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死,那太痛快了,我要讓你活著看到,蕭綽是怎樣痛苦,我是怎樣走到皇上身邊的…”


    “不妨告訴你,皇上的酒量那麽好,怎麽會酒後失德呢?可是尊貴的皇後竟然敢忤逆皇上,嘖嘖,這不就是上天相助嗎?嗬,還有皇後看重的親姐姐宋王妃,沒有她的話,我怎麽可能順利呢…“


    阿語將烏朵婭的臉甩向一邊,用帕子擦了擦手,便起身欲出,走到門口時,她半回頭,“你們尊貴,我就要將你們一個個都踩在腳下。”


    看著密道的光線隨著阿語的離開而消失,烏朵婭雙手緊緊環膝,痛苦地閉上雙眼,淚水湧出。


    皇後姐姐,你能來救救烏朵婭嗎…


    烏朵婭失蹤了好幾天,蕭綽一直派人在宮中尋找,並沒有蛛絲馬跡可查,她便派人到宮外去找,可是人海茫茫,什麽線索也沒有。


    況且烏朵婭隻是一個小宮女,蕭綽更是不願拉下臉來去求耶律賢尋找她,蕭綽隻好向蕭府和耶律斜軫他們放出信去,讓他們留意烏朵婭的蹤跡。


    數十天,蕭綽終於歎了一口氣。


    最後陪伴自己的人,也不知去向何方,烏朵婭,皇後姐姐很想念你,快回來吧…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蕭綽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烏朵婭就在阿語的且與宮中。


    “臣耶律斜軫,拜見皇後,皇後萬福。”


    “臣耶律休哥,拜見皇後,皇後萬福。”


    在搖椅上眯眼休息的蕭綽看到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時,眼前一亮,喜道,“大哥,你們怎麽會來?”她示意一旁的婢女攙扶自己起來,迎向他們。


    兩人起身,耶律斜軫笑眯眯地扶著蕭綽,“自然是想念妹妹。”


    蕭綽更是欣喜,在宮中長日無聊,每天對著同樣的宮人,同樣謙恭的麵孔,又和耶律賢冷戰不和,烏朵婭也不知所蹤…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蕭綽又有些疑心,若說耶律斜軫想念她倒還是說得過去,那麽耶律休哥這是怎麽回事?她又笑著看了看耶律休哥。


    “是皇上命我和南院大王一同來看望皇後。”沉悶的耶律休哥開口。


    蕭綽斂住笑容,隨即又是自嘲地一笑,若不是皇帝的命令,前朝臣子又怎麽能隨意進入後宮之中前來拜見?可她著實百無聊賴,和他們說說話也好,就算是,她承了耶律賢的這份情。


    蕭綽邀著他們進了宮裏小坐,饒有興趣地向他們打問著朝政之事。


    耶律休哥倒是一一應答,沒有不耐煩的反應,而耶律斜軫時不時地說個笑話,一掃蕭綽前幾天的陰鬱之色。


    “大哥,休哥,你們早來看我該多好,和你們在一起,我便暢快多了。”蕭綽笑道。


    耶律斜軫突然收住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臉嚴肅,“皇後,聽聞近日,你與皇上不和?難道是為了那個新冊封的渤海妃?那不是你親口為她討下的封賞嗎?”


    蕭綽的笑容生生噎住,唇角動了動,喝了一口清水,笑道,“上次煙兒來,我正想問問大哥和她的婚事該如何…”


    “蕭綽!”耶律斜軫拍案喝道。


    “耶律斜軫,莫忘了你的身份,不該問的話,最好不要說出口!”蕭綽和耶律斜軫嗆了起來。


    耶律斜軫冷笑一聲,“竟然拿起皇後的架子,管你是皇後還是蕭家三小姐,我耶律斜軫都要說。為何不懂知足?你現如今還身懷有孕,又和皇上僵持著,你獨自一人在深宮之中,讓我和你父親母親,如何放心得下?”


    蕭綽鼻尖一酸,隻是輕輕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別過臉去,不看耶律斜軫。


    耶律斜軫雖然口氣不善,可字字句句都是為了蕭綽而著想,蕭綽沒有什麽惱怒的,反而很感動,宮裏沒有人和她並肩,宮外卻有許多人在掛念著她。


    “皇後此舉,恕臣不敢苟同。”耶律休哥起身,口氣雖然比耶律斜軫的要恭敬很多,可是那言語卻比耶律斜軫的要狠戾。


    “皇後可知,皇上日理萬機,有時甚至忙到深夜不寐,他是如何走到今日這個位子上的,想必皇後也有所耳聞,身為後宮女子的表率,不能體諒寬慰皇上,反而一味尋別扭…嗬,休哥還道當日那個為了賢寧而不惜自己性命的女子,如今還是有情有義,沒曾想,不過凡人罷了。”


    耶律休哥一番冷嘲熱諷,讓蕭綽擰眉看他,思緒被他的話語拉扯到那個夜晚。


    她曾經可以冒著生命危險救下耶律賢,可如今卻不能原諒這樣一個好好活著的耶律賢。


    難道這怪她嗎?若非耶律賢懷疑她的不忠,將芍藥盡除,若非耶律賢寵幸了阿語,讓她氣惱,他們又怎麽會到了這般境地?


