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四娘自穿越以來吃得最飽、最美味的一頓飯了。她撫下撐得溜圓的肚皮,有點意猶未盡。她伸手往飯桌上摸了摸,碰到了碗邊,裏麵竟還剩下五六個蟹肉包,“石頭哥,剩下的我們帶走吧。我想給娘嚐嚐呢。”


    石頭自是沒有異議。


    若非他此時囊中羞澀,定會再買上一些,給四娘帶回去。


    兩人將包子打包裝好,從酒館裏出來。太陽正烈,曬得頭皮都發燙。


    石頭提議等這日頭不太毒熱的時候再走,否則兩人騎馬隻怕會更加辛苦。石頭牽著馬,帶著四娘沿著背陰的地方走,一路給她講這鎮上的景致。


    石頭似乎與鎮子裏人很是熟識。見了誰都主動打招呼。通過石頭的介紹,張四娘也知道了這鎮上還算繁華。衣鋪,雜食店,肉鋪,藥鋪……比比皆是。


    而這一路走來,許多認識石頭的人都知道了張四娘是他的妹妹,還是個盲眼的小姑娘。


    鎮子的西北方向,有座關帝廟,廟前一顆篷蓋大的參天大樹,樹下一位胡姓的老兒開著茶水鋪子。


    石頭與胡老漢打了聲招呼,叫了兩碗粗茶,便與張四娘坐在鋪子裏吃茶解渴。


    就在這時,小屯鎮的鎮口騎進幾匹快馬,嗒嗒――嗒嗒――馬如風,人如箭。為首那人,身著青衣灰褲束腰,綁緊小腿褲腳,蹬著步雲靴,目光炯炯,看上去精練得很。


    那青衣人胯下馬首一揚,前蹄高抬,瞬間就停在了茶水鋪子前。


    胡老漢笑臉迎人,“客官,喝杯茶歇歇腳?”


    青衣人並未下馬,自高而下,俯視著夥計,“請問,高崖村往哪個方向走?”


    “一直向東,過了英守村,太子河的東岸即是。”胡老漢才說完,看到空中銀光一閃,慌忙伸手捧住,是錠碎銀子,不由大喜過望,腦袋倒蒜似的,“謝謝客官,謝……”


    然而,應他的隻有馬聲嘶揚,七人已是策馬遠去,隻留下一路飛塵。


    “石頭哥,他們是要去我們村子的?”張四娘問道。


    石頭的眉宇閃過一抹熬氣,但隻能短短一瞬,又立時被他生生忍了下去。


    他微側身,與正在沏茶的胡老漢飛快地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點頭,轉身進了鋪子。


    “嗯,說是去的。”石頭端起茶,淡淡道。


    “這麽多騎馬的人,也不知道幹啥?”張四娘聽到馬蹄聲聲,一想到是馬,就知道來人身份不低。卻不知是什麽人。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石頭接話,張四娘也不多嘴相問,就另尋了話題,“石頭哥,你前段日子進山打獵收獲頗豐吧?”


    張四娘想若賣得不好,今天也不會請她去吃包子,喝雞湯。


    等了半晌,仍沒聽見石頭應聲,伸手向身邊摸過去,人還在。


    石頭這才回神,“妹妹說什麽?”


    “嗬嗬,我在問你,獵物是不是打得多。你在想什麽呢?”


    “哦,還算好。隻是天頭熱,打了獵物也不好存放。來往鎮上頻繁了些。”


    這確實是個難題,古代又沒有冰箱,好多食物都不可能存放得久。老張家做飯都是可釘可卯的,就怕剩飯隔了夜就餿,糟蹋糧食。


    東山嶺樹木繁茂,還算陰涼,但打來的獵物也不敢久放,頂多二天就得往鎮上來一次。張四娘想,如果這樣的話,那石頭真是太辛苦了。


    “石頭哥,東山嶺上有山洞嗎?”


    石頭道:“大的山洞倒沒有,半人高的洞倒還遇到兩個,不過洞不深,隻一臂長短。怎麽?”


