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王惠蘭兩口子從地裏回來,看見自家的門大大地開著,還以為李強在家裏。


    叫了兩聲後見沒人吱聲,進屋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李強。


    “這孩子,出門也不知道把門帶上,真當自家家當不值錢啊”。


    王慧蘭出了李強房間,把大大開著的正門,稍稍關上一點點。


    “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啊”。


    一旁的李盛倒是很看得開,他們村子又不是什麽大村,周圍住戶也挨著不近,又靠山又靠河的,少有外人前來,門關不關的無所謂。


    李強的老爸李盛是李家村本地人。


    由於李盛小時候父母因為某些原因身故,從小就沒了家。


    他是吃百家飯,跟著村裏的叔叔伯伯們長大的,和村裏人基本上都沾親帶故。


    再加上李家村祖上很多人都是一個老祖宗,李家村整個村,就跟一個家是一樣的,在家裏李盛哪還需要關門呢。


    “你也知道沒啥值錢的東西!”


    “嫁給你這麽久了也沒見給我買個首飾。


    昨天我路過村口的時候看見李大龍的媳婦鄧美麗又買了新耳環,你什麽時候能給我買一個”。


    王惠蘭一邊收拾著準備做飯,一邊給丈夫抱怨著。


    聽到自家媳婦的抱怨,李盛也隻能悶頭當鴕鳥,拿起家門口還沒編好的竹背簍就在那裏忙活起來。


    他也想給自己媳婦買首飾,可是他沒有當村長的爹啊。


    那村口李大龍家還不是因為他老爹是村長,家裏的地最多不說,還在村口的路邊批了一塊地建了一個小賣部。


    周圍兩個村子裏的人,偶爾圖個方便都在小賣部買點油鹽醬醋,對李大龍一家來說,也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他李盛又沒有爹娘幫助,好不容易才在村裏二伯的幫助下娶上老婆安了家,他已經是很知足了。


    他家人又少,分到的地也少。


    就算他李盛自己好學,學了一門編竹子的好手藝,也隻能讓家裏混個飽飯。


    加上又要供李強讀書,家裏並不寬裕,他隻希望李強能夠考上好大學,從此奔出農門。


    “哎喲”


    手上正在編織竹背簍的李盛,聽到廚房裏王惠蘭的呼喊聲,以為王慧蘭是出了什麽意外,連忙丟下手裏的活跑到廚房。


    看到王慧蘭沒有出事,反而是拿著火鉗在那裏夾著什麽。


    “咋了,有蛇?”


    李盛看到王惠蘭這個架勢,以為是柴堆裏有蛇,隨即轉身抄起旁邊的鋤頭,準備一起搜尋。


    “不是蛇,是螃蟹,應該是小強去捉的,好大一隻,剛剛我拿桶嚇了我一跳,就把桶打翻了,讓螃蟹跑了出來”。


    “能有多大的螃蟹,讓我來夾”。


    李盛一聽是螃蟹,就把鋤頭放回了遠處,拿過王惠蘭手中的火鉗,就朝螃蟹夾去。


    他年輕的時候可沒少晚上去夾螃蟹。


    等他撥開遮著螃蟹的柴火,一隻紅黑色的大螃蟹就出現在李盛眼前,揮舞著大鉗子對他張牙舞爪。


    “嘿,還真不小,差不多要有拳頭大小了,小強去哪裏捉的?”。


    李盛眼疾手快一下將螃蟹夾了出來,丟進之前的桶裏,嘴上還問著螃蟹的來曆。


    “中午煮了給小強吃,這玩意吃了長力氣,馬上要高考了,吃了考試的時候也有力氣一些”。


    李盛也不管李強哪裏捉的,就打算將螃蟹留給兒子。


    他們家平日裏的夥食也一般。


    豬肉一個月才能吃上個一兩次,這麽大的螃蟹,李盛夫妻倆是舍不得吃的,肯定要留給兒子李強吃。


    “行,你去河邊看看,小強還在不在捉螃蟹,在的話叫他回來吃飯”。


    王惠蘭接過桶,準備等會弄飯的時候就給李強把這隻螃蟹給煮了。


    王惠蘭把午飯弄的時候。


    去河邊找兒子的李盛也回到了家,給王慧蘭說了一聲沒找到,興許是去同學家裏玩去了就準備吃飯。


    王惠蘭也沒太擔心,兒子都這麽大了,還能出什麽事。


    於是把煮好的大螃蟹重新放回鍋裏,就坐下來和李盛一起吃著。


    ...


