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明琛問起到達人界的方法, 池雷不由得愣了一下。


    “離開魔界的方法?”池雷抓了抓火紅色的頭發, “除卻那個五十年的結界,城門口倒是有個傳送陣。”


    感覺到池雷似乎有些猶豫,陸明琛接著問道:“這個傳送陣有什麽問題嗎?”


    池雷的同伴搖了下頭, 道:“這倒不是。”


    池雷說道:“這傳送陣由幾位實力強大的魔兵守護,若是去往其他魔界九城, 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隻是如果要去人界, 就必須要有城主大人的手諭才能通過。”


    看來必須得先去接觸這位城主, 陸明琛想了想,說道:“那個大會應該怎麽報名?”


    池雷的四隻眼睛綻放出驚喜的光芒,“大人, 您這是想好了要參加魔界大會嗎!”他和同伴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能看見對方麵上的喜色。


    “如果是大人您,想必很輕鬆就能夠進入決賽的!”池雷忍不住說道, 這位大人的身份神秘, 實力卻深不可測,到時候一進入比賽一展現出實力,必然有很多人會過來打聽巴結。而他池雷,先認識了這位大人,還幫上了他的忙, 那群人一定會先過來討好自己的。


    無事獻殷勤,定有所圖。


    陸明琛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可以從自己和他的談話中聽出幾分意思來。


    這個叫做池雷的家夥和他的同伴, 心中有些盤算,不過看起來卻不是什麽難以應付的小角色。


    初來乍到,這樣知無不言,卻沒有什麽城府的人恰恰好,對於他們想要利用自己的目的,也無傷大雅,陸明琛便睜隻眼閉隻眼了。


    “如果大人願意的話,我和池雷兩人現在就帶您去報名吧。”


    陸明琛輕咳了一聲,說道:“不急,我先問問這個比賽,是可以認輸,點到即止的嗎?”


    玉印給的珠子能夠把他偽裝成魔族,卻又不代表他真的是個魔族了。


    以自己現在的身體,估計實力最弱的魔族就能夠輕輕鬆鬆地把他解決。


    陸明琛不是那種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在確認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又不得不參加這個所謂的魔界大會,他總得想好幾條退路。


    他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詭異,池雷和同伴麵麵相覷,卻依舊還是回答了陸明琛這個問題。


    “大人是怕自己控製不住,傷了別的魔吧。”從沒有想過陸明琛會有認輸的可能,池雷想了想,很快為陸明琛找了個理由,“這個,您還是注意一些的好。魔界大會自初屆後,就規定兩魔對戰,一方認輸,另一方便不能繼續動手了。一旦繼續,會被魔認為伺機報複,取消參賽資格的。”


    陸明琛挑了一下眉頭,有些意外這魔界大會的規則如此的文明。


    他之前聽玉印描述過街道上的魔,奇形怪狀,除了少數高等魔族外貌與人類沒有什麽兩樣,大多走得都是粗獷風,很少能夠見到正常的。


    他原本還以為這魔界大會的風格也應該如同他們的外表差不多,不講什麽規矩。


    池雷歎氣,對著陸明琛解釋道:“其實這都是因為千年前的第一屆魔界大會實在太過殘暴了。那群實力強大的魔似乎是有仇吧,到決賽的時候簡直殺紅了眼。魔尊大人因此震怒,從此規定了魔界大會隻能點到為止,不得自相殘殺。”


    又是魔尊?陸明琛點了點頭,又聽池雷神神秘秘的說道:“聽說因為荒泉城這次的表現實在是好,本來不準備出席魔界大會的魔尊大人很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呢!”


    提到魔尊,池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四隻眼睛裏也冒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如果這輩子能夠見到魔尊大人。”他握著拳頭,用著輕飄飄的語氣說道:“能夠看上那麽一眼,我就是立刻死了,也值得了。”


    “瞧你那沒骨氣的樣子。”池雷的同伴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引來池雷的怒目而視。


    他瞪著銅鈴大眼,本想和對方打一架,但顧及到麵前還有一位大人在看著自己,便強壓下這股衝動,怒氣滿滿的說道:“難道你就不想見到魔尊大人?竟然敢嘲笑我。”


    池雷的同伴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伸出兩根手指頭,哼哼道:“一眼怎麽夠!起碼也得看上兩眼我才能安心的去死。”


    原來這裏又是一個魔尊的迷弟。


    陸明琛聽著兩人因為誰可以多看魔尊幾眼的爭吵,一時竟無言以對。


    兩人的嗓門極大,陸明琛的耳力又非比尋常,這段越來越激烈的爭吵震得他耳膜都快破了。


    他忍不住伸手堵住自己耳朵,對著兩人說道:“你們可以先停下嗎?”


