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隻是我的小名,你沒問,我也從未告訴過你我是誰,我的家族。為了家族,為了父親母親,我嫁了人,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直至今日我都對他避而不見,他也沒有在意,或許他娶我,也隻是為了權利的製衡,我倒也慶幸如此。”蕭綽說著苦笑一聲。


    “我現在的住處,也種滿了芍藥,等到夏日之時,我的小院子,我家中的那片地,還有這裏,都會開滿芍藥花,是我們的芍藥花。”她看向耶律賢時,淚光閃閃,卻仍是笑著的。


    耶律賢隻是聽著,萬分心疼她,但心中卻覺得哪裏不對,又想不明白。


    “我姓蕭,蕭氏家族你知道嗎?那是一個多麽龐大又可憐的家族。”蕭綽自嘲地笑了笑,絲毫沒有在意身旁擰眉的耶律賢。


    “這皇宮便是我餘生之所在,多華貴,多少人夢寐以求…我是他的妻,不,是他的妾,一個從未見麵的妾。”蕭綽笑容更加蒼白。


    “你在宮中當差,應該知道寧弦宮吧,那是我取的名字,寧弦,寧弦,你懂嗎?燕燕心中有你,可我心中還有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東西,是我的家族,是我的責任。”蕭綽苦笑著將那咬了一口的點心放回盤裏,雙手握緊。


    耶律賢眼中先是驚喜,後是驚愕。


    寧弦寧弦,寧弦…


    “賢寧哥哥…”


    “賢寧哥哥…”


    原來是為了自己。


    她為寧弦宮取名,那麽她是…


    “我就是那入宮的貴妃,蕭家的貴妃,皇上的妾。所以今日之後,燕燕與賢寧,再無牽扯,你好好活著,好好,去找個疼你愛你的女子…”


    話音沒落,蕭綽已經被耶律賢緊緊摟在懷中。


    蕭綽緊張地看向四周,擔心有人瞧見,又一麵試圖推開他,可越使勁耶律賢抱得越緊。


    “傻燕燕,是你,原來是你…”耶律賢掩飾不住地欣喜。


    繞了一圈,竟然是她。


    蕭綽氣惱了,心一橫,雙手用盡全力,猛地將耶律賢推開,耶律賢狠狠摔在了地上,他不顧地上的髒汙和塵土,躺在地上,依然笑得燦爛。


    “你不要命了嗎?不可能的!都已經告訴過你我是…”


    “皇上…皇上…”


    蕭綽還沒說完,隻見七良和兩個近侍從一旁樹叢中竄出來。


    七良將地上的耶律賢扶起來,而其餘兩個近侍則怒目瞪著蕭綽。


    “皇上?你們在叫誰?”蕭綽眼睛盯著笑容滿麵的耶律賢,卻開口問著。


    “出了什麽事?”


    “怎麽了?”


    在宮帳附近巡守的侍衛和被蕭綽指定種花的幾個小近侍聞聲紛紛前來,一眾數十人,見到他們二人,齊刷刷跪倒在地。


    “拜見皇上。”


    “拜見貴妃。”


    一眾男聲洪亮響起,震得蕭綽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有些發蒙。


    耶律賢衝蕭綽眨了眨笑眼,一直盯著傻眼的蕭綽,口中不忘對眾人回道,“都起來吧。”


    怎麽是這樣?他不是宮中的侍衛嗎?他和七良不是好兄弟嗎?為什麽……


    蕭綽不知該做什麽,隻是無意識地說了聲,“皇上…?”


    她在問自己,或是問眾人。


    “貴妃是在叫我嗎?”耶律賢聽到了蕭綽的聲音,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也不上前,隻是站在原地回答。


    侍衛們和近侍們抬頭看了看春風滿麵的皇帝,仿佛覺得不可思議,皇上素來親厚,可現下卻是寵溺的神色多些,甚至對這位蕭氏貴妃自稱為“我”。


    合宮上下都知道蕭貴妃一直稱病,從未拜見過皇上,眾人也不知該不該去巴結,都按兵不動,那麽照眼前的形勢看來…


    蕭綽猛然反應過來,雖然難以置信,可自小便被教導官場之上,禮數為先,她一點點屈下身子,想要跪下去。


    既然麵前的是皇上,自然是要行大禮的。


    蕭綽低頭眼睛盯著地,眼見著離地麵越來越近,隻覺得身子一輕,雙腳忽然離地,騰空而起,她驚呼一聲。


    眾人抬頭看的時候,耶律賢已經橫抱著蕭綽離去了,隻有一把低沉的聲音模糊傳入眾人耳朵裏


    “燕燕,再也無需期盼來日了。”


    近侍們和侍衛們見帝妃二人走遠,這才議論起來,大呼不可思議,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夠了,議論皇上和貴妃,你們不想要腦袋了?都散了!”七良一聲大喝,眾人悻悻離去,卻仍忍不住低聲耳語。


    七良瞪了他們一眼,蹲下將點心裝進食盒裏,還不忘自言自語。


    “見她第一眼我就覺得麵熟,燕燕,原來是蕭家三小姐嘛,又成貴妃了,真是夠亂的…”


