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這。”
圖書室內，芳雨漣一如既往地看著書籍。
“...嗯。”
“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她聽到我這麽說認真地看向我。
“說吧。”
“連續殺人事件的犯人就是你吧？”
芳雨漣全身一顫，但馬上表情又變得悠然。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第二個問題，你真的來自我跳躍而來的未來嗎？”
“......”
她並沒有回答我，而這種反應正是一種答案。
看來我想的並沒有錯。
芳雨漣並不來自我跳躍而來的未來，以及她就是犯人。
“為什麽這麽想能和我解釋一下嗎？”她合上了手中的書籍，輕輕放在桌麵上。
“...當然。”我點了點頭，坐到她的對麵。
一如往常的閑聊時間。
“最開始讓我奇怪的是殺人對象。”
“不是隨機殺人嗎？這有什麽痕跡可尋？”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隨機殺人，但在第三起事件發生後發現了一個不合理的矛盾。
第二起殺人事件，犯人已經意識到我的存在，並知道我能提前預知事件並幹涉。所以留言威脅了我，假如她真的是隨機殺人，在之後的殺人事件，沒理由還按照原來的對象殺死。”
“...可是第三起事件死的還是美術室的打掃生，所以你起了疑惑？”
我點了點頭承認。
“要想在美術室殺人後暫時不被發現，隻有殺死美術室的打掃生一種可能。也就是說隻要事件發生在那個時間段的美術室，且事件變動不大。那被害人就隻會是那個打掃生。
可這就有問題了，她明明知道我了解她的殺人計劃，為什麽不換個目標殺？她不是隨機殺人嗎？換個人殺才正常啊。誰會在別人知道自己計劃的情況下按計劃犯罪？
可她卻還是殺死了那個打掃生，冒著被發現被幹涉的危險。也就是說——這並不是隨機殺人，存在著目標必須是他們的理由。”
“等等，犯人為什麽就知道你了解她的計劃了？”
“因為第二個事件的留言威脅。那個留言毫無疑問是針對我的，畢竟還刻意在我的書籍上重複了一遍。
其實這裏還有個關鍵的問題，但現在先不說。”
我將自己因為這些思考得出的結論說出。
“總之，犯人有執著於目標的理由，並不是隨機殺人，所以沒有改變殺人對象。
可問題就隨之而來了，那為什麽警方會調查不到犯人和他們之間的聯係呢？”
“更關鍵的是——為什麽犯人那麽自信別人絕對查不到和她的關聯呢？”我加重了語氣說道。
“隻要是人，活在世上就必定有痕跡，更何況我們這些學生還生活在一群人聚堆著的學校。就算犯人和被害人接觸並沒有被其他人發現，犯人又怎麽保證被害人沒有將和犯人接觸的事告訴別人？
犯人的這種自信到底是哪裏來的？”
“...是因為她與他們接觸過的事就連被害人自身也不知道？”芳雨漣如同毫不知情的外圍人士一樣問道。
“也沒說錯，但更準確的是——他們甚至還沒有關聯。”
“和你剛剛說的相反了誒？你說他們有關聯，又說他們沒有關聯。”她微微側頭表示疑惑。
“是啊...他們‘現在’還沒有關聯。”
“......”
“我直接說結論了，被害人之所以被殺的理由現在還沒發生，而是存在於未來。
他們在未來做出了讓犯人想要殺死他們的行為，因為現在還並沒有發生，所以犯人自信沒人能察覺到她與被害人的關聯。”
“有證據嗎？”
“還沒發生的事哪來的證據。真要說的話，犯人沒有變更殺人對象和查不到他們的關聯就是證據。”
我的語氣有些無奈，這是無法證明的，因為證據在未來。
“並不絕對哦。”
我點了點頭承認。
“的確不絕對，所以隻是這點並沒有讓我確認犯人是誰。
第一個事件...才是促使我開始這麽懷疑的原因。”
“電風扇下落事件？”
她承認了那並非是事故。
其實在她第二個事件留下留言時就已經承認了。
要我別查，那就意味著我查的的確是同一個犯人的事件。
“電風扇下落事件，是自然老化，警方都得出這個結論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也就是說電風扇並不是因為什麽機關或者直接破壞的。犯人能做的頂多隻有催化老化這種行動——比如經常調節電風扇運作狀態。”
“......”
“可就算如此，她又怎麽能將掉落事件預測的那麽精準？如果不在運作狀態，掉下來也不一定能殺死人，如果不在體育課，掉下來不一定隻死一人，如果不在上學時間段，掉下來甚至沒人會受傷。如果不在體育課被害人剛好進去的時間段掉下，也不會成功殺死。如果有人在離開教室前關了電風扇，也不會成功。
那麽多巧合，能達成這些條件的，隻有兩個人。”
“你和我？”芳雨漣先說出了答案。
“嗯，隻有你和我這種從未來回來的才可以將未來預測的那麽精準。”
我們談話的氛圍如同在討論一個解密題目一般。
“你不是說我並非來自你跳躍而來的未來嗎？還有如果這個事件是我引導的，那豈不是說我原本的未來並沒有發生這事件，那我如何預測的？”芳雨漣問道。
“第一個問題，你的確並非來自我原本的未來...但你的確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其中的問題留到最後再解釋。
第二個問題，警方調查電風扇發現是自然老化，並認為是事故。也就是說這個掉落電風扇的老化程度和其他電風扇差不多，隻不過隻有這個最嚴重，程度不會差太多，不然如果隻有這個電風扇老化特別嚴重警方肯定懷疑有人用某種方法故意加速老化。
換句話說，隻要這麽下去，就算沒人引導，學校的電風扇也遲早會有出事故的一天。”
聽完我的推理，芳雨漣卻搖了搖頭。
“你還是沒說明犯人為什麽能預測呀。就算犯人經曆過電風扇下墜而知道老化程度有多麽嚴重，犯人不是加速了老化嗎，她又是怎麽預測到她加速過後的電風扇掉落時間的？難道她還能每天去觀察電風扇的老化狀況？”
“那當然不行，太顯眼了。可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預測到這點——隻要她再次跳躍過一次就行了。”
“......真聰明。”芳雨漣坦率地誇讚道。
“犯人第一次世界正常生活，然後某一天電風扇掉落了。
第二次加速電風扇掉落時間段，然後11月4日電風扇掉落了。
第三次覺得上次掉落時間太早了沒有殺死被害人，就延長了老化過程，然後11月7日電風扇掉落了。
第四次又根據結果調整了老化過程，11月6日電風扇掉落了。
...就類似這樣犯人利用自己能跳躍時間最終成功地操縱了電風扇的掉落時間。”
“...沒有理由用這麽麻煩的方法啊，犯人可是能直接殺人的。”芳雨漣側頭想了想說道。
“首先這並不麻煩，犯人又不是為這點而專門跳躍時間，隻是順便試了試。
不直接殺人的理由則是...她那時還不敢親手殺人——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殺人。也可能是她還並沒有打算殺人。”
這句話，意外地很沉重。
“是第一次殺人的證據呢？”
“1..犯人是高中生，是成年人的話在學校太引人注意了，不可能選擇這種被人注意到就失敗的方法殺人。那麽如果她以前也殺過人，那隻有初中生時期了，可初中生的力量很難殺成年人，考慮風險加上犯人那時候才是第一次殺人的話，犯人隻會選同齡人，而且必定不會遠離生活圈，畢竟初中生不能肆意移動。可我們卻沒聽說過附近初中生被殺的新聞。
2.正是因為她沒有選擇直接殺死被害人本身。你問我的我反問你，犯人居然能親手殺人為什麽第一個事件不親手殺？第一個殺人事件是唯一一個不用親自動手，不用看到現場，甚至依靠運氣，雖然是經過預測但並不是百分百成功的殺人事件。還有可能誤傷別人，如果犯人想殺人不可能選這種不可控的方法殺人。這說明犯人那時還不能親手殺人，可犯人在之後卻親手殺人了。這之間的區別隻有第一起事件的發生。
3.事件以這事故為起點開始猛烈爆發。明明在這之前那麽長一段上學時間都沒有出現殺人事件，犯人為什麽在事故後突然開始心態轉變，瘋狂殺人了？說明事件對犯人影響很大，可現場被警方限製進入了，普通學生根本看不到。
