不放手。
兩人從樓梯間出來，外麵果然沒什麽人了，剛剛還慢騰騰的，這會兒人去樓空，有了幾分冷清的意味。
應承是開車來的，兩人上車之後，他就要把車開向學校。
許子心忽然想到了重點，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其實，我沒帶鑰匙。”
“嗯？”應承微微一怔。
“寢室沒有別人，而且現在寢室樓應該已經關門了……”
“所以？”
“所以……”
許子心哪裏知道該怎麽辦。
最後還是應承出主意，帶她去附近找賓館住下來，可他們連去了幾家賓館都已經客滿，再沒有空房間。
許子心倒是希望能和他再多待一會兒，也不覺得困。
又下車問了一家酒店，依舊客滿。
兩人上車，應承沉默了幾秒，而後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看向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那裏住一晚。”
“哎？”許子心沒反應過來，然後連連點頭，“多謝輔導員收留。”
應承開車帶她來到離學校不遠的一個中檔小區，許子心也知道這個樓盤，偶爾坐公交車的時候會看到，前兩年新建的，高層公寓樓，住的大多是年輕人。
應承的房子在頂層，兩人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上樓，應承走在前麵，開門開燈。
漆黑的房間瞬間亮起來，許子心伸著脖子往裏麵望，果然是這兩年的房子，裝修也很新，但一點味道都沒有，隻是沒什麽人氣。
應承打開鞋櫃翻了翻，拿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放在她麵前：“穿吧。”
許子心應了一聲，換上鞋子進去。
小高層的房子裝修成了兩層，底下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有一道樓梯通往有些矮的二樓，南北各一個房間，中間還有個衛生間，裝修得很簡單，很有單身男人的風格，黑白兩個色調讓整個房子看起來有些冷冷的，但是很幹淨。
許子心隨口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房
子嗎？”
“嗯。”他回，“去年買的。”
“你自己買的？”許子心驚。
“嗯，那個時候公司賺了點錢，剛好能買套房子。”他雲淡風輕地說。
許子心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牛。”
朝南的房間被褥鋪得整齊，朝北的房間卻隻有光禿禿的一張床，大概是沒人來住過。
應承從他自己房間的櫥櫃裏拿了被褥出來，許子心連忙接過鋪好，連被褥都是他的風格，一整套黑色的床單被套，沉沉悶悶。
見許子心盯著床看，應承還解釋了一句：“這套沒用過，你放心。”
許子心咧嘴笑，她還希望是他睡過的呢。
應承也有一周沒過來，熱水器也沒開，等水熱還要一會兒，許子心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看著他在廚房燒水。
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他做起來也格外賞心悅目，許子心盯得發了呆。
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馬克杯過來，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有點兒燙。”
許子心點點頭，對於他的細心甜滋滋的。
4
客廳裏居然還有一架電子琴，許子心有些意外：“你也會彈琴？”
他隨口應一聲：“以前學過。”
許子心想到那天在音樂教室故意彈琴給他聽，覺得有些懊惱，早知道他也會，就不在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見許子心一直看著電子琴，應承便問了一句：“你想用？”
“好啊。”她坐下來，一上手出來的居然是校歌的旋律，稍微彈了兩句停下來，笑，“最近被莫雨露逼著練這個練太多了，腦子裏居然隻有校歌。”說著又頓了頓，“要不要一起？”
應承當然是拒絕的，可架不住許子心死纏爛打，也就坐在了她旁邊。
兩雙手一起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那樣和諧，仿佛本該就是這樣。