    兩人吵得正歡,根本就沒有聽見陸明琛的話,不得已,陸明琛隻能靠近兩人,又重複了一遍。


    池雷和同伴立即歇下了聲,看著陸明琛皺著的眉頭,有些尷尬和不安。


    也許是這位大人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太過和善,才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漸漸的放肆了起來。要知道,換做其他的高等魔族,一定對於他們這種小蝦米都懶得理會。


    一時間,池雷和同伴的心中都有些惶恐,立即出聲向陸明琛道歉。


    “大人,不好意思,我們兩人平時經常就這麽爭吵來著,差點兒忘記了您還站在這裏。”池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神色懊惱,“差點兒忘記了正事,我們兩人這就帶您去報名吧。”


    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陸明琛跟在兩人的身後,居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排隊排隊,一個個都給我站好了,不準插隊報名,都規矩一些。”


    還沒有抵達報名的地點,陸明琛便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喊聲。


    他聽見池雷有些發愁的聲音。


    “這屆報名的人怎麽比以前多了幾倍,這隊伍這麽長,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陸明琛問道:“要很久?”


    聽到陸明琛的話,池雷歎了一口氣道:“這隊伍看著得有幾百多個魔,現在排起,都得好久了。不然我替大人去排,您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池雷的同伴踢了他一腳,說道:“你和大人在這等著,我去前麵一下,馬上回來。”


    池雷愣了一下,呆呆地問道:“你找到辦法了?”


    池雷的同伴笑了一下,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大人您放心,我有自己的門路。”


    不等陸明琛說些什麽,他立即就跑了。


    池雷看著同伴的身影鑽入人群,笑著說道:“大人,這家夥可精了,事情交給他一定不會出錯。”


    “大人,這裏我有熟人,他已經把位置讓了出來。”池雷的同伴很快就回來了,興高采烈地對陸明琛說道。


    “麻煩你了。”陸明琛微微一笑。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也不問池雷他們用的是什麽辦法,隻把兩人幫的這個忙給記下了,來日有機會一定還給他們。


    池雷的同伴也沒有向陸明琛的解釋自己是怎麽做到的,和池雷兩人默默地帶著陸明琛往前走。


    距離那處越近,千百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便越發的嘈雜了起來。


    池雷在前麵為陸明琛引著路,“大人,走這邊。”


    陸明琛走的步子很穩,這裏聽著很是熱鬧,卻也沒有出現他所擔心的擁擠的情況。


    陸明琛並不知道,因為他身上屬於高等魔族的強大威壓,讓很多人讓都選擇了自動避開。


    “名字。”


    坐在桌前的老人頭也不抬的問道,手握著一塊通體漆黑的石頭,刻上來人的信息。


    陸明琛想了一下,說道:“路明晨。”


    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老人抬起頭來,定神打量了陸明琛一番,感受到對方身上濃厚的魔氣,不禁一怔,隨後目光中帶著幾分狐疑。


    不是他自誇,他在魔界也算是排得上名號的人物了,可如今以他的實力竟然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來。魔界有實力的魔他差不多都知道,不過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麵前這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魔。


    難道是新誕生的魔?或者是魔界哪個老家夥又不肯安分,偽裝起來參加大會?


    前者倒是讓他覺得有些稀奇,後者老人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每一屆的魔界大會,總是有這麽一兩個搗亂的家夥。


    老人撇了撇嘴,如果是個老家夥的話,估計是又想去初賽大展風頭,那麽他偏不給這個機會。至於新人嘛,既然擁有這麽強大的實力,還呆在初賽幹什麽,又鍛煉不了什麽。


    大手一揮,老人豪氣萬千的說道:“你不用去什麽初賽,就直接晉級決賽了。”


    “憑什麽!憑什麽家夥不用進行初賽!”後麵有人嚷嚷了起來,揮舞著手臂,憤憤不平的說道:“這根本就不公平!”


