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秦淮再次開口,半開的門擋住了臥室那暖融融的光,此刻背光站著的他,臉部線條被陰影勾勒得格外冷峻,眉頭緊緊皺著,像是打了個死結。


    寂靜漆黑的客廳裏,唯一的光線來源便是秦淮背後那窄窄的縫隙,好似隨時都會被黑暗吞沒。


    路隻隻幹咽了下口水,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在心底炸響,不是心動,而是彷徨與恐慌交織,是謊言被揭穿那一刻深深的無力感。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她順著秦淮他們所查出的將軍這一線索,竟拉出了一張巨大的網,而所有線索都與eleven有關。這本就是她的事,就算困難重重,也不能讓eleven繼續害人。


    “為什麽不說話?!路隻隻?!!”秦淮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帶著無法抑製的憤怒與焦急,那音量在寂靜的客廳裏不斷回蕩。


    “說話,說話!路隻隻……說話,求你……”緊接著,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絲絲哀求,像是溺水之人最後的掙紮。


    路隻隻身子忍不住發抖,她其實很想撲進秦淮懷裏,尋求那熟悉的溫暖與慰藉,可理智告訴她不應該。腦海中,秦淮的心動顯示已經是237,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隻要等到她毀掉eleven,就能多待一會,隻要秦淮心動不滿格,她以後就能待在秦淮身邊很久很久。


    “隻隻。”秦淮的聲音哽咽,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路隻隻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她知道,那雙眼睛裏此刻定是溢滿了痛苦與不解。她沒有拋下他,真的沒有,隻是有些事情,注定是她要獨自去麵對的。


    好一會,路隻隻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好。”


    秦淮低頭,自嘲地苦笑了一聲,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那我最後問一句,你去哪?”


    “旅遊。”


    路隻隻留下幹巴巴兩個字,便又開始低頭撿著地上散落的東西。她的手有些顫抖,一個一個,慌亂又急促地將物品胡亂塞進大大的手提袋,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滿是淚痕的臉。


    “……”秦淮嗤笑一聲,那笑聲裏滿是無奈與失望,轉身回到臥室,“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這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客廳裏格外刺耳,像是一顆炸彈,將路隻隻的心炸得粉碎。


    微弱的光隻能從臥室的門縫下傳來,客廳裏本就壓抑的氛圍一下變得更重了,仿佛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讓人喘不過氣。


    路隻隻低著頭,隻是一味地低著頭撿東西,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她死死咬著嘴唇,可那淚水還是一滴一滴流進濃重的夜色,洇濕了地麵。


    最後,那門縫下微弱的光也消失了,秦淮關了燈。他坐在靠在門內的一側,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間。


    他實在不解,朝夕相處三年,怎麽就走到了如此地步?最可笑的是,甚至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矛盾。路隻隻要走,而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挽留。


    也許她本就來自未知,現在她要回去;也許她是什麽執行秘密任務的大人物,所以來時匆忙,走時也更匆忙。那麽他呢?為什麽什麽都不說?他在她心裏,就真的可有可無嗎?


    而另一邊,路隻隻在黑暗中摸索到最後一隻掉落的手套。她沒有開燈,隻是一味閉著眼,憑借著熟悉的方向,一步步走到玄關。


    打開鞋櫃,她的動作遲緩又沉重,像是腳上綁了千斤的石頭。換下鞋子,調整背帶,每一個動作都機械而麻木。


    最後,打開門,在南華寒冷的淩晨兩點,一步步走向樓下,一步步,離開他們的家。


    路隻隻本是忐忑的,可最難的便是第一步,看著秦淮冷著臉轉身回到臥室,她才算放下那顆失去律動的心。“小姑娘,大半夜你去哪?跟你對象吵架了?”門衛大爺突兀的聲音在夜色下攔住了路隻隻。


    路隻隻提著大包小包的動作又一下頓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她僵硬地扯出個十分難看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牽強,“沒有,我朋友那邊出了點事,我今晚去陪她。”


    “那你男朋友不送你去?”門衛大爺皺了皺眉,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一頁頁翻動放在桌前的小本本,“你等等,鬧矛盾了吧?我記過那小子的電話,你看我不罵死他,看著人模狗樣的,大晚上的居然趕你出門!!”


