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王子見姬紫曦還是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也知道對方很是防備自己。


    他輕笑道:“大昭太女為了加深兩國文化交流,在漠城外十裏地設置了三道攔門宴。本殿認為此法甚好,也想效仿一二。”


    站在姬紫曦身後的袁不莒等人大笑道:“我大昭太女之才冠絕京城,隨便出了三道攔門宴的題,你北狄都答不上來,還想效仿我大昭太女,簡直是貽笑大方。”


    姬紫曦給了袁不莒一個你很不錯的眼神,在心底暗自給她點了個讚。不愧是她想挖母皇牆角的好下屬,果然很有前途。


    林青見袁不莒在主子那裏得了好,也不甘示弱附和道:“就是,你們要想效仿我大昭太女殿下,也得拿出些實力來。”


    北狄王子下馬,走到一個渾身青青紫紫的男子身前,一把將人提起,抬手撕碎了他身上勉強蔽體的衣物,男子身上顯露出來的曖昧痕跡,讓大昭的將士眼底猩紅如血,一個個都恨不得立刻提刀砍了那些北狄雜碎。


    姬紫曦不斷深呼吸,強迫自己保持鎮定,雙拳在寬大的衣袖內握得死緊。


    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姬紫珺轉頭看了眼姬紫曦,輕笑道:“太女殿下這就受不了了?”


    姬紫曦聞言,渾身一震,她聽出了姬紫珺的潛台詞,快速閉了閉眼,掩蓋下眼底濃鬱的殺意。


    身後的將士個個神情暴怒,但都沒有出聲,隻有剛加入的太女禁軍和禦林軍情緒有些失控。


    姬紫曦回頭,冷冷看向身後的一眾人,察覺到太女殿下警告的眼神,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從京城到漠城這一路上,太女殿下雖然待人和善,但威勢卻與日俱增,就連當初的禁軍小刺頭胡珊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果然如姬紫珺所料,北狄王子見大昭這邊的太女無動於衷,直接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男子身上。


    男子被打得皮開肉綻,他滿眼怨毒的看著北狄王子,又眷念的看了眼漠城的方向,眼角流出一行清淚。


    似是察覺到男子的意圖,姬紫曦渾身一震,她正欲出手,被抓的漠城百姓中突然衝出一個女子。


    那女子同樣被打得不成樣子,甚至比那男子還要淒慘。


    她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一條腿一瘸一拐的,隻能依靠身體的重量撞開男子,男子是真的存了死誌。


    他用盡全身力氣撲向北狄騎兵的彎刀,被女子撞開時,脖子被拉出一道血痕。


    鮮血順著脖子流淌而下,好在傷口不深,沒有傷到動脈,否則,神仙難救。


    被撞開的男子和撞人的女子都跌倒在地,女子艱難的從地上抬起頭,朝男子輕微的搖了搖,示意他不要放棄。


    男子蜷縮著身體,崩潰大哭,他的哭聲如同默劇,沒有聲音,隻有眼淚不停的流淌,但在場的大昭人都聽見了。


    那一滴滴淚宛若千斤,一顆顆的砸在大昭人的心上,沉重而哀傷。


    姬紫曦閉目,一道微弱的哭泣聲從城牆下傳來,聲音很小,需要仔細聽才能聽見。


    姬紫曦沒有回頭,她知道那人是鄒靜,漠城知府,一個將漠城百姓視為子女的好官。


    姬紫曦放開被指甲掐出血痕的拳頭,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姬大將軍,軍營可有北狄的探子?”


    姬紫珺搖頭:“並無。”


    “北狄的探子都喂了毒藥,這毒藥會在規定的時辰發作,沒有完成任務,就沒有解藥,我們抓的探子活不了幾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姬紫曦看著氣急敗壞,對那撞人的女子拳打腳踢,不斷甩鞭子的北狄王子,冷冷一笑:“倒是夠狠,那就看看誰更狠吧。”


    “林青,讓鄒靜想辦法抓二十個北狄人過來,真假不重要,要長相相似,會說北狄話,孤給她一炷香的時間,告訴她要想救人,就想方設法把人弄來。”


    林青聞言不敢耽擱,立即領命悄悄退了下去。


    “太女殿下想做什麽?”姬紫珺蹙眉道。


    “孤曾經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姬紫曦淡淡勾唇,她不打算忍這些雜碎了,就算冒點險,也值得。


    姬紫珺渾身一震,“太女殿下是想......”