    “公平?”老人掃了他一眼,認出這個家夥是經常在荒泉城中挑出的家夥,心中更加不耐了起來,“我覺得很公平。”他指了指那個叫嚷的家夥,“你出來。”


    那家夥瑟縮了一下身體,有些怯弱,最後還是其他人把他推了出來。


    老人指著有些哭笑不得的陸明琛,“魔界大會向來就有一條規定,像是這人一樣,實力強大的話,不用再進行初賽直接晉級。”他懷疑地看著麵前的家夥,“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這人站得遠,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過陸明琛。


    現在老人一指,他再認真一看,險些腿軟。


    魔是可以憑借對方身上的魔氣,察覺出自己與對方的差距的。


    這撲麵而來的威壓,讓這人頓時彎下了腰,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


    他總算知道剛才前麵的人一聲不吭了,原來都等著看自己出醜的笑話。


    老人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現在還有意見嗎?後麵的人是不是也還有什麽疑惑,都說出來了。”


    挑事的人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意見。城主大人您這可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實力弱小的人,這麽體貼的規矩,我哪裏還有話說。”


    “就是,城主大人,您開什麽玩笑呢。”


    “這地方就您最大,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大家紛紛回應道。


    城主大人?陸明琛眉梢一挑,這可真是巧了,也省下自己尋找接近對方的功夫了。


    “年輕人,拿好這枚石牌,比賽到了,我們自然會通知你的。”於一群歪瓜裂棗的魔物之中,老人慈祥和藹的一笑。


    “有勞了。”陸明琛接過石牌笑著說道。


    在魔界中這樣懂得禮貌的人可是少見到了極點,而那群偽裝的老家夥更是不可能做出這幅模樣。


    老人更加確定了麵前的青年是新誕生的魔。


    新誕生的魔,實力強大,看起來又很純良的樣子,一定很好騙!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流光,撫摸著長須,笑得更加慈和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不客氣。”老人眼神溫和地看著他,“我看你是第一次參加這個大會,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說出來。身為大會的負責人,我可以替你解答。”


    旁人聞言,瞪大眼睛,等等,他們可從來沒有聽過城主大人說過這種話!


    難道實力不同,就連受到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別嗎?


    “您客氣了。”陸明琛笑起來,“不過晚輩的確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哈,這裏人多吵鬧,我們不如換個地方再聊。”


    陸明琛求之不得,自然笑著應下了,“那便麻煩前輩了。”


    老人擺了擺手,“不用客氣,這是我身為負責人應該做的。”他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示意陸明琛跟著自己。


    “大人,您盡管去吧。”看著麵前這一幕,池雷兩人心中又驚又喜,他沒有想到,這位大人初來乍到,卻這麽快就得到了大人的青眼。


    如果換做他們,估計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


    大人不愧是大人。


    心中感慨不已,池雷兩人朝陸明琛揮了揮手,見眾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和同伴的身上,他們揮手的動作更是拚命了。


    #####


    人界,皇宮。


    永元帝坐於書桌之前,聽著侍衛同之前並無兩樣的回報,伸手揉了揉發漲的額頭,沉聲道:“再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把太子殿下給我帶回來!”


    侍衛低下頭,應了一聲後很快離開了書房。


    永元帝麵色慘淡,低低地咳嗽了幾聲,舉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九皇子,九皇子,沒有陛下開口,這裏不能進啊!”內侍攔住麵色冰冷的蕭暄,哭喪者一張臉,“九皇子,算小的求你了,起碼等我通報一聲。”


    蕭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不必了。”說完,用巧勁一堆,輕輕鬆鬆的避開了內侍,走進了書房。


    “父皇。”蕭暄行了一禮。


    “站起來吧。”永元帝放下茶杯,神情疲倦的看向自己的兒子,“你來是為了問清你二哥的下落?”


    “是。”蕭暄正了正神色,他和陸明琛相處已久,自然清楚現在永寧宮的太子不是他真的二哥,而陸明琛也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方麵上對他隱瞞,在自己離開之前就把大致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父皇,二哥已經離開了幾日,算起來也該抵達昆侖了,不知近況如何?”玄霄問道,長眉微蹙,眸中閃過擔憂的神色。二哥明明說過不論到沒到,總會讓人送個口信。為何過了數


    日,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聽他問起,永元帝麵色一黯,靜默良久。


    蕭暄心思聰敏,看到他這幅神色,心中咯噔一下,登時沉了下去。


    “父皇!二哥是不是出事了!”他猛然上前了幾步,神情急切的問道。


    “你二哥去往昆侖的路上受人埋伏,墜入萬丈深淵。”說到此處,永元帝的手微微顫了一顫,喉嚨口猶如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半晌,才閉眼吐出後麵的話,“我已經派人去搜尋,卻依舊沒有結果……如今生死難料。”


    蕭暄聽著,一時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麵上的神情,隻能用呆滯二字來形容。


    “……父皇。”他想說這一定是個玩笑,卻知道永元帝身為一國之主,絕不會隨口與人開玩笑,而且還是這麽重大的事情,“……我要自己去找二哥!”