    “唉,”張四娘歎氣,“如果又大又深就好了。越深的洞,越是陰涼。到時你把獵物存在那裏,或許就能存得久一些。”


    石頭心中一動,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熠熠生輝,看著張四娘的又驚又喜,開口時卻穩住聲調:“妹妹就不要替我操心了。你的法子雖好,隻可惜收買獵物的鋪子,隻要新死或活的。哪能存那麽久,存的久了,也賣不上價了。”


    張四娘一想,也是這麽個理兒。


    但她偏是個不服輸的人,托著腮,歪著腦袋苦想別的法子。


    石頭去尋胡老漢結茶水錢。


    卻是去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回。見張四娘咬著嘴唇,還在發著呆。不由一笑,心道這小丫頭的性子還挺強。


    “走吧,再不走,太陽就要落山了。”


    石頭牽著她的手,抱她上了拉腳的驢車。這驢車是問胡老漢借用的。


    “咦,石頭哥,我們坐車的話,那你的馬怎麽辦?”張四娘心裏暖啊,這石頭真是處處為她考慮得周全。


    “無妨,我把馬放在胡老漢這裏,明日還他驢車時再騎回來。”石頭跳上驢車,鞭子一甩,朝來路去。


    坐在驢車上的張四娘還在想著解決的法子。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她是沒那個本事開金手指幫石頭,隻能務實地做些事情。


    她雖幫不了石頭,但……張四娘的眼睛一亮,對了,她怎麽忘記小時候奶奶家院子裏的地窖了呢。


    山上即使有又深又大的洞,她也搬不過來。可地窖就不同了。隻要在院子裏尋個通風背陰的地方挖一口地窖,就可以把果蔬存得久一些了。


    張四娘想張嘴叫石頭,馬上就轉了心思。打算等事成之後給他一個驚喜。


    張四娘心裏就像打開了一個天窗,敞敞亮亮的,心情一好,就哼著曲兒唱起歌來。


    石頭趕著驢車,聽著悠揚的歌聲,覺得曲子有些古怪,卻很好聽。他雖有心相問,卻不忍打斷這歌聲,嘴角噙笑,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兩人坐著驢車到院門口時,張玉鳳已張望了半天了。見兩人平安回來,鬆了口氣,可語氣並不好:“你們真行啊,這走了多久了也不回來。我說石頭,你也老大不小了,辦個事咋還沒個章程,帶我們四娘走,咋不和家裏人說一聲呢。讓我們這通好找。”


    張四娘一聽皺了眉頭,知道又是三娘搞的鬼,“小姑母,我和石頭出門的時候,三娘是知道的啊。她還鬧著要與我們去,石頭哥的馬坐不下三個人,這才沒帶她。”


    張四娘忙為石頭開脫。


    張玉鳳一怔,冷笑道:“果然如此啊,我就知道是這兩玩意兒搞的鬼。”


    石頭靜靜地聽著,也不爭辯。滿臉凝肅,他向張玉鳳施禮賠罪,說是讓家人擔心,實在過意不去。


    張玉鳳也知這事兒不能全怪石頭,擺擺手,“算了。你們回來了就好,我這就去地裏告訴你爺一聲,他也惦記著呢。”


    說著,她一溜兒煙地跑了。


    石頭往她跑去的方向看了看,問道:“她這是往地裏去嗎?咋不像呢。”


    張玉鳳這人說風就是雨,很少會按牌理出牌,“別管她了。石頭哥,你進來歇歇。等我爹娘回來,吃過晚飯再走吧。”


    石頭應下,吃不吃飯倒在其次,關鍵是他有必要留下來把今天的事跟義父義母解釋清楚。看方才張玉鳳的模樣,雖然她沒明說,但事實不似不告而別那般簡單。石頭不想講給張四娘知道,免得她平添煩惱。


    既然他現在她的身邊,所有的一切,就來讓他承擔與麵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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