    “沒有,沒有!”路隻隻慌張地擺了擺手,雙手在空中慌亂地揮舞,像是要趕走這無端的猜測,“他沒有的,大爺。”


    “你這是被那什麽cpu了吧?小姑娘,帥不能當飯吃啊,他都趕你出門了你還幫他說話?!”那大爺氣的一下一下把小本本翻得唰唰響,“真是的,那小子電話呢?!”


    “隻隻!”


    人未至聲先到,路隻隻此刻已沒有轉頭的勇氣。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手中的袋子險些掉落。


    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急促而慌亂,接著是跑的有些氣喘籲籲的聲音。


    “你怎麽不等我啊,說好的一起去,”秦淮身後挎了個包,還未站定就被門衛大爺抬手在肩上猛拍了一下。


    “你們現在的小年輕有什麽毛病?!不是婚都求過了還搞這一出?!”大爺氣的吹胡子瞪眼,兩隻手往腰上一叉便又要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自己以前。


    “大爺,大爺,沒有,一點小矛盾,她就是賭氣,這前後腳的功夫我這不就追出來了。”秦淮好聲好氣地又是說好話又是從路隻隻手上拽過大包小包,臉上堆滿了歉意的笑容。


    “什麽事你倆不能明天去啊?!在這住了一年了頭一次見你們兩個吵架就玩這麽大?!”大爺打了個哈欠,“行了,回去吧,你們倆我還不知道,真分開了就後悔吧。”


    “嗯,好,好嘞,大爺,謝謝您啊!”一番你來我往的說辭,路隻隻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秦淮拉上了返回的路。


    東西一股腦丟到玄關,秦淮開了燈後便拽著路隻隻往沙發一撂。


    路隻隻下意識用手撐在身後,心突突跳著,疑惑不解和彷徨心虛在眼神中反複橫跳。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迷茫與不安,隻是呆呆看著秦淮。


    可秦淮隻是苦笑著看了她好一會,那笑容裏滿是疲憊與無奈。


    最後留下一句,“明天再走。”


    秦淮回了臥室,路隻隻便一個人坐在客廳呆望著天花板。


    周遭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這是她和秦淮的房子,秦淮選了安保係統足夠好的小區,周圍噪音幾乎沒有,牆壁也做了隔音保持,隻是因為她睡眠質量差。


    她不想離開的,一點也不想,可eleven的手分明就伸向了以她為中心的一切,她害怕,真的害怕。


    她不知eleven目的為何,可eleven似乎每一步都是在威脅和挑釁。eleven知道她,eleven一直在出手,可她卻還傻傻的從未出手反擊過。


    “不睡覺了?”聲音從秦淮開著門的臥室傳來,帶著一絲疲憊與關切。


    路隻隻又站起身,僵硬著身子關了燈,一步步挪向臥室,她的腳步沉重而緩慢,像是拖著千斤的重擔。


    秦淮留出了足夠寬敞的一側,側著身子幾乎貼到另一側的床邊。


    路隻隻深吸一口氣,像以往一樣脫下衣服換上睡衣躺在另一側,隻是這次,並沒有一隻有力的胳膊再次將自己拉回他溫熱的懷抱。


    她靜靜地躺著,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黑暗的天花板,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和秦淮的呼吸聲,淚水又一次模糊了雙眼。


    路隻隻睜著眼睡不著,隻是聽到秦淮的呼吸聲就想流淚。


    “還哭。”秦淮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紅著一雙眼望著身側的路隻隻。


    那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眶紅腫,滿是心疼與無奈。路隻隻其實是並沒有出聲的,她實在想不出秦淮是怎麽就知道她哭了的。


    但接著,秦淮隻是將她拉回了自己懷裏,緊緊抱著,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離開。


    “睡覺。”可秦淮的聲音明明也哽咽,帶著濃濃的鼻音。路隻隻抬頭看到秦淮那雙被水光暈的發紅的眼,再也難以自持,伸出手便死死抱緊秦淮的脖頸,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秦淮……秦淮……”一遍遍呢喃他的名字,聲音裏滿是眷戀與不舍。


    “難不成還有人逼著你離開我嗎?路隻隻。”


    可秦淮的聲音依舊帶氣,這要他怎麽不氣,為什麽不說話,他們明明沒有冷戰,為什麽,為什麽什麽都不說?!