    懵了片刻,蕭暄眼中的茫然轉為了堅決,轉過身,往門口大步走去。


    “站住!”永元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揚聲喝斥道:“你想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嗎?”


    蕭暄頓住腳步,眸中的神色一點一點的變冷,像被覆蓋上一層虛假的麵具,他臉上的神色僵硬得讓人覺得可怕。


    他慢慢地轉過身,語調很冰冷,如同要將麵前的一切全部凍結。


    “父皇。”蕭暄黑色的眸浮現出一絲戾氣,手掌緩緩握緊,攥成了拳頭,“當初害了二哥的凶手你已經找到了不是嗎?可你沒有任何動作。二哥告訴我,身為天下之主,你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你有你的苦衷。所以二哥中毒你要瞞著,二哥目盲的真凶你不能懲治……如今連二哥生死不明也是這樣……”


    永元帝心中一歎,原來這世上最清楚,最明白帝王心中的無可奈何,依舊是他的二子,可他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朕並非不懲治他們,隻是擔心打草驚蛇。”永元帝注視著他,眸中藏了一絲無奈,甚至是深深的悲哀,“你二哥說得不錯,身居高位,不可輕舉妄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二哥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當這個太子。”蕭暄的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語氣毫無起伏的的說道:“如果不是這個太子之位,他根本就不會遇見這麽多的禍事!”


    中毒,墜崖……這接連不斷的禍事,二哥就算是回來,也不見得能夠輕鬆到哪裏去,蕭暄悲哀的想道。


    “你好大膽子!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話!”永元帝一拍桌子,震得桌案上的奏折都在顫動。蕭暄的這句話可謂是直指他的痛處,戳得他險些繃不住自己麵上僅剩不多的冷靜,“這是應該說的話嗎?”


    在蕭琛出事的無數個夜晚裏,永元帝也曾想是不是自己過早的封下這個儲君之位,才導致自己的愛子命運多舛。


    隻是想歸想,不代表永元帝願意別人拿出這件事情來質疑他。


    永元帝的手指著蕭暄,勃然大怒,本想痛罵這個兒子一頓。隻是突然想到他與蕭琛手足情深,是兄弟幾個中為數不多將太子放在了心上的人,便狠不下心了。


    他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心道也罷,蕭暄說的也是事實,自己又何必動氣。


    “父皇。”蕭暄不知他為何忽然收斂的怒氣,也不想追究。他一掀下擺,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你不願意鬧得滿城風雨,我懂。但是不親自去二哥墜崖的地方看一眼,我始終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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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們兄弟情深,永元帝沒有再拒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去吧。”


    蕭暄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簾,看向永元帝,“父皇,這次的事情……”


    永元帝神色平淡,也沒有因為他提起這件事情而動怒,沉聲道:“這次的事情我會處理


    的,你不要擅自行動,那些埋伏你二哥的刺客,不是人,是妖。”


    “妖?”蕭暄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錯愕。


    永元帝的麵上已經恢複了高居上位的深沉,除卻麵色因為剛剛大病一場有些不好看外,旁人難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如今究竟在想些什麽。


    “你二哥所中的毒也是妖毒。”不願意多泄露這背後的事情,永元帝隻簡單的提了幾句,便對蕭暄下了逐客令,“好了,之後的事情到了時候你自然明白,現在不必多問。”


    蕭暄欲言又止,遲疑片刻,最後還是行禮退了出去。


    他出了書房,瞥了一眼天色。


    日暮低垂,星光欲出,估計天很快就該暗下來了。


    他自然可以等天色再亮時出宮,可得知了二哥出事的下落他卻是再也安心。


    “九皇子,奴才送你離開。”


    蕭暄轉過頭,認出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正是跟在永元帝身邊伺候的太監。


    “陛下猜到你會立即出宮,特意安排了奴才來送你。”太監微彎著腰,神色恭敬地說道。


    蕭暄回頭看了緊閉的門一眼,轉過臉,頷首道:“有勞了。”


    太監笑了笑,提著宮燈走在了蕭暄的麵前,“九皇子客氣了,請隨奴才來吧。”


