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紫曦看著眼前的沈君澤,心卻有些慌了。


    自從知道暫時無法與阿澤成親的消息後,她的內心就在下意識的回避。


    每次見到阿澤,都刻意不願記起這件事。


    姬紫曦從來都不是魚館喜歡逃避的人,隻是這件事,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阿澤,你可還記得……”


    沈君澤看向她,眼底帶著期待。


    姬紫曦話到喉嚨,始終無法說出口。


    “記得我當初跟你提過的禦獸宮少主孟飛舟?”


    沈君澤的嘴角拉平,下巴緊繃,顯然是有些不開心了。


    姬紫曦心裏也跟塞著一團棉花似的,堵得厲害,她很想直接跟阿澤攤牌,但人往往就是這樣,越在乎什麽越難麵對什麽。


    “記得,你說他當初找你合作,就是為了想見一見凝息丸的製作之人。”


    “他不是已經回了禦獸宮?”


    沈君澤疑惑問道,“為何會突然提起他?”


    姬紫曦扯了扯嘴角,“他回來了,今日求到我跟前,想請你前往禦獸宮,救治禦獸宮宮主。”


    沈君澤了然,“原來如此。”


    他看向姬紫曦,“阿曦答應他了?”


    姬紫曦搖頭,“並未,這件事情雖是我與他有言在先,但此事我不能為阿澤你做決定,能不能救,願不願救,都聽阿澤的。”


    沈君澤卻是直直看向姬紫曦,“阿曦既已允諾,怎能言而無信?”


    姬紫曦心中有些愧疚,此事的確是她當初擅自做主了。


    “阿澤,你放心我會派禦醫前去,你不必有心裏負擔,此事是我做得不對,我……”


    沈君澤打斷了她的話,“我去!”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姬紫曦愣住,這是她當初答應孟飛舟時,設想到的結局,原本她聽到了阿澤的回答,應該開心的。


    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裏不太舒服,沉甸甸的,感覺心口堵得更厲害了,有些無法呼吸。


    “阿澤,為什麽?我其實對你很不好,可你卻一直對我真心以待,我總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沈君澤輕輕握住姬紫曦的手,“阿曦,莫要這般說。在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禦獸宮之事,若我不應下,怕對你名聲有損。”


    姬紫曦眼眶微紅,“阿澤,你總是處處為我著想,可我卻連我們的婚事都無法確定。”


    她嘴比腦子快,下意識說出了藏在心裏的那一句話。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嚇了一跳,如同突然踏空了台階一般,提心吊膽的看向沈君澤。


    沈君澤握住她的手緩緩鬆開,抬頭看向她,眼底是已經快要繃不住的淚眼。


    “為何?”


    姬紫曦心口一跳,立即將人攬進懷裏,輕聲細語的安撫,“阿澤,你莫要多思,並非你設想的那般。”


    沈君澤的聲音有些沙啞,“阿曦,你又不要我了嗎?”


    沈君澤的話沒有質問,但卻句句都是質問。


    姬紫曦心口一疼,雙手捧起他的頭,傾身吻了上去。


    她的吻很輕很柔,帶著濃濃的安撫。


    許久,待他情緒穩定一些,姬紫曦才將人放開。


    “阿澤,你莫要這樣,我很心疼。”


    “其實是可以娶的,隻是暫時還不能圓房。”


    “一直逃避,是我的錯,阿澤,原諒我,好不好?”


    姬紫曦拿著自己的臉,輕輕蹭著沈君澤的,壓低了聲音撒嬌。


    “其實,不能圓房是我長輩說的,不是我想要的,阿澤,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如果你不願意,我立即去求母皇為我們安排完婚,長輩的話也不用太在意,日子總歸是我們自己過的。”


    “不,我們現在就去!”


    姬紫曦說著,自己拉著沈君澤起身,準備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沈君澤還是不願看她,可是臉上的神情卻緩和了許多。


    他扯了扯一心想往外走的姬紫曦,“阿曦,我能知道原因嗎?”