許子心雖然不高，人也圓潤，但隻有一雙手大概是因為從小練鋼琴的緣故，修長白皙，格外漂亮。
所以她慶幸，自己還有些地方，是可以與他相配的。
能和喜歡的人四手聯彈，本身就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許子心不免就有些恍惚，當他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右手時，她渾身一顫，徹底亂了節奏，音也就錯了。
兩人都停下來。
許子心有點兒尷尬，自己邀請他一起彈琴，這首曲子她又練了那麽久，結果他沒錯，她反倒錯了。
他卻像是什麽都沒察覺：“還要彈嗎？”
“不彈了。”許子心說，吐吐舌頭，“其實我小時候是被我媽媽逼著學鋼琴的，那個時候特別討厭，可是沒辦法，不學鋼琴也要學別的，想著還不如鋼琴呢，就堅持了下來，後來上了高中就練得少了，畢竟學了那些年，腦子沒記下來，手也記下了。”
“習慣。”應承說，“你彈得不錯。”
難得被應承誇獎，許子心終於擺脫方才的尷尬：“那校慶活動的時候你會來的吧？”
“你忘了我是你們班的輔導員？”
許子心笑：“反正我就當你是去看我的。”
“臉皮太厚。”
“臉皮薄還怎麽追你啊？”許子心耍無賴。
隻是話音落下來，他沒有再繼續回答，房子裏瞬間靜下來，氣氛便莫名地有些尷尬。
應承盯著她看，不知道是什麽意味，許子心率先敗下陣來，轉過頭，舔舔自己有些幹燥的嘴唇，縮縮脖子，聲音悶悶的：“別這樣看著我，其實我以前臉皮也挺薄的。”
“那現在怎麽厚了？”她沒看到他的表情，卻仿佛在他的聲音裏聽到了笑意。
“因為臉皮薄一點用都沒有。”她說，“機會永遠都留給臉皮厚的人，敢於爭取才能擁有，我以前不懂，但是現在懂了。”
應承沉默著沒有說話，似是在想什麽。
他安靜下來，臉色便有些陰陰的，許子心偷覷一眼，轉轉眼珠子，猛地起身，打破尷尬：“水應該熱好了，我想先去洗漱一下。”
他“嗯”一聲，去儲物室拿了一套幹淨的洗漱用品，居然還有一次性的內褲，順便給她一條自己還沒穿過的長袖T恤當睡衣，又補充一句：“我沒穿過。”
許子心有些臉熱，拿著東西匆匆洗了個熱水澡，剛剛在外麵的寒意已經驅得差不多，她換上應承的T恤，雖然她肉乎乎的，男人的衣服穿上身還是寬鬆，她又不高，這件衣服簡直能當連衣裙穿。
外麵空調開得很暖，許子心在T恤外麵套上之前穿的羽絨服，隻是出了衛生間卻沒聽到應承的聲音，她甚至趴在樓梯上往下看，也不在。
房間裏又特別安靜，窗外北風呼嘯的聲音就格外明顯，她不禁有些害怕，見朝南房間虛掩著門，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走過去。
她一邊叫他，一邊推開了門，而後動作僵住，驀然回身，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在換衣服，我什麽，什麽都沒看到，真的，我什麽都沒看到。”
欲蓋彌彰。
應承背對著她，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他沒想到許子心洗澡這麽快，想先換下衣服，也忘了鎖門。
他將衣服穿上，寬厚的肩背便被隱藏，扯了扯衣服的下擺，這才轉身。
許子心依舊背對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卻能看到她紅透了的耳朵，無聲地笑了笑：“好了。”
許子心回身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唇角殘餘的那一抹笑，今天他真的笑了挺多次，而且都是因為她，這樣想著，她便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
她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吧？
“怎麽了？”他問著，走出來。
許子心搖頭：“沒什麽，就是忽然沒看到你。”
“時間不早，你還不去睡？”
“哦，哦……那我去睡了，你……你也早點兒睡啊。”
許子心跑回房間躺下，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她耳朵好，聽到他進了衛生間，水流響起，他也開始洗澡。
許子心忍不住開起腦洞，剛剛他赤裸的肩胛和背脊還仿佛在眼前，是健康的小麥色，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閃著光，能閃瞎人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兒色欲熏心。
