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氣糟糕透頂,天空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鉛板壓著,黑沉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秦淮一出門,就煩躁地扯下自己的領帶,胡亂塞進挎包,動作中滿是壓抑的憤怒與不甘。


    命運似乎也在捉弄他們,路隻隻和秦淮剛踏出門口,毫無征兆的傾盆大雨便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瞬間將他們淋成了落湯雞。


    兩人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在過去的三年多裏,他們一起經曆過的風雨遠比這要多得多。


    秦淮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快速地將路隻隻攬進懷裏,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這樣,跑回家怎麽樣?”


    秦淮的聲音在嘩嘩的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但那帶著一絲倔強與灑脫的語調,讓路隻隻心中一暖。


    他被雨水打濕的劉海緊緊地貼在額頭,水珠順著臉頰不斷滑落,轉頭看向路隻隻的那一刻,他們眼中仿佛隻有彼此,周圍的喧囂與風雨都被自動屏蔽。


    “好,”路隻隻用力地點點頭,一手緊緊地攬在秦淮的腰後,身體也貼得更緊了些,似乎這樣就能給予彼此更多的溫暖和力量。


    她太懂秦淮此刻內心的難堪與崩潰了,陳默的判決結果下來得太過突然,危害網絡安全罪、非法控製計算機信息係統,情節嚴重,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們沒有找到任何能夠減刑的證據,再加上馬平川落井下石,果斷地將陳默開除出網絡安全協會,這幾乎宣告了陳默在這條路上的未來徹底崩塌。


    兩人像兩隻狼狽的落湯雞,一路奔跑著回到了他們的小家。


    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將完全濕透的衣服從玄關脫下,隨手扔在一旁。


    衣服上的水不斷地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灘灘水漬。他們相互攙扶著走進浴室,放滿水,一起泡進溫熱的浴缸中,浴缸滿溢的水漫出地板,兩人終於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緊緊擁抱著對方,抱頭痛哭起來。


    幹媽還在醫院癱瘓,對陳默入獄的消息一無所知。曾經他們滿懷憧憬,以為美好的未來觸手可及,可如今,所有的幻想都如泡沫般瞬間破碎。


    路隻隻滿心自責,痛恨自己為什麽行動不能更快些,為什麽不早點加入那道防護。她早該知道陳默衝動的性格,母親就是陳默的底線,一旦觸及,陳默便會不顧一切。


    “隻隻…”秦淮的身子顫抖著,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他緊緊地抓著路隻隻,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路隻隻看著秦淮紅透的眼底,還有下巴尖不斷滾落的淚珠,心疼的感覺如潮水般一波比一波更深。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痛苦的男人,隻能更加用力地擁緊對方光裸的身軀,身體緊緊相貼,可滿心滿眼都是對方流淚破碎的眼睛。


    “會好的,秦淮,會好的,秦淮……”她輕聲地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聲音輕柔而堅定,仿佛這樣就能驅散眼前的黑暗,帶來一絲希望的曙光。


    秦淮更緊地擁住路隻隻,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直到浴缸裏溫熱的水漸漸變得冰涼,可他們卻渾然不覺,沉浸在這無盡的痛苦與悲傷之中。


    ……


    ……


    然而,命運似乎格外喜歡捉弄人。


    隔天早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裏,本應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新開始,可路隻隻的心情卻如墜冰窖。


    她按照和林北星約定好的時間,早早地來到車站,準備去接因為事情耽擱而回來的林北星。


    車站裏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可路隻隻的目光卻始終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每一個從出口走出的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然而,那個總是一身黑衣的短發女生卻始終沒有出現。


    路隻隻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趕忙拿出手機撥打林北星的電話,可電話那頭卻一直無人接聽,隻有單調的嘟嘟聲在耳邊回響。


    她的心猛地一沉,緊接著查看之前設置的定位,可屏幕上居然顯示不在範圍。


    一陣強烈的心慌瞬間湧上心頭,路隻隻隻覺得天旋地轉,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感到一陣暈眩,緊接著耳鳴聲不斷響起,直覺告訴她,林北星一定出了事。


    “隻隻!”就在這時,秦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秦淮是從醫院回來的,沈蘭還昏睡著,依舊對陳默入獄的消息一概不知。


    然而,比陳默的事更早上新聞的,是南華今早突發的拋屍案,鋪天蓋地的新聞投送。


    “秦淮?”路隻隻恍惚地回過神,使勁拽了拽依舊嗡嗡作響的耳朵,轉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車站的秦淮,“你怎麽來了?不是去看幹媽嗎?”