4.為什麽事件差異那麽大？第一個事件完美的像個事故，如果不是之後馬上發生了連續殺人事件，沒人會懷疑這是事故還是事件。可之後的事件就完全不同了，瘋狂的毫無隱藏意思。
毫無疑問，對犯人而言第一個事件是個轉變契機。如果是個曾經殺過人的不可能會有這種改變，所以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大家本來很容易看出這點的...但第一個事件實在太像事故了。”
“有可能存在兩個犯人，一個策劃了電風扇掉落事件，一個開始親手殺人。這樣也能解釋事件的差異。”芳雨漣垂下視線，好似自言自語說道。
“嗯，的確...但犯人在之後的殺人事件也展現了自己的預知能力。”
芳雨漣微微一怔。
“有嗎？雖然親手殺人的犯人的殺人機會都很巧合，但並沒有到能預知的程度。”
“嗯，親手殺人的犯人有兩種可能：
1.是機會主義者，抱著“在學校逛逛吧，說不定能遇到殺人的機會。”在學校閑逛。
2.是事先知道被害人會落單且周圍符合犯案環境的人。
如果是機會主義，一直在尋找有人落單且能殺人的機會才實行的犯罪，那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她總不可能連續2次隨便逛一逛就直接遇到可實行犯罪的機會沒遇到其他路人注意到，更何況美術室可很少人去的，要去看美術室內側有沒有人卻不被發現可是很難的。可事實是並沒有這種可疑的人，至少警方沒發現，不然肯定會懷疑了。那她就是提前就知道被害人會落單且沒人看到附近了。”
“有可能犯人有在刻意引導被害人落單可被殺呢？這可不絕對是能預知啊。”
“但美術室事件是必須能預知未來的人才能執行的。
我從朋友那打聽到一個消息——三年級4班曾在被害人遇害的那節下課看到他經過4班教室又返回。而其他班的學生卻沒有看到。
也就是說被害人在那節下課隻經過了4班教室，結合被害人最後在美術室遇害，他的移動路線隻可能是從4樓來到4樓的下側樓梯口下到3樓，前往3樓的廁所。我的朋友知道這點後去調查了4樓的廁所，發現4樓的廁所停水了。”
“你認為是去3樓的廁所時間延長了他滯留在美術室的時間段？去到4樓廁所發現停水，然後下到3樓廁所頂多隻有1、2分鍾啊。”
“重點不是這個，關鍵是他需要去廁所這點。
他為什麽要去廁所呢，上廁所？如果是上廁所那隻會在上完後才察覺到停水，那時候察覺到也沒意義了，更沒有再下到3樓廁所去的理由。
為了洗手？可他之後還是回了美術室，說明打掃沒結束。還要打掃美術室，居然還是會被抹布弄髒這就多此一舉了，還不如先打掃完再去洗手。
那不是去上廁所或者洗手，他是為什麽在打掃美術室期間去3樓廁所？美術室隻有抹布掃把沒有拖把所以隻可能是洗抹布。”
“那又如何？這為什麽會成為證明犯人能提前預見的證據。”
“因為，他本來不需要去洗的——他去洗抹布是個偶然事件。”
芳雨漣靜靜地看著我。
“美術課因為基本沒什麽需要在黑板上寫的內容，所以一般黑板不會有太多粉末。如果之前的課有班級上過美術課，那抹布自然剛剛被洗過一遍不用再去洗。而何越他們班的美術課就在被害人前一節，隻是老師家內有事臨時自習了。
犯人不可能知道老師家內有事這點，就連老師自己都不知道。但她卻預知到了被害人會因為去廁所洗抹布而延遲了離開美術課的時間段，並製定了以此為前提的計劃。”
“所以你認定是可預知未來的犯人了嗎。”
“嗯。犯人隻會是能預知未來的人。q.e.d.”我看向芳雨漣。“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問個問題。你是怎麽察覺到我和你不是來自同一個未來的。”
終於講到了這點，但她此時已經承認。
不得不說，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知道並非隻有自己一個人跳躍了時間時，那份感動...
“因為第二起事件。”
“...因為那個留言嗎？”她苦澀地笑了笑。
“不止...因為第二起事件在這個世界變了。”
是的，第二個事件在這個世界和原本發生的並不一樣，並不隻有留言的差異。
“第二個事件我當時是一開校門就走進的校門，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先進去，就算是有人比我先翻牆進去的，在門衛打開教室門前他也無法走進教室。可我來到被害現場時被害人已經死去多時，血液都凝固了。
也就是說被害人死去的並不是今天門衛打開教室後的時間段，而是在更早之前。
也就是前一天的放學後。
可這就有幾個問題了——
1.為什麽在我原本的未來，被害人被官方說是早自修死去的？就連我都能看得出被害人並不是死於早自修的，警方不可能看不出來，可他們在原本的未來卻說是死於早自修。
2.犯人是怎麽提前一天預知到我會第一個來到現場的？我可是跳躍回來的，做出了原本未來不同的行動。就算她也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也不可能能預知到這點，因為就連我自己在事發之前都沒打算去現場。
1的解釋隻有一個，畢竟什麽時候死的隻要調查一下有沒有離開校園就能清楚。答案是這次的事件發生時間點和我原本的未來並不同。這次的第二起事件是死於前一天11月7日放學後，而我原本的未來則是死在了11月8日早自修。
之所以提前時間是因為不提前執行事件，就會被我撞到現場。那留言就證明她察覺到了我的變化和行動。”
我深吸了口氣，接著說下去。
“而她之所以能提前一天預知到我的行動，隻有一個可能。因為她——來自我跳躍回來改變了未來的未來。”
“很繞口呢。”
芳雨漣不合時宜地取笑道，一般我都會表示同意，但這次卻忽視了。
“...對她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從未來跳躍回來想要阻止事件的發生了。所以她能預知我的行動。
將時間線捋一捋，忽視犯人一開始的跳躍時間，先是
1.殺人犯利用時間跳躍執行了殺人計劃，但最終卻被他人殺死，也就是我跳躍回來的未來。
2.我跳躍時間回到過去想要阻止事件，我不知道有沒有成功，但在這個未來犯人察覺到我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也記下了我的行動變化，也就是你跳躍回來的未來。
3.犯人跳躍回現在這個世界依靠上一次的情報改變了殺人計劃留言威脅我，也就是現在這個世界。
所以殺人犯才能預知到我的行動，因為她看過一遍。”
其實並不難理解，世界本來的未來是a，我從a回到過去，改變了世界，世界的未來變成了b，犯人從b回到了過去，改變了世界，未來變成了c，也就是現在。
看到我這麽肯定，仿佛不是在說一種猜測一般，芳雨漣明顯有些好奇。
“證據呢？為什麽這麽猜。”
要說證據...那隻是她的隨口說的一句話。
‘約會第二天就被殺了，張擇日你肯定會很傷心。’
就是這句話讓我理清了錯位的邏輯。
“因為——你搞錯了一件事，你並不是來自我跳躍回來的未來，所以並不知道。在我跳躍回來的未來，你是死於11月14日。我跳躍回來後為了避免這點，在14日把你約出去讓你避免了那天被殺害，所以你才會在11月15日被殺。”
在殺人犯眼裏她的未來，14日我會將她約出去，然後15日她才會被別人謀殺，所以她就以為她在原本未來也是15日被殺害，但其實這是誤解。
“而且，我原本的未來，曾經和你說過你在我眼中是什麽形象。但你卻不知道。”我補充道。
“嗯...這可真是誤解呢。所以你才會在14日把我約出去啊。我在上一次還以為你是察覺到我是殺人犯，想要阻止我殺人呢。”芳雨漣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有其他是我的證據嗎？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跳躍時間做的呢。”
“1.電風扇之所以不選在上課時間段掉落，是因為下麵有你不想傷到的人。可電風扇下麵的人沒有一個認識其他班的學生，所以和那些被害人相反，是你在未來會認識的朋友對吧，你們未來是朋友，所以你不想傷害她。你曾和我說過想加入文學社，然後剛好電風扇下麵有文學社唯一的一個社員...
