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好歹是出了名的沙場猛將,身手非常不錯,可是畢竟現在受了傷,而且莫看胡老爺子年紀大了,但是人家內外兼修,真的動起手來,朱振未必是人家的動手。


    就算是朱振沒有受傷,便是連人家小丫頭胡岩雪朱振都打不過。朱振麵色嚴肅,搖頭說道:“您也是出過海的,定然知道這大海之上,天地之威,深不可測,我們人類哪怕是掌握了再先進的航海技術,在天威麵前,依然弱小如螻蟻,你


    這麽一把年紀了,真的遇到了海難,到底是誰救誰呢?”


    就算是你強如人人拜見的天師,真的到了海上又能如何?


    你難道還能馮虛禦風不成?


    別看你一個打十個,別看你萬軍從中揍我一頓易如反掌,但是在海嘯、龍卷風等自然災害麵前,照樣也是肉體凡胎。


    胡老頭也是出過海的,而且還是遠洋出海,他自然知道,在天崩海嘯麵前,人就算是再厲害,也沒有用處,隻能頗為遺憾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年紀確實大了,從安南來朐縣這一趟就頗為不容易,若是跟著朱振再出海,萬一出點什麽差錯,他確實沒有辦法跟整個胡氏家族交代。


    而胡氏家族在整個朐縣的地位,短時間內,也確實沒有辦法取代。


    要知道,現在很多重要崗位,都是由胡家子弟擔任的。


    “安南有什麽好的呢?值得你這般千裏迢迢?”胡老爺子疑問道。朱振笑了笑,挺了挺腰板,肅然道:“晚輩的誌向根本不是升官發財,而是在於征服遼闊的星辰大海!每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都是晚輩從中尋找歡樂和價值的旅程。於此


    相比,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這一刻,朱振自己都想給自己點讚。


    滿滿的逼格啊有木有?


    沒看到岩雪小丫頭兩隻大眼睛都亮晶晶的,被哥向往新世界的寬廣胸懷高尚情操給感動了吧?


    “帶上我吧!”


    小丫頭哀求,像隻討要骨頭的小狗。


    她來到朐縣之後,很快就喜歡上了遼闊美麗的大海。


    有泛著泡沫的浪花兒,有潔白的沙灘,有各式各樣美麗的魚兒,還能在明月當空的時候尋一處僻靜的地方下海暢遊幾圈,感受著溫熱的海水擁抱著身體……


    所以聽了朱振想要出海遠航,就動了心思。


    朱振對付胡老頭頗費唇舌,對付這個小丫頭就容易多了。


    他隻說了一句:“船上都是男人,一個月不靠近陸地,沒法子洗澡還能忍,你到哪裏去撒尿呢?你想想啊,那麽的男人看你蹲在船尾如廁……嘖嘖嘖!”


    小丫頭頓時炸毛,臉蛋兒羞紅,氣呼呼的揮舞著小粉拳威脅朱振:“帶上我,不然就揍你!”


    朱振大汗……


    胡老頭則以手撫額,這孫女怎麽剽悍得沒個姑娘樣子了,他怕丟人,趕緊將胡岩雪拽走,要丟人咱回家去行不?


    小丫頭兀自掙紮,臨出門的時候還回頭說了一句:“敢不帶我,就讓你好看!”


    朱振嘴角抽搐,滿臉黑線。


    姑娘,哥哥真的替你的未來擔憂啊,你醬紫,很容易找不到婆家的……


    船廠裏一片忙碌。所有的工匠全部上陣,為戰船換上新式的船帆。這個時候並沒有刮起北風,所以依靠舊式的船帆不可能抵達林邑。就算再晚上些時日季風來了,難道抵達林邑之後還要等


    候明年春季的南風返航?


    有了新式船帆,遠洋航行依靠季風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


    “這隻是人類的一小步,卻是遠洋史上的一大步。”


    朱振牛皮哄哄的如是說……


    小武泣站在碼頭上,探頭探腦的看著忙碌的工匠,不明所以。他的仆人畢竟見識廣,有些摸到了頭緒。


    “這種船帆和以往的好似不一樣,不知有何用途?”