    正午,太陽高懸在天空中,照耀著整個大地。


    李強拎著個小口袋跑在回家的路上,小口袋裏裝著的,正是他賒來的漁具。


    李強才出小鎮不久,就看到路邊的房屋升起嫋嫋炊,這個信號讓他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就往家裏趕。


    要吃午飯了。


    等到路過上午碰到劉嬸和她女兒朱佳佳的那塊地時,李強才想起說要給朱佳佳帶東西。


    “算了,反正沒錢,下次掙錢了再給她帶,也不算失約”。


    李強一邊走一邊想,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


    離家不到一百米,李強看著自家的小瓦房沒有冒炊煙,他估計父母已經吃過午飯了。


    一名男子正在他家院子裏編著什麽東西,從動作和穿著上,有點像他父親。


    李強想到好久沒見到他父親李盛了,心中一陣激動,無影腳都使了出來。


    跑進自家院子,李強看著在房簷陰影處,坐在板凳上編背簍的中年男人。


    隻見李盛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服,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和汗水的痕跡。


    這種顏色在農民中很常見,因為它耐髒且不易顯舊。


    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眼角和額頭的皺紋,都透露出他多年來在田間勞作的辛苦。


    李盛的雙手正靈巧地拿著一堆竹條編織,每一次的動作都顯得那麽熟練和自然。


    手指上布滿了老繭,這是多年勞作的印記,但他的動作卻依舊穩健有力。


    在李強看來,這時候的父親雖然不怎麽年輕,也跟他印象中比起來年輕了太多。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是一個頭發花白佝僂的小老頭,長年累月的勞作已經讓他直不起腰杆。


    李強以前沒有去想過,為什麽父親會這麽老,為什麽同村的那些叔叔伯伯,看起來都比他爸年輕那麽多。


    重獲新生,李強明白了為什麽會這樣。


    從前的他跑到南方打工,一直混的不如意。


    加上又喜歡跟朋友喝酒打牌,經常錢不夠花,打工這麽多年不光沒給家裏寄錢。


    他結婚,養活一家子這些,反倒是家裏一直在給他錢。


    李強也沒問過這錢是怎麽來的,好像花的理所當然。


    現在想想,這不就是父母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養老錢。


    他家裏就隻有三個人的幾畝地,父母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也掙不了多少。


    李強偶爾給家裏打電話,母親都是說父親在編背簍竹席這些,長年累月彎腰編織,腰不彎才怪。


    想到這裏,李強眼睛也是濕潤了,看著麵前辛勤勞作的父親,大聲地喊道:


    “爸”


    李強的一聲大喊讓李盛莫名其妙。


    他吃完飯後就在門口編著背簍,在李強還沒到家時他就聽到動靜,看著李強提著一個口袋一路往家裏奔。


    他手上的動作也不停,等李強走近了才問到李強吃過飯了沒。


    不過李強又不回答他,還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見李強一直盯著他很是激動,李盛還以為身上有什麽東西呢,左右瞧了瞧,又往頭上摸了摸,沒啥啊。


    “小強你看啥呢,吃飯沒有?沒吃趕緊進去讓你媽給你弄,你今天捉的大螃蟹,我也讓你媽給你煮了,吃了漲力氣”。


    聽見父親的話,李強連忙回應說剛從鎮上回來。


    他太激動了,都忘了回父親話。


    屋裏的王惠蘭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了看,發現是兒子李強回來了。


    於是給李強將飯盛上,又將鍋裏的大螃蟹給他端了出來。


    控製住感情,李強沒有和父親多說,就進屋吃飯了。


    他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還長,孝心也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


    走進屋裏,李強看著桌上的兩盤素菜,和被煮的通紅的大螃蟹,就是沒有肉。


    盤子裏的螃蟹完好無缺,連個腳都沒丟。


    他就知道父母一點都沒吃,中午就吃的全素套餐。


    於是李強連忙對父母說道:“爸、媽,這肉也沒有,螃蟹你們怎麽不吃啊?”。


    王惠蘭就在廚房,看到李強指著螃蟹對他倆說,笑了笑道:“你就知道吃肉,前兩天不是剛吃了,等你爸下次趕集賣背簍的時候,再買一斤肉回來你吃”


    “螃蟹是專門留給你的,吃了漲氣力,下個月考個好學校繼續深造”。


    王慧蘭以為李強是不想吃螃蟹,想吃肉了。


    常言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像李強這個年紀肯定是想天天吃肉的,她也能理解。


    但是老李家的條件,的確達不到天天吃肉的標準。


    李強也沒過多矯情。


    他本意是想多釣到幾隻螃蟹或者魚一家人都吃,現在隻有一隻螃蟹,父母肯定是不會吃要留給他的,他不吃倒是辜負了父母的一番心意。


    啃著大螃蟹,他也想和父母溝通一下以後的事情。


    首先是考好學校繼續深造的事,他感覺應該很難。


    他重生之前都沒考上,這一次他更是啥也不知道,怎麽去考。


    現實可不是金手指,動不動回到過去就是過目不忘,那是爽劇,繼續深造他就不想了,把這幾天書讀完了就行。


    另一個就是他打算釣魚掙錢,需要父母支持。


    先不說借王大爺的五塊錢還要還,以後撈魚、送魚做生意這些,也要父母幫襯著。


    而且他還打了另一個主意,父母種地這麽累,如果能做點生意讓他們輕鬆一點,也能讓他們不這麽辛苦。


    像他父親,一輩子都沒有輕鬆過,李強希望這次能讓他的父親活得更瀟灑一些。


    李強把大螃蟹收拾完畢,用汁水就著菜,又幹了一碗大米飯。


    等把碗筷收拾幹淨,李強抄起一根板凳坐到門口,就準備和父母攤牌了。


    “爸、媽我準備和你們說幾個事”。


    說完李強便等李盛和王慧蘭二人圍過來,他得捋捋該怎麽說。


    李盛還是在編織著他的竹藝品,看了一眼李強,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平日裏比較沉默寡言,家裏的事一般都是王惠蘭操持著,有什麽事和他說一聲再商量拿主意就行。