2.如果殺人犯另有其人，那麽那個想殺你的殺人犯是為什麽殺你？剛好有兩個殺人犯誕生？那概率太小，更大可能是兩個殺人犯是有關聯的，其中一個殺人犯是因為另一個殺人犯殺了人才下手的。而根據何越的調查，那個殺人犯和其中一個被害人是有關的，而剛好那個犯人目標隻有你。所以...是那個想殺你的人察覺到了你是犯人。
3.為什麽我將你約出去的那天，學校就沒有發生事件了？殺人犯每中間隔一天上學日就殺一個人，而且那天本會發生事件，如果殺人犯不是你，她完全可以繼續殺人，而被改動的無法在學校犯案的人隻有被約出去的你和我。
4.如果你不了解我是從哪個未來回來的，那你就會這麽認為才對——‘你居然是從未來跳回來的，那你肯定知道犯人是誰吧？’畢竟在現代，難以被偵破的案件並不多，更何況這麽嚴重的事件，就算幾天內查不出犯人，幾個星期，幾個月後也肯定能有結論。可你卻在我毫無透露情報的狀態下知道我並不清楚犯人是誰。這是因為你看到我跟你對話的態度時就察覺到了，我並不知道你是犯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你為什麽知道我不清楚犯人是誰。”
“嗯，很厲害。”芳雨漣刻意拍了拍手表示讚賞。
“那麽多條件都隻有我一個人符合，最關鍵的是我還隱藏了自己和你來自不同未來呢...呼。”
她說完站了起身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坐了那麽久都坐累了呢。”
“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我指了指書籍，她以前看書時坐著的時間也挺長。
“緩和氣氛而已。”她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接下來說的不過是日常話題。“沒錯，犯人就是我，就是我殺了那些人。”
“...你承認了啊。”
我感到胸口有塊巨石壓在其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多希望芳雨漣能反駁我，能不承認。但是她卻給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都已經可以確認是我了，反駁也沒意義了。”
“也是，沒意義了。”
從她最近的狀況來看的確沒什麽反駁的意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我能問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呀。”
“那些人...你為什麽要殺？”
我想要知道他們在未來犯了什麽罪行，了解這點能讓我接近芳雨漣。
“他們啊...早自修事件、不，應該是放學後事件的被害人在未來是強奸犯，美術室事件的被害人在未來是詐騙犯。”
“犯罪率這麽高？”我皺起眉頭有些不理解。
一所學校出了兩個犯罪者？
“嗯？哦，你搞錯了兩點。
1.他們並不是在學校期間成了罪犯，而是在遙遠的未來。要想一個人從出生到死去都不犯罪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2.我說他們在未來成為了罪犯，但其實並不是同一個未來。”
芳雨漣口中說出的言語意味著什麽，我馬上就理解了。
“也就是說假設你經曆了10個未來，他們僅僅是在其中一個未來犯罪了？並不是絕對會犯罪？”
“嗯...說起來真是可笑呢，為了讓他們受到懲罰，反而必須要先允許他們做出惡事。雖然我並沒有這麽選就是了。”她猶如取笑自己般微笑著說道。
“人的未來是無限的，無論是誰都有犯罪的可能性。這樣會不會太...”
我自己也不能保證自己未來一定是個好人，可能性太過龐大。
“是啊，所以如果是別人肯定會等到他們做出惡行才懲罰他們，但我...”她說到這裏好像陷入了回憶，“我曾看到他們傷害過的他人，我知道那些人有多麽痛苦。我曾看到他們毫不在意的繼續生活，毫無悔改的意思。”
“那電風扇事件呢？那個事件是你第一次殺人吧？”
“嗯...其實我並沒有想要殺人，不，應該說我還沒殺人的決心。我隻是想著電風扇掉落可以傷到那人就好了。”芳雨漣背對著我倚靠著桌子邊緣。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因為周梓依被欺淩了？”
“嗯，她和我很像，所以一不小心就在未來成為了朋友。在我經曆的多個未來裏...有一個未來她被逼的自殺了，所以我要回擊。”
自殺嗎？我有些能體會了。自殺的覺悟，自殺的痛苦，大部分時候並不像別人想的一時衝動就做得出來。親眼看到自己的朋友被逼入這種絕境，想要報複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況電風扇事件很特別，雖然是芳雨漣主導的，她也承認了。但到底是不是她的責任並不好說。
她僅僅是知道了未來並選擇了而已，就好像我知道哪些人按照這樣發展下去會死，但那些人並不能說是我殺死的。
如果需要承受這些的話，豈不是這個未來地球的所有悲劇，所有死亡都是因為我的選擇而出現的，畢竟我要是改變了未來，原本會死的或許就不用死了。
她隻是選擇了電風扇會掉落殺死那人的未來。
需要承受的，是後麵的殺人事件。
即使她說出了殺害他們的理由，那依然不能改變一個事實。
“芳雨漣你...放棄這個未來了吧。”
她微微歪頭，側著身子看向我。
“你沒預料到真的會殺死人，所以自暴自棄了，想著居然殺了人，就幹脆肆意妄為一次。所以才殺死了那些未來的罪犯。因為你已經不打算在這個未來活下去了。”
“那你要怎麽做？你現在確認了我是犯人，你要通知警察嗎？還是說你已經這麽做了才來找我質問的？”芳雨漣的聲線微微顫抖。
她是在害怕嗎？
看著這樣的她，我陷入了抉擇。
自己想要說什麽，其實早就決定了。但此刻還是無法避免地開始猶豫。
隻要將這句話說出口，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就很明確了，我將踏上一條絕路。
但真的能這樣選擇嗎？就算我不再執著正確，可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應該偏離正確啊。
芳雨漣做的絕對是錯的，是需要懲罰的，就連她自己都在尋找懲罰。
她的敵人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內心，無限製地去包容她的錯誤也隻會讓她更痛苦。
所以懲罰是必須的，而殺了那麽多人...芳雨漣說的沒錯，這個未來的她已經沒希望了。
但是——也隻是這個未來沒有希望而已。
“我有句話一直沒和你說——我喜歡你，芳雨漣。從以前就一直喜歡你。”
她聽到我突兀地告白了咬了咬下唇。
“...這時候朝我告白，你是笨蛋嗎？”
“大概是的。”
說出口後意外的輕鬆，但我已經越過了界限。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已經死定了啊！就算未成年人保護法都救不了我的。”
她的聲音極為難得的有些歇斯底裏，和以往的她判若兩人...她已經快被壓壞了吧。
“啊啊，我知道。”
芳雨漣轉過身朝我詢問道：“那你這時候朝我告白有什麽意義？想要隱瞞真相和我每日生活在罪惡感之中那也不可能的，我已經...”