    他疑問道。


    朱振斜著眼睛瞄了這個大胡子一眼:“軍事機密,無可奉告。”


    小武泣的仆人很是鬱悶,又來這一套?小武泣問他朱振說了什麽,仆人翻譯,小武泣頓時氣得跳腳:“無恥!大元怎麽會有你這麽無恥的官員!你簡直就是貪得無厭,真主會懲罰你的,你這個家夥!你已經從我


    們的身上賺到了太多的錢,難道你還不知足麽?”


    他嘰哩哇啦的,朱振哪裏聽得懂?


    不知道這孩子為啥這麽激動,疑惑的看向仆人。


    仆人不敢隱瞞,直接翻譯。


    朱振就笑了。


    小武泣他們這次來到遠東,最大的目的就是因為阿拉伯的商人在江南聽說了新式火器無與倫比的威力,所以想要來遠東求得這種武器的製造之法。可朱振是見識過後世幾次世界當中美帝依靠軍火發家的男人,豈會這麽輕鬆的讓他們學新火器的製造之術?就算這些東西技術含量不高,可畢竟能瞞一時算一時,現在有


    機會賺錢,自然更不能泄露半分!


    最後達成協議,小武泣用阿拉伯戰馬來換取炸藥包,一匹馬一個炸藥包……


    這價格簡直逆天,但是誰叫現在是賣方市場呢?


    想買,就拿阿拉伯戰馬換,不然就拉倒。


    至於製造技術?


    抱歉,就算你把所有的阿拉伯戰馬運來都沒用,軍事機密,不得泄露……


    所以一聽到“軍事機密”這幾個字,小武泣就炸毛。朱振悠然道:“你得記住,你的那些船、還有那些貨,是用來換你的命的。想要炸藥包,沒問題,拿戰馬來換。這種新式的船帆你也想要完全沒問題,照樣拿炸藥包來換!


    ”


    其實這話純粹扯蛋。這種可以逆風行駛的船帆算得上一種偉大的發明,但是它的技術含量太低。想要發明它很不容易,但是想要仿造他,隻需要好好的看一看,就能明白大致的原理。就算不


    明白原理,照葫蘆畫瓢也完全沒問題……


    可以說從現在開始,全世界的船舶都將結束依靠季風遠航的曆史。


    這是潮流,不是人為的可以抵擋的。


    大元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順差國,船舶速度的加快就意味著商品流動的加快,就意味著大元用過海貿斂取財富的速度加快,朱振沒有理由去阻止。


    至於炸藥包的交易,卻不是朱振能夠拍板的。他給吳國公去了書信,詳細說明了交易的利弊,然後就全憑吳國公下去定奪,這個責任,朱振背不起……


    若是這種新式船帆當真能賣點錢,朱振會毫不猶豫的將製作圖紙賣掉。


    水師實在是太費錢了!


    單單將水師編製裏狀況良好的一百多艘戰船更換這一批船帆,就花費了將近六萬兩。火炮又製作出了十門,都安裝到了那幾艘新式戰船上。


    那可是青銅火炮!


    就算是銅錫合金,也是銅占了絕大多數,一門炮幾百斤,能鑄造多少銅錢?那青銅大炮就是用錢鑄成的!


    要不怎麽說海軍自古以來就是個燒錢的玩意兒,窮一點的小國根本玩不起……


    遠處,長身玉立、豐神俊朗的胡德濤快步走來,跟在他的身邊一臉不爽的正是胡岩雪。


    胡德濤遠遠的拱手:“這幾日潛心研究伯爺改進的指南針,越發的覺得比之前水上用的司南要先進許多,無意之間浪費了許多光陰,還請伯爺莫怪。”


    指南針這東西簡單得不得了,但是在遠洋航行上卻比之阿拉伯的海圖更加有用!


    朱振命工匠做了一個,隻需將它放在水麵上,就能精準的指出方向。胡德濤見到這個東西,好似得了狗頭金一樣,上山下海的去做實驗……


    “一件小玩意,胡兄喜歡就好。”


    朱振瞅了瞅胡岩雪,這丫頭繃著一張俏臉,不知自己何時又招惹到她?另一邊的小武泣自從胡岩雪出現,頓時就驚為天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摸了摸頭上的包頭巾,挺胸凸肚做出一副器宇軒昂的模樣,像是一隻將要開屏的孔雀,在異


    性麵前展示自己的威武……


    結果胡岩雪眼尾都不瞅他,完全當作空氣。


    胡德濤看著朱振,認真說到:“某決定了,與伯爺一同遠航。”


    朱振頓時頭疼,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胡家怎地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對新奇的事物好奇得不得了,求知欲超強!


