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姐妹,其地位都是阿語所不能及的,都是她所厭惡的。


    且與宮的密道中,烏朵婭自然又躲不過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毒打。


    阿語狠狠地甩了烏朵婭幾鞭子,烏朵婭的嘴被堵上,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密道之中隻有阿語的低聲咒罵,“我下不了狠手殺你,怎樣,不殺你也要你生不如死…”


    耶律賢每隔一日便會來崇德宮看看小公主,第一次為人父,他對小公主的喜愛絕不亞於蕭綽這個母親。


    小燕哥睜著圓圓的眼睛,發出咕咕的聲音,見到耶律賢來了,便眼睛眯起,彎成月牙兒,笑得開懷,兩隻小手亂抓。


    耶律賢一手輕輕晃著搖籃,一手將手指給小燕哥抓著,不禁笑出聲。


    “小燕哥,小公主,什麽時候才能開口叫父皇呢?”耶律賢對著小人笑道。


    蕭綽看著耶律賢,不禁想起蕭雙雙的那些渾話。


    日後真的會有成百上千個渤海妃嗎?


    君恩無常是嗎?


    蕭綽站著,出了神。


    “燕燕,你怎麽了?”


    蕭綽被眼前的耶律賢嚇得退後了一步,若不是耶律賢扶著,她差點就摔了一個趔趄。


    蕭綽抿唇,微有些尷尬想掙脫開他的手,而耶律賢卻將她帶入懷中。


    “你怎麽了,方才叫你幾聲你都沒答應,為了什麽事失神?”


    蕭綽幽幽地吐出一句話,“臣妾是後宮之首,自然為皇上的子嗣考慮。渤海妃需要皇上的關懷,她的孩子也需要皇上的關懷…”


    話沒說完,蕭綽被耶律賢推開,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耶律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他的手微微一伸出便收回,他失望地說道,“燕燕,你究竟要將我們之間的情分傷損到什麽時候?真的要到再也不能複原的地步,才肯罷休嗎?”


    蕭綽的眼神空洞,身體沿著冰冷的牆麵緩緩下滑,直至蹲坐在地上,兩手臂緊緊環繞膝蓋,一副受傷至極的樣子。


    “君恩無常…最是無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嗎…”


    耶律賢聽到這些字眼,還有什麽話能形容他此刻的心痛?


    他已經被蕭綽折磨了太久,身心俱疲,無力糾纏。


    “燕燕,我們彼此互相折磨,我累了,下個月我會出宮,分開一段時日,對我們都好。”


    耶律賢無奈地看著蕭綽,轉身離去。


    蕭綽滿臉淚痕,淚雨之下她的微笑是那麽純真。


    “不愛了是嗎…終於不愛我了…嗬嗬…被我逼到…不愛了…”


    有時候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得太深,愛得心累,累到想要逃離。


    皇後蕭氏誕女有功,蕭氏一族也因此而受封,朝內又掀起一股封賞之風。


    北院樞密使蕭思溫晉封為魏王,北院大王耶律屋質加封於越。如此一來,朝中最高位的都是皇帝一派,耶律賢此時已是大權在握。


    三月末,春寒料峭,人未醒。


    大遼曆代皇帝頗好遊獵,一年外出遊獵之時眾多。耶律賢因新帝即位,再加上蕭綽在宮中,所以遊獵的次數減少。


    這日,耶律賢在朝上宣布,即刻啟程出發,率領善騎射臣子者眾,去慶州遊獵。


    聖旨剛一頒布,皇帝率隊伍便已經出發。


    當消息傳至崇德宮時,蕭綽正一手拍著小公主睡覺,並且兩眼失神。當聽到七良的小跟班來報時,她的動作停止了。


    蕭綽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春風自大開的窗子吹進,好一陣寒。


    “他…走了?”蕭綽幽幽道。


    小侍從不敢抬頭,“是,皇上才出發,想必此時正過承天門呢…”


    蕭綽已然奪門而出。


    春風之中,她奔跑在皇宮的甬道裏,沒有人阻攔。


    她隻穿了一件單衣,三月的上京,不穿外袍的話,那寒冷之氣如同冬日,然而蕭綽感覺不到寒冷刺骨,她隻是,一味地奔跑,想要追尋些什麽。


    遊獵的儀仗隊伍已經過了承天門,蕭綽用冰冷的手解下腰間的皮鞭,直甩向承天門城牆的牆頭,勾緊後,用力一扯,借著手臂上的力一躍而起,如同飛仙一般上了城牆。


    守城士兵見到衣袂飄飄的蕭綽如同仙女一般飛上了城牆,都為其美貌而傾倒,不知該做什麽。


    蕭綽沿著城牆,跑到了城牆最高處,眺望那浩浩蕩蕩的隊伍遠去,終於,一顆心碎成粉末。


    黃土飛揚彌漫,她的淚水滴答滴入城牆之下的塵土,卷塵入土。


    相愛的人,彼此為難之時,隻有分離才會懂得在彼此心中的重要。隻有失去時才懂得珍惜。


    因為愛,所以恨。恨愛人的不忠,恨愛人的漠視。


    世間情愛,誰能懂?誰能看破?


