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太入神,溫嶼沒發現什麽時候已經進入了山林深處。


    這是背陰麵唯一一塊有日光的位置。


    抬眼望去,鬱鬱蔥蔥的山林間。每隔十幾步就有一座小木屋,大樹下有老人在扯皮,小溪邊有小孩在胡鬧,仨仨倆倆的婦人聚在一起做著手工活。


    看著和山腳下的村子沒兩樣。


    溫嶼剛想走出去,突然從不遠處衝出來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


    邊走邊踹翻擋路的人,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婦女們趕緊護著孩子往家裏躲,老頭子們也挨個守著家門口。


    一時間,場麵極度混亂。


    溫嶼瞬間蹲回草垛,順便把一腔熱血的狗子也拽了回來。


    “你為何攔著我?難道就這麽看著他們傷害無辜的人嗎?”


    “你不是土匪中的一員,你出去隻能添亂。甚至可能會被扣上帽子,不值當!”


    狗子臉氣的通紅,但情緒已經稍稍平複了些,溫嶼這才鬆了口氣。


    突然,幾聲咳嗽不遠不近響起。


    “住手!我隻是病了!我還沒死,誰允許你們這麽對待村民的?”


    溫嶼確定沒聽錯,對方說的是村民,好奇的探頭,就看見一位看著不到三十歲的羸弱公子被壯漢們攙扶著走到人群麵前。


    羸弱公子以拳抵唇又咳了幾聲,咳厲害了,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大當家!”幾位壯漢把大當家的身體扶正,其中一位壯漢氣極,衝到那群凶神惡煞的人麵前,怒道:


    “現在你們滿意了!別忘了,當年是大當家的收留你們,你們才有今日的安穩日子,就算是養條狗,也該知道搖尾乞憐!”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病秧子的狗啊。”為首的人一臉傲慢道:“要不你搖個尾巴,指不定我們當家的網開一麵,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轉身看著那群凶神惡煞的兄弟們一揚手。


    “對對對!”


    “搖尾巴!”


    “不搖尾巴就滾出去!”


    一時間,群情激憤,站在他們對立麵的壯漢恨不得一刀把他們砍了。


    但他不能,他身後是親人,是夥伴,是大當家。


    “你!你們!”


    “阿成,咳咳,回來。”


    “大當家!”阿成一臉氣憤,見大當家咳嗽得臉都紅了,隻能作罷。


    走到大當家身旁重新站好。


    這時,凶神惡煞隊也讓開一條通道,一個五大三粗,臉上有一道猙獰傷疤從右眼一直到下巴的男人緩步上前。


    “狐狸,我今日也不多與你廢話,識相的把這片山林讓出來,否則…”刀疤男顛了顛手裏的大砍刀,“別怪我給刀喂點血。”


    “咳咳咳咳…”聞言,大當家掩唇劇烈咳嗽,沒多會,一口血噴了出來。


    刀疤男大喜,“哈哈哈哈!你說你都快死了,何必還守著這破地?何不痛痛快快讓出來,也能少受點折磨…”


    “你也知道我快死了,咳咳,我也護不住他們了。”大當家抬手止住刀疤男的話,“你又何必在乎多等些時日?”


    刀疤男笑的一臉猙獰,“哈哈哈哈,狐狸,你有所不知,我們兄弟昨日下山了,搶了不少美嬌娘,這不著急洞房嘛。而且我的軍師說了,你這位置最是合適,有利於子嗣,我便帶著兄弟們來了。”


    在聽見他們搶了人時,大當家就被嗆得連連咳嗽了,聽完所有話後,他氣的差點沒厥過去。


    “你,赫達瑋,咳咳,你是不是忘了你爹的交代了?你可還記得,你爹臨終前說過,白頭山給了你們一方安定,那你便要守護這方平安?”


    “放屁!”赫達瑋色厲內斂道:“你都騙了我十年了,不要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軍師說了,當時我爹走得匆忙,根本未留下隻字片語。”


    “那這個呢?”大當家從腰封處拿出一枚玉佩,“你可認得此物?”


    赫達瑋瞳孔一縮,快走幾步,將大當家麵前的壯漢全部推開。


    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將玉佩捧起,嘴裏喃喃著,“爹,娘…”


    赤紅著雙眼抬頭,猝不及防的抽出大刀架在大當家脖頸間。


    “大當家!”


    所有人驚呼一聲,就要衝上去拚命,卻被大當家一個眼神嗬斥住。


    “說!玉佩哪來的,為什麽玉佩會在你身上?說!說清楚!”


    大當家狐狸眼微眯,但赫達瑋情緒太激動,壓根沒發現。


    拿著大刀的手也在顫抖,大當家的脖頸上很快出現了一道血痕,但他恍若未聞,隻安靜的看著赫達瑋。


    對視了片刻,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赫達瑋胸口劃過一抹難堪,終於,還是把刀放下了。


    大當家瞬間猛烈的咳嗽起來。


    阿成一把推開赫達瑋,扶住大當家,惡狠狠的瞪著赫達瑋。


    剛想說什麽,卻被大當家抬手止住。


    “你父親臨終前交代與我,若他日你變得不可控,便將玉佩交還與你。他說,這枚玉佩是他與你娘的定情信物,你看過便知曉了。”


    說著,上前兩步要將赫達瑋扶起,赫達瑋瞬間哀嚎出聲。


    “爹!娘!大哥!二哥!”


    京飛了樹上的鳥兒,也讓所有聽見這聲音的人為之動容。


    這裏的人,又有誰沒失去過親人呢?


    大當家看向赫達瑋身後的人群,隨意點了個名字。


    “阿盛,扶二當家的回去休息。”


    名為阿盛的壯漢不滿的撇嘴,但看赫達瑋這情況,一時半會也出不了結果,隻能扶著赫達瑋憤憤離去。


    離開前,他聽見大當家的最後一句話。


    “讓那所謂的軍師藏好點,不要讓我抓到,否則…”


    瞬間,一股涼意直衝天靈蓋,嚇得他腳步都慌亂了。


    “大當家的,我去把那軍師殺了吧?”阿成捏了捏刀柄。


    打群架他不擅長,但暗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還是綽綽有餘的。


    “噓。”大當家又輕咳了兩聲,“現在,還不是時候,總得知道對方到底要幹嘛才好應對,做賊一時防賊一世。”


    “什麽一時一世的,我聽不懂,反正大當家隻要一聲令下,我現在就去把他的人頭拿下來踢著玩。”


    大當家看了阿成一眼,歎了口氣,“大家都回吧,沒事了,我會盡力守著白頭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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