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雖然是軍山的掌權者,但除了領導軍民初上軍山那些日子,他定下了不少規矩,比如土地公有,大家集體勞作,建造香煙作坊,領導大家一起修建房屋之外,他現在


    已經很少幹涉軍山的具體的事項。


    倒不是說,朱振不想多做點兒事情。實在是朱振上輩子是個大頭兵,對經濟的事情根本不了解。


    別看平日裏與葉兌老先生講大道理,侃侃而談。


    實際上自己有幾把刷子,他太清楚了,不管還好,真的管理起來,搞不好就跟脫脫修黃河一樣,惹得民怨沸騰。


    他這一不管,倒是起了個好的作用,這倒是連葉兌先生都沒有預料到的。


    亞當斯密曾經說過,政府的財政和稅收應當遵循小而簡單的原則。


    漢高祖劉邦在漢帝國建國初期,也曾經搞過黃老之學的無為而治,為漢帝國的強盛奠定了基礎。


    軍山初期,朱振管理的少,采取必要的建設外,采取休養生息的政策,讓軍山爆發了極其高的生命力。


    在極其短的時間內,形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讓外界很多吃不上飽飯的百姓極其羨慕。不過這一套辦法有個缺點,那就是財政的彈性特別低。在這戰爭不斷的亂世,如果朱振一直這般,真的遇到用錢的時候,很容易跟應天的朱元璋一樣,出現錢不夠用的現


    象。


    畢竟自己有心把江南行省搞活了,要是一點兒事情不做,自己跟葉兌老先生談得那些理想就都白瞎了。


    無奈之下,朱振隻能整日埋頭苦讀古籍,或者跟葉兌老先生談論各朝各代管理經濟的方式。


    葉兌老先生也真厲害。


    從商稅到土地,從金銀到紙幣,說的頭頭是道,讓朱振聽得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別看葉兌跟沈醉尿不到一壺裏去,那是葉兌老先生總是感覺沈醉是個孩子,嘴裏談論的都是小利,離治國還太遙遠,擔不得大任,根本不願意搭理他。


    朱振自然不同。那是軍山之主,一舉一動,關乎軍山十數萬百姓的死活,老先生自然擔心他長歪了。


    而朱振也頗為懂事兒,每次來見葉兌先生,總是先聊一聊詩文,雖然朱振並不是特別懂這些東西。


    但是家裏畢竟有端木雨荷這樣的女諸葛,臨場教導一番也夠朱振吹牛的。上一次,二人喝酒的時候,老先生喝的開心了,暢言起來,笑著對朱振說道:“國家治財,無外乎三種方式,朝廷專營,以鹽鐵為例,百姓生活必須之物,若是朝廷專營,自然利潤豐厚。這些日子你也讀了不少書,應當知道這鹽鐵自顧便是朝廷的命脈。其次,土地公有,以唐朝土地製度為例,土地國有,那麽國家就是最大的地主,百姓都是給你交租的,自然稅源充足,其三則是錢幣之策,自漢武帝開始,便有白金和鹿皮這種斂財之計。汝若想生財,自然也逃脫不了這三個路子。據我所知,你小子雖然不


    怎麽幹軍山的具體財政,但是前兩條已經在做了吧。”朱振一聽,先是一愣,沒想到老人家平日裏在軍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自己說了軍山的官員,要下沉去體察民情,他老人家依然大多數時間就是教山裏的孩子們


    讀書,但是誰曾想到他對於眼下軍山的財政政策依然那麽了解。


    可見古人言,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是有他的道理的。


    雖然軍山目前不經營鹽鐵,但是香煙這東西不就是朝廷專營麽?


    此外,土地公有,目前軍山實施的是集體製度,比唐朝的土地公有更恐怖,是集體給軍山做工。


    唯獨自己沒有實施的,就是貨幣政策,因為軍山用不到錢。見朱振若有所思,老先生打了個酒嗝,臉上帶有幾分長輩的期許說道:“目前你做的還不錯,既保證了民生,又賺了銀子。人家都是為沒錢而發愁,你是為怎麽花錢而發愁


    。


    按理說,我這老家夥應該偷著樂了。可是你與老夫吹了那麽大的牛,老夫又信了,就不得不提醒你幾句,凡事有利有弊。專營之事甚好,但是一家獨大,容易滋生腐敗,不顧民生,手下官吏不會管百姓死活


    。你那香煙是個好東西不假,不似鹽鐵那般貴了坑害百姓,但是你要明白,有朝一日要是出了岔子,百姓抽不起了,你的收益又何處來?