    耶律賢抱著蕭綽,在皇宮中跑過一條又一條小路,這才回到寧弦宮。


    宮人們見到都躬身後退幾步,給他們繞路,見他們走後又驚訝又感歎,三五人聚成一堆,無不在說著貴妃何其幸運,能得皇帝寵愛。


    又是一段讓人欣慰的流言傳開了。


    蕭綽也難以抑製自己的歡喜,一路上隻緊緊摟著耶律賢,將頭埋進他的肩膀,若讓人看了去,早就知道她的臉已經被羞得通紅了,其實她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可卻又有些激動,甚至又哭了起來。


    這般反複,直到耶律賢抱著她進了寧弦宮,將她放在花藤秋千上,蹲在她的麵前,握著她的雙手,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寧弦宮裏的宮人們跪拜過後,識相的退開,阿語笑著從回廊盡頭處抱著花瓶向寢宮走去,見到這番景象,才慌忙藏到回廊柱子後麵,用她那雙憤怒的眼睛盯著他們。


    “怎麽會是你,你怎麽成了皇上,我又怎麽成了你的貴妃…”蕭綽笑出了眼淚,說不出的驚訝與歡喜。


    耶律賢笑容如玉生溫,似水柔情,用雙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用手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一世難求的稀世珍寶。


    “貴妃,難道你想逃出宮去找賢寧?賢寧就在你眼前了,還不肯認?”


    蕭綽破涕為笑,稍靠近他佯怒用手去打。


    耶律賢捧起她的臉,微閉上雙眼,將唇湊上前去,吻上了她的唇,輕輕的,溫柔的。


    她睜大了雙眼,她的眼睛中耶律賢的臉龐被無限放大,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蕭綽的唇畔擴散到她的全身,她的心,她無力再去推開他,緩緩閉上眼,雙手環上了他的脖頸,最後緊緊抱著他。


    那一吻,吻的動情,吻的幾乎窒息時兩人才停下,蕭綽看了看耶律賢,紅撲撲的臉羞於麵對他,便又摟緊了他,將頭埋進他的肩窩。


    耶律賢也十分歡喜,柔柔地撫摸她的發絲,用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卻感到自己的肩膀處一陣震動,蕭綽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耶律賢笑問,“傻笑什麽?”


    “你騙我,還說你是侍衛,當日父親從宮中回來時說宮裏的侍衛全都被殺,我還以為…心灰意冷,這才嫁進宮來…”


    聽到蕭綽為了他的生死或喜或怒,耶律賢又是心疼又是歡喜,口中卻調笑道,“我可從未告訴過你我是侍衛,都是你自以為的…”


    蕭綽不笑了,細細回想,的確是如此,她皺眉,從耶律賢懷中掙出來,嘟著嘴,說什麽也不是。


    耶律賢看到蕭綽仍是那樣一副可愛又惹他心疼的模樣,從未曾改變。他唇角勾起,拉著她的手。


    蕭綽反而甩開他,好像生氣了似的,別過臉去,“你是皇上,我隻是個小小貴妃,自然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我不會再自以為…唔…”


    她的聲音淹沒在他的吻中,雙唇相觸的一刹那,蕭綽隻能感受到他的柔情,忘卻了悲傷和怒氣。


    耶律賢戀戀不舍地從她唇上離開,眼中的柔波絲絲化在蕭綽的眼中,“你是貴妃,我是皇上,可你永遠是我的燕燕,我是你的賢寧,你明白嗎?”


    蕭綽低下頭,唇角漾起羞澀一笑,片刻,她鬆開耶律賢的手,起身跑開。


    “燕燕,你要去哪?”耶律賢沒有起身,隻是急急一問。


    蕭綽頭也不回地說著,“我讓人為你準備晚膳,你不會想丟下我吧?”


    “等等,你回來一下。”耶律賢大喊。


    蕭綽這才停住腳步,狐疑地回望著蹲在地上的耶律賢。


    “我腿麻了,快扶我起來。”耶律賢沒好氣地說道。


    蕭綽已經哈哈大笑,直不起腰來。


    這份感情來之不易,所幸的是,上天終究沒有薄待他們,兜兜轉轉,終於在一起。


    回廊盡頭,一雙陰毒的眼睛正在看著這一切,有人歡喜有人憂。


    阿語未曾想到,蕭綽已經和耶律賢這麽好了,明明自己沒有告訴蕭綽耶律賢曾經來過,她一直隱瞞蕭綽曾經在蕭府中見過耶律賢,她也時時刻刻跟在蕭綽身邊,沒見到她和耶律賢有任何往來。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就在一起了?為什麽耶律賢會對第一次見麵的蕭綽這麽好?


    難道是因為蕭綽的家世,讓皇上不得不假意籠絡嗎?


    家世,身份,這是阿語自認為最比不上蕭綽的地方。


    阿語的手緊緊扣在柱子上,指尖泛白。


    什麽時候她才能擁有蕭綽這樣的幸運?為什麽老天將幸福全部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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