    王惠蘭則是把家裏收拾妥當,正準備去睡會午覺休息一下,聽到李強的話雖然不知道兒子什麽意思,也圍了過來。


    她還以為李強又跟村裏的夥伴們幹了什麽壞事。


    這個年紀的男青年,精力充沛,閑不住。


    他家又隻有李強一個孩子,平日裏都是去村裏找同齡人玩,人一多,到處惹事情,今天摘了這家的梨,明天打了那家的狗。


    隻是村子都是沾親帶故的,大家也不追究。


    王慧蘭也是連忙詢問李強,是不是又去幹了什麽壞事要和他們講,還告訴李強可不興幹犯法的事情。


    李強翻了個白眼,直說犯法的事情他可不會幹。


    好不容易重來一次,還沒開始精彩人生,哪能就走上偏路。


    聽到李強說沒做什麽壞事,王惠蘭才放下心來。


    她家可就李強一根獨苗,她也不希望李強一天出去瞎混,人家孩子多不心疼,她可受不了。


    於是趁著這個話題,王慧蘭語重心長的教育著李強,讓他臨近終極考核,不要出去惹事,好好在家學習。


    看到李強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故意加重了語氣:“快說什麽事,是不是想要錢,說了睡覺”。


    李強聽到母親這麽了解他,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就說出了他的計劃。


    “媽您真懂我,錢我確實要一點,有用!”。


    “但是”


    “爸、媽,你們好好聽我說”


    “首先這個事情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做生意掙錢。


    然後就是讀書這塊,以我現在的成績,考好學校繼續深造,我估計很難。


    你們也不要生氣,鎮上學校每年能出幾個高材生你們也知道,我的成績在班上也不是特別好,沒什麽把握。


    考試的時候我會盡全力去考,能不能考上這個盡力。


    能上,我讀書生意你們來做,不能上,我就做生意”。


    李強說完,看了一眼父母二人,咽了咽唾沫,繼續說道。


    “第二個事,今天我去鎮上跟賣魚的秦老板談了一門生意,我釣魚來給他賣”。


    “第三個事,我借了雜貨鋪王大爺五塊錢買了一些漁具,喏...就是口袋裏的這些”李強說完指了指他回家掛在牆上裝著漁具的口袋。


    李強說完了三件事,李盛和王惠蘭夫妻二人都沉默了。


    信息量太大,他倆一時半會還沒消化完,沒理清楚。


    不過王惠蘭不打算理清楚,就先沉不住氣了。


    她聽到李強說不考學校深造了,那還了得。


    考學校可是她盼了十幾年的事情。


    當即大聲嗬斥李強一天不幹正事,天亮了還要拉泡尿。


    離終極考核也就一周左右了,竟說喪氣話,還讓李強把漁具拿去退給雜貨鋪的王大爺,考核前不準提釣魚的事。


    李強靜靜地等母親說完,他也不和母親爭辯。


    這個年代的農村,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誰家不想出個大學生。


    等著母親話說完了,他才不緊不慢道:“媽,我不是在開玩笑,這個事情我已經想了好久,我的成績我自己知道,能考上我就繼續學習。


    但是生意也必須做,你看現在家裏的條件,你們一天天累的,我也想讓你們過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我算過了,如果我跟秦老板的生意做成了,每天能掙五六塊,能買五斤豬肉”。


    王惠蘭看兒子一臉認真,說得頭頭是道。


    再加上李強說一天能掙五六塊,她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隻好把目光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李盛,希望丈夫能夠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好好勸勸兒子。


    李盛一直在門口編著背簍,李強說有事的時候,他手上的動作都沒停。


    這是他的副業,隻有在空閑之餘才能做一做,編好的竹製品拿上街售賣,就是一家人重要的經濟來源。


    他手裏的背簍,隻差一小部分就要完工了,他也是趕著時間,準備弄完了才去小睡一會。


    但是在聽到李強說不再繼續深造時,李盛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仔細聽著李強說的話。


    在李強又說以後要讓他們過上天天吃肉的日子,李盛手上的動作又重新動了起來。


    李盛不關心李強說他累不累什麽的,作為一個父親,他有責任撐起這個家。


    他隻關心兒子讀書還有吃肉的事。


    讀了書,跳出了農門,李強就不用像他一輩子這麽辛苦。


    見媳婦王慧蘭開解兒子無效,往他這裏望來,李盛也隻好開口勸解到李強。


    “小強你想好了,真不考好學校繼續深造了?


    這離終極考核也就隻有幾天時間了,哪能還有時間去做其他的”。


    “小強,上大學可是你一輩子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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