剛想把頭埋進被子裏，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坐起來，瞪大了眼睛。
完蛋了……
她的內衣褲忘記帶出來了，這會兒還大咧咧地放在衛生間呢。
應承還在洗澡，這會兒總不至於去敲門拿東西，她隻能祈禱他眼神不好沒看到，順便還回憶了一下內衣褲的樣式，她的內衣褲都是媽媽買的，特別難看的大媽款式，而且因為她發育得比較好，胸口格外鼓脹，內衣的尺寸有些大。
她簡直想撞牆自殺，下定決心過了今天，一定要去買幾套內衣褲，美美的那種。
好不容易聽到衛生間的水流聲停下，過一會兒開門聲腳步聲也傳來，她知道他已經回房間，趕緊下床，開門溜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還有騰騰的霧氣，地麵濕漉漉的，許子心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內衣褲，放得真是夠顯眼的，想讓人看不到都難。
她連忙用毛巾包起來揣進懷裏，而後就想轉身回去。
“許子心？”身後偏偏傳來應承的聲音，她一慌，腳底一滑，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衛生間的燈光愈發刺眼，許子心做好了在他麵前丟臉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會抬手扶住她。
隻是地上實在太滑，他這一扶，腳下也一滑，直接和許子心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許子心的腦袋壓在應承腹部，哼哼唧唧，手裏倒是一直抓著那包毛巾，死活都不鬆手。
她還沒了解清楚情況，腦袋蹭來蹭去的，直到應承抬手固定住她的頭：“許子心，你別再動了。”
許子心一愣，終於反應過來，渾身僵直，再也不敢動一下。
應承扶著她的腦袋，坐起來，兩人總算都站起來，他一眼就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唇角扯了扯，倒是沒說什麽。
“對，對不起……”許子心匆匆道歉，也不知道說什麽別的，轉身就跑回了房間，一把將門關上，氣還喘得厲害。
她撫著胸口，剛剛大半個人都摔在他身上，倒是沒怎麽濕，而他估計又要衝個澡了吧。
許子心舒出一口氣來，決定這個晚上就安安分分地睡覺，再怎麽樣也絕對不出房門了。
5
到了很晚也還有人放煙花，許子心睡得迷迷糊糊還能聽到聲響，不過她睡眠質量一向都挺好，就算外麵吵翻了天也醒不來。
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她睜開眼睛還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裏，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在應承家中，猛地坐起來，拿過手機一瞧，居然已經快十點了。
許子心換好衣服，小心翼翼開門探出了個腦袋，輕輕叫一聲：“輔導員？”沒人應，她再叫上一聲，“應承？”
房子裏格外安靜，隻有她叫人的回音。
他不在？
許子心出去，先敲了敲對麵房間的門，沒人應，這才開門進去，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顯然他早就已經起床，她下了樓，依舊沒人。
應承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倒是好心給她留了一份早餐，簡單的牛奶麵包，還有一份煎雞蛋。
許子心不習慣吃西式早餐，還是在洗臉刷牙之後把他準備的早餐吃得一幹二淨，等把餐盤拿起來的時候才看到應承壓在下麵的字條。
“我出去跑步，你自由活動。”
許子心把字條疊一疊，小心放回自己口袋，拿著餐具去廚房洗好，這才癱在沙發上發呆。
直到現在，她依舊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大現實。
她原本隻是想和他吃一頓飯的，誰能想到居然蹭住到他家裏來了？
沙發對麵是個書架，上麵塞了滿滿騰騰的書，她好不容易才逼著自己起身，來到書架麵前，都是些金融經濟的書，中文英文的都有，厚厚的一本又一本，她看著都覺得頭大。