    眼前的這兩人,又怎麽會懂他們之間的情意?


    真話,隻說給聽得懂的人聽。


    蕭綽淡淡一笑,向耶律休哥頷首致意,“大人說得極是,是蕭綽的不對。是非曲直,自有上天裁決。我心意決絕,人不可輕易逆我意,而我蕭綽,不逆天意。”


    蕭綽的氣勢讓耶律休哥不禁側目。


    這怎麽會是一個隻會爭寵而自怨自艾的後宮女人?她身上所擁有的霸氣和靈氣渾然天成,讓人不敢直視。


    勸說未果,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灰溜溜地離開了。


    蕭綽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臉好像瘦了一些,大約是胃口沒有剛懷孕之時那麽好了。眼睛無光,又似乎慢慢模糊了起來,有水霧蒙上。


    蕭綽淒然笑起來,用手背抹著眼淚,喃喃道,“怎麽這麽不爭氣…為什麽要哭呢…”


    哐當…


    蕭綽透過鏡子,看見原來是屏風旁的書架上,有一本書掉落。她擦掉眼淚,走過去正想撿起地上的書卷,卻聽得有一婢女來報,“皇後,南院大王還留下一盒點心,說是蕭家小小姐托她帶進來給您的,廚房來問,是否要加到午膳裏?”


    方才耶律斜軫罵她罵得那樣凶,可心裏還是疼她的,還說什麽是蕭煙托他帶進來的,往日耶律斜軫外出都會給蕭綽帶點心回來,這蕭煙怎麽會知道!明擺著是胡謅的。


    蕭綽欣然一笑,隨手丟下書卷,緩緩走向門口,“將點心拿到小院子來,眼下本宮正餓了。”


    待蕭綽出門後,屏風被挪動,耶律賢從後麵出來,坐到了梳妝台前,對鏡苦笑。


    畢竟是傷了你的心,誰也勸不回,是不是?


    “皇上,你可曾真正了解皇後?”韓德讓忍著胸中怒火發問。


    君臣二人本就在議政,話罷,韓德讓終於忍不住,耶律賢納新妃,他急於為蕭綽打抱不平,此時並沒有平日的穩重,反而與皇帝針鋒相對。


    耶律賢的眼眸之中葉點燃了一把火,“那麽韓卿,又了解皇後多少?”


    韓德讓緊緊攥拳,青筋暴起,卻沉默不語。


    耶律賢的怒火在想到蕭綽冷漠的眼神之時,便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他將手負於身後,“當日她隨蕭思溫入宮,偷跑到我的芍藥花圃處,我便認識了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子,後來再相見時,她竟送給朕兩枝她親手栽種的芍藥。嗬,從未想過,一個伶俐活潑的女子竟能耐得下心來學會種芍藥。她說,是因為我曾對她說過,‘小姑娘要有愛花之心才好’…再見之時,已經是兩年後,朕隱瞞了身份,她隻以為朕是宮中侍衛,即便如此,她仍舊舍身救朕…”


    耶律賢的笑容燦燦,眼睛之中時而流露出一絲悲傷,他對著韓德讓苦笑,“你與她青梅竹馬,可朕本自信,朕和她之間的情分勝過你,可她愛芍藥之心,卻是因了你會種芍藥,這一切是為了你…或許,原本就是我困住了她的自由…”


    耶律賢的娓娓道來,讓韓德讓怔住了。


    誤會這一切的人,是他韓德讓!


    蕭綽喜愛芍藥,是因為耶律賢喜歡。


    韓德讓搖搖頭,喃喃笑道,“皇上,您為何自苦?您和皇後,上天注定的姻緣,微臣,怎敢僭越?”


    待韓德讓走後,耶律賢發瘋似的拋開眾人,向崇德宮跑去,卻因且與宮的一陣打罵聲而駐足。


    他隻記得韓德讓臨走前說的那些話,“…皇後未進宮前,曾央求臣教她栽種芍藥,她為著另一個人的喜好而去學這枯燥的手藝。後來皇後一口拒絕臣的求親,是因著她心有所屬,她說是宮中的一個侍衛,盡管身份不同,可皇後那份心從未曾動搖過…皇上,好好待皇後,這是臣,最後一次僭越之言…“


    蕭綽的一顆心,全都為著他或喜或怒,芍藥是為他,入宮也是為他,什麽都是為他…


    這樣完整的一顆心交給他,而他還要對她心疑,真是辜負了這樣美好的女子!


    耶律賢聽到且與宮裏傳來阿語辱罵宮人那尖銳刺耳的聲音,不禁頭嗡嗡作響。


    他們之間的那個隔閡,不是蕭綽造成的,而是他,他親手將阿語橫亙在他們之間,劃成了越不過去的洪淵。


    “住口!滾!”耶律賢站在且與宮門口怒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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