“你想要跳回過去，是吧。”
“......”
被我說中的芳雨漣沉默著沒有反駁。
“這個未來已經沒希望了，那就重新再來一次就行了。擁有跳躍時間能力的我們，可以否定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我陪你一起。”我平靜地說道。
“...你還有著未來，還能繼續生活下去。”
“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
這句話我說出口時並沒有撒謊。
無論是為了正確舍棄一切不妥協。還是為了芳雨漣舍棄一切，隻要是為了某個存在舍棄一切，那都意味著我不在乎那一切。
我不否定我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在意的事物，但那些東西全都可以舍棄。
“...可是，要跳躍時間就必須要——”芳雨漣有些苦澀地說道。
“要死去，才能跳躍時間。是吧？”
聽到我說出這句話，芳雨漣陷入了沉默。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跳躍的契機，是死去。所以芳雨漣才會撒謊說自己是被殺死後才跳躍回來的。因為她跳躍時間多次，早就知道了這點。
芳雨漣想要跳回過去，也就是說她想要自殺。這就是她自己的懲罰。
而陪她一起回到過去，也就是一起自殺。
“...自殺沒你想的那麽容易。”芳雨漣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視線沒有看向我。
“我沒想的那麽容易。”我聳了聳肩表示否定。
“現在說出來是無所謂，回到家冷靜下來後你肯定會開始後悔的。”
“不會的，因為我不是第一次自殺了。”
自己說出的言語究竟有多扭曲，我已經感覺不到了。
“——誒？”芳雨漣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一臉疑惑地看向我。
她也從沒有在我麵前露出過這種表情，所以我不由得覺得有些新鮮。但我馬上就開始解釋到。
“你不會覺得奇怪嗎？我的未來裏，芳雨漣你這個殺人犯明明死去了我為什麽會沒多久就死了？”
“...不是殺了我的犯人殺死你的？”芳雨漣的聲音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經理解了我的意思，但卻不敢相信。
是我的話會相信嗎？相信有人會對自己執著到這種程度？...想想就覺得幸福。
“...不是哦，我是在你死後追隨你自殺的。”
那個晚上，我在自己家內燒炭自殺了。那時的我當然並不知道自己能跳躍時間，所以那時的我...隻是在尋求死亡。
執著於正確的時期我從來沒有感受到自己信念被動搖的感覺，因為正確無論如何都存在於那。但執著於芳雨漣，我才意識到自己執著的存在消失了對我有多大影響。
最讓我害怕的是...自己開始逐漸適應了。也許那個晚上我不自殺，再過不久我就會能接受芳雨漣的死亡，然後再換一個執著的對象吧。就像是從正確轉到芳雨漣身上一樣。
那樣的自己未免也太過醜陋，還執著於芳雨漣的我實在不想變成那樣。
所以我自殺了，隻是為了追隨芳雨漣，和她到達相同的地方。
芳雨漣低下了頭，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死後我會有什麽反應吧，因為她想不到自己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芳雨漣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來到我身旁的座位坐下，我沉默著看著她。
她接下來的動作出乎我的意料。
“...對不起。”她突然緊緊抱著我，像是要將自己融入我體內一般。言語中所表現出來的脆弱令人心疼。
帶著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如同懺悔一般朝我道歉。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想要哭泣的模樣，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吐露真心話。
她此刻才算是真正坦率麵對我吧。即使我們已經準備逃離這個未來，我依然覺得此刻存在著價值。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的話，你本來可以過上幸福的一生的。”她帶著強烈的悲傷般說道。
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稍微一想就了解了。
“最開始的未來？”
“嗯。”她一邊抱著我一邊哽咽道。“我們...我們本來不會那麽早相遇的，是我改變了未來。”
...是這樣嗎。
也就是說我和芳雨漣的相遇，並不是什麽偶然，而是她自己的引導。
“那你為什麽要和我相遇？”
“因為...在原本的未來，我們雖然成為了朋友，可你卻一直隻喜歡另一個人。”芳雨漣說這句話時並沒有不滿，隻有悲傷。
...原來是這樣。
我就算不遇到芳雨漣，大概也會拋棄正確執著於某個特定的人。在最開始的世界，那個人並不是芳雨漣。
人的感情並不是那麽絕對，在這個未來和b結婚的a，在另一個未來甚至可能不認識b。
並不是什麽值得厭惡的現象，但還是有些不舒服。
芳雨漣終於放開抱緊我的雙手，但我卻抱著她。
“我想要被張擇日你在意，想要成為你執著的那個唯一...所以我提早與你相遇的契機。”
我靜靜地聽著芳雨漣的自白。
“一開始被你喜歡上的時候真的很開心，隻是普通的學生日常都很快樂。但是第二次、第三次，隨著重複次數增多...我感到越來越厭倦。”
厭倦...重複多次後這很正常，同樣的場景，看幾遍就會膩。但被這麽說，還是稍微有些傷到。
“漸漸的，我開始想一些危險的想法，同時因為死去就可以回到過去，我...變得任性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如果有呢？假如人能夠後退呢？毫無疑問人的選擇將會任性許多，因為任性的後果可以不需要承擔，可以不用擔心後果的去做一些事。
“我開始在後悔的時候主動殺死自己，使自己能跳回過去。因為已經死過很多次，所以我並沒有普通人那麽害怕死亡。但這有個弊處...即使對象是自己，我也...有了殺人的實感。”
“...這就是你殺人的起因？”我盡可能使自己說的不像是在質問。
“嗯。”她緩緩點頭承認。
從殺死自己開始學會殺人方法...我隻感到可悲。
因為我才隻跳躍了一次，所以還沒意識到。時間跳躍這不可思議的現象，對常識的破壞力有多強大。
圖書室內陷入沉默，芳雨漣和我提出的問題都得到了答案。
殘酷真實的答案。
“張擇日你能接受嗎，不能的話...”
我能接受嗎？鬆開了抱緊她的手，我直直看向她棕色的雙眸，堅定說道：
“能，因為芳雨漣你...一直很痛苦。”
她身體微微一顫。
“你很痛苦吧，一個人遇到這種破壞常理的事，不斷重複類似的人生。連常識都開始崩潰。”
即使隻經曆過一次的我，uu看書 ww.uahu 都扭曲了一些常識，不尊重周圍人和原本一樣的行動。而重複經曆多次的芳雨漣，到底和原本的她有多大差別，沒人知道。
她...已經幾歲了？
她已經看過周圍的人一模一樣的行動多少次了？
“就算不能接受這事實，它也會被我們跳躍時間從根本否定。重新來一次，不這麽做就行了。”
殺人事件將不在存在，從未發生過。回到過去，芳雨漣將不再是個殺人犯。
“...嗯。”
芳雨漣一邊點頭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這並不是正確的行為，充滿了錯誤。
我看著她陰鬱的側臉，在胸口對過去的自己譏笑道。
“正確？誰在乎啊。”
芳雨漣已經扭曲，而我也將越過界限。
在擁有時間跳躍的能力時，我們就注定會扭曲。
人的可能性是無限的，可人卻隻有一個結果。因為他們生命時間有限。
一個人能堅持100年不殺人不難。
一個人能堅持1000年不殺人嗎？
一個人能堅持10000年不殺人嗎？
一個人能堅持無限時間不殺人嗎？邏輯上就不可能。
每個人都有成為殺人犯的可能性，這句話套在芳雨漣身上也適用。
擁有了時間跳躍能力的她，和成為了永生的存在沒什麽區別。
所以芳雨漣遲早會在某一次跳躍後殺人，隻是時間段的區別。
那，我呢？
...我肯定，也會有那麽一天吧。
圖書室內，芳雨漣一如既往地看著書籍。
“...嗯。”
“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她聽到我這麽說認真地看向我。
“說吧。”
“連續殺人事件的犯人就是你吧？”
芳雨漣全身一顫，但馬上表情又變得悠然。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第二個問題，你真的來自我跳躍而來的未來嗎？”
“......”