許子心雖然自己也學這個專業，但純屬是被老爹給強迫的。
填高考誌願的時候她原本想選與文學相關的專業，她老爹非覺得工商管理好，她不肯選還和她冷戰了好幾天，最後她沒辦法隻好順了老爹的心，所以一看到專業書籍都覺得腦袋疼。
許子心隨意拿了一本書翻開看了看，上麵居然還有應承的批注，她目瞪口呆，又拿了一本看，居然也有。
怪不得人家是成功人士，許子心一一把書放回去，感慨，她就沒這耐心。
許子心嘖嘖兩聲，抬頭望了望，忽然看到眼熟的封麵，總覺得似曾相識，隻是她太矮，視力又有點兒問題，看不大清楚，剛想去搬把椅子過來看，就聽到門鈴響起來。
她頓時雙眼放光，飛一般地跑到了門口，將門打開，笑著說：“你回來啦……”話說著，笑容卻僵在了那裏，對著門口那個衣著和妝容都精致到無懈可擊的女人發了愣。
也對，她剛剛怎麽就忘了，如果是應承，直接開電子鎖就好，何必按門鈴？
許子心，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鄭小姐，你好。”許子心終於回過神來，尷尷尬尬地打了個招呼。
鄭昕眉心微皺，直到許子心說話也依舊滿臉的不悅：“應承呢？”
“啊……”許子心說，“他不在，你找他嗎？他等會兒應該就回來了，您看……”
還不等許子心說什麽，鄭昕已經推開她，在門口換了鞋子大步走了進來在沙發坐下：“那我在家裏等他。”
“哦……”許子心依舊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愣了會兒神才記起來把門關了，挪著步子走了進來，也不敢坐回沙發。
看著鄭昕挺著腰坐在沙發上驕傲的模樣，她靠牆站了一會兒，終於想到了可以做的事情，在廚房倒了杯水之後送到鄭昕麵前：“鄭小姐，你喝水。”
她說完就要溜，沒想到鄭昕叫住她：“你叫，許……”
許子心溜不成，隻好回身，笑著說：“許子心，我叫許子心。”
“你和應承，是……”
這個問題有點兒不好回答。
許子心皺著臉猶豫了許久，問她：“你想要怎麽樣的回答？”
“你……”鄭昕深吸一口氣，“好吧，上次應承說你……”
門口忽然傳來輸入密碼的電子音，許子心終於鬆一口氣，滿臉期待地看向門口處。
應承拎著一個超市購物袋進來，一時沒看到鄭昕的存在，隨口問：“起來了？睡眠質量倒是挺好。”
許子心咧嘴一笑：“你……朋友過來了……”
應承這才看到鄭昕，表情一頓，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對許子心說：“你先上樓。”
“哦。”許子心連忙應下，匆匆上去，把門關上，她倒是有點兒想偷偷出去聽牆角，可是有賊心沒賊膽，隻能坐在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
他們的聲音若隱若現，根本不知道究竟說了什麽。
“你昨天走得那麽快就是為了她？你難道真的喜歡上她了？”鄭昕咄咄逼人。
“我以為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信，你會為了這樣一個人放棄一切。”
“你不信是你的事，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應承抬眸看她，眼神淡淡，“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請你離開了？”
“你！”鄭昕深吸一口氣，“應承，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應該是我自己說了算。”
鄭昕摔門而去，許子心聽到動靜總算鬆了口氣，不過還是緩了會兒才出去。
樓下依舊沒什麽聲音，許子心扶著樓梯欄杆悄悄往下探，應承正在把購物袋裏的東西放進冰箱，也沒回頭，徑直說道：“下來吧，她走了。”
許子心撇撇嘴，不知道他是不是後腦勺也長了眼睛，“噢”一聲之後走到了餐桌旁，倚著看他，猶豫了許久都有些問不出口。
應承關上冰箱門轉身，一眼就看到她糾結猙獰的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就說。”
許子心眨眨眼，還真問了：“你不是說你已經不在公司了嗎？剛剛那個鄭小姐，她為什麽……”
“昨天是公司年會，我最後一次參加。”應承頓了頓，又說，“她自以為是而已。”
許子心懵懵懂懂地點頭：“哦，她現在是老板，所以，想讓你重新回去嗎？”
應承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許子心忽然“?
