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擦完,台階下來了幾個人。


    是劉福通的幾個兒子。


    幾人聞訊趕來,見到自家父親這副狼狽模樣,臉色都變了。


    “小姐息怒,都是我們錯了,沒有看好我爹,冒犯了您……”


    一個兒子連連躬身,“他要是真惹了您,我們替他賠罪!這地方我們來打掃,您消消氣。”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爹,您這是幹嘛呢,趕緊歇著,這地方我們來清理!”


    虞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攤上這麽個爹,真是做兒女的不幸。


    劉福通的兒子們連連賠不是,虞蘇也不再多言,冷聲吩咐:“吳敢,看著他們把門前收拾幹淨。”


    ·


    一回院子,虞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似是嫌惡地聞了聞衣領。


    雖然沒有沾到汙穢,但那刺鼻的氣味仿佛已經滲進了衣料裏。


    “讓羅娘子準備熱水,我要洗澡。”


    她一邊往主屋走,一邊沉聲道,“青葵,去把門前全撒上清水石灰。還有,讓所有人都去洗澡,把門前徹底清理幹淨,我不想再聞到一絲異味。”


    青葵連連點頭:“是,小姐!”


    片刻後,院子裏響起了忙碌的腳步聲。


    羅娘子端著熱水,青葵指揮著下人們將清水與石灰灑滿門前的路段,連花圃旁都不放過。


    虞蘇坐在桶裏,水汽氤氳中,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


    陸玄昭聞訊而來,剛一下馬便被院外彌漫的氣味嗆得微微皺眉。


    台階上的汙漬早已被打掃幹淨,但潑水留下的痕跡和灑下的白石灰依然清晰可見。


    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味道。


    他掃了一眼,眼神暗了暗,沉聲問:“虞姑娘可好?”


    青葵躬身道:“王爺放心,小姐已經無礙,正在正廳等您。”


    陸玄昭快步穿過前院,抬眼便見虞蘇從廳內走出。


    她換了一身石榴紅的衣裙,明豔得仿佛要將整個陰沉的天色點亮。


    陸玄昭不由一怔,腦海中閃過虞蘇從前在虞府的模樣,素淨淡雅,雖也動人,卻少了幾分張揚大氣。


    他心裏隱隱一動。


    原來她竟也能駕馭這樣的顏色,這般明豔,這般……好看。


    “王爺。”虞蘇走至廳前,眼神透著不易察覺的怒。


    她心情不佳,氣得幾乎要冒火。


    陸玄昭不動聲色地掩住心緒,沉聲道:“墨香錄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這文章措辭惡毒,誇大其詞。我會親自去找沈三郎問個清楚。”


    沈三郎說得正是沈桓。


    墨香齋幕後老板。


    沈桓認識夢裏歸舟,卻並不認識她虞蘇。


    墨香錄還是她出的點子,如今被反咬一口,真是諷刺得很。


    她一時牙疼,感到一陣無力,這種被背叛的滋味,著實讓她有些懊惱。


    可人家又不知道。


    哎。


    陸玄昭盯著她,聲音低沉:“你放心,這事不能容忍。我一定替你去討個說法。”


    “多謝王爺好意。”虞蘇擺了擺手,“不過這事,我自己能處理。”


    “我讓青葵查了今日來鬧事的那群人,就想知道他們到底是被人煽動的,還是單純自發的?”


    陸玄昭聞言,眉頭微微皺起:“我已經讓人審過了。這些人不過是一群抱著禮教為尊的父母。你的行為在他們眼裏太過張揚,便成了他們口中的異類。”


    “果然如此。”


    虞蘇的目光瞬間冷了幾分。


    她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這些人不過是別人刀子上的肉,倒也先不急。眼下,還是先收拾這篇文章的幕後主使,至於那些人……慢慢算賬。”


    陸玄昭看著她目光中的鋒芒,低聲問:“你要怎麽做?”


    虞蘇抬眸,“王爺拭目以待便好。”


    陸玄昭注視著她,半晌才低低一笑:“好。”


    反正有他在身後兜底。


    陸玄昭也想看看虞蘇是如何反擊的。


    ·


    匯香樓二樓雅間。


    昏黃的燭光映在檀木屏風上,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陳湘君接過昭華郡主遞過來的銀票,手指微微一顫,麵上卻掛著恰到好處的謙卑笑意。


    “郡主抬愛,湘君實在不敢當。”


    他低聲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惶恐,又掩不住眼底的歡喜。


    昭華微微一笑,姿態慵懶,靠在椅背上。


    目光掃過陳湘君那張帶著幾分精明的臉,語氣淡淡:“你的文章寫得不錯,本郡主很滿意。這是賞給你的,收下吧。”


    陳湘君連忙起身作揖,假意推辭道:“郡主實在太厚愛了,湘君不過是動了動筆,哪裏敢受這等重賞?”