她並沒有回答我，而這種反應正是一種答案。
看來我想的並沒有錯。
芳雨漣並不來自我跳躍而來的未來，以及她就是犯人。
“為什麽這麽想能和我解釋一下嗎？”她合上了手中的書籍，輕輕放在桌麵上。
“...當然。”我點了點頭，坐到她的對麵。
一如往常的閑聊時間。
“最開始讓我奇怪的是殺人對象。”
“不是隨機殺人嗎？這有什麽痕跡可尋？”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隨機殺人，但在第三起事件發生後發現了一個不合理的矛盾。
第二起殺人事件，犯人已經意識到我的存在，並知道我能提前預知事件並幹涉。所以留言威脅了我，假如她真的是隨機殺人，在之後的殺人事件，沒理由還按照原來的對象殺死。”
“...可是第三起事件死的還是美術室的打掃生，所以你起了疑惑？”
我點了點頭承認。
“要想在美術室殺人後暫時不被發現，隻有殺死美術室的打掃生一種可能。也就是說隻要事件發生在那個時間段的美術室，且事件變動不大。那被害人就隻會是那個打掃生。
可這就有問題了，她明明知道我了解她的殺人計劃，為什麽不換個目標殺？她不是隨機殺人嗎？換個人殺才正常啊。誰會在別人知道自己計劃的情況下按計劃犯罪？
可她卻還是殺死了那個打掃生，冒著被發現被幹涉的危險。也就是說——這並不是隨機殺人，存在著目標必須是他們的理由。”
“等等，犯人為什麽就知道你了解她的計劃了？”
“因為第二個事件的留言威脅。那個留言毫無疑問是針對我的，畢竟還刻意在我的書籍上重複了一遍。
其實這裏還有個關鍵的問題，但現在先不說。”
我將自己因為這些思考得出的結論說出。
“總之，犯人有執著於目標的理由，並不是隨機殺人，所以沒有改變殺人對象。
可問題就隨之而來了，那為什麽警方會調查不到犯人和他們之間的聯係呢？”
“更關鍵的是——為什麽犯人那麽自信別人絕對查不到和她的關聯呢？”我加重了語氣說道。
“隻要是人，活在世上就必定有痕跡，更何況我們這些學生還生活在一群人聚堆著的學校。就算犯人和被害人接觸並沒有被其他人發現，犯人又怎麽保證被害人沒有將和犯人接觸的事告訴別人？
犯人的這種自信到底是哪裏來的？”
“...是因為她與他們接觸過的事就連被害人自身也不知道？”芳雨漣如同毫不知情的外圍人士一樣問道。
“也沒說錯，但更準確的是——他們甚至還沒有關聯。”
“和你剛剛說的相反了誒？你說他們有關聯，又說他們沒有關聯。”她微微側頭表示疑惑。
“是啊...他們‘現在’還沒有關聯。”
“......”
“我直接說結論了，被害人之所以被殺的理由現在還沒發生，而是存在於未來。
他們在未來做出了讓犯人想要殺死他們的行為，因為現在還並沒有發生，所以犯人自信沒人能察覺到她與被害人的關聯。”
“有證據嗎？”
“還沒發生的事哪來的證據。真要說的話，犯人沒有變更殺人對象和查不到他們的關聯就是證據。”
我的語氣有些無奈，這是無法證明的，因為證據在未來。
“並不絕對哦。”
我點了點頭承認。
“的確不絕對，所以隻是這點並沒有讓我確認犯人是誰。
第一個事件...才是促使我開始這麽懷疑的原因。”
“電風扇下落事件？”
她承認了那並非是事故。
其實在她第二個事件留下留言時就已經承認了。
要我別查，那就意味著我查的的確是同一個犯人的事件。
“電風扇下落事件，是自然老化，警方都得出這個結論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也就是說電風扇並不是因為什麽機關或者直接破壞的。犯人能做的頂多隻有催化老化這種行動——比如經常調節電風扇運作狀態。”
“......”
“可就算如此，她又怎麽能將掉落事件預測的那麽精準？如果不在運作狀態，掉下來也不一定能殺死人，如果不在體育課，掉下來不一定隻死一人，如果不在上學時間段，掉下來甚至沒人會受傷。如果不在體育課被害人剛好進去的時間段掉下，也不會成功殺死。如果有人在離開教室前關了電風扇，也不會成功。
那麽多巧合，能達成這些條件的，隻有兩個人。”
“你和我？”芳雨漣先說出了答案。
“嗯，隻有你和我這種從未來回來的才可以將未來預測的那麽精準。”
我們談話的氛圍如同在討論一個解密題目一般。
“你不是說我並非來自你跳躍而來的未來嗎？還有如果這個事件是我引導的，那豈不是說我原本的未來並沒有發生這事件，那我如何預測的？”芳雨漣問道。
“第一個問題，你的確並非來自我原本的未來...但你的確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其中的問題留到最後再解釋。
第二個問題，警方調查電風扇發現是自然老化，並認為是事故。也就是說這個掉落電風扇的老化程度和其他電風扇差不多，隻不過隻有這個最嚴重，程度不會差太多，不然如果隻有這個電風扇老化特別嚴重警方肯定懷疑有人用某種方法故意加速老化。
換句話說，隻要這麽下去，就算沒人引導，學校的電風扇也遲早會有出事故的一天。”
聽完我的推理，芳雨漣卻搖了搖頭。
“你還是沒說明犯人為什麽能預測呀。就算犯人經曆過電風扇下墜而知道老化程度有多麽嚴重，犯人不是加速了老化嗎，她又是怎麽預測到她加速過後的電風扇掉落時間的？難道她還能每天去觀察電風扇的老化狀況？”
“那當然不行，太顯眼了。可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預測到這點——隻要她再次跳躍過一次就行了。”
“......真聰明。”芳雨漣坦率地誇讚道。
“犯人第一次世界正常生活，然後某一天電風扇掉落了。
第二次加速電風扇掉落時間段，然後11月4日電風扇掉落了。
第三次覺得上次掉落時間太早了沒有殺死被害人，就延長了老化過程，然後11月7日電風扇掉落了。
第四次又根據結果調整了老化過程，11月6日電風扇掉落了。
...就類似這樣犯人利用自己能跳躍時間最終成功地操縱了電風扇的掉落時間。”
“...沒有理由用這麽麻煩的方法啊，犯人可是能直接殺人的。”芳雨漣側頭想了想說道。
“首先這並不麻煩，犯人又不是為這點而專門跳躍時間，隻是順便試了試。
不直接殺人的理由則是...她那時還不敢親手殺人——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殺人。也可能是她還並沒有打算殺人。”
這句話，意外地很沉重。
“是第一次殺人的證據呢？”
“1..犯人是高中生，是成年人的話在學校太引人注意了，不可能選擇這種被人注意到就失敗的方法殺人。那麽如果她以前也殺過人，那隻有初中生時期了，可初中生的力量很難殺成年人，考慮風險加上犯人那時候才是第一次殺人的話，犯人隻會選同齡人，而且必定不會遠離生活圈，畢竟初中生不能肆意移動。可我們卻沒聽說過附近初中生被殺的新聞。
2.正是因為她沒有選擇直接殺死被害人本身。你問我的我反問你，犯人居然能親手殺人為什麽第一個事件不親手殺？第一個殺人事件是唯一一個不用親自動手，不用看到現場，甚至依靠運氣，雖然是經過預測但並不是百分百成功的殺人事件。還有可能誤傷別人，如果犯人想殺人不可能選這種不可控的方法殺人。這說明犯人那時還不能親手殺人，可犯人在之後卻親手殺人了。這之間的區別隻有第一起事件的發生。
3.事件以這事故為起點開始猛烈爆發。明明在這之前那麽長一段上學時間都沒有出現殺人事件，犯人為什麽在事故後突然開始心態轉變，瘋狂殺人了？說明事件對犯人影響很大，可現場被警方限製進入了，普通學生根本看不到。
4.為什麽事件差異那麽大？第一個事件完美的像個事故，如果不是之後馬上發生了連續殺人事件，沒人會懷疑這是事故還是事件。可之後的事件就完全不同了，瘋狂的毫無隱藏意思。
毫無疑問，對犯人而言第一個事件是個轉變契機。如果是個曾經殺過人的不可能會有這種改變，所以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大家本來很容易看出這點的...但第一個事件實在太像事故了。”