    姬紫曦轉身抱著他,腦袋在他脖頸蹭了蹭,“我的先輩傳下一門功法,需要進入神秘空間後才能修煉,隻有修煉到一定境界,才能行魚水之歡。”


    姬紫曦說著說著,還特別委屈,“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鬱悶了很久。”


    沈君澤心中的鬱氣一下子就消散了,他壯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阿曦,我願意等你,不論多久。”


    姬紫曦猛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他,尾音低沉曖昧,“阿澤的意思是,願意先嫁給我,先做妻夫,再圓房?!”


    沈君澤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緊盯著,隻覺得耳根發燙,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都,都行,隻要阿曦願意。”


    桌上擺著一盞油燈,忽然劈啪一下爆出一聲輕響,燈光更暗了幾分,將沈君澤的麵容映照得更顯朦朧。


    他的睫毛細密纖長,此刻微微低垂下眼簾,睫毛的陰影打在眼下,有一片細密的陰翳。


    姬紫曦看著看著便出了神,右手拇指與食指下意識的摩挲,心裏有些癢癢的,想摸。


    察覺到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沈君澤立刻打破了沉寂。


    “好了,夜已深了,阿曦,你該回東宮了。”


    被沈君澤的聲音拉回思緒,姬紫曦的眼神恢複清明。


    她湊近沈君澤耳邊,輕聲道,“阿澤突然打斷我,難道是在擔心妻主我控製不住,趁夜欺負你?”


    沈君澤揚起下巴,看向姬紫曦,笑容燦爛,“任你欺負,阿曦,你敢嗎?”


    姬紫曦牙齦緊咬,被拿捏住了!


    她目前還真不敢,修煉秘籍一事事關重大,她不能貪圖享樂而罔顧大局。


    剛才的話,的確有哄阿澤的成分,但也不全是,若阿澤想,她也可以以其他方式滿足他。


    畢竟,作為一個在新時代晃蕩過一圈的靈魂,還曾經有過男朋友,在這方麵,她還是懂的。


    二人將話說開之後,氛圍明顯好了很多,姬紫曦又仔細將禦獸宮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小院子。


    姬紫曦離開小院後,沈君澤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未能移開視線。


    這段時間,阿曦的逃避就連沈七都看出來了,他又如何不知?


    隻是,阿曦不說,他便忍住不問。


    外麵的流言蜚語,隻要阿曦始終在他身邊,他並不是很在乎。


    如今得到阿曦的解釋,他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他一直都隱隱覺得,姬氏皇族與一般的皇族有些不同,卻又一直不知是為何。


    當初父親也隻是提醒自己,若是不能與姬氏皇族交好,也盡量莫要交惡。


    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修煉秘籍麽?


    不論如何,他都會陪著阿曦,他的人生已經一無所有,隻剩阿曦了。


    姬紫曦一身輕鬆的回到東宮,剛躺下準備睡覺,又覺得哪裏不對,她思來想去,自己好像又忘了些什麽?


    迷迷糊糊中,姬紫曦睡著了。


    第二日。


    上完早朝,姬紫曦出現在禦書房內。


    姬藍鳶端坐禦案,不動如山的批著一堆奏折,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姬紫曦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今天上朝太過興奮,忘了給母皇遞台階麽?


    至於這麽生氣。


    人在屋簷下,姬紫曦還是選擇識趣低頭。


    “母皇,兒臣有事相求。”


    姬藍鳶丟下手中的禦筆,終於抬頭拿正眼瞧她。


    “說吧,何事?”


    姬紫曦心中組織一下語言,討好的笑道。


    “母皇,兒臣想成親了。”


    姬藍鳶眼眸微眯,身上的氣場瞬間爆發。


    “姬紫曦!你忘了老祖的叮囑了?”


    姬紫曦渾身一抖,有些躲避的偏過頭,聲音弱弱的道。


    “老祖說的是不能圓房,又沒說不能成親。”


    姬藍鳶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股勁強行壓下。


    “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姬紫曦知道此事沒有那般簡單,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兒臣與阿澤已經訂婚好幾年,以前是兒臣不懂事,辜負了阿澤,如今兒臣痛改前非,決定好好待阿澤,但兒臣與阿澤都已到了適婚的年紀。”


    姬紫曦說到此,頓了頓,繼續說道。


    “如今,已經有很多流言蜚語中傷阿澤,說得很難聽。”


    姬藍鳶蹙眉,“此事,朕自會處理,你無需憂心。”


    姬紫曦搖頭,“母皇,您心裏很清楚,封口容易封心難,阿澤與兒臣不一樣,兒臣是女子,再如何混賬愛玩,別人都隻是幾句玩笑帶過。”


    “但阿澤是男子,這個世道對男子大多不公,阿澤的母親又是那般不待見他,若是兒臣都不為阿澤考慮,這世間又還有誰會為阿澤考慮?”


