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在陳婧看來必然是一段頗為無味的日子。她想來想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在這次病好後,就回家學去上學――至少每天也有點事情幹,而且對於她來說,能像以前的陳婧一樣專注於學習琴棋書畫,也算不錯了。


    陳婧這一次的病倒也好得挺快,沒兩三天,她便打算自動去給老太君請安,也順便說說自己要回家學的事情。然而出於自己“羞怯”的性情,她必然要找個人跟她一起去。陳慧和她給別人的印象既然已經是同進同出,那也自然是她讓錦雙去請了陳慧來,兩個人一起去見老太君。


    但是陳慧上樓的時候卻是一副有些怪異的表情,見到陳婧,便問:“你是為二姐姐的事情找我麽?”


    陳婧坐在桌邊,聽到陳慧這句話,頓時有些無語,道:“什麽什麽?我什麽時候為她的事情找過你來著?”


    陳慧皺皺眉,回頭對錦雙道:“錦雙,你說。”


    錦雙點點頭,道:“方才我去請三姑娘來的時候,經過二姑娘窗外,見二姑娘正倚在床邊,好像不大舒服的樣子,三姑娘便進去問二姑娘怎麽了,二姑娘隻說是自放了家學之後就頭疼得厲害,不過已經讓人去叫大夫了。”


    陳婧皺起眉,對陳慧道:“二姐姐出事了?你怎麽不在她房裏看著她?”


    陳慧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神情,道:“我倒想這樣呢,可是她見錦雙在我旁邊,便問我是不是你叫我過來,我說是,她便道你必然有急事。我還以為你和她已經商量了什麽……不過你沒急事,那就不是了,現在想想,她剛才似乎在找什麽東西,或者藏什麽東西呢?”


    陳婧也神色古怪起來,起身道:“我叫你來不過是想和你一起去老祖宗那說說我回家學的事情,她怎麽忽然就出事起來了。走,我們一起下去看看。”說著,走了兩步,卻又猶豫道:“萬一大太太賴我過了病氣給陳嫻怎麽辦?”


    陳慧卻是白她一眼,道:“你病才好,也不用賣這殷勤,隻叫錦雙下去看看她,麵子上盡個情就行了。至於回家學的事情,你還是緩一緩吧?我看這事情不對頭。”說著,又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死去的兩位姨娘……”


    陳婧感到脊梁上一陣寒意,臉色慘白地抓住陳慧:“什麽?你說清楚點!”


    “我也不過比你大兩歲,那時候,是什麽也記不得的。倒是我哥哥說的,許姨娘是因為生了怪病才走的,最開始,就是無緣無故頭疼。”陳慧被陳婧抓著,也不由得有些緊張,盡可能地壓低聲音道,“而且也是前世記得的,老爺跟大太太最後是撕破了臉皮的,因為大太太跟一個會巫蠱的老尼姑有見不得人的交情……”


    陳婧的恐懼感更深了:“你說大太太要是用這個來對付我們,怎麽辦?”忽然間,她又覺得不對,勉強冷靜了下來,道:“不對啊,陳嫻……二姐姐畢竟是她親生的!她要害,也不會去害自己的親女兒吧!”


    陳慧微微歎了口氣,道:“她不止一個女兒,而且陳嫻不是她最看重的女兒。”


    陳婧一愣,原以為陳慧是在說大太太為了陳姍而想害死陳嫻,不過她又立刻反應過來――


    按照大太太這樣的心態和處世標準,要把大女兒送進宮裏去當妃子的話。不教女兒些陰險惡毒的歪門邪道才是怪事!


    因此,大太太很可能早就告訴了陳姍這一些秘事,於是,陳姍在遇到危機的時候,便有樣學樣地,用了這個方法!


    大太太是萬萬沒想到陳姍會用她教的東西去害陳嫻吧。


    陳婧忍不住古怪地笑了。


    “既然是這樣,我們更要下去看看陳嫻了。而且得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這病,可能有鬼――大太太來了也不怕,要來了就正好,清清楚楚地把話傳到她耳朵裏,讓她看看,什麽叫骨肉相殘!”


    看著陳婧眼中的冰冷,陳慧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噤。


    ――原來這個看起來“與世無爭”的陳婧,也有這麽淩厲狠辣的一麵?