    蕭暄跟著太監一路走得盡是偏僻的小道,最後出了宮城用得又是太監的令牌,別說是驚動,根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出了宮。


    城門外大約是永元帝的安排,幾個侍衛騎著馬正站在那裏,他們的前方還有一匹空出了位置的馬。


    蕭暄看了一眼,翻身上馬。


    一行人立即趕往了陸明琛出事的地點。


    那裏是一處郊區,荒草叢生,到了夜晚,更是人跡罕至。


    到了陸明琛墜崖的那處地點,還有數個黑衣人正在綁著長繩緩緩下墜,準備到達崖底。


    蕭暄看著,決定自己也要下去一看。


    這個舉動駭的一群人滿頭大汗,見勸阻無效,隻好讓蕭暄親自下去了。


    即便是蕭暄親自下馬,結果也與黑衣人的別無兩樣。


    依舊是找不到陸明琛的任何下落,除卻點點血跡……自己的二哥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天色泛白,在侍衛的勸阻之下,蕭暄才又回到了山崖上。


    他心情低落地遊蕩在街道上,侍衛不敢打擾他,隻能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不覺間,蕭暄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寧伯府。


    看著那寫著“寧伯府”三字的牌匾,他怔了怔,忽而想到,二哥離開前交代過自己的事情。


    如有萬一,去寧伯府尋找齊大公子,不必隱瞞,將事情全盤托出。


    至於為什麽是齊大公子,而不是齊二公子,蕭暄不感興趣,他隻想把二哥交代他的事情辦完。


    接到九皇子登門來訪的事情,除卻齊大公子之外,寧伯府上下都挺摸不清頭腦。


    自家府上什麽時候和九皇子扯上了關係?


    隻是這皇子身份尊貴,不管他們清不清楚對方前來的目的,樂不樂意,寧伯府的人還是得請人進來,絕不可以閉門不見。


    “九皇子請坐。”齊大公子低聲咳嗽了幾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座位


    “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蕭暄抬眼,目光沉靜地看向他,“齊公子可曾聽聞過這一句話?”


    陸明琛自然不可能不讓蕭暄做半分試探,就讓蕭暄把事情都告訴給可能還不是太子長琴的齊大公子,這幾句詩便是前提。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更能比太子長琴清楚這幾句詩的來曆了。


    齊大公子,或者準確來說是太子長琴為蕭暄的斟茶的動作一頓,緩緩地道:“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他放下茶壺,抬目看向蕭暄,眉頭一緊,目光中隱隱藏著擔憂,“九皇子,可是明琛……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情?”習慣的名字脫口而出,看見蕭暄困惑的眼神,太子長琴很快又換了一個稱呼。


    蕭琛低聲道:“我二哥……他墜崖了……”


    太子長琴愣住了,手腕一抖,險些將桌上的茶杯推落。


    不欲在寧伯府久留,蕭琛簡單的說了一句,便起身打算離開。


    “太子殿下的……”太子長琴沒有將後話說下去,但蕭琛已經明白。


    “二哥的屍首沒有找到”他停下腳步,語氣很穩,就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他肯定還活著。”


    太子長琴神色怔忡,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點了點頭:“他一定還活著。”


    也許是那世所鑄造的輪回陣發生了作用,與蕭琛自我安慰不同,太子長琴是真的感覺到陸明琛還活著。這也是他此刻能夠保持冷靜,沒有失態的原因。


    讓人送了蕭琛離開,他坐在椅子上,緊緊地擰著眉頭,沉思著陸明琛究竟會在哪裏?


    按照蕭琛的話,隻有一些血跡,卻不見任何明琛的痕跡……這絕不可能。


    除非在明琛墜崖之前就有人救了他?亦或是崖下藏著一個隱蔽的地方,而他掉入了那裏……


    太子長琴越想越覺得這事情八九不離十。


    至於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他決定去探個究竟。


    做些事情,總比隻能坐在寧伯府中幹等來得要好。


    這邊的太子長琴已經有了決定,而剛回到皇宮的蕭暄卻是得知了一個讓他如墜冰窖,渾身涼透的消息。


    “……你二哥找到了。”也許是心痛到了極點,永元帝的麵上反而沒有了任何的表情。


    他看著蕭暄陡然變得驚喜萬分的眼眸,閉了閉眼,忽然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如果一開始的結果就是叫人絕望的,倒不如從來都不要給人希望。


    偏了偏頭,永元帝避開他期待的視線,艱澀的說道:“侍衛在崖下不遠的村莊,發現了琛兒的身體。”