    “秦淮,一年,好不好?”路隻隻悶悶的聲音自秦淮頸窩傳來,濕熱的淚全蹭在他的脖頸,洇濕了一片。


    “我不能一起嗎?!”秦淮似乎被這句話惹怒,拽了拽路隻隻想將她扯出懷抱,可懷裏的人又死抓著他不放。


    “秦淮……真的,就一年的。”路隻隻哽咽,她想著,就一年,如若實在難以完成她就回到秦淮身邊等死。


    “我問的是什麽?路隻隻,你看著我,你看著我路隻隻!”


    秦淮有些用力的將路隻隻壓在身下,雙手緊著她的臉頰讓她不得不注視自己,一雙眼睛牢牢鎖住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長久的對視,隻是讓眼淚流的更凶,秦淮眨了眨眼,一滴滾燙的淚珠就打在路隻隻的眼皮。


    “秦淮……陳默還需要你,幹媽現在這樣,她也需要你。”路隻隻閉上眼,那是開口的話,心裏的卻是:秦淮,eleven很危險,我有係統傍身是不會死的,可你不行,你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你死了我也會結束的。


    “陳默需要我?幹媽需要我?”秦淮的伸出一隻手撇掉眼角的淚,開口的話幾乎顫抖,嘴角止不住就癟下去,“你不需要我…”


    “嗯。”路隻隻閉著眼應了一聲,心動提示值已經在腦海裏出現,秦淮的心動值從237跌到了235,路隻隻在心中哭著罵他,笨蛋,為什麽才跌到235。


    “路隻隻……”秦淮卸了力氣壓在她身上,枕在她一側的氣息一抽一抽的。


    秦淮在哭,秦淮今晚一直在哭,為什麽她總能惹哭秦淮。


    “我會回來的。”路隻隻又開口,可達到的目的卻是秦淮一轉身翻到了她另一側,背著身講被子全部裹到了自己身上。


    “我,憑什麽等你?”開口的話已經沙啞,帶著濃濃的失落與不甘。


    “……”路隻隻一下睜開眼,頭頂的天花板似乎都在此刻的氛圍下壓的更低,像是要將她壓垮。


    是啊,那麽久……他憑什麽要等呢?路隻隻,他憑什麽要等呢?秦淮隻能愛你嗎?他那麽好,他能做的便是隻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等你嗎?路隻隻,你是什麽偉大的英雄嗎?


    可半晌,路隻隻又想……如果真的結束了eleven,就算秦淮不再愛她,可這樣,她能陪他很久很久。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能看到秦淮的一生呢?


    “路隻隻,說話!我在問你!憑什麽等你?!”秦淮見路隻隻毫無反應氣的坐起了身,臉上滿是憤怒與焦急,“生氣啊!路隻隻!*!生氣啊!”


    路隻隻卻笑了,看著秦淮氣的發紅的臉,和眼角未幹的淚無聲的笑。


    她想,這是秦淮,被她氣的半死的秦淮,她愛的秦淮,想盡辦法逼她說話的秦淮。好溫柔的手段,好拙劣的手段…怎麽不說點更重的話呢?