    “呃,三姐姐,你……不想去嗎?”見陳慧沒動作,陳婧忽然發現自己失態了。幸好,陳慧也迅速反應了過來,起身,微然冷笑道:“妹妹說得對,這樣的好戲,我們也要去加把火才好。”


    兩人相視一笑,下了樓。


    此時,被請的太醫已經在陳嫻床前給她診脈了。不出所料,這個太醫皺著眉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大太太還沒有來,陳聰卻在,見兩個庶妹從樓上下來,也無心多禮,隻是示意她們坐在一邊。太醫診了脈,又問了幾個日常起居上的問題,一邊的紋玉和繡茹詳細地說了。這幾天以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陳婧感染了風寒,不過好得快,現在都反而來看陳嫻了。然後就是昨天陳嫻出去逛了一下午。今天放了家學之後,就忽然莫名頭疼了。


    太醫自然依舊百思不得其解,起身之後,陳聰忙問:“劉醫正,舍妹的病情究竟如何?”


    太醫麵露愧色,道:“二姑娘的病情很是怪異,既非風寒,又不是勞心動本,還好現在也並沒有多大妨礙。現在是什麽也說不準,隻能給二姑娘開些安神定心的藥,看看後續如何了。”


    “那有勞了。”陳聰急忙道,伸手虛引,和太醫到外間去開藥去了。房裏就隻剩下了三個女孩,卻是麵麵相覷,沒有說什麽話。


    陳嫻此刻是無心去理會這兩個妹妹了,心裏掠過幾千萬個可能――她怎麽了?難道是得了什麽絕症?吃錯了什麽東西?有誰在害她?還是,太孫為了私下將她弄走,要她假死?


    她確實和太孫勾上了,而且也是那個陳姍所想到的時機。就在許靜魚家裏,太孫少傅府,她第一次見到太孫之後,就成功地俘獲了太孫的心――至少,太孫是被她迷住了,而且她接下來的一首《點絳唇》更是讓太孫連連讚賞。而接下來的幾次“偶遇”、“相請”,也都是“順理成章”的。


    陳姍這個原住民不敢做、也不大想做的事情,陳嫻卻沒有任何忌諱。而太孫,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了,被她拿捏在手裏,自然也是慢慢不可自拔起來。但是,她若是稍稍露出一些逼迫的意思,這位太孫卻總是立刻逃避。而她也不得不放慢了腳步,必須慢慢來!


    至少,得努力讓陳姍失色……甚至陳嫻也想過在宅鬥中把陳姍滅殺的想法,但是陳姍卻是不肯多行一步路,也不肯多說一句話的“端莊人物”。以陳嫻的手段,簡直是奈何她不得。


    於是陳嫻也隻能煞費苦心地等,等太孫的出手,也等陳姍的破綻。


    可是現在?


    想到這些,陳嫻卻又覺得有了希望――至少太孫已經是她的了。這一次頭疼,不過是剛來的時候稍微劇烈了點,而又有些怪異,現在都已經好多了,怎麽她就這麽悲觀地有這些奇怪的想法?


    勉強笑笑,剛要向神色凝重的兩個庶妹說話,門外卻傳來了一聲:“太太和大姑娘來了。”


    大太太一進門,原本就布滿冰霜的臉上更是一黑,惡狠狠地道:“四姑娘倒是大福,都能走了!病氣都散到二姑娘身上了!你來這裏做什麽?病還沒好呢,就迫不及待地來二姑娘屋裏了!這是嫌在樓上散病氣不夠是吧?”


    陳婧頓時被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也不顧大太太才是這家的正牌女主人,冷笑道:“我倒是想散病氣呢!誰承想是散了張姨娘的病氣!如今二姐姐這忽然頭疼,倒是和張姨娘一樣的呢!哼,看來我到底是別人肚子出來的,人都死了好幾年了,這病氣還在我身上!”


    在陳嫻聽來,這話自然是莫名其妙,但是,大太太、陳姍、陳慧這三個明白人,都不由得怔在原地!


    陳婧此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繼續冷笑道:“大太太說的也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便出去了。三姐姐,我們走。”說著,竟是拉起陳慧,就往外走了。


    房裏又隻剩下了三個人。


    陳嫻此刻又感覺暈暈的了,苦笑道:“這……這是,這像什麽話!”


    大太太此刻也勉強恢複了過來,強笑著安慰道:“啊嫻,你不要多心,你這病八成是上家學上累了的,好生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陳姍倒是依舊有些冷淡的樣子,但是,卻有意地,帶著禮貌性的笑,說道:“就是呢,二妹妹這麽好,誰人不羨慕,連老天也要憐惜你三分。斷然是不會讓你出事的。我看呀,就是二妹妹長得太好、聰明太過、運氣也太好,所以老天才多給你吃些小苦,將來啊,就能讓你享無邊福壽呢!”


    長得太好、聰明太過、運氣也太好……


    誰人不羨慕……


    大太太和陳嫻心裏,都是一寒。隻是,聽在陳嫻耳中,是陳姍在威脅她;而大太太,自然不會懷疑這個親生的大女兒。


    尤其,想到剛才陳婧那一番氣話……


    母女倆都鐵青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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