??”一聲：“那昨天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沒參加完年會啊……”
應承給她一個“你終於知道了”的眼神：“反正也隻是應酬，無所謂。”
6
許子心在應承家裏蹭住了一天就有點兒不想回學校了。
這裏多好啊，超大的床、鬆軟的被褥、隨時都會有熱水的衛生間，還有應承。
她賴著不想走：“反正我沒帶鑰匙，等室友回來了我才回得去。”
“宿管那裏就有備用鑰匙。”他直接拆穿她的謊言。
“我和宿管阿姨關係不好，她肯定不會借給我的，就想讓我難堪呢。”她抱著應承家裏沙發上的靠墊，半張臉都藏在靠墊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反正你都已經收留我一個晚上了，就再收留我兩天嘛，你難道要讓我流落街頭嗎？”
應承微微一怔，移開視線，猶豫了會兒才說：“住下來吧。”
許子心沒想到這麽輕鬆就成功了，一時沒忍住，“耶”了一聲，等叫出聲才意識到自己太得意忘形，連忙捂住嘴，偷偷得意地笑。
不過許子心也開心不了多久，應承回房間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門，她連忙追上去：“你去哪裏啊？”
“我出門。”他微微傾身穿鞋。
“那我呢？”許子心眨眨眼睛，“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嗎？會很無聊的，不能帶我去嗎？”
應承已經換好鞋，起身：“不能。”
許子心立刻垂下了腦袋，悶聲說：“真的不能一起去嗎？”
他低低應一聲，開門出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外麵是他，裏麵是她。
許子心呼出一口氣，她早知道自己會被無情拒絕的，可還是忍不住想試一下，果然，慘敗。
她有些蔫蔫的，也不想動，幹脆直接坐在了玄關處，呆呆地望著門口的地方，腦袋放空。
大門處忽然傳來聲響，她還在發呆，沒反應過來，應承的臉已經出現：“走吧。”
許子心愣愣的：“啊？”
“你不走嗎？”他說著就要關門，她連滾帶爬地起來，這就要穿鞋子出門，他攔住她，“外套。”
“啊……好……”屋子裏開了空調，一點都不冷，她隻穿了一件毛衣，要是出門大概會被凍死，她聽言連忙回身去沙發上把外套拿了，匆匆穿好鞋子，跟著應承一起出門。
電梯正好在這一層停著，許子心默默地站在應承身後，盯著他的後腦勺看，管理不好自己的麵部表情。
怎麽辦，她就是想笑啊，怎麽忍都忍不住。
站在前麵的應承輕咳一聲，許子心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他腦袋蠢笑的表情全被他從鏡子裏看到了，她吐了吐舌頭，有些臉紅。
直到上了車，許子心才問他：“對了，我們去哪裏啊？”
應承麵無表情：“去把你賣了。”
許子心“撲哧”一聲，是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說冷笑話：“要是買主是你的話，我可以無償贈送的。”
應承賞了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許子心嘻嘻笑著，也不惱。
應承直接開車往郊區而去，路邊越來越荒涼，許子心忍不住開玩笑：“你該不會是真的要把我賣了吧？”
“那送你回去？”
許子心連連擺手：“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車子終於停下來，地點卻有些令人覺得意外。
“陵園”兩個字讓她沒辦法忽略，有些發怔，忽然開始後悔自己死纏爛打跟著他一起過來，他一定是來看望親人，應該更希望自己一個人來的吧。
“那我就不下去了，在車裏等你。”她率先說道，“等回去，我們吃好吃的，行不行？”
他有些意外，卻還是應下來，下車之後又開了後車門，將那束她一直都沒看到的白玫瑰拿了下去。
許子心其實有些好奇，卻還是乖乖地坐在了車裏，目送著他走上樓梯，變成了一個無法用肉眼辨認的小點。
她在車裏待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悶，卻也不怎麽敢下車。
這種地方她隻來過一次，高中畢業的時候蘇珩帶她來的，來看望她們的朋友，年紀輕輕卻已然長眠地下的朋友。
大概是那次的關係，她對陵園便總有些莫名的恐懼。
應承許久都沒下來，許子心待不住，終於開了車門出來，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緩步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她走到附近就沒有再走近，他依舊筆挺地站在那裏，隻是站著而已，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悲傷都快從他的渾身溢出來了。
他來看望的那個人，會是誰？
他看著墓碑，她便看著他，剛剛一個人在車裏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而在這裏這樣子看著他，竟也不覺得時間流逝，隻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他，陪著他就好了。
