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霍靖祁回來的有點晚,天黑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柳青蕪在屋子裏等他,見他回來了讓翠玲把熱著的菜端上來,霍靖祁見她有些發困的樣子,“軍中臨時有事,下回就別等了。”


    柳青蕪也知道軍營裏忽然有部署的情況他是不方便差人回來通知她的,“我也不餓,要是真的想吃不會熬著自己的。”


    翠玲把桌子布好後霍靖祁有些看愣,桌子上還是八個菜,不過其中三個菜有些特別,兩個人相處了三個月他知道她素來喜歡吃清淡的,愛吃活鮮,但是不怎麽碰肉,那這娃娃菜燉臘肉,還有肘肉蓋酸菜是怎麽回事,還有一盤味兒不淡的幹炒貝肉。


    緊接著霍靖祁就看到了柳青蕪夾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臘肉,提起筷子夾了酸菜,滿口的酸味十分的衝鼻,可對麵坐著的柳青蕪卻吃的開心。


    就這麽在霍靖祁的注視下,柳青蕪半個月來第一次吃了滿滿一碗飯,等喝下湯抬頭看他,柳青蕪神情赧然,“看著我做什麽。”


    “怎麽忽然愛吃這些了。”霍靖祁看各自都隻剩下一半的幾盤菜,口味忽然間相徑有些大啊。


    “就是忽然覺得這些好吃啊。”柳青蕪前段日子一直口味不甚,吃什麽都覺得寡淡,就是霍靖祁差人帶了活鮮過來柳青蕪也隻是光喝湯不怎麽吃肉,傍晚時她去廚房,聞到了娃娃菜和酸菜的響起,口味一下提了上來,桑媽媽親自去了廚房給她做這幾道菜,她的胃口忽然就好了。


    “之前不是讓你尋個大夫瞧瞧。”霍靖祁更覺得不對了,口味大變肯定是有什麽緣故,“現在就讓他們去請。”


    “不用請了。”柳青蕪出口喊住他,看了他一眼,眼底一抹羞澀,“白天已經請過了。”


    “大夫怎麽說。”


    柳青蕪從坐榻上起來,翠玲撤去了桌子,她又在霍靖祁旁邊坐下,側對著他,“大夫說我身子好的很,不是我口味變了,是它在鬧。”拿起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腹上,柳青蕪微紅著臉仿佛上了一層珠粉一般耀眼的令人挪不開眼。


    霍靖祁隻怔了半響就反應過來了,隨即臉上是驚喜,他有些不敢相信,重複的又問了一次,“大夫怎麽說的?”


    “大夫說你快當爹了。”柳青蕪轉頭看他,笑著。


    霍靖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小腹,忽然也跟著笑了,正經嚴肅的神情裏透出了一分傻氣,他的手還未從柳青蕪的小腹上離開,而是有些眷戀的摸了摸,他們有孩子了。


    屋子裏洋溢了淡淡的溫馨,霍靖祁半響才記起,“大夫有沒有說別的,多久了,有什麽要注意的。”


    “有一月了。”柳青蕪低下頭去,霍靖祁算的比她快,那不是還在途中時,到了青嶺後吃食上就有了變化,若是早些請大夫,那時就應該能診出來了。


    這時桑媽媽走了進來,她挑著姑爺和小姐吃過飯了才進來,說的十分恭敬,“姑爺,小姐如今有了身孕,月份尚淺,你們不宜同房,隔壁已經替姑爺安排好了床鋪,往後還請姑爺在隔壁就寢。”


    驚喜過後忽然桑媽媽說這一番話,霍靖祁看了一眼柳青蕪,“我有分寸,同房也不會傷害到青蕪和孩子。”


    “姑爺,您醒著的時候自然不會,可若是您睡著了,睡夢中就不能控製自如了,為了小姐和腹中小少爺的安全著想,得委屈姑爺一段日子。”桑媽媽一臉嚴肅的堅持著所說的觀點,沒的更改,就是得分房睡,同房不同床都不行。


