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小的暖閣空間並不大,一張床就占了內室的三分之一,床尾就是一個放雜物的小櫥櫃和吃飯的小桌子,床頭走兩步的地方是書桌和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這還是在搬來幾天之後,陳婧才央求錦嬤嬤差了幾個幹粗活的嬤嬤搬過來的,後來又陸陸續續把各種屬於陳婧的東西都拿了過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常用的幾本畫譜被原主放在書架上手一伸就能拿到的地方,陳婧並沒有因為書架上又多了許多新買的書而讓它們挪個地方。順手取下一本《觀音百相譜》,翻開第一頁,就是畫聖吳道的觀音像,寶相莊嚴,衣袂飄飛,還真是“吳帶當風”。陳婧笑了,就是她了。


    雖然在穿越過來之前陳婧幾乎沒有拿過毛筆,但是由於有原主的記憶,這具身體又是對於繪畫極為熟練的,因此靜了心下來畫,倒是挺有感覺。其實每次拿起畫筆畫畫,陳婧都會有一瞬間的恍惚感――那一刻,仿佛她不是穿越過來的,而是她原本就生活在這裏。她的性情,和原主的性情實在是太相似,或許是記憶的融合讓她有點被同化了?


    哎,如果原主的身份不是個庶女,而是個嫡女,那麽哪怕性情再不合時宜,都無所謂吧?有生母和胞兄胞姐罩著,安安分分地當著她的四小姐,每天畫畫作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將來實在不想嫁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尋個借口就出家,大不了到寺廟之後找機會跑路。


    可是沒想到是個不受寵的庶女,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除了大太太刻意的冷落,其他什麽吃穿用度倒是和那兩個嫡出的姐姐待遇一樣,似乎並不妨礙到正常生活。可是,想想陳慧不時的暗示,想想死去的兩個姨娘,想想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操控在這個大太太手裏……


    做人還是不要太天真了,畢竟你不是親生的,把你賣了她樂得數錢呢!


    自嘲地笑笑,她發現自己的好心情一下子沒了,偏偏觀音像隻畫了上半身。


    算了,勉強畫下去,也畫不好。


    然後她放下筆,猛一抬頭,一張突兀的臉就出現在視線中。


    “啊!”


    她下意識地大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定神一看,卻是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略顯詫異的表情。


    “老爺,你……您怎麽來了?”


    不過,看到站在平陽公身後那個滿麵含笑的溫文少年,陳婧頓時明白過來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陳明這個二哥哥,恐怕是因為陳慧告訴了他什麽事情,才會因為關心她這個四妹妹而去告訴了平陽公她的情況,想讓平陽公多看顧她吧。


    然後陳婧的第二個念頭是――平陽公和陳明這麽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她都沒發現,那麽正在看話本的錦雙不會被抓了個正著吧?


    迅速掃了一眼錦雙,發現她站在一邊,雖然也是略略低著頭,但是表情和動作卻悠哉得很,絲毫沒有驚慌的樣子,再瞄一眼床上,發現床尾疊好的被子底下似乎有點……鼓。


    看來是錦雙反應機靈,把書迅速塞到了被子底下。


    “我聽說你病了,故來看看。”平陽公看看這個年紀尚幼、平時也並不紮眼的四女兒,心裏居然有一種陌生感。


    看來她確實是病了,消瘦蒼白,形容憔悴。


    走到桌邊,看看她畫的觀音像,又走到床邊坐下,揮揮手,示意兩個兒女也過來坐下。錦雙搬了兩個小杌子過來,給陳婧和陳明坐下。看著陳婧低頭不語的樣子,平陽公不由得暗歎一聲。


    果然當初不該把她母親娶進門嗎?如果不是老公侯堅持……


    當年老公侯隨太祖出生入死差點陣亡,是張家的老獵戶救了負傷暈倒在山裏的老公侯。隻可惜張家人丁凋零,張老獵戶隻有張氏這麽一個孫女,張老獵戶臨終前隻能將張氏托付給老公爺。其實老公爺大可以把張氏當成義女嫁出去的,以張氏的條件,嫁給一個不大不小的肯上進的官員必然是極好的,至少,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隻是事已至此啊!


    “你的病怎樣了?”


    陳婧低著頭,輕聲答道:“好許多了。”


    開玩笑,自己一時興起畫畫都被抓了!難道還能說自己病的起不來?


    “你這兒也太窄了,養病哪有放這兒的。你太太如今做事也太不著調了。”平陽公看看四周,“大夫來瞧說了什麽?”


    “隻說是受了驚嚇,被夢魘了。隻消吃些安神的藥,養幾天便無妨的。”――慣常出入深宅大院的大夫們的情商可不是一般地高,隻要看看人臉色,聽聽敘述,就曉得要說些什麽才會接到事後那些貼身的侍女小廝悄悄塞過來的銀子。


    “真的好多了?”平陽公並不大相信。


    陳婧一臉無辜和茫然地望向平陽公,腦子裏卻在飛速運轉著――怎麽,難道她現在看起來很憔悴不成?


    平陽公低頭看看手上的觀音像,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養著病便好好養著,起來畫什麽畫?”頓了頓,他又道:“這裏雖然是個暖閣,但是地方太窄,倒不如搬回前麵和你二姐一起住。橫豎不是會過人的病。”語氣之間,簡直是在明明白白地責怪大太太趁機冷待陳婧。


    陳婧這一聽,卻是臉都綠了――搬回去住?那不是每天都要見到那個穿越女二姐了?


    “這裏暖和些,且搬來搬去的,倒也麻煩。”陳婧心裏暗暗叫苦――這種時候,她硬是沒辦法口齒伶俐起來。


    或許就是從前世開始就對這些所謂的具有權威性的長輩的莫名懼怕感,也或者是因為原主對這個父親的敬畏。


    平陽公府陳家的爵位是世襲而來,上一輩的國公自然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才得了這麽些榮華富貴;可是若非這一代的平陽公也是在戰亂年代長大,而後又平定了西南的海寇,也不會沒降級成侯爵,而是直接就襲了公爵。


    而且這個平陽侯的心思也是亮堂得很,知道太祖如今年老多疑,幹脆自己以傷病為由,賦閑在家,不再幹涉朝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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