或許喜歡一個人，最初的貪戀便是陪伴，願自己是那個在他悲傷或者開心時都會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應承閉了閉眼睛，終於回過神來，一轉頭才發現許子心就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呆呆的、傻傻的，穿著厚厚的黑白外套，就像是一隻企鵝，居然還有點兒可愛。
他大步走到她麵前，她才緩過來，倒是有些慌亂，連忙解釋：“啊，我剛剛在車裏待得悶了就出來了，沒有打擾你吧。”
“嗯，沒有，走吧。”他率先走下階梯，她連忙跟上，卻不想他卻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不冷嗎？”他的眼神落在她被凍得通紅的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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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心微怔，這就把手伸了出去，委屈地說：“冷……”
應承一秒都沒猶豫，徑直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塞回口袋：“這樣就不冷了。”
許子心看著他大步走開的背影，站在他身後忍不住衝他做了個踢腿，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跑了下去，跟到了他身邊。
她倒是沒想到應承還會和她說話：“是我媽媽。”
“啊……”許子心活到現在都算挺順風順水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身體健康，父母對她雖然偶有嚴厲但大多時候都順著她的心意，再加上自己是同輩裏唯一的女孩兒，她從小就是受著一大家子疼愛長大的，這個時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來想去，最後隻說了一句，“你不要太傷心啊……”
應承的腳步稍稍一停，看向她的雙眼，過了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許子心有些莫名，卻還是跟了上去，說：“我是真心的，你媽媽肯定也不希望你這麽難過的。”
“嗯，我知道。”他說，“謝謝你。”
哎？她做了什麽他需要謝謝她？許子心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他了，不過她最擅長的就是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連忙跟上去：“等等我啦。”
7
許子心在應承家蹭住了三天，直到蕭瀟打電話說已經回寢室了，問她在哪裏的時候，才不甘不願地和應承告別。
許子心不得不感歎為什麽電視劇裏總是要讓男女主角住在一個屋簷下，原來這種情況下真的是很能促進感情的！
至少她自己單方麵是這樣認為的。
畢竟一起跨了年，一起吃了飯，一起彈了琴，甚至還一起去了墓地。
應承也正好出門，就順便捎她到了學校門口，她以為他也回學校，沒想到她下了車他就走得無影無蹤，她隻能對著汽車尾氣暗自惱怒。
許子心到寢室的時候，老大、老二還沒來，蕭瀟倒是已經收拾好東西，抱著個蘋果一邊啃一邊看劇了。
許子心滿心歡喜地和她打了聲招呼：“你怎麽一回來就知道看劇？”
“我家網壞了，我媽又說我不在她用不到，不肯修，落了好幾集韓劇呢！”她把蘋果咬得嘎嘣脆，“對了，你這幾天住哪裏了？我看你鑰匙都在桌子上，被子跟我走的時候一個樣，你回家了？也不對，你行李也在啊……老實交代，你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裏？”
許子心見蕭瀟劇也不看了，挑著眉衝她伸出手來，連忙投降：“我招我招，別撓我癢癢。”
她把這幾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下，然後還一臉靦腆：“就是這樣啦。”
蕭瀟蘋果也不啃了，拍著桌子起身：“行啊許子心，你說你是不是計劃好的？故意不帶鑰匙去蹭住了？”
許子心“嘁”一聲：“我要有那麽聰明，早就能攻下他了。”
“這倒也是，不過你進展不錯，繼續加油！”蕭瀟拍她的肩膀。
許子心打開電腦更新完天涯帖子後去微博看了看百穀大大的動向，自從她開始追應承之後，倒是好久都沒去看他的微博了。
沒想到這段時間百穀居然一條微博都沒發，已經有不少粉絲在評論裏鬧起來，還有人說什麽是不是有了女朋友才不更微博了。
許子心忍不住笑，換做以前她大概也會披上馬甲去湊熱鬧吧。
元旦之後一周就開始了校慶，各種講座和活動，晚會作為壓軸在最後一天進行，學校方麵還邀請了不少優秀畢業生過來，所以莫雨露壓力山大，愈發臨近Dead Line就愈發緊迫。
所以對於校慶，許子心留下的印象就是練琴練琴練琴……
不過校慶也有些好處，學生都分到了飯票，可以免費吃食堂，而且因為要招待優秀畢業生，連食堂的菜都好了不少。
