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蕭綽分別後,耶律賢便回到自己的晉王府,而非宮中。


    月華冷淡,夜空中星辰寥落,閃爍不定,樹影斜斜交相掩映,冷風吹得樹葉窸窸窣窣作響。


    耶律賢修長身影負手立於樹下,他的影子和樹影一同隨著夜風搖曳,孤且傲。


    他身處於世間,生來便是肩負天下蒼生、家仇國恨的使命,這是如何也推諉不掉的,然而他甘於承受,皆因他也注定是天生的王者。


    除卻有風聲陣陣,耶律賢耳邊似乎還回蕩著蕭綽那散入塵埃之中的聲音。


    七日後,草原相見,莫忘…


    莫忘…


    不忘…


    情不知所起,僅僅是一個回眸,緣定終身。


    隻是自己,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如她癡等自己一般,去追尋於她嗎?


    耶律賢斂去白日裏的笑容,隻沉默地遙望星辰。


    “王爺,”遠處傳來七良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七良走近前來,作揖道,“王爺,蕭思溫大人和韓匡嗣大人在後門等候,求見王爺。”


    耶律賢輕勾唇角,向枝頭伸出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樹葉,“也該來了。讓他們來我的書房。”


    “是。”


    大婚酒宴前,蕭思溫便安排了耶律斜軫駕了一輛尋常馬車在趙王府門口最不起眼處等候,宴後便來晉王府。


    而漢臣韓家與蕭家多年交好,自然是同心。


    耶律賢的書房中。


    耶律賢站在書桌前,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扶案,專注地研讀著一本漢人詩詞。


    蕭思溫和韓匡嗣在前,韓德讓和耶律斜軫隨後,四人一同進入他的書房。


    “拜見王爺。”四人異口同聲。


    人前的耶律賢總是謙謙君子,暖暖微笑,“各位多禮了,快坐吧。”


    隨即四人紛紛落座。


    韓德讓看見耶律賢還比自己小上幾歲,雖時時微笑,卻不怒自威,讓人不敢輕瞧了他,這些年韓德讓深諳蕭思溫的城府,連蕭思溫這樣的官場老臣都甘願臣服於這個小皇子,想必他必有過人之處。


    韓德讓心中對耶律賢生了幾分好感,生了幾分敬佩之意。


    耶律斜軫眯眼含笑,他一向看好耶律賢,此刻亦然。


    蕭思溫頷首,“王爺,今日趙王爺大婚,我等以為,他氣數將近,不必顧慮,您是否…”他略微遲疑,不敢繼續說下去。


    耶律賢隻是微笑,並不開口。


    “王爺。”兩個男聲響起,眾人聞聲向門口看去。


    一高一矮的兩男子,在門口處跪拜,一同道,“臣高勳、臣女裏,拜見王爺。”


    耶律賢笑著點點頭,吩咐七良多搬兩把木椅來。


    韓匡嗣父子和耶律斜軫僅僅是些許疑惑。


    蕭思溫心中暗暗震驚,眼前這二人難不成也是耶律賢一黨?同為臣子,他們卻知禮行跪拜大禮,而自己方才進門時卻僅僅是作揖…他精明德爾雙眸望向笑吟吟的耶律賢,他仿佛毫不在意。


    怕是自己想多了罷。


    待高勳女裏坐定後,耶律賢走到眾人中間,鼓了兩下掌。


    他從容不迫,“今夜在場眾位,都是念著本王幾分薄麵,都是為著大遼的興盛,”他環視眾人,淺笑淡然,眼眸中卻透出一種誌在必得的堅定和屬於王者的自信,“既然相信我耶律賢,本王定不負眾望。時機怕是將至了。”


    眾人眼眸中都閃現出光彩,耶律斜軫更是喜得一手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眾人起身,雙手合握胸前,懷著大幹一場、非生即死的心思,“臣等誓死追隨殿下。”


    這一夜,耶律賢的書房亮如白晝,一屋子的人都滿腔熱血,不成眠,隻待來日,隻待時機。


    約摸是淩晨,天色灰蒙蒙,灰暗之間又透出隱隱的光輝。


    蕭思溫等臣下從耶律賢府邸後門一同出來。


    高勳姓高,卻生的矮,且眼睛細長,微微一眯,似是打著壞主意,“蕭大人,您果然老謀深算,若非今日,下官還真真以為您會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隱退江湖了呢。”嘲諷之意顯現無遺。


    耶律斜軫微微攥拳,正想上前揍他個鼻青臉腫,蕭思溫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淩厲的眼神示意他,萬萬不要輕舉妄動。


    另一旁女裏笑得陰詐,“高大人,你這話怎麽說的,好狗是會挑好主子的,蕭大人自然是明是非的,王爺光憑著咱們二人能成什麽大事,自然是要仰仗蕭大人了!”


    既是對蕭思溫的辱罵,言語之間又透著酸意,蕭思溫倒向耶律賢,仿佛是分了他們二人在耶律賢麵前的寵愛。


    蕭思溫隻淡漠的看著二人,如唱戲一般滑稽,不由冷笑。


    韓德讓笑若春風,“二位大人,你們挑的主子,自然是不差的,隻是亂吠的狗卻不是好狗。”


    耶律斜軫嗤笑出聲,心想這讀書人罵起人來還咬文嚼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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