    霍靖祁若是堅持顯得他多不為柳青蕪著想,可娶進門的媳婦都抱了三個月了,忽然因為有身孕他要去隔壁,霍靖祁想爭取一把,桑媽媽比他更堅持,這種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桑媽媽,我就睡在炕床。”霍靖祁退了一步,桑媽媽搖頭,“姑爺,從今夜開始屋子裏會安排兩個人守著小姐,若是夜裏有什麽我們也能照應的到,姑爺白天忙碌,夜裏不能受這打擾,隔壁的屋子都已經收拾妥當。”


    柳青蕪看了他一眼,愛莫能助,她也沒辦法啊,桑媽媽之前是服侍娘親的,再者她說的也是為他們好。


    “等會兒我過去。”霍靖祁最後點點頭,桑媽媽這才滿意的出去了,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霍靖祁把她攬到懷裏,“不習慣了。”這就像是從未得到過也不會去想,一旦得到過了再讓他回到以前那樣,霍靖祁不習慣了。


    “聽聞三四月後就穩妥些了。”柳青蕪燙了臉輕輕說道,霍靖祁眼神閃了閃,摟著她更緊了...


    臨了睡覺前,霍靖祁被桑媽媽無情的驅逐了出去,隔壁的床鋪都是白天剛曬的,可他怎麽躺都覺得冷,左側躺著右側靠著都不對,因為懷裏少了一個人。


    這兒的柳青蕪倒是睡的香,隻在躺下時想了想他,後來席卷的困意一下很快讓她沉入了夢境中。


    第二天霍靖祁清早出門,因為不在一個屋子裏,柳青蕪並未被吵醒,他隻悄悄進來看過她。


    此時孕婦的嗜睡征兆在柳青蕪身上才有了一點體現,吃過早飯,無需請安,桑媽媽說前三月不能外出走動,柳青蕪幹脆讓翠玲從箱籠裏找出柔軟的錦緞替孩子做衣服。


    可似乎是坐不住,早飯後沒多久,柳青蕪又想吃東西了,她不是餓,是饞了。


    古怪的口味偏好不愛吃糕點,不愛吃尋常菜,柳青蕪捏著錦緞看著桑媽媽,“那次去嚴家,路邊聞到了味道好香,媽媽我想吃臭豆腐。”


    “小姐,外頭買的不幹淨。”桑媽媽忽略柳青蕪張大眼睛看著她的神情,“你要是想吃,我去廚房裏讓人給您做。”


    半個時辰之後,柳青蕪望著桌子上那一碟子的臭豆腐,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味。”


    桑媽媽和冬雪麵麵相覷,小姐的口味越來越奇怪了,怎麽還能想到要吃臭豆腐,這些東西也隻有三少爺喜歡,小姐過去都不碰的。


    柳青蕪轉過頭來看著桑媽媽,幽幽道,“桑媽媽,不是這個味兒。”


    外出巡隊的霍靖祁剛好在臨近午飯時抽空回了一趟家,進屋聞到桌子上散發出來的味道眉頭微皺,柳青蕪轉過頭看他,“相公你怎麽回來了。”


    霍靖祁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臭豆腐,“你想吃這個?”


    “廚房裏做的,不正宗,沒有上次在外麵聞到的香。”柳青蕪下了坐榻,說的振振有詞,明明聞起來是臭的,她偏說是香...


