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每日清晨早早就會起來練功,斐琛兒也每天早早跟著起來,帶來丫鬟來伺候她,其實李秀寧這邊每日裏並沒有什麽事要她伺候,但是就算沒事她也要來“站規矩”。


    李秀寧每日起的很早的,晨練之後還要巡營,她一開始太早起不來,李秀寧也沒說過什麽,她自己倒忐忑,後來每日李秀寧起來時,她就趕著起來。


    這日李秀寧正練功時,斐琛兒早早起來過來了,李秀寧見到,便道:“你不必起這麽早,你不用每日守著那些繁文縟節,我也沒多少事要你伺候,你不必這麽拘著自己。”


    斐琛兒聞言,倒是迷茫了,有些人在規矩製度裏生活慣了,一點失去了這些桎梏,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斐琛兒忐忑道:“妾身去除下看看早飯備好沒有。”


    她說著要走,李秀寧喊住了她,道:“不必了,也就是清粥鹹菜,早飯我都是跟兵士們一起吃的大灶。”


    正說著,裳兒給李秀寧送了早飯來了,正好聽到這些,便插嘴說:“小姐!姨娘倒是沒做錯嘛,規矩就是規矩,就該做起來。”


    李秀寧聞言笑道:“做規矩是不是你也要做?那就先學學人家是怎麽跟主子說話的。”裳兒聞言,不禁窘了起來,賭氣道:“我這是為你好!你反而撅我,不跟你說了,哼!”


    裳兒氣哼哼的端著早飯進了房,不再理會李秀寧了。斐琛兒不禁掩嘴偷笑起來,李秀寧一邊舞劍,一邊說道:“這個丫頭從小跟著我,別的沒學會,我的脾氣倒是學了個十足十。”


    李秀寧其實脾氣並不好,隻不過她的壞脾氣,一般人是沒機會見識的,見識到的恐怕沒人有機會說出來了。


    話語聲中,李秀寧身影一躍,一道寒光破空而起,劍風擊落了牆外樹枝上的片片枯葉,她矯健的身姿在空中一旋,翩然落了下來。


    斐琛兒站在一邊看著,看著看著,不覺出神起來,似是在想著什麽。李秀寧練了一陣,看她發呆,便道:“你在想什麽?“斐琛兒一驚,說道:“沒什麽,將軍武功真好,妾身可以跟著學學嗎?”


    李秀寧微微一笑,舉手把劍扔給她,說道:“你先試試這分量,再說要不要學。”斐琛兒慌張接劍在手,雙手握起,卻隻能勉強提著,跟本舉不起來,李秀寧看著她笑了起來,斐琛兒隻好窘迫的把劍還了她。


    正在這時,柴紹過來了,他也起身很早,策馬在城外逛了許久才回來,此時回來,看到兩人,隨手把馬交給了侍從,對李秀寧說道:“明德,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們一起去吃。”


    李秀寧看看他,點頭道:“好。”說著轉身和柴紹一起進屋,走了幾步,卻又回頭道:“你若想學,可以去跟陳默說一聲,跟著女兵營的姑娘每日一起操練。”


    斐琛兒聞言有些欣喜,又道:“可是,家裏許多事也要管。”李秀寧隨口道:“駕駛,你安頓別人去做就是。”


    她說著,和柴紹一起進了房,吃著飯,柴紹笑著調侃道:“你相公的妾,你倒是和顏悅色,待她好的很,你心裏真就沒有半分不快嗎?”


    李秀寧抬頭看他一眼,一時什麽也沒有說,又低下頭去吃飯。柴紹又道:“娘子這般大度的女子,當真是少見的很,別人嫌自家娘子善妒,我倒想娘子小妒一次也是求而不得。”


    李秀寧還是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麽。柴紹頓了一會,隻好說道:“這次我隨你出征,父親的意思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他也想你早日有個孩子,有了孩子,你也就知道家有多要緊了。”


    李秀寧沉默了一會,說道:“你是覺得若有了孩子,我也隻好為孩子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我讓你委屈過嘛?我……”柴紹說著激動起來,便不再說了,默默壓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平靜許久,才又說道:”你現在跟那個陳默,我不管,我不管了行嗎?等我們有了孩子,你再做取舍,到底要這個家,還是要她,我給你時間,行嗎?”