    “*你!路隻隻,你說句話會怎麽樣?!!”秦淮徹底生氣了,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手緊緊握拳。


    “嗯,好。”路隻隻不適時的開了個玩笑,臉上帶著一絲苦笑,那笑容裏滿是心酸與無奈。


    秦淮愣住了,先是不解和難以置信,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後像是破罐子破摔,他猛地撲向路隻隻,雙手開始解她的睡衣,動作有些粗暴卻又帶著一絲顫抖,咬牙切齒地說好,那聲音裏,有憤怒,有委屈,更有深深的愛意 。


    最後,有些荒誕的……


    較量般的磕破對方的嘴唇,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企圖比誰會更用力,誰更能讓對方不能自己。


    秦淮咬緊嘴唇後仰脖頸時會用力抓過她的頭發,反應過來後又企圖將對方欺負的更狠。


    最後,兩個人氣喘籲籲裹著毯子睡在了客臥,空調開的很高,半夜喝水時,路隻隻也腳步懸浮似的。


    於是,第二天,路隻隻沒能按照計劃離開……


    似乎舊事突然翻篇,路隻隻最後依舊什麽都沒說,可秦淮好像找到了整治路隻隻的辦法,她總難以拒絕他。


    ……


    ……


    彼時,他們已是大四,校園裏彌漫著畢業季獨有的複雜氣息。


    路隻隻最終被秦淮和陳默那充滿熱血與決心的複仇計劃徹底打動。


    的確,身為黑客,就該用黑客的方式解決問題,一個人貿然前往國外探尋網址來源,確實是在拿生命冒險,她確實應該更加謹慎。


    隔天,總是和秦淮、陳默一同出入虎迫的林北星,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這個複仇陣營。


    由於之前請病假,路隻隻的實習延期,但她依舊憑借自身實力破格通過了虎迫的考核。


    然而,命運似乎在開玩笑,負責帶他們這幾人的主管竟然是馬平川——那個在宴會上見過的男人。


    路隻隻表麵上神色如常,可私底下早已暗暗開始調查馬平川。


    而陳默的衝勁和執著,遠遠超出了路隻隻的想象。她難以想象,陳默為了複仇計劃,竟能坐在桌前整整48個小時紋絲不動,陳默似乎將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


    在六個月的實習期裏,一有空,秦淮和陳默就會窩在陳默那間略顯狹小的臥室裏,專注地對著電腦忙碌。


    路隻隻和林北星則更多地進行遠端操控,在另外兩台電腦前配合他們。


    這並非是有意為之,而是源於一次尷尬的經曆。那天,路隻隻像往常一樣過來送飯,一進門,她的目光就被秦淮腳邊的脈動瓶子吸引,那瓶子實在是有些怪異。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對上了秦淮驚慌中還帶著羞澀的眼神,路隻隻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扭曲,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從那之後,行動便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人組。


    但路隻隻似乎大大低估了看似老實的陳默內心的強大力量。


    某一個平常的周四,路隻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跳動,試圖給那個程序再寫入一道防護。


    突然,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是秦淮打來的。


    “隻隻,陳默被抓了……” 電話那頭,秦淮的聲音帶著焦急與慌張。


    “什麽?!!” 路隻隻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鼠標都掉落在地。


    一時間,她根本來不及思考更多。她和林北星被分派了外勤任務,此時若要回到他們的住處,起碼需要半天時間,而現在已經是下午,時間緊迫,立刻就定了最早的一班車。


    第二天一早,路隻隻一路緊趕慢趕,終於抵達了虎迫。剛一進門,就看到裏麵亂成一團糟,秦淮正和馬平川激烈地爭吵著。


    馬平川漲紅了臉,用手指著秦淮,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麽。


    秦淮也毫不示弱,挺直了腰板,雙眼緊緊盯著馬平川,表情嚴肅而憤怒。


    路隻隻見狀,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使出渾身力氣推開那些拉著秦淮的人。


    “可以不用他啊!但你不能詆毀他!”


    “現在是最好的公司,以後就不一定了。”


    秦淮的語氣堅定又決絕,而他那張虎迫的錄用邀請函,此刻正被馬平川緊緊握在手中。


    馬平川眯著眼睛,注意到了秦淮身側的路隻隻,他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你也要像他這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別傻了,一個女的幹這行能幹多久?現在虎迫所能給你的就是最高的。”


    聽到這話,路隻隻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衝上前,“啪” 的一聲,給了馬平川一巴掌。


    “***!馬平川!老娘早晚送你進去!!!” 她雙眼圓睜,狠狠地瞪著馬平川,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決心。


    最後,又犀利地瞪了馬平川一眼,這才轉身跟上了等在不遠處的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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