“有可能存在兩個犯人，一個策劃了電風扇掉落事件，一個開始親手殺人。這樣也能解釋事件的差異。”芳雨漣垂下視線，好似自言自語說道。
“嗯，的確...但犯人在之後的殺人事件也展現了自己的預知能力。”
芳雨漣微微一怔。
“有嗎？雖然親手殺人的犯人的殺人機會都很巧合，但並沒有到能預知的程度。”
“嗯，親手殺人的犯人有兩種可能：
1.是機會主義者，抱著“在學校逛逛吧，說不定能遇到殺人的機會。”在學校閑逛。
2.是事先知道被害人會落單且周圍符合犯案環境的人。
如果是機會主義，一直在尋找有人落單且能殺人的機會才實行的犯罪，那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她總不可能連續2次隨便逛一逛就直接遇到可實行犯罪的機會沒遇到其他路人注意到，更何況美術室可很少人去的，要去看美術室內側有沒有人卻不被發現可是很難的。可事實是並沒有這種可疑的人，至少警方沒發現，不然肯定會懷疑了。那她就是提前就知道被害人會落單且沒人看到附近了。”
“有可能犯人有在刻意引導被害人落單可被殺呢？這可不絕對是能預知啊。”
“但美術室事件是必須能預知未來的人才能執行的。
我從朋友那打聽到一個消息——三年級4班曾在被害人遇害的那節下課看到他經過4班教室又返回。而其他班的學生卻沒有看到。
也就是說被害人在那節下課隻經過了4班教室，結合被害人最後在美術室遇害，他的移動路線隻可能是從4樓來到4樓的下側樓梯口下到3樓，前往3樓的廁所。我的朋友知道這點後去調查了4樓的廁所，發現4樓的廁所停水了。”
“你認為是去3樓的廁所時間延長了他滯留在美術室的時間段？去到4樓廁所發現停水，然後下到3樓廁所頂多隻有1、2分鍾啊。”
“重點不是這個，關鍵是他需要去廁所這點。
他為什麽要去廁所呢，上廁所？如果是上廁所那隻會在上完後才察覺到停水，那時候察覺到也沒意義了，更沒有再下到3樓廁所去的理由。
為了洗手？可他之後還是回了美術室，說明打掃沒結束。還要打掃美術室，居然還是會被抹布弄髒這就多此一舉了，還不如先打掃完再去洗手。
那不是去上廁所或者洗手，他是為什麽在打掃美術室期間去3樓廁所？美術室隻有抹布掃把沒有拖把所以隻可能是洗抹布。”
“那又如何？這為什麽會成為證明犯人能提前預見的證據。”
“因為，他本來不需要去洗的——他去洗抹布是個偶然事件。”
芳雨漣靜靜地看著我。
“美術課因為基本沒什麽需要在黑板上寫的內容，所以一般黑板不會有太多粉末。如果之前的課有班級上過美術課，那抹布自然剛剛被洗過一遍不用再去洗。而何越他們班的美術課就在被害人前一節，隻是老師家內有事臨時自習了。
犯人不可能知道老師家內有事這點，就連老師自己都不知道。但她卻預知到了被害人會因為去廁所洗抹布而延遲了離開美術課的時間段，並製定了以此為前提的計劃。”
“所以你認定是可預知未來的犯人了嗎。”
“嗯。犯人隻會是能預知未來的人。q.e.d.”我看向芳雨漣。“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問個問題。你是怎麽察覺到我和你不是來自同一個未來的。”
終於講到了這點，但她此時已經承認。
不得不說，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知道並非隻有自己一個人跳躍了時間時，那份感動...
“因為第二起事件。”
“...因為那個留言嗎？”她苦澀地笑了笑。
“不止...因為第二起事件在這個世界變了。”
是的，第二個事件在這個世界和原本發生的並不一樣，並不隻有留言的差異。
“第二個事件我當時是一開校門就走進的校門，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先進去，就算是有人比我先翻牆進去的，在門衛打開教室門前他也無法走進教室。可我來到被害現場時被害人已經死去多時，血液都凝固了。
也就是說被害人死去的並不是今天門衛打開教室後的時間段，而是在更早之前。
也就是前一天的放學後。
可這就有幾個問題了——
1.為什麽在我原本的未來，被害人被官方說是早自修死去的？就連我都能看得出被害人並不是死於早自修的，警方不可能看不出來，可他們在原本的未來卻說是死於早自修。
2.犯人是怎麽提前一天預知到我會第一個來到現場的？我可是跳躍回來的，做出了原本未來不同的行動。就算她也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也不可能能預知到這點，因為就連我自己在事發之前都沒打算去現場。
1的解釋隻有一個，畢竟什麽時候死的隻要調查一下有沒有離開校園就能清楚。答案是這次的事件發生時間點和我原本的未來並不同。這次的第二起事件是死於前一天11月7日放學後，而我原本的未來則是死在了11月8日早自修。
之所以提前時間是因為不提前執行事件，就會被我撞到現場。那留言就證明她察覺到了我的變化和行動。”
我深吸了口氣，接著說下去。
“而她之所以能提前一天預知到我的行動，隻有一個可能。因為她——來自我跳躍回來改變了未來的未來。”
“很繞口呢。”
芳雨漣不合時宜地取笑道，一般我都會表示同意，但這次卻忽視了。
“...對她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從未來跳躍回來想要阻止事件的發生了。所以她能預知我的行動。
將時間線捋一捋，忽視犯人一開始的跳躍時間，先是
1.殺人犯利用時間跳躍執行了殺人計劃，但最終卻被他人殺死，也就是我跳躍回來的未來。
2.我跳躍時間回到過去想要阻止事件，我不知道有沒有成功，但在這個未來犯人察覺到我是從未來跳躍回來的，也記下了我的行動變化，也就是你跳躍回來的未來。
3.犯人跳躍回現在這個世界依靠上一次的情報改變了殺人計劃留言威脅我，也就是現在這個世界。
所以殺人犯才能預知到我的行動，因為她看過一遍。”
其實並不難理解，世界本來的未來是a，我從a回到過去，改變了世界，世界的未來變成了b，犯人從b回到了過去，改變了世界，未來變成了c，也就是現在。
看到我這麽肯定，仿佛不是在說一種猜測一般，芳雨漣明顯有些好奇。
“證據呢？為什麽這麽猜。”
要說證據...那隻是她的隨口說的一句話。
‘約會第二天就被殺了，張擇日你肯定會很傷心。’
就是這句話讓我理清了錯位的邏輯。
“因為——你搞錯了一件事，你並不是來自我跳躍回來的未來，所以並不知道。在我跳躍回來的未來，你是死於11月14日。我跳躍回來後為了避免這點，在14日把你約出去讓你避免了那天被殺害，所以你才會在11月15日被殺。”
在殺人犯眼裏她的未來，14日我會將她約出去，然後15日她才會被別人謀殺，所以她就以為她在原本未來也是15日被殺害，但其實這是誤解。
“而且，我原本的未來，曾經和你說過你在我眼中是什麽形象。但你卻不知道。”我補充道。
“嗯...這可真是誤解呢。所以你才會在14日把我約出去啊。我在上一次還以為你是察覺到我是殺人犯，想要阻止我殺人呢。”芳雨漣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有其他是我的證據嗎？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跳躍時間做的呢。”
“1.電風扇之所以不選在上課時間段掉落，是因為下麵有你不想傷到的人。可電風扇下麵的人沒有一個認識其他班的學生，所以和那些被害人相反，是你在未來會認識的朋友對吧，你們未來是朋友，所以你不想傷害她。你曾和我說過想加入文學社，然後剛好電風扇下麵有文學社唯一的一個社員...