    姬紫曦伸手,食指輕輕放在唇上,“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姬紫珺眼底閃過一抹激動,為了大局,她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大昭百姓受苦,受辱,甚至被殘忍殺害。若是能反擊,她姬紫珺從來都不是孬種。


    眼見下麵的一男一女被打得奄奄一息,姬紫曦輕笑開口:”北狄王子,不如這樣,咱們來玩個遊戲,如何?”


    正準備一腳踹死眼前這一對男女的北狄王子收了腿,轉身看向姬紫曦,“哦?不知大昭太女想和本殿玩什麽遊戲?”


    姬紫曦命人取來一旁的弓箭,淡淡一笑:“想必北狄王子也聽過孤在京城的紈絝之名吧。既然要玩,那就玩點有趣的,北狄王子這樣太過血腥,孤不喜歡,孤更喜歡簡單直接,一擊斃命。”


    北狄王子聞言,大呼有趣:“大昭太女之名,本殿還以為是以訛傳訛呢,畢竟那攔門宴客不是誰都擺的起的。”


    姬紫曦嘲諷一笑,“孤不過是個搬運工罷了,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是孤的外祖母想的。”


    北狄王子臉上的笑意微斂:“大昭的文學泰鬥,三朝元老,溫老太傅!”


    姬紫曦不屑,“看來北狄王子對孤的身世很是了解。”


    北狄王子脫口而出:“你不是與溫家素無往來,溫老太傅怎麽會突然幫你?”


    姬紫曦像看白癡一般冷眼看著他,“孤乃當朝太女,有多少人想巴結討好,更何況,溫家還是孤的外家,血濃於水,溫家不幫孤,幫誰?”


    北狄王子被姬紫曦懟得無話可說,密探傳來的消息隻說溫家與皇太女不甚親近,多年來並無來往,但這是否屬實還有待商榷,就如姬紫曦所言,畢竟血濃於水。


    北狄王子直接岔開話題道:“大昭太女說要玩個遊戲,不知道要怎麽玩?”


    姬紫曦見他說回正題,也順著他的話繼續道:“很簡單,你我一人一把弓十支箭,你殺北狄人,孤殺大昭人,看誰殺的多。”


    北狄王子驚訝了一瞬,隨即大笑不已:“大昭太女是在跟本殿開玩笑?你一個大昭人,不救自己的百姓,還親手殺?”


    姬紫曦對他翻了個白眼:“殺了又如何,不過區區賤民,孤會在意?”


    姬紫曦此話一出,原本還懷有一絲希望的大昭百姓,突然麵如死灰,有些情緒崩潰的,甚至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一些沒有求生欲強的百姓,直接跪在地上求北狄收留,她們原因叛出大昭。


    鎮北軍內部也有些軍心不穩,她們的主帥雖然漠視百姓被屠戮,但從未說出過此等視人命如草芥的話。


    姬紫曦身為一國太女,大昭若是被交到她的手中,隻怕氣數將盡。


    這是在場大部分人的心聲。


    見姬紫曦一句話,就把自己給搞得眾叛親離,民心盡失,北狄王子心中極為暢快,對於姬紫曦所說的遊戲,興趣也更濃鬱了幾分。


    “既然是遊戲,大昭的百姓,本殿這邊出了,你隨便殺,我北狄的百姓呢?本殿怎麽沒有看見。”


    姬紫曦隨意撥弄著弓弦,語氣輕挑:“這麽說,北狄王子是同意孤的提議了。”


    北狄王子點頭:“這麽有趣的事,本殿自然同意。何時開始?”


    姬紫曦攤手,頑劣一笑:“隨時。”


    “把人帶上來!”


    二十個北狄百姓被五花大綁帶上了城牆。這些人的身上都穿得破破爛爛,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傷痕,有幾個臉上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了,隻有那不時吐出來的北狄咒罵聲,能勉強分辨出這些人的北狄身份。


    北狄王子看見這些人,瞳孔一震,眼底有些慌亂。


    他剛才答應得如此爽快,就是篤定大昭境內不可能有北狄人。她們北狄的暗探管理極為嚴苛,完不成任務就是死。


    普通的北狄百姓更是被嚴令禁止進入大昭境內,隻要一經發現,全家罰為馬奴,全族被打上奴隸印記。


    這也是北狄敢如此大肆屠殺大昭百姓的根本原因,大昭人抓不到北狄百姓報複,又不敢眼睜睜看著數萬乃至數十萬百姓被屠殺,隻能乖乖束手就擒。


    當年的鎮北軍統帥,也是這麽被逼死的。


    看著臉色大變的北狄王子,姬紫曦有些莫名其妙:“北狄王子,你要的遊戲玩具,孤讓人送來了。”


    姬紫曦拉弓搭箭,氣勢十足。


    “北狄王子,誰先來?”