    “隻隻。”秦淮快步走近幾步,想要拉過路隻隻的手,可就在這時,身邊路過的一夥人討論的話題卻突然讓路隻隻的心神瞬間恍惚。


    ——


    “誒,你知道嗎?南華老城區那邊的河道,今早打撈起一個短發女屍…”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女孩,挽著身旁的紅發女孩,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說道。


    “我看了啊,一早那釣魚群裏發的,嚇死了……”紅發女孩大概是回想起那恐怖的場景,表情十分難看,身體還微微顫抖著。


    ——


    ——


    路隻隻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細問,卻被秦淮一把拉住。


    “你做什麽?秦淮……”路隻隻開口,聲音因為緊張和恐懼而顯得十分僵硬,她拚命地想要掙開秦淮的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發軟,全身無力,內心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恐懼將她完全裹挾,她甚至先入為主的就開始害怕那是她。


    兩人對視著,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秦淮眼中的不忍,讓路隻隻更加崩潰。


    “秦淮,不要開玩笑……”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仿佛隻要秦淮否認,這一切就都不是真的。


    然而,秦淮的沉默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


    路隻隻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眼眶迅速變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似乎連眼角的淚都被暈染成了紅色。


    怎麽會是北星,這不可能,她已經過得如此艱難,命運怎麽能如此殘忍?路隻隻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不願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們兩天前還在一起開心地吃著火鍋,北星那麽警惕,反應那麽快,怎麽會可能會是她,她不相信,她絕不信。


    秦淮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哽住了,半天想不出合適的話語。就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路隻隻的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北星,一定是北星……”路隻隻慌亂地從口袋裏翻出手機,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與慌亂。


    然而,當她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備注是郭警官時,那一絲希望瞬間破滅。


    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無數個旋轉的光圈,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她伸出的手懸在屏幕上方,不停地顫抖著,似乎連觸碰手機的勇氣都已失去。


    ……


    ……


    “喂,郭警官?”最後,接起電話的是秦淮。他的聲音也帶著一絲緊張和不安,在這充滿未知和恐懼的時刻,每一個消息都可能帶來巨大的衝擊。


    “這邊需要你們兩個來一下,不知道誰發布了虛假信息還篡改了數據,現在輿論有點難以控製,那個女屍dna根本對不上……”郭警官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來,語氣中帶著焦急和無奈。


    路隻隻聽到這話,原本懸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又突突跳起來,她大喘著氣,緊緊地拽著秦淮,腳步不穩地匆匆向著停車的地方跑去,心中既有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著對未知的擔憂,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怎樣的風波在等待他們,她想還好,隻要他們都還在……隻剩慶幸。


    ……


    ……


    警局裏,燈光慘白而刺眼,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路隻隻和秦淮坐在警局的電腦前,身邊圍坐起一圈的技術人員,一遍又一遍地尋找每個發布來源,追蹤,封號,對方似乎是人海戰術,數量遠比想的要多的多,桌上的咖啡早已涼透,卻無人有心思去理會。


    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城市的喧囂逐漸沉寂,可警局裏依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關於輿論的危機,經過他們不懈的努力,總算是暫且解除了。