    此外,香煙利厚,卻為人所不齒,一地之經營尚可,將來你坐擁江南行省,也隻靠香煙之利乎?其他專營之法,可有安排?另外,這土地公有,最盛莫過盛唐,可是均田製不也崩壞了嗎?這經濟之道,不是小事兒,你作為掌權之人,能夠想到讓手底下人多往下跑跑是正確的,但是你一定不要忘記,你才是最該去了解民生的人。這自古至今為朝廷謀利的法子不知道凡幾,什麽山澤稅,什麽均輸平準,老夫知道一大堆,但是好處很多,缺點更多。今日之後,你


    多跟百姓打打交道,心裏有底兒了,再來尋老夫吧。”


    朱振一腦子新鮮玩意,沒想到被葉兌老先生那麽一上課,頓時感覺自己太膚淺,很多自己想到的東西,古人都已經想到了。


    從此朱振便過上了去百姓家裏蹭吃蹭喝的日子。朱振是軍山之主,江南行省樞密副使,盱眙縣男,爵位和職務都那麽高,可是真的見過他的百姓卻並不多,人家見他一個小年輕,吃個飯還總是問東問西,跟外來的細作


    似得,都頗為排斥,甚至有些百姓悄悄去報官。


    於是,他就跟著張大舍,張大舍去哪兒,他就哪兒。


    張大舍見朱振跟著他,也不好意思天天往軍營跑,隻能老實兒的走訪百姓。


    這個辦法非常好,張大舍在民間頗有威望,好多百姓一見到張大舍,就拉著張大舍去家裏吃飯。


    朱振調侃道:“大舍兄,你這官當的,名聲不錯啊。”


    張大舍頗為哭笑不得,“縣男,沒有你這樣的,你天天跟著我,讓我與鄉親們吃酒都吃不出味道。”


    “哈哈,我就是要監視你,你敢吃拿卡要百姓,我就打你板子。”朱振笑道。


    張大舍無奈苦笑道:“咱也是苦命人出身,怎麽敢欺壓百姓,我每次去吃酒,都是付了錢的。我在你這裏掙得那點兒銀子,全都成了百姓家裏的酒錢。”遠處正在抱怨的茹太素搭正跟沈醉尋路去找朱振,準備將所見所聞稟告主上,老遠就搭眼就瞧見了張大舍,頗為不悅道:“沈醉,你看那個沒正行,掛在大舍肩膀上,還跟


    做工的婦人有說有笑的那廝是誰?我們軍山何時來了那麽輕浮之輩?”


    沈醉看了一眼吊兒郎桑的朱振,頗為羞愧道:“你小點兒聲,那是主上!”“什麽?那是主上!”茹太素的表情瞬間換了顏色,仿佛一個小迷弟一般,“主上身居高位,竟然能跟下屬和百姓關係處的那麽好,你看他吃窩頭時候那醇厚的笑意,有這樣


    的主上是我等之福啊!”


    “不不不”沈醉道:“你別說了,這勾肩搭背的調戲婦女,我都為有這樣的主上感覺到羞恥。”


    “你懂什麽?這才是人主之姿啊!你做了爵爺,你還能做到這般與民同樂麽?”茹太素佩服道。


    “走,剛才那群使者的模樣,必須跟主上說一說。”常茂雖然想盡一切辦法躲在軍營裏,但是也經常被拉壯丁,跟沐英和虎二他們一道,給山裏年邁的老人挑水,清理院子裏的雜草,夥頭兵安排做飯燒菜,勤雜兵安排收拾


    屋子。


    老人無兒無女,日子過得孤獨,虎二還扯著大嗓門,領著一群給腿腳不好老人家修路的兵丁唱歌兒,“傲氣傲笑萬重浪


    熱血熱勝紅日光


    膽似鐵打骨似精鋼


    胸襟百千丈 眼光萬裏長。”


    一群脫了軍裝的漢子,一邊兒幹活,一邊兒唱的熱血沸騰。


    “咱們軍山的爺們真不錯,聽得我一個生意人,都一身勁兒。”沈醉道。


    茹太素看著那些穿著常服的官兵,這軍山的官兵與其他地方的官兵不一樣,是自己唯一見過的一波不欺負老百姓,還天天給老百姓幹活的兵丁。


    朱振自然也見到了虎二他們一行人,與張大舍扭頭眺望。隻見常茂昂首挺胸,人模狗樣道:“我們軍人是什麽?軍人就是不計較個人得失,不怕犧牲生命,也要為百姓為鄉親們拚出個好日子的人。我們不僅僅是幫助他們,也是在


    保衛我們自己的家園。你們且回想一下,在加入軍山之前,鄉親們是如何看待我們的……”


    朱振忍不住笑道:“常茂這家夥抄襲我的講話,挺認真的啊。”


    剛才還被朱振調戲的花枝爛顫的婦人忍不住湊上前來問道:“張大人,這唱歌兒的兵爺叫什麽名字,可否婚配。”


    話音剛落,就感覺置身冰窖,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根銀針紮在屁股上,疼的那婦人呲牙咧嘴,大聲喊道:“不好了,張大人,有刺客。”


    張大舍咧咧嘴,看著這彪悍的婦人,望著提著菜籃子已經遠去身影,搖搖頭。至於朱振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將視線移到了別處,眼角慢慢的湧出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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