許子心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飯，好不容易吞下去又開始吐槽：“瀟瀟你不知道，我都快瘋了……莫雨露她……”
蕭瀟往她嘴裏塞了根香腸：“來，多吃點肉。你今天已經說了十遍了知道嗎？乖，等晚上結束之後就可以不被她奴役了哈。”
許子心化悲憤為食欲，大吃特吃。
不過大吃的結果就是她差點兒就穿不進晚會要穿的禮服。
其實莫雨露給參加節目的同學都訂了衣服，可是好巧不巧，她漏算了一個人，許子心坐邊角，也沒什麽人能在意，莫雨露就讓她自己找衣服穿，隻要不要抹了班級麵子就好。
許子心實在不想為了晚會再去買件新衣服，幹脆把高中時候穿過的黑色小禮服拿了出來，隻是她比那會兒胖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塞進去。
她吸著小腹看鏡子，說話都小心翼翼：“瀟瀟，你覺得我有沒有瘦一點？”
“絕對的。”
她吐出一口氣，小腹就凸起來：“早知道不吃這麽多了，你不知道，我高中時候穿它，還挺寬鬆的呢。”
“就說你該減肥了。”蕭瀟搖頭，“你上次不是說輔導員在健身嗎？要不要也去辦個健身卡，一石二鳥，減了肥又追了人？”
許子心眼睛都亮了：“對哦，等晚會結束我就去打聽打聽。”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校慶晚會。
許子心所在班級的節目排在第五，演完就能把衣服換回來，她倒是略感安慰。
也正因為節目靠前，所以他們早早地開始準備，許子心一直沒看到應承，又被勒得頭昏腦漲，找了個馬克杯喝了口水，結果被人一碰，她沒拿穩，杯子落在地上碎了。
那妹子有點兒抱歉，連聲說對不起，許子心甩甩手：“沒事兒，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怕紮到人，連忙去找掃把畚箕，等她再回到準備室的時候，她正好看到應承已經在，有點兒開心，連忙跑過去。
“你來啦！”她把東西放到一邊，笑嘻嘻地說。
應承剛想說話，莫雨露不知道從哪裏擠了過來，一把將許子心推開，自顧自站在了應承麵前：“輔導員，你來視察嗎，我們準備得挺好的。”
她在這廂獻殷勤，許子心卻被她的猛推而撞上了身後的化妝台，沒站穩，直接撲倒在地，左手被地上的碎玻璃刺傷，疼得她慘叫一聲。
莫雨露背對著許子心，還以為她故意引人注意，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應承滿臉肅然地抬手將她推到一旁，快步走到許子心麵前，蹲下身抓起許子心的左手手腕，皺眉：“怎麽這麽不小心？”
許子心覺得委屈，癟癟嘴：“疼。”
他拽著她的手腕起身：“去醫務室。”
“那表演怎麽辦？”她頓了頓腳步，猶疑著問。
應承看著她紮滿碎玻璃的手，血正在瘋狂地從傷口往下淌。
“表演重要，還是你的傷重要？”
“哎？”許子心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拽著大步走了出去。
莫雨露恨恨地看著他們走開的背影，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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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的老師格外不近人情，冷著臉迅速將她手心的碎玻璃夾了出來，消毒塗藥，一係列動作快速殘忍，許子心疼得臉色發白，都快要暈過去，右手用力抓著應承的手。
最後紗布繞了一圈又一圈，她的左手成了圓球，什麽事兒都幹不了。
從醫務室出來，許子心忍著疼，將手在應承麵前揮了揮：“這下表演可怎麽辦？”
“誰讓你不小心？”他鐵麵無私。
許子心想要辯解，他已經再度開口：“你又不是主角，不出場也沒關係。”
她對上台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執念，隻是……
“可是我被莫雨露逼著練習了這麽久，好不甘心。”她悶悶地低下頭，忽然看到自己居然還抓著他的手，有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想放手，可猶豫了下，她默默地抬頭，移開眼神，決定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然後忍不住偷偷地笑。
應承回過頭來的時候她正在偷笑，尷尬地輕咳一聲，又尷尬地笑一聲。
他莫名，繼續往前走，手卻已經下意識地從她手中抽出來，大步走在前麵。
許子心不甘心，快走兩步追上他，再次抓住他的手。
他再度回頭看她。
她咬著唇。
“我還是想上台。”她說。
應承看一眼她受傷的左手，想說什麽不言而喻。
許子心抬眼，看他：“你幫我吧？”
“什麽？”
“鋼琴。”許子心說，滿眼的期盼，“你幫我吧，好不好？我們一起彈，肯定可以的。”
“走吧。”他沒答應，也沒拒絕。
許子心不放棄，又追上去。
“應承……”她叫他，“不行嗎？真的不行？”
應承望著她格外渴望的眼神，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率先往回走，見許子心呆呆站在原地沒跟上來，回頭說：“你再磨蹭，演出就要結束了。”