    北狄王子看著姬紫曦,皺眉問道:“你從何處抓到的這些北狄百姓。”


    姬紫曦一愣,看向一旁的姬紫珺:“北狄百姓很難抓嗎?”


    姬紫珺點頭道:“近十年來,我大昭境內北狄百姓幾乎絕跡。”


    “原來如此,怪不得抓這些人的時候,她們連大昭官話都說不利索,一陣嘰裏呱啦,聽得孤頭疼。”姬紫曦故作了然的抱怨道。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北狄王子,遊戲開始吧。”


    “既然是孤提的,那就由孤先來。”


    北狄王子還來不及阻止,姬紫曦手中的箭已經射向了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胸口。


    那名女子渾身一震,瞳孔中的驚訝還未散去,就嘴角溢血,閉上了眼睛。


    姬紫曦哈哈一笑,得意的舉起了手裏的弓,將那被排成一排的二十個北狄百姓讓了出來。


    “北狄王子,孤首發得勝,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看著地上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透的女子,北狄王子接過騎兵遞過來的弓。


    見他還磨磨嘰嘰的,姬紫曦不耐催促:“快點,北狄王子可是來接親的,這般耽擱下去,誤了你皇姐的吉時可就不好了。”


    “畢竟,這耽誤人家成親大事是小,這辦事不利,被你母皇懲罰,那可就是大事了。”


    “就連孤這個從小就被封為大昭太女的人,都得看自家母皇的臉色行事呢。”


    見北狄王子終於加快了些速度,姬紫曦這才滿意點頭。


    “身為皇室子弟,本就天生高人一等,不過區區賤民,殺了也就殺了,反正你就是個王子,對那個位置也沒興趣,何必在意那些民心所向的虛名,你看孤,孤就不在意。”


    姬紫曦說完,還得意的攤手,以顯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北狄王子射箭的手一抖,箭直接掉在地上。


    姬紫曦鄙夷,“北狄王子,你是不是不行,這箭射得毫無水平。”


    北狄王子將弓一丟,朗聲道:“本殿以這幾萬大昭百姓,換我北狄百姓。”


    姬紫曦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北狄王子,遊戲是你答應要玩的,這才玩了一局,你就棄權了,這不好吧。”


    姬紫曦的聲音帶著狠意,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高興了。


    北狄王子道:“隻要你放了我北狄百姓,條件隨你開。”


    姬紫曦搖頭:“孤對你北狄的東西沒興趣,之前要的那些東西,不過是上麵有交代,我大昭帝姬,金枝玉葉,不能這樣簡簡單單就嫁去你北狄,得讓你們感受到阻礙,畢竟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往往沒人珍惜。”


    北狄王子見姬紫曦油鹽不進,終於有些動搖了。


    “那你說,究竟想要如何?”


    姬紫曦揚唇一笑:“遊戲繼續,孤正在興頭上呢。”


    北狄王子蹙眉:“鎮北軍戰俘。”


    姬紫珺瞳孔一縮,雙拳緊握,她的喉嚨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


    姬紫曦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四皇姐,鎮北軍戰俘是你的兵,你覺得孤該同意北狄王子的提議嗎?”


    姬紫珺恭敬道:“鎮北軍是大昭的,末將任憑太女殿下做主。”


    對於她的識趣,姬紫曦很是滿意:“北狄王子,你也看見了,鎮北軍統帥也不敢幹涉孤的決定呢。”


    見北狄王子的眼底逐漸浮現一抹狠色,姬紫曦也知道他快到極限了。


    放緩了語氣道:“不如這樣,孤聽說你身邊有個宮男長得很像孤心心念念的穆瑞杺,這漠城離京城太遠,孤對心愛之人的思念與日俱增,前兩個條件和你的小宮男一起,孤就將這二十個北狄百姓當成帝姬的陪嫁,隨帝姬一同送往北狄,如何?”


    北狄王子心中一動,那宮男本就是他千方百計尋來勾引大昭太女的,如今被大昭太女看上,正中他的下懷。


    “好,本殿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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