    昭華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傲慢:“別在我麵前裝模作樣。這點賞銀對你來說已經不少了。你想要的,我很清楚,無非是功名前途,想進入京中文人圈。放心吧,隻要那個女人徹底沒法翻身,本郡主一定會把你引薦給我父親。”


    陳湘君臉上露出幾分感激,連忙道:“郡主大恩,湘君感激不盡,日後必定鞠躬盡瘁!”


    昭華滿意地點點頭,捏著杯沿的指尖微微用力,眼底劃過一絲不屑:“虞蘇那個女人,仗著陸玄昭護著,連我禮親王府都不放在眼裏。如今輿論已起,她就算想反擊,也早已無力回天。再說,她不過是個小門小戶之女,又能翻出什麽浪花?”


    陳湘君附和著笑:“郡主說得極是。禮教為先,虞蘇這樣的女子,注定會被世人唾棄。”


    昭華冷笑了一聲。


    想到打聽的事情就難以下咽。


    陸玄昭一而再再而三護著虞蘇。


    把她這個未來王妃放在哪裏了?


    柳夫人可是認定她做兒媳的!


    不過沒關係,虞蘇一毀,也好讓陸玄昭清醒些。


    “沒人會知道你寫的文章是奉我的意思。至於《墨香錄》的沈桓,本郡主也早已打點好了。”


    陳湘君低頭應是,語氣越發恭敬:“多謝郡主提攜,湘君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昭華微微一笑,“你下去吧。”


    陳湘君行了一禮,徑直離去。


    他一走,屏風後便緩緩走出兩個人。


    正是曲含章和虞娟麗。


    曲含章始終放不下與昭華的手帕交情,即便多次受冷遇,她依舊不肯徹底斷絕來往。


    或許是因為昭華的身份太過尊貴,禮親王府在京中根基深厚,無論是為了顏麵還是前途,她都不願舍棄這樣一座橋梁。


    昭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沒多久就原諒了曲含章。


    如今這兩人的關係比王書瑤還近。


    曲含章見昭華在宴會上被虞蘇氣得當場失態,又想到自己與虞蘇的齟齬,很快便想出了一個計策,替自己出氣。


    以孝道壓人,直擊軟肋。


    對虞蘇這樣的女子來說,孝道的指控不僅僅是聲名不好的問題,一旦處理不當,她在京城中將無立足之地。


    曲含章滿心期待,這一招定能讓虞蘇死無葬身之地。


    一旁的虞娟麗卻有些不安。


    虞蘇離家的事情,她比誰都清楚,虞洪秋雖對這個女兒失望至極,但始終沒有以禮法相逼,更沒有在孝道上趕盡殺絕。


    虞娟麗隱隱覺得,若是此事鬧大,可能會引發什麽不可收拾的後果。


    她的遲疑和不安沒有逃過曲含章的眼睛。


    “你不是一直都想融入我們的圈子嗎?這一次,正是你證明自己的好機會。你是正經嫡女,虞蘇不過是個庶妹,何至於讓她壓你一頭?你不討厭她嗎?”


    虞娟麗一愣,是啊。


    她討厭虞蘇……


    虞娟麗深吸一口氣,將最後一點猶豫壓了下去。


    昭華見狀,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無論從家世還是出身來看,虞娟麗都遠遠不夠資格與她們為伍。


    但這一次,若是虞娟麗能抓住機會,她也不介意給對方一個台階。


    畢竟若是有虞家人親自出麵,就更加坐實虞蘇不孝的事實。


    昭華一改冷淡的態度,道:“賞花宴那日,我必定親自出府迎接你。”


    虞娟麗聽到這句話,愣了片刻,隨即狂喜。


    昭華郡主親自出門迎接她?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殊榮!


    那一點隱隱的不安,瞬間被喜悅衝散得無影無蹤。


    昭華親自迎她入席,那些平日裏瞧不起她的貴女們一定會驚得目瞪口呆。


    到時候,她定能在這群人中大放異彩,徹底改變自己以往的卑微地位。


    虞娟麗攥緊手中的帕子,眼神中浮現出一抹狠意。


    ps:這裏還是用了郡主,昭華封號已經沒了,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其次她也不願意糾正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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