    胡岩雪是女孩子,不方便;聿明老頭年紀太大,不合適;那麽胡德濤既是男子,又身強力壯,該用什麽原因拒絕?


    沒法拒絕,所以朱振幹脆很大方的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就讓咱兄弟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去見識見識遼闊的星辰大海!”


    胡德濤大為興奮:“哈哈,如此甚好!待某先行回去準備一番!”


    言罷,轉頭轉走。


    胡岩雪眼神兒哀怨的瞅了朱振一眼,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就好像被朱振始亂終棄了一樣……朱振看得心中一跳,這丫頭居然有這種小風情?滿誘人的……這個念頭一起,趕緊在心中默念:“紅粉骷髏,骷髏紅粉,這丫頭就是蒙著可愛外皮的魔鬼,不能心軟,不能


    心軟……”


    硬著心腸說道:“還是那句話,你如果能解決了撒尿的問題,我就帶上你。若是不能,那就乖乖的在家。”


    胡岩雪雙眼微微眯起,暗自咬牙。


    一旁的小武泣都看傻了……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有著東方的精致,又有著阿拉伯少女所沒有的靈動,更有著溫柔細膩的風韻,頓時將小武泣迷的五迷三道,口水都流下來了。


    一扯仆人的袖子,小武泣問道:“這個女孩子說什麽?”


    仆人不確定道:“好像是想要跟著出海吧?但是這位伯爵不同意,你知道的,女人出海是很麻煩的,尤其是跟男人在同一條船上。”


    出海?


    那個壞蛋不帶你,我帶你啊!小武泣急吼吼的說道:“你跟她說,我願意帶著她,別說出海了,到哪裏都行!我們會受到真主的保護,在大海上一點危險都沒有!而且我願意跟他共乘一船,隻有我們兩


    個!”


    仆人一臉黑線……


    真主會不會保護你我不知道,但是遇到海盜,真主也沒用。還有啊,你確定隻有你們兩個乘一條船?誰來控帆?誰來掌舵?


    小武泣見他不說話,便一個勁兒的催促。


    蓋迪爾忠心耿耿,別無他法,隻得翻譯了……


    朱振頓時用一副憐憫的眼神看著興奮不已滿臉期待的小武泣,孩子,保重……


    然後,就見到小武泣尖叫著身體騰空,被胡岩雪一個幹脆漂亮的側身踢腿一腳踹進了碼頭前方的江水裏。


    這丫頭俏臉麵無表情,酷酷的樣子,冷聲道:“哪裏來的毛孩子,這麽大了連話都不會說,欠揍!”


    她可不知道什麽阿拉伯人麥地那人,見這個討厭的小子學女孩子戴著頭巾也就罷了,連話都說不明白,嘰哩哇啦的是舌頭短了一截兒麽?


    誰要跟你出海?簡直太討厭啦!


    仆人顧不得問問憑什麽踹人?瘋了一樣跳下江水去救小武泣。


    這位小祖宗若是淹死了,他也甭回麥地那了……


    對於吳國公朱元璋,朱振很有信心。


    這是個雄心萬丈的大佬,性情剛烈,胸有山壑。


    朱振在淮安看似胡鬧,但是每一件事的本意都是直奔整合淮安資源,為將來的東征打下一片穩固的資源中心。


    朱元璋不是穿越者,但是古人的韜略也不可小覷,他自然知道淮安比之作為一個前置的後勤基地,就跟古代的移民實邊一樣厲害。而朱振現在已經在淮安開拓出局麵,剿滅張家,等同於朱振向外界發送一個訊號——既然都知道國公要將淮安作為東征的基地,那麽就乖乖的聽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誰敢暗中阻撓甚至拉幫結夥,張家就是榜樣……


    所以,朱元璋需要朱振在剿滅張家之後照樣安然無恙,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意誌不可違抗。


    若是再世家門閥的壓力之下慫了,處置了朱振,豈不是給淮安世家傳遞一個世家門閥不可輕辱、誰動了誰就得付出代價的信息?