    李秀寧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說道:“柴紹,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也隻能對不起你了,我是帶兵的人,隻知道若是左右搖擺,必然禍延無窮,我做了決斷,隻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李秀寧說完,緩緩起身,往外麵走去,柴紹靜默了一會,突然怒道:“可為什麽是我出局?你是我三媒六聘的妻子,我是你是拜過天地的夫君,上有天地作證,下有父母做主,我們夫妻數年,舉案齊眉,我對你一片心意天地可鑒,李秀寧,你這樣不怕遭天譴嗎?”


    李秀寧頓了一頓,說道:“若是遭天譴,我受得起,陳默…她也受得起。”


    斐琛兒果然開始每天跟著女兵營的姑娘們一起去操練,剛開始的時候,她很興奮,因為又發現了另一片天地,而且陳默在空閑的時候就給她們上課,教她們識字,


    其實這些姑娘們識字的人還不少,而這些人基本都是妓女出身,,其實妓女在古代是個比較特殊的存在,她們身份很低下,受的壓迫最重,同時卻是受過教育最多的女性群體,而且身處風月場中,每日迎來送往,見過各種人物,接觸的信息多,自然也都頗有見識,自古俠女出風塵,古時妓女的特殊性,和今日性工作者的性質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而這些人思想也放得開,學習能力極強,願意來當兵的,自然是不甘淪落,千方百計想脫身的姑娘,自然個性也都是十分堅韌的。


    陳默一開始隻想教她們識字,但是沒想到這些人裏識字的比率這麽高,發現僅僅隻教她們識字已經跟不上她們的進度了,於是這個課越上越高端,一發不可收拾,李秀寧兩次偶然撞見她講課,隻覺得陳默所講甚合心意,於是叫軍中那些將軍統領們沒事的時候也多去聽聽。


    結果陳默這個課,越講越高端,越講規模越大,學生越來越多,甚至於附近百姓有空的時候也會來聽,她也隻好越來越用心,開始每次講課都要備課,都要找主題,儼然弄得跟大學講堂一樣。


    這日陳默正在講著,忽然一個人插進來,卻是馬三寶,陳默不禁皺眉道:“你怎麽來了?你不是不來嗎?”馬三寶懶懶答道:“主帥命令,不得不從。”


    “哼!”陳默鄙夷了一下,繼續講課:“我們大多數人的日子呢,怎麽過呢,無非那樣過的,日複一日,天複一天,過十天跟過十年完全沒有區別,這樣的人生,過一天其實就等於一輩子了,有意思嗎?我們都被死死拘束在一個同樣的桎梏中,我爺爺說,對這個問題大多數人是不想,也不敢去打破這種桎梏的,也有一些人敢,於是他們成了人群中最最出類拔萃的那些人,我們以為那些人比我們聰明,比我們能幹。錯了,他們隻是比我們勇敢。”


    “我爺爺說,沒有那個人的命運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我們這些平庸的人,很可能所缺的隻是機會,和挑戰自我的勇氣。”


    “我爺爺說,如果前麵有一麵牆,如果你不去推倒它,你怎麽知道牆後麵是什麽?”


    “我爺爺說……”


    “你爺爺還說什麽?”馬三寶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陳默的話,陳默氣結,瞪了一眼馬三寶,馬三寶麵無表情,說道:“什麽都是你爺爺說,你爺爺說,你能不能把這句話略過了?”