    蕭暄腦中一片空白,腳下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腳軟竟倒在了桌邊。


    被尖銳的桌腳一嗑,蕭暄疼得悶哼了一聲。


    殿內的內侍一驚,大叫著衝了過來。


    蕭暄推開了內侍扶住自己的手,張開手掌捂住自己的臉,冰冷的觸感讓他原本空茫一片的大腦稍稍有了幾分顏色。


    他麵色疲倦,語氣中竟然還帶著幾分軟弱的懇求,“不用靠近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內侍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永元帝,看見他微不可察的點頭後放開了手。


    空氣中的一切宛如凝固,麵前猶如有千萬隻蚊蟲朝著蕭暄的麵前鋪天蓋地的襲來,嗡嗡地響個不停,震得他毫無半分思考的能力。


    不知是過了多久,蕭暄把臉上的手放了下來,他聽見自己嘶啞而難聽的聲音。


    “二哥的屍體在哪裏……我要親眼見到。”


    永元帝的聲音模糊的像是從天邊傳來一樣。


    “隨你。”


    沒有人清楚蕭暄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掀開那具蓋在屍首上的白布。


    那是一團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麵貌的屍體。


    唯有體形,還有對方身上的衣服和手腕處的胎記,才可以確認這具屍體屬於太子。


    聽發現屍首的侍衛說,他們在村莊口找到太子殿下的遺體時,已經太晚了。


    村民發現後雖然保護了這具太子殿下的屍首,但野獸還是將其啃食的麵目全非。


    蕭暄其實根本就不敢多看那具屍體,多看一眼,便是在心中多剜上那麽一刀。


    麻木的聽著侍衛們所說的話,蕭暄蓋好屍體上的白布,失魂落魄的跨出了門檻。


    幾日後,太子重病身亡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從宮中傳出了宮外。


    一部分的人因為太子的逝去而悲痛欲絕,另一部分的人則是歡天喜地。


    與此同時,永元帝下了幾道旨意。


    容妃連同身後的徐家,被打上謀害太子的罪名,證據確鑿,押入大牢。


    劉貴妃奪去貴妃之位,貶為恪嬪。


    還有大大小小,許多因為太子一事被永元帝下旨關押的人。


    一時間,皇城內外風聲鶴唳,宮妃們閉門不出。而大臣們也是龜縮於家中,推了一概的應酬,生怕被永元帝掀起的風波所涉及。


    廣明宮,正在用飯的蕭暄聽聞這股風聲,冷冷一笑,放下了筷子。


    見他這幅樣子,從小服侍著他長大的嬤嬤連忙問道:“九皇子,這是怎麽了?”


    她見蕭暄最近沒有絲毫胃口,一頓飯下來能吃上幾口就算不錯,不禁著急了起來。


    “人走了,再做這些又有何用。”他冷聲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嬤嬤聽得心下一凜,九皇子這是因為太子殿下的事情在怨恨皇上啊!


    她雖有心要勸,卻也不知說些什麽好。自九皇子離開了那座小宮殿後,便和從小那個孤單無助的孩子不同了。


    在這座廣大的宮城中,她唯一能幫上忙的,隻有伺候好對方的吃穿。至於其他的事情,比如太子殿下,又比如當今聖上,她根本是有心無力。


    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她默默地看著蕭暄,渾濁的眼裏盡是擔憂。


    瞥到她憂心的神色,還有近年越發蒼老的容顏,蕭暄的心中一軟,麵上的冷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嬤嬤,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他低低的說道,“我已經和皇後娘娘求了恩典,明年開春之際,你便可以讓你的家人來接你回去享福了。”


    不顧嬤嬤欲言又止的表情,蕭暄轉身回了內殿。


    這一夜,依舊是個無眠的夜晚。


    蕭暄站在窗前,並未點燈,於一片黑暗寂靜中注視著滿天璀璨的星辰。


    在這一刻心中是多麽希望,如嬤嬤那時所說過的,人在離世之後會化為星辰的故事是真。


    那麽起碼在這漫天的星空之下,他會感覺到二哥依舊在自己的身邊,總不至於又剩下自己孑然一身。


    這座皇城外表有多麽富麗堂皇,內裏就有多麽肮髒齷齪。偌大的宮城,除卻自己的二哥,就算這裏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也不值得這裏留戀半分。


    二哥既然走了,他已是無牽無掛,又為何還留在這個多呼吸一口空氣,都讓自己作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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