    穿著單薄獨自爬上城牆,迎著寒風吹了幾個時辰,一回宮,蕭綽便大病一場,日日昏迷不醒,稍一清醒便兩眼無神的流淚,一直流淚到睡著為止,連小公主也不再管。


    夜裏,蕭綽又是好不容易才能睡著,臉上的淚痕猶然未幹,眉頭依舊緊鎖。


    蕭綽不願讓婢女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守夜,所以婢女們一般都會守在門外。


    不一會兒,蕭綽的身上全部被汗水浸濕,不斷呢喃著,苦苦掙紮著卻怎麽也醒不來。


    “賢…賢寧…”蕭綽不住地念著耶律賢的名字。


    “啊…賢寧!”她的尖叫聲響徹寢宮,她驚醒時淚流滿麵,坐了起來,想要向後蜷縮,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摟入懷中。


    這熟悉的氣息,雖然隔著冰冷的盔甲可仍舊能感覺得到懷抱是溫暖的…


    她擦了擦眼淚,總算在黑暗之中,借著微淡的月光,看清了這朝思暮想的眉眼。


    蕭綽的淚水更加洶湧,她緊緊擁抱著他,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砸在甲胄之上。


    “我夢到你狩獵時受傷了,我夢到…”蕭綽哭得幾乎斷了氣,聲嘶力竭道,“你為什麽要走…你不想要我了嗎…”


    耶律賢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吻了吻她的唇,心疼不已,“不是你不要我了嗎…我怎麽舍得…怎麽舍得…”


    蕭綽心如刀絞,甚至神智有些混亂,她雙手捧著耶律賢的臉,慌張無措,“我…燕燕不鬧了…不鬧了,我不介意阿語,不介意你再有別的妃子…賢寧哥哥隻要你別再離開我…我…怎樣都可以…都可以…”


    這樣的委曲求全,這樣的低三下四,哪裏還是蕭綽?


    被愛所迫,被情所迫,寧願委曲求全。


    耶律賢抱住她,讓她的情緒逐漸平複,喃喃道,“燕燕,傻女子,我隻有你一個,隻有你一個…做回你自己好嗎?今後咱們好好的,再不相離,過去的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


    蕭綽抬起淚眼,“過去了…”


    雨過天晴,有情人因情所困,又因情和好。


    宮中因為帝後二人的和好,而顯得有了生機,皇宮不似從前那般籠罩在陰鬱之下。


    小別勝新婚,耶律賢又如同新婚之時,日日留宿崇德宮,和蕭綽如膠似漆。


    “在慶州的圍場上,皇上是最為英武的一個,縱是聽聞慶州圍場附近有惡虎出沒,皇上依舊勇往直前,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正因如此,許多大臣都不敢同去,隻有少數將領敢隨皇上一同狩獵。”七良笑嘻嘻地向蕭綽說道。


    蕭綽將小公主交給乳母,略有憂思地看了看耶律賢,“七良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麽還冒著危險前去?”


    耶律賢笑了笑,七良搶著說道,“皇後有所不知,這正是皇上的龍威所在啊。有一吊睛白虎正在叢林中伏著,正欲竄出,皇上彎弓舉箭之時,僅僅是引而不發,那白虎便盯著皇上再不敢動上一動,隨即悄悄離去。宮裏來人給皇上通傳了些事,皇上便匆忙回宮了,所以沒有聽到當地村民稱讚皇上,這片林子也因此得名,,伏虎林。”


    耶律賢皺眉,“七良,你廢話太多。”


    “真的隻身涉險?”蕭綽垂眼低頭,心中悔恨再三。


    對於皇上威名在外,她自然十分開心,可這是用耶律賢的安全所換得的,若非當初她和耶律賢之間爭吵冷戰,耶律賢也不會離宮去狩獵。


    錯都在她,都是因為她。


    蕭綽沉默而立,耶律賢看著再度陷入自責的蕭綽,便握著她的手,長歎,“這與你何幹?是我自己願意去的?燕燕,可不可以做回原來的你?不要再愧疚,不要再自怨自艾?這不是你…”


    “我…”蕭綽說了一個字,有些哽咽,便去趴在小公主的搖籃邊上。


    七良嘿嘿一笑,“宮裏傳來消息,說是皇後您不顧寒風,跑到城樓上看出行的隊伍而受了寒,一病幾日未好,皇上心急,接到信兒便匆匆趕回來了,夜裏連衣裳都沒換便去看您,要說皇上心裏,還是您最大…”


    耶律賢瞪了七良一眼,七良立馬捂著嘴,對著蕭綽諂媚一笑。


    蕭綽沉默了一會兒,便抱起小公主,歡喜地走向耶律賢。


    “給,抱抱燕哥。”蕭綽將小燕哥塞進耶律賢的懷裏,隨即退開,讓耶律賢手忙腳亂,慌張不已。


    耶律賢頗為詫怪地看看蕭綽,實在是沒想明白她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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