    從柳青蕪開口要吃臭豆腐之後,長達兩個多月的時間,霍靖祁感受到了妻子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總是能想出稀奇古怪要吃的東西,吃不到無法滿足,就會一直看著他,睜大著眼睛看他,隻在酒醉那次看到過的憨然樣子此刻都露出來了,就為了一口吃的。


    青嶺城門口擺著一攤煎魚餅的,西街那邊有一家燒雲吞麵的,東街巷子裏有一個挑貨郎,每天下午會經過那裏,賣的是從青嶺外帶回來的小吃捏園子,關口不到點有外族來的人賣的羊奶糕特別香,還有他們熏的野豬肉。


    時入八月,等到柳青蕪有三個多月身孕,霍靖祁允許她可以去嚴家時,柳青蕪忽然想起了在彌鎮時吃過的那一道臭鱖魚,當時明明被辣的嗆喝了好幾杯酒,微醺的回了客棧,如今柳青蕪再想起來,竟是特別的想吃。


    霍將軍那懷有身孕的夫人口味獨特的消息後來在軍營裏也傳開來了,此時狼族太平,軍營裏的氣氛也沒這麽緊張,霍靖祁偶爾會讓幾個屬下幫忙去找,一來二去,別人也都知道了。


    有經驗的將領會告訴霍靖祁那是懷著身孕時才有的習慣,將軍夫人口味變了,這他們的夫人懷有身孕時,有嗜睡的,又脾氣暴躁的,又嘔吐不止的,都是常事,此時若不滿足她們,那她們必定是要想法設法的去達成,滿足了才會開心。


    霍靖祁第一次當爹,滿青嶺的替柳青蕪找喜歡吃的。


    這也許是柳青蕪這輩子以來最任性的幾個月,嘴巴想吃東西,想出來了就一定要吃到,吃到了才滿足,若是吃不到,她能心心念念上好幾天,別的記性不好,就這記性特別好。


    這天霍冬靈陪同柳青蕪一起去嚴家,嚴夫人管氏聽說柳青蕪懷著身孕好了這麽一口,邀請她來吃管氏家鄉那邊的特色菜。


    管氏在門口迎著柳青蕪,見她從馬車上下來,上前挽著她,頗有同道中人的意味,“我當時有我們家老大時口味也刁鑽的很,非酸不吃,能酸的他一口牙的,我能吃的津津有味,後來生下老大時這習慣就沒了,生老二的時候沒像老大這樣了,可變的什麽都不愛吃,前五六月時我根本沒胖起來,後來總算是回過了勁,否則生他的力氣都該沒了。”


    “大嫂這個可難伺候多了。”霍冬靈看著哥哥替大嫂找吃的,多少有些心疼,心裏有時想著是大嫂仗著有身孕作的,可看著大嫂吃的開心模樣,她下意識的也會替大嫂去找,回過頭來再安慰自己,這可都是為了未出生的侄子,大嫂吃不到心情不好,對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這有何難,你這孩子不折騰人,沒讓你從頭吐到尾,算是安分的了。”管氏知道柳青蕪懷著這一胎除了吃一樣外別的沒什麽不適應,就害喜都隻嘔了兩天就過去了,得羨慕著多少人呢,別人十月懷胎都能連著不舒服上十個月,哪裏像她輕鬆的。


    帶著她們到了花園閣樓內,管氏讓人先上點心招呼,“我還請了隔壁的牧夫人,她身子不便,今天剛好牧大人在家,過會兒就帶她一同來坐坐。”


    霍冬靈往下坐的身子一僵,柳青蕪看了她一眼,那神情還來不及收斂回去,霍冬靈尚未坐下的身子直接又站直了,說的有些急,“嫂子,我忽然想起還有事,你留在這裏,等會兒我再來找你。”


    霍冬靈說完就要往外走,這邊管氏聽到響動看了一眼屋外,笑了,“來了,霍小姐若是不急的話就再多留一會兒。”


    屋外走廊裏傳來輪椅軲轆聲,一個男子推著輪椅朝著這邊過來,輪椅上坐著個女子,和霍冬靈是一般大小的年紀,就是管氏說的牧大人夫婦。


    柳青蕪再看小姑子,霍冬靈的視線落在牧大人身上,袖子底下的拳頭緊握,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這時已經進來的牧夫人看到了霍冬靈,仿佛是沒看到她的神情,十分親近的打招呼,“冬靈,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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