2.如果殺人犯另有其人，那麽那個想殺你的殺人犯是為什麽殺你？剛好有兩個殺人犯誕生？那概率太小，更大可能是兩個殺人犯是有關聯的，其中一個殺人犯是因為另一個殺人犯殺了人才下手的。而根據何越的調查，那個殺人犯和其中一個被害人是有關的，而剛好那個犯人目標隻有你。所以...是那個想殺你的人察覺到了你是犯人。
3.為什麽我將你約出去的那天，學校就沒有發生事件了？殺人犯每中間隔一天上學日就殺一個人，而且那天本會發生事件，如果殺人犯不是你，她完全可以繼續殺人，而被改動的無法在學校犯案的人隻有被約出去的你和我。
4.如果你不了解我是從哪個未來回來的，那你就會這麽認為才對——‘你居然是從未來跳回來的，那你肯定知道犯人是誰吧？’畢竟在現代，難以被偵破的案件並不多，更何況這麽嚴重的事件，就算幾天內查不出犯人，幾個星期，幾個月後也肯定能有結論。可你卻在我毫無透露情報的狀態下知道我並不清楚犯人是誰。這是因為你看到我跟你對話的態度時就察覺到了，我並不知道你是犯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你為什麽知道我不清楚犯人是誰。”
“嗯，很厲害。”芳雨漣刻意拍了拍手表示讚賞。
“那麽多條件都隻有我一個人符合，最關鍵的是我還隱藏了自己和你來自不同未來呢...呼。”
她說完站了起身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坐了那麽久都坐累了呢。”
“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我指了指書籍，她以前看書時坐著的時間也挺長。
“緩和氣氛而已。”她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接下來說的不過是日常話題。“沒錯，犯人就是我，就是我殺了那些人。”
“...你承認了啊。”
我感到胸口有塊巨石壓在其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多希望芳雨漣能反駁我，能不承認。但是她卻給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都已經可以確認是我了，反駁也沒意義了。”
“也是，沒意義了。”
從她最近的狀況來看的確沒什麽反駁的意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我能問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呀。”
“那些人...你為什麽要殺？”
我想要知道他們在未來犯了什麽罪行，了解這點能讓我接近芳雨漣。
“他們啊...早自修事件、不，應該是放學後事件的被害人在未來是強奸犯，美術室事件的被害人在未來是詐騙犯。”
“犯罪率這麽高？”我皺起眉頭有些不理解。
一所學校出了兩個犯罪者？
“嗯？哦，你搞錯了兩點。
1.他們並不是在學校期間成了罪犯，而是在遙遠的未來。要想一個人從出生到死去都不犯罪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2.我說他們在未來成為了罪犯，但其實並不是同一個未來。”
芳雨漣口中說出的言語意味著什麽，我馬上就理解了。
“也就是說假設你經曆了10個未來，他們僅僅是在其中一個未來犯罪了？並不是絕對會犯罪？”
“嗯...說起來真是可笑呢，為了讓他們受到懲罰，反而必須要先允許他們做出惡事。雖然我並沒有這麽選就是了。”她猶如取笑自己般微笑著說道。
“人的未來是無限的，無論是誰都有犯罪的可能性。這樣會不會太...”
我自己也不能保證自己未來一定是個好人，可能性太過龐大。
“是啊，所以如果是別人肯定會等到他們做出惡行才懲罰他們，但我...”她說到這裏好像陷入了回憶，“我曾看到他們傷害過的他人，我知道那些人有多麽痛苦。我曾看到他們毫不在意的繼續生活，毫無悔改的意思。”
“那電風扇事件呢？那個事件是你第一次殺人吧？”
“嗯...其實我並沒有想要殺人，不，應該說我還沒殺人的決心。我隻是想著電風扇掉落可以傷到那人就好了。”芳雨漣背對著我倚靠著桌子邊緣。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因為周梓依被欺淩了？”
“嗯，她和我很像，所以一不小心就在未來成為了朋友。在我經曆的多個未來裏...有一個未來她被逼的自殺了，所以我要回擊。”
自殺嗎？我有些能體會了。自殺的覺悟，自殺的痛苦，大部分時候並不像別人想的一時衝動就做得出來。親眼看到自己的朋友被逼入這種絕境，想要報複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況電風扇事件很特別，雖然是芳雨漣主導的，她也承認了。但到底是不是她的責任並不好說。
她僅僅是知道了未來並選擇了而已，就好像我知道哪些人按照這樣發展下去會死，但那些人並不能說是我殺死的。
如果需要承受這些的話，豈不是這個未來地球的所有悲劇，所有死亡都是因為我的選擇而出現的，畢竟我要是改變了未來，原本會死的或許就不用死了。
她隻是選擇了電風扇會掉落殺死那人的未來。
需要承受的，是後麵的殺人事件。
即使她說出了殺害他們的理由，那依然不能改變一個事實。
“芳雨漣你...放棄這個未來了吧。”
她微微歪頭，側著身子看向我。
“你沒預料到真的會殺死人，所以自暴自棄了，想著居然殺了人，就幹脆肆意妄為一次。所以才殺死了那些未來的罪犯。因為你已經不打算在這個未來活下去了。”
“那你要怎麽做？你現在確認了我是犯人，你要通知警察嗎？還是說你已經這麽做了才來找我質問的？”芳雨漣的聲線微微顫抖。
她是在害怕嗎？
看著這樣的她，我陷入了抉擇。
自己想要說什麽，其實早就決定了。但此刻還是無法避免地開始猶豫。
隻要將這句話說出口，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就很明確了，我將踏上一條絕路。
但真的能這樣選擇嗎？就算我不再執著正確，可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應該偏離正確啊。
芳雨漣做的絕對是錯的，是需要懲罰的，就連她自己都在尋找懲罰。
她的敵人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內心，無限製地去包容她的錯誤也隻會讓她更痛苦。
所以懲罰是必須的，而殺了那麽多人...芳雨漣說的沒錯，這個未來的她已經沒希望了。
但是——也隻是這個未來沒有希望而已。
“我有句話一直沒和你說——我喜歡你，芳雨漣。從以前就一直喜歡你。”
她聽到我突兀地告白了咬了咬下唇。
“...這時候朝我告白，你是笨蛋嗎？”
“大概是的。”
說出口後意外的輕鬆，但我已經越過了界限。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已經死定了啊！就算未成年人保護法都救不了我的。”
她的聲音極為難得的有些歇斯底裏，和以往的她判若兩人...她已經快被壓壞了吧。
“啊啊，我知道。”
芳雨漣轉過身朝我詢問道：“那你這時候朝我告白有什麽意義？想要隱瞞真相和我每日生活在罪惡感之中那也不可能的，我已經...”
