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賢回到自己的王府中。


    天色由淡轉濃,天空中那墨黑色吞噬掉夕陽最後一絲光輝,淡淡月華籠罩大地。


    趙王府中大婚宴席仍未散,絲竹管樂,觥籌交錯。


    喜隱眸中微帶醉意,閃爍不定。


    他舉著酒杯,身側隨侍的侍從拿著酒壺隨時準備給他添酒。喜隱挨個兒給有權有勢的大臣敬酒,明裏暗裏地拉攏利誘,而大臣們都打著哈哈,目光躲躲閃閃。


    前不久將將投於喜隱手下的樞密院老臣等人,經過今日的宣旨之事後,都大義凜然地拒絕喜隱的種種討好,正襟危坐,好似正人君子一般。


    喜隱碰的一鼻子灰,蕭思溫看到後暗自冷笑。


    “王爺,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就不擾王爺新婚燕爾之時了,先行告退。”不知是哪一個官員帶頭離開了,官員們就像是鮮活過來一樣,紛紛拜別了喜隱。


    喜隱坐於高堂之上,無力地擺擺手。


    韓匡嗣硬是隨著蕭思溫坐到了最後,方才得了蕭思溫的暗示,帶著韓德讓先行離去,上了蕭府的馬車。


    白日門庭若市,轉眼間偌大的廳堂變得空蕩蕩的,隻餘殘羹冷炙,燈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蕭思溫安然自若地端起酒,放在唇邊細品。


    喜隱抬起陰冷的眼眸,冷笑道,“嶽丈大人好心性,此刻旁人恨不得離本王遠遠的,大人卻還賞臉吃我府上一杯清酒,嗬嗬…”


    蕭思溫閉目,放下酒杯,“原是自作孽,怪得上何人?”他起身,拂了拂長袍,轉身而去。


    在行至門口處時,他微一側身,陰影之中難辨神色,“好好對待雙雙。”揚長而去。


    喜隱對著冰冷的空氣舉杯,一飲而盡,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臥房。


    臥房之中,喜綢懸掛於床簾前,窗子上貼著喜慶的窗花,桌上擺放著瓜果、桂圓、蓮子等有美好寓意的吃食,還有兩杯交杯酒。


    喜燭不斷地滴落燭淚,凝結成塊,時而劈劈啪啪地爆一下火花,燈火掩映,忽明忽暗。


    蕭雙雙自拜過堂後,便再沒有出過房門,僅僅是正坐在床邊,沉默不語,神色淡然。


    喜隱整個身子撞向了房門,蕭雙雙驚了一下,看到是醉倒在地的喜隱,神色稍微緩和了些。


    她走過去吃力地將喜隱扶起來,攙扶到床上。


    喜隱微微睜開朦朧的醉眼,看見蕭雙雙略帶憂愁的雙眸,他驀然笑道,“雙雙啊,本王敗了,敗得不甘啊!”


    蕭雙雙起身倒了一杯茶,端到床前,輕聲道,“王爺,您醉了。”她單手扶著喜隱的背,將他置於床前斜倚著。


    喜隱閉著雙眼,麵色酡紅,斷斷續續,聲音低沉,“你又何必…假惺惺地來管本王死活?快與你那不可一世的父親回去啊,哈哈…本王…本王無用…鬧劇…笑話一場…”


    蕭雙雙淡淡笑著,眉目之間隱隱恨意閃現,“回去?王爺叫雙雙回哪去?我是王爺的趙王妃,這裏才是我的家。”


    喜隱掙紮著睜開了眼,看到蕭雙雙溫柔的目光正對著自己,滿含柔情。


    喜隱猛地擁住了蕭雙雙,她手中端的茶杯打翻在地。


    喜隱的懷抱越來越緊,口中呢喃,“雙雙,本王對不住你…”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的力道也逐漸小了,昏睡在蕭雙雙柔弱的肩上。


    蕭雙雙胸腔中泛起濃濃的酸意,她強忍住淚水,她輕輕拍著喜隱的後背,“王爺,睡起來就好了,睡著了煩惱就會不見了,睡吧…”


    蕭雙雙伺候喜隱仰睡在床上,她坐在床邊,看著喜隱臉上忽而浮現一絲痛苦的神色,口中呢喃著什麽卻又聽不真切。


    蕭雙雙歎道,他和她一樣,都是可憐人呢!


    回想起與喜隱的一切,蕭雙雙淡淡微笑。


    他曾說,晨鍾暮鼓,朝陽日落,我會等你。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她許下承諾,她定要好好珍惜。


    她撫摸著喜隱的臉龐,輕聲道,“晨鍾暮鼓,朝陽日落,我定隨你。”還他一個承諾。


    往日種種,曆曆在目。


    蕭綽占有了眾人的喜愛,父親對自己百般嗬斥,母親的坐視不理,韓德讓這樣的外人比自己這個親姐妹對蕭綽還要親,耶律斜軫時不時地為了蕭綽與自己作對,還有阿語,大半是受了蕭綽的指使。


    燕燕,姐姐終究要對你不起。


    蕭雙雙拿起剪子,剪下了喜燭上的燃成灰燼的燈芯,屋子豁然明亮了許多,那火紅的燭光正映著蕭雙雙的雙眸越發冷寂。


    是愛,要報,是恨,更要報。


    夜半時分。更深人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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