    姬紫曦的話,句句發自肺腑,她很清楚,若是等到她修煉有所成就,短則十幾年,長則幾十年。


    她能等,可是阿澤卻等不了。


    姬藍鳶見她眼底滿是真摯,也知道此事的確是皇家對不起沈君澤那孩子。


    婚約是她下旨定的,曦兒這孩子魂魄未全時,是個混賬,如今剛待人好點,皇家又遲遲拖著婚事,的確是有些過了。


    她沉思片刻,看向姬紫曦,“曦兒,此事非同小可,你很清楚,諸位老祖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若你把控不住?”


    姬紫曦滿臉堅定,“母皇,您放心,兒臣知道輕重緩急。”


    姬藍鳶點頭,“既是如此,朕會與各位老祖商議,若是老祖們同意,朕會下旨為你二人選定婚期,讓你二人完婚。”


    姬紫曦心中一喜,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


    “兒臣,多謝母皇!”


    姬藍鳶嘴角一抽,真是有了夫郎忘了娘。


    曾經行了千八百個禮,也沒見那次這般實誠,這要娶夫郎了,行的禮都不一樣了。


    姬藍鳶揉了揉太陽穴,朝她擺了擺手,“行了,朕還要批折子,你退下吧,禦獸宮一事,你自己看著辦。”


    姬紫曦再次行了一禮,“是,兒臣告退。”


    走出禦書房,姬紫曦的腳步都是飄的。


    有了母皇這句話,她娶阿澤的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姬紫曦滿心歡喜地去找沈君澤,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這次,姬紫曦沒有選擇走捷徑,而是老老實實遞了帖子,走的左相府大門。


    左相沈詠沅見到姬紫曦上麵,整個人都是呆的。


    她雖然知道自家那個兒子與這位太女殿下有婚約,但太女殿下卻從不曾正式登門拜訪,她也對這婚約逐漸可有可無。


    近些時日,的確是聽聞太女殿下與沈君澤走得近,但她也並未上趕著巴結。


    她身為左相,權勢地位不輸侯爵,在朝廷上做到該盡職責,不與太女殿下唱反調已經是表麵態度了。


    “臣攜家眷,拜見太女殿下!”


    姬紫曦站在左相府門口,看著左相帶著兩個相貌不錯的男子站在首位,身後跟著三男一女,看長相,應該是左相的兒女。


    見這幾日綾羅綢緞加身,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再想想自家阿澤還住在偏院,姬紫曦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姬紫曦故意掃視了一圈,疑惑問道,“左相不必多禮,怎麽孤的未婚夫郎,沈君澤呢?”


    站在左相左邊的男子接話道,“太女殿下,阿澤那孩子平時有些貪睡,這會兒恐是未起,臣夫這就去叫他起身,來前廳拜見太女殿下。”


    姬紫曦眼眸微冷,根本不看那男子,周身殺伐之氣盡顯,將冰冷的目光投向沈母,“左相府的教養倒是極好!”


    姬紫曦沒有明說什麽,左相的臉色已經陰沉下去。


    她狠狠的瞪了眼開口的男子,隨即笑著對姬紫曦賠禮。


    “這是賤內張清清,他是一個深宅之人,不懂禮數,讓太女殿下見笑了。”


    姬紫曦並未在意,隻是淡淡一笑,“無妨,這是左相的家事,孤什麽也沒看見。”


    姬紫曦說著,率先進了左相府,被左相一行人請進正廳喝茶。


    姬紫曦坐在首位,左相坐在下首,她的兩個夫郎,一左一右的坐在她的身側,一女三子則是坐在對麵。


    姬紫曦端起茶杯,淡淡一笑,“左相,不必讓人去叫醒孤的未婚夫郎了,孤在此喝杯茶,一會兒自己去見見他。”


    左相含笑應是,陪坐在左相身側的兩個男子臉上的笑意卻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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