    這是吳國公萬萬不能接受的。


    因此,朱振才敢於對張家下手,才會如此篤定的認為自己就算得罪了天下所有的世家門閥,亦會安然無事。


    至於得罪了世家門閥算不算愚蠢的決定?朱振從來沒想過,因為他自己現在走的路,就是在撬世家門閥的牆角。哪怕他自己撬不倒這些龐然大物,也得給他鬆鬆土,終有一日會有人結果自己的鋤頭,讓世家門閥


    轟然倒塌,煙消雲散。


    所以,與世家門閥為敵是必然的,又何謂早晚?


    朱振要出海,一則是為了尋找占城稻,二則是先躲避一下風頭,讓時間來降低張家帶來的熱度,給朱元璋一個回旋綢繆的空間。


    當然在臨行之前,朱振必須好生安排朐縣的事宜。朱沐英必須留下坐鎮,隻有他的能力、經驗、性情,能夠讓朱振放心的將家業托付,別的人或許能力足夠,但是欠缺沉穩的性情和堅韌的意誌,尚需磨煉,此時還難當大


    任。


    每一個名將都不是天生的,後天的際遇和磨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楊勳也將留下。


    他是朱振的幕僚長,鹽場、市舶司都一直在楊勳的掌控之下按部就班的完美籌備,可以很好的主持大局。


    淮安行省則被朱振完全架空,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三兩條船,百十來個老幼病殘的兵卒,每天優哉遊哉的曬太陽,過著養老一般的愜意生活……就算吳國公為了保留自己的朐縣的封地和淮安水師的統領權,以及市舶司的主導權,從而不得不將淮安行省平章的職務給別人,朱振也要保證以後的淮安行省沒有實力對


    朐縣構成任何威脅。


    朱振絕不容許別人染指朐縣。


    在盱眙,他將那些災民按照類似於保甲法的製度進行編製,效果還不錯。而在朐縣,他則搞起“生產隊”的這一套,目前看來,比之“保甲法”要優良不少。百姓淳樸,兼且民間的識字率極低,大家世世代代都是耕種務農,鄰裏鄉間又皆是沾親帶故,相互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依照血緣、地域等等因素結合起來的“生產隊”模


    式,能夠讓農民在互幫互助的同時,保持與別的“生產隊”的競爭。競爭促成進步,又培養了集體榮譽感,實在是一舉多得。


    當然,有鑒於曆史那段時期表現出來的種種弊端,朱振直接取消了“大鍋飯”,按功計酬,誰想吃得好吃得多,那就得比別人幹得好幹得多!


    多勞多得,這是現代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體現……


    朱振不在乎什麽主義、什麽形式,他隻想將自己所知道的優秀社會體係都搬出來,一一實驗,看看到底哪個才能更適合大唐的社會環境。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後世的好辦法,生搬硬套移植到元末來,很容易水土不服。


    若是與元末的環境格格不入,很容易使得天下動蕩、民不聊生。


    若是能夠證實與元末完美融合,那麽淮安在現今的社會體製之下,必將使得綜合力量有一個質的提升!


    桅杆如林,千帆競秀!


    一艘由一百三十條戰船組成的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船隊,正拔錨揚帆,整裝待發!


    張旭似乎很是喜歡江南清潤的氣候和精致的環境,這段時日以來氣色越發紅潤,說話時中氣十足。


    對著鋪滿江麵的船隊,老頭甚是感慨:“恐怕就算是大元當年東征東瀛的時候,水軍也沒有如此壯誌淩霄的氣勢吧?朱振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自打來到淮安之後,張旭將朱振一些列的手段都看在眼裏,越是深究其中的玄機,越是感慨朱振的天賦。


    此子在格物之道上的造詣,非但冠絕當代,更是前無古人,甚至有可能後無來者!


    炸藥包、水泥、火炮……


    每一樣,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奇之物,偏偏每一樣都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盱眙的保甲法、朐縣的生產隊、市舶司的運營模式、水師學堂的籌辦理念……


    每一件,又都顯示出朱振在政治上的超群智慧。


    怪不得元帝亦要讚歎一聲“宰輔之才”!怪不得朝廷將淮安設為自己招降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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