“你想要跳回過去，是吧。”
“......”
被我說中的芳雨漣沉默著沒有反駁。
“這個未來已經沒希望了，那就重新再來一次就行了。擁有跳躍時間能力的我們，可以否定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我陪你一起。”我平靜地說道。
“...你還有著未來，還能繼續生活下去。”
“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
這句話我說出口時並沒有撒謊。
無論是為了正確舍棄一切不妥協。還是為了芳雨漣舍棄一切，隻要是為了某個存在舍棄一切，那都意味著我不在乎那一切。
我不否定我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在意的事物，但那些東西全都可以舍棄。
“...可是，要跳躍時間就必須要——”芳雨漣有些苦澀地說道。
“要死去，才能跳躍時間。是吧？”
聽到我說出這句話，芳雨漣陷入了沉默。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跳躍的契機，是死去。所以芳雨漣才會撒謊說自己是被殺死後才跳躍回來的。因為她跳躍時間多次，早就知道了這點。
芳雨漣想要跳回過去，也就是說她想要自殺。這就是她自己的懲罰。
而陪她一起回到過去，也就是一起自殺。
“...自殺沒你想的那麽容易。”芳雨漣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視線沒有看向我。
“我沒想的那麽容易。”我聳了聳肩表示否定。
“現在說出來是無所謂，回到家冷靜下來後你肯定會開始後悔的。”
“不會的，因為我不是第一次自殺了。”
自己說出的言語究竟有多扭曲，我已經感覺不到了。
“——誒？”芳雨漣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一臉疑惑地看向我。
她也從沒有在我麵前露出過這種表情，所以我不由得覺得有些新鮮。但我馬上就開始解釋到。
“你不會覺得奇怪嗎？我的未來裏，芳雨漣你這個殺人犯明明死去了我為什麽會沒多久就死了？”
“...不是殺了我的犯人殺死你的？”芳雨漣的聲音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經理解了我的意思，但卻不敢相信。
是我的話會相信嗎？相信有人會對自己執著到這種程度？...想想就覺得幸福。
“...不是哦，我是在你死後追隨你自殺的。”
那個晚上，我在自己家內燒炭自殺了。那時的我當然並不知道自己能跳躍時間，所以那時的我...隻是在尋求死亡。
執著於正確的時期我從來沒有感受到自己信念被動搖的感覺，因為正確無論如何都存在於那。但執著於芳雨漣，我才意識到自己執著的存在消失了對我有多大影響。
最讓我害怕的是...自己開始逐漸適應了。也許那個晚上我不自殺，再過不久我就會能接受芳雨漣的死亡，然後再換一個執著的對象吧。就像是從正確轉到芳雨漣身上一樣。
那樣的自己未免也太過醜陋，還執著於芳雨漣的我實在不想變成那樣。
所以我自殺了，隻是為了追隨芳雨漣，和她到達相同的地方。
芳雨漣低下了頭，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死後我會有什麽反應吧，因為她想不到自己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芳雨漣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來到我身旁的座位坐下，我沉默著看著她。
她接下來的動作出乎我的意料。
“...對不起。”她突然緊緊抱著我，像是要將自己融入我體內一般。言語中所表現出來的脆弱令人心疼。
帶著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如同懺悔一般朝我道歉。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想要哭泣的模樣，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吐露真心話。
她此刻才算是真正坦率麵對我吧。即使我們已經準備逃離這個未來，我依然覺得此刻存在著價值。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的話，你本來可以過上幸福的一生的。”她帶著強烈的悲傷般說道。
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稍微一想就了解了。
“最開始的未來？”
“嗯。”她一邊抱著我一邊哽咽道。“我們...我們本來不會那麽早相遇的，是我改變了未來。”
...是這樣嗎。
也就是說我和芳雨漣的相遇，並不是什麽偶然，而是她自己的引導。
“那你為什麽要和我相遇？”
“因為...在原本的未來，我們雖然成為了朋友，可你卻一直隻喜歡另一個人。”芳雨漣說這句話時並沒有不滿，隻有悲傷。
...原來是這樣。
我就算不遇到芳雨漣，大概也會拋棄正確執著於某個特定的人。在最開始的世界，那個人並不是芳雨漣。
人的感情並不是那麽絕對，在這個未來和b結婚的a，在另一個未來甚至可能不認識b。
並不是什麽值得厭惡的現象，但還是有些不舒服。
芳雨漣終於放開抱緊我的雙手，但我卻抱著她。
“我想要被張擇日你在意，想要成為你執著的那個唯一...所以我提早與你相遇的契機。”
我靜靜地聽著芳雨漣的自白。
“一開始被你喜歡上的時候真的很開心，隻是普通的學生日常都很快樂。但是第二次、第三次，隨著重複次數增多...我感到越來越厭倦。”
厭倦...重複多次後這很正常，同樣的場景，看幾遍就會膩。但被這麽說，還是稍微有些傷到。
“漸漸的，我開始想一些危險的想法，同時因為死去就可以回到過去，我...變得任性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如果有呢？假如人能夠後退呢？毫無疑問人的選擇將會任性許多，因為任性的後果可以不需要承擔，可以不用擔心後果的去做一些事。
“我開始在後悔的時候主動殺死自己，使自己能跳回過去。因為已經死過很多次，所以我並沒有普通人那麽害怕死亡。但這有個弊處...即使對象是自己，我也...有了殺人的實感。”
“...這就是你殺人的起因？”我盡可能使自己說的不像是在質問。
“嗯。”她緩緩點頭承認。
從殺死自己開始學會殺人方法...我隻感到可悲。
因為我才隻跳躍了一次，所以還沒意識到。時間跳躍這不可思議的現象，對常識的破壞力有多強大。
圖書室內陷入沉默，芳雨漣和我提出的問題都得到了答案。
殘酷真實的答案。
“張擇日你能接受嗎，不能的話...”
我能接受嗎？鬆開了抱緊她的手，我直直看向她棕色的雙眸，堅定說道：
“能，因為芳雨漣你...一直很痛苦。”
她身體微微一顫。
“你很痛苦吧，一個人遇到這種破壞常理的事，不斷重複類似的人生。連常識都開始崩潰。”
即使隻經曆過一次的我，uu看書 ww.uahu 都扭曲了一些常識，不尊重周圍人和原本一樣的行動。而重複經曆多次的芳雨漣，到底和原本的她有多大差別，沒人知道。
她...已經幾歲了？
她已經看過周圍的人一模一樣的行動多少次了？
“就算不能接受這事實，它也會被我們跳躍時間從根本否定。重新來一次，不這麽做就行了。”
殺人事件將不在存在，從未發生過。回到過去，芳雨漣將不再是個殺人犯。
“...嗯。”
芳雨漣一邊點頭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這並不是正確的行為，充滿了錯誤。
我看著她陰鬱的側臉，在胸口對過去的自己譏笑道。
“正確？誰在乎啊。”
芳雨漣已經扭曲，而我也將越過界限。
在擁有時間跳躍的能力時，我們就注定會扭曲。
人的可能性是無限的，可人卻隻有一個結果。因為他們生命時間有限。
一個人能堅持100年不殺人不難。
一個人能堅持1000年不殺人嗎？
一個人能堅持10000年不殺人嗎？
一個人能堅持無限時間不殺人嗎？邏輯上就不可能。
每個人都有成為殺人犯的可能性，這句話套在芳雨漣身上也適用。
擁有了時間跳躍能力的她，和成為了永生的存在沒什麽區別。
所以芳雨漣遲早會在某一次跳躍後殺人，隻是時間段的區別。
那，我呢？
...我肯定，也會有那麽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