    然而,一個更加沉重的消息卻如晴天霹靂般砸來——林北星,是真的失蹤了。


    擺在眼前的證據確鑿,那具屍體的衣服的確是林北星的,連同那精致的項鏈和耳飾,都與她平日裏的穿戴一模一樣,看不清臉的狀況下,相似的身形,秦淮看錯也情有可原。


    此事一出,秦淮和路隻隻心裏再清楚不過,這鋪天蓋地摸輿論風波明顯是衝著路隻隻而來。兩人坐在警局外的台階上,寒風呼嘯著吹過,他們的臉色凝重而疲憊。


    路隻隻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焦慮與不安,她低聲開口的聲音顫抖,“是找我的,是我,危急了北星……”


    秦淮輕輕將她攬進懷中,試圖安慰,“別怕,我在的,隻隻。”


    可再一步步仔細想來,對方似乎每一步,都是在試圖擊潰路隻隻的心理防線。


    報案後的第三天,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客廳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秦淮出門買菜,路隻隻獨自坐在客廳的小地毯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視發呆。電視裏播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誇張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卻絲毫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她在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既然知道對方的意圖,便不能再落入對方設好的圈套了。可就在這時,一條突兀的亂碼突然像水印一般,毫無征兆地打滿了電視屏幕。


    “!”路隻隻猛地抬起頭,雙眼瞪得滾圓,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警惕。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消一刻間,她迅速將那段亂碼輸入了早就預備好的備用機。


    路隻隻深知,係統給的設備與普通設備完全不同。自第一次查找林北星位置發現設備區別後,她就格外小心,將設備防護做得更加嚴密。


    雖然對方的意圖不明,但明顯是衝著自己而來,而且極其擅長攻破信息數據。她能做的,便隻有不停地加密防護,在這場較量中試圖保護身邊的人,可似乎再多的防護也沒有用,算無遺策也總有疏忽,她明明給林北星的設備也做了防護和位置……


    以目前的境況來看,eleven的手段高深莫測,某些信息,隻要出一個差錯,她和秦淮都會瞬間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就在她緊盯著備用機,解讀亂碼進度到達一半時,突然聽到門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路隻隻心頭一緊,一種本能的恐懼讓她的脊背發涼。她這才驚覺,那亂碼竟然和她跟秦淮做的指紋密碼鎖有關。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幾個黑影瞬間衝了進來。路隻隻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逃跑,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緊緊抓住。她拚命掙紮,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掙脫束縛。


    “放開我!你們是誰?”路隻隻大聲呼喊著,聲音裏充滿了恐懼與憤怒。可回應她的隻有一片沉默,和更加猛烈的抓捕,電棍,麻袋。


    不是迷藥,也不是麻醉劑,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且足夠了解她。


    一陣激烈的打鬥掙紮後,路隻隻漸漸體力不支。一個黑色的麻袋從頭頂迅速罩下,她眼前一黑,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隨後,她被人粗魯地扛起,帶出了房間,消失在了這個看似平靜的午後 。


    ……


    ……


    車到半路,被摔壞砸爛用火銷毀的手機。


    而臥室的小房間裏,路隻隻留下的電腦隨即自動開始定位備份一切信息數據。


    至此,便是秦淮最痛苦的五年開始……路隻隻幾乎竭盡所能留下了所有信息數據。


    秦淮不是沒去找過,可定位時效五年的戒指,早已用盡了兩年,因此,過了第三年,他便再也尋不到路隻隻的一點消息了。


    那台電腦偶爾會自動傳入一些亂碼數字,秦淮起先感到疑惑,可漸漸,他竟察覺,那是路隻隻所能留給他的唯一消息,但那段亂碼,和戒指同樣隻持續了三年。


    ……


    ……


    秦淮從沒覺得自己原來有一顆如此強大的心髒,他竟然真的還好好撐著,那家公司他也開了,隻是夜深,他總會時常盯著以往的舊物發呆,一遍遍回憶所有人……


    張帥回南華後開了酒館,王嫣再也沒有回來,羅詩雨和周飛也出了國,幹媽那邊他送了療養院,林北星每年要去送的花也是他送……


    隻是,他好像沒有什麽能為隻隻繼續做的事,隻隻留下的,隻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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