    一整哄笑聲爆發出來,陳默在哄笑聲中憤憤的繼續瞪著他,馬三寶閉上了嘴巴,陳默又道:“我爺……咳…做人要勇於挑戰,不去做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有多大…”


    陳默畢竟還小,這許多的體悟,許多哲理,她自己還體悟不到的,多數都是爺爺對她的教導,現在她拿了這些來教導眾人。


    但是她沒意識到,她眼下所作的這件事,在現在的當權者眼裏叫“煽動”


    一陣奚落的掌聲從陳默身後傳來,陳默轉頭看去,卻見李秀寧走進了女兵營中,她身邊還有一個人,是劉文靜,劉文靜拍掌說道:“難怪三小姐如此器重陳姑娘,陳姑娘果然是個極有思想見地的人。”


    陳默出於禮貌笑了笑,說道:“劉先生怎麽會在這裏?倒是讓劉先生見笑了。”劉文靜笑道:“陳姑娘不必自謙,說得好,說得好,隻是在下疑惑的是,敢問陳姑娘的爺爺是何方高人,竟有如此智慧。”


    陳默聞言,黯然起來,說道:“爺爺已經過世了。”


    李秀寧急忙插言道:“劉軍師此來,是來借兵的,世民那邊遇到一些麻煩,想借女兵營助他一臂之力。”


    “借……..女兵營?”陳默有些詫異,看看劉文靜,又看看穆清。李秀寧點頭道:“我本想做主借了,又想女兵營是你一手建起的,所以還是先問問你什麽意思吧。”


    陳默聞言道:“你是一軍之首,自然你說了算,不過我隻一點,不管借去做什麽,我都要這些姑娘們全須全尾的回來。”


    劉文靜急忙說道:“既然借兵,就不敢讓她們輕易涉險,陳姑娘大可放心。”


    這些姑娘們越來越受重視,因為她們除了作戰能力極強,還有一個很好的掩護—女人。這些女人往往能輕易突破敵人的後方,深入敵後,出其不意,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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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借了,陳默卻總覺的心裏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她熟知的那些曆史記載,讓她對李世民充滿了戒備,她覺得有些事有必要跟李秀寧說說,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姐弟關係還是很不錯的,李秀寧會不會信還很難說。


    十多天後,李世民那邊捷報傳來,這些姑娘們果然沒有讓任何人失望,出其不意的從後方打開了突破口,助李世民攻下了襄州。


    陳默歡欣鼓舞,立等著這些姑娘們回來,給她們慶功。


    於秀娘從山坡上跑了下來,飛快的跑到了路邊的灌木中,蹲身叫道:“穆統領,穆統領。”灌木中一陣悉嗦之聲,穆清從灌木中鑽了出來,低聲道:“打探清楚了?”


    於秀娘說道:“探清楚了,方才過去的那幾個人正是探子,,我聽他們說話,聽來是薛舉的人,後麵有一支人馬就要過來了,方向正是襄州。”


    “多少人?”


    “五千騎兵。”


    闞如琴插言道:“這…我們是不是該馬上隻會三公子?”


    於秀娘道:“來不及了,他們是馬,我們隻靠兩條腿,等我們回到襄州時,他們早已到了。”


    穆清道:“這支騎兵還要多少時間到這裏?”


    “大概今夜寅時。”


    穆清沉默了下去,身邊的姑娘催道:“穆統領你快發話啊,現在怎麽辦?”


    穆清道:“我們現在是要回山西,不管這邊的事,也沒人會怪我們的。”


    “不管了?”


    “可我想幹件大的。”穆清遲疑許久才說出這話來:“把這票人馬幹了,怎樣?”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個提議太大膽了。穆清又道:“也讓別人看看我們的真本事,顯顯我們女人的誌氣,敢嗎?”


    “五千騎兵呢,我們隻有五十人,一百倍呢。”


    “我就問你們敢不敢?不敢,我們立馬回山西,沒什麽大不了,反正我們是女人,做好了會有人誇,做不好不會有人怪。”


    “女人……我不是這意思,就算我們五十幾個人都是大老爺們,這事也太懸了。”


    穆清道:“多用腦子!我就問你們幹不幹?要幹,我們馬上就的行動起來!”


    許久的沉默後,有人應道:“幹!”


    “幹!”


    “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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