許子心眼前一亮，衝上去：“你答應了？答應了對吧？”說著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放。
應承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又說一遍：“走吧。”
這次她答應得格外爽快，拉著他的手幾乎跑了回去。
莫雨露正在糾結這一時之間怎麽再找個彈鋼琴的過來，思來想去隻能放棄，上場之前，許子心卻拉著應承來到她麵前，喘著氣：“是不是要開始了？”
莫雨露有些嫌棄地看她：“你的手不是受傷了嗎？”
許子心將應承推到身前：“我們還有他呀！”
工作人員已經在催促，許子心見莫雨露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忍不住說：“你不相信我，總得相信輔導員吧？快走吧，該上台了！”
舞台的幕布還沒拉開，所有人在舞台上各就各位，許子心與應承一起坐在鋼琴前，她側頭看向他，這會兒燈光不顯，他的輪廓和五官影影綽綽，眼睛在黑暗中卻仿佛閃著璀璨的光芒。
前台主持人已經報幕，幕布在瞬間拉開，燈光乍亮，有些刺眼。
她回過神，深吸一口氣，放在琴鍵上的手卻忽然被覆住，她略一驚，看過去，那隻手修長又好看，就像他的主人一樣，令人無法抗拒。
她抬頭，衝他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輕輕點頭。
兩人的手同時在琴鍵上按下，就像是配合過無數遍一樣，那樣的默契。
音符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逐漸充斥整個會場，當最後一個音落下，她再次抬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也看著她，臉上有著不怎麽明顯卻又分明的淺淡的笑容。
謝幕的時候他們被擠在角落，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位置，許子心小心翼翼地伸手，尾指碰到他的手，心頭一跳，而後咬牙，直接張開手，握住了他的。
他手指一僵，卻沒有甩開她，她躲在他身後癡癡地笑。
她笑得渾身都在顫動，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謝幕結束便拉著她大步走下了台。
許子心回頭，看到莫雨露正被大家圍著，沒空注意到他們，趕緊套了大衣帶應承離開了晚會。
晚會依舊熱鬧，即使到了外麵還能聽到裏麵吵鬧的音樂聲，許子心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麽冷的天，藝術館外麵沒有人經過，隻有室內隱約的歌聲傳來，她笑夠了，回頭看向應承。她咬了咬下唇，朝他走近一步又一步，腦袋輕輕一歪便靠上了他的胸口，她張開手臂輕輕地揪住他腰側的大衣口袋：“應承，嗯，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就一點點呢？”
話剛出口，她又忽然捂住了耳朵，連連搖頭：“算了，你不要回答我，我還是不要聽了，反正你喜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啊……”
應承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她仰頭看他，他微微垂首，臉就在她的眼前，這麽近距離看他的臉，她渾身的熱氣都湧到了臉頰上，騰地漲紅了臉，卻又不舍得低頭，依舊死撐著看他。
眉眼分明，鼻梁高挺，緊抿著的唇被學校裏的迷妹說是最適合接吻的唇形，她忍不住有些心生蕩漾，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幹裂的下唇。
他緩緩低下頭來，離她愈發近，近到呼吸可聞，她緊張得不敢呼吸……
啊，不管了。
她閉上了雙眼，輕輕地抿唇。心髒咚咚亂跳，她的手依舊揪著他大衣口袋的邊緣，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什麽。
剛想悄悄睜眼看看，眼睛忽然一痛，她“哎喲”叫了一聲，眯著眼睛看過去，他的手抬著，手裏是一截長翹的……
假睫毛。
因為要上台，蕭瀟還特地給她化了個細致的妝，貼了厚厚的假睫毛，她居然給忘了。
她愣了愣，捂臉轉身跑了開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悶聲說道：“不許嘲笑我！”
她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笑聲。
和在舞台上的時候那淺淡的笑容比，這次的笑是大聲的、爽朗的，一點都不像他的。
她忘了害臊，怔怔地回頭看他，他還在笑，眉眼間都帶著笑意，她有些犯暈，眨眨眼睛，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他笑起來，那麽好看。
真好，看到他笑的人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