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你是怎麽和我說的?”


    傅懷溪目光冰冷,宛如寒潭深處的月光,不近人情。


    王書瑤咬著唇,眼中泛起水霧:“我……我隻是說了一些實話而已。你我成親本就是定局,可世子你總是念著虞小姐。她對你那般冷淡,我不過是覺得不值得……”


    “值不值,不需要你來評判。”傅懷溪打斷她的話,語氣冷得像冰,“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插手。”


    王書瑤臉色一白,手指攥緊了衣袖,淚水酸澀在眼睛裏打轉。


    整個回門之路,傅懷溪臉色陰沉如墨。


    到了尚書府,更是不給絲毫麵子,送完禮就要走,連晚飯都不肯留。


    王夫人抱著女兒哭得梨花帶雨:“我就說這門親事不妥,你偏不聽。如今瞧瞧世子的態度,你這日子可怎麽過?”


    王書瑤眸光深邃,輕輕扶住母親的手,低聲安慰:“女兒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急,他早晚會明白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與此同時,虞蘇也回到了府中。


    一路看了幾個鋪子,沒一個合適的。


    要麽租金不合,要麽位置偏僻。


    更有甚者,仗著地理位置優越獅子大開口,一月要價百兩銀子,把虞蘇都逗笑了。


    “果然,做生意不是那麽容易的。”虞蘇揉了揉太陽穴。


    “小姐,”婁姑迎上來,“長公主府送來了請帖,說是秋社要為郡王祈福,特地邀您去。”


    虞蘇挑眉。


    秋社祭祀土地神和五穀神,一般在立秋後或秋分前後舉行。


    雖然是傳統節日,但多是百姓間的習俗。


    如今長公主卻辦得如此盛大,實在令人玩味。


    這些達官貴人倒是會尋由頭,逢節必宴,倒也不怕人說奢靡。


    “還有這個。”婁姑雙手捧出一把弓,“是用紫檀木精心打造的,弓身鑲嵌著銀絲,弓弦也是用上等蠶絲搓成。可見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虞蘇神色一動。


    沒想到阿月這麽快就把弓送來了,竟是這般珍貴的東西。


    她輕輕撫過弓身,木質溫潤如玉,銀絲在日光下流轉,光華生輝。


    這份心意,著實讓她心頭一暖。


    “阿月倒是用心了。”


    青葵在一旁小聲道:“小姐,這麽好的禮,秋社宴若不去,隻怕說不過去。”


    虞蘇歎了口氣,將弓放在一旁:“既然人家誠意送禮,去一趟也無妨。”


    很快到了秋社這天。


    長公主府內鶯鶯燕燕湊在一起,笑語晏晏。


    虞蘇在人群中掃到了王書瑤、曲含章等人的身影,就連那個已經被奪去封號的昭華郡主也在。


    她輕嗤一聲,什麽禁足,怕是連兩個月都不到就解了。


    向長公主請完安,虞蘇便尋了庭中一處僻靜的樹蔭。


    那些閨秀們各有各的圈子,她自從搬出去後就聲名狼藉了,倒也樂得清靜。


    從來沒有哪家閨秀像她這般大膽,父母俱在卻擅自搬出府去住。


    那些嫌棄鄙夷的目光落在身上,虞蘇卻不痛不癢,一點都不在乎。


    隻要自己不在意,這世上便沒什麽能真正傷害到她。


    “姐姐也來了?”秦臻一臉驚喜地走來。


    “長公主親自下帖,不敢不來。”虞蘇輕笑,“倒是你,怎麽不去和其他姐妹說話?”


    秦臻在她身邊坐下,眼中閃過一絲惆悵:“有什麽好說的。不過也是在討論各自的婚事罷了。”


    這也是實話,轉瞬大家都到了說親事的年紀。


    虞蘇察覺到她語氣中的落寞,終是開口,“聽說輔國伯府已經下聘了?”


    “嗯。”秦臻扯出一抹苦笑。


    虞蘇實在不解,“你可知道,那輔國伯府就是個火坑。難道不能把婚事退掉?”


    秦臻望著遠處的花園,眸光微動。


    前些日子傳來消息,哥哥可能還活著。


    顧家在漠北有勢力,他們以此為條件,隻要她嫁過去,就發動人脈尋找線索。


    如今朝廷對漠北管控日漸削弱,戰事頻發,也隻能求助於顧家了。


    無論是不是火坑,隻要能找到哥哥,秦臻都要試一試。


    她看著虞蘇平靜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蘇姐姐和哥哥的過往她都知道,如今蘇姐姐好不容易走出陰霾,她不忍心給她一個虛假的希望。


    “秦臻?”見她發愣,虞蘇輕喚了一聲。


    “沒什麽,”秦臻擠出一抹笑,“這是我的命數,躲不過的。”


    虞蘇蹙了下眉,她不可信什麽命數。


    還想再問,卻見秦臻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終是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忽而之間,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她們:“蘇姐姐!”


    隻見五歲的衛子嶽蹬蹬蹬跑來,圓乎乎的小臉蛋上滿是歡喜:“蘇姐姐,你來啦!”


    說著就要往虞蘇懷裏撲。


    虞蘇連忙接住這個小肉球:“你慢點,小心摔著。”


    衛子嶽卻抱得更緊,圓滾滾的小臉埋在虞蘇懷裏,怎麽都不肯鬆手。


    這時,衛夫人快步走過來,臉上有些尷尬:“子嶽,快下來,別無禮。”


    “為什麽?”小家夥氣鼓鼓地抬頭,“娘都被你們弄沒了,現在還不讓我和蘇姐姐親近!”說完,他又把頭埋進虞蘇懷裏,一副誰都拽不走的模樣。


    秦臻掩嘴輕笑:“這小家夥,倒是專情得很。”


    眾人都知道虞書和衛家的事情。


    若非那道克夫的命格,虞蘇本該是這孩子的繼母。


    衛夫人心中一陣惆悵。


    正在這時,曲含章款步走來,笑意盈盈,“見過衛夫人。”


    她這般殷勤,虞蘇哪能不明白其中意味?


    聽聞曲家正在與衛家議親,這位怕是要做衛子嶽的繼母了。


    “夫人別擔心,”曲含章端著架子道,“待我進了衛府,定會好好管教子嶽。畢竟……”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虞蘇,“總不能讓孩子與什麽人都親近,免得學些不該學的。”


    虞蘇聞言,冷笑道:“曲小姐這話倒是奇怪。我與子嶽相識在前,倒是有些人,明明還沒進門,就開始耍起主母的威風了。”


    “虞二小姐這話我可不愛聽,”曲含章冷哼,“你與衛家的事,大家心知肚明。若非你那克夫家的命格.……”


    “曲小姐!”衛夫人厲聲打斷,又緩了緩語氣,笑著道:“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


    見未來婆婆發話了,曲含章隻能悻悻住嘴,卻仍不甘心:“我不過是為了子嶽好。這般不檢點的女子,還是少親近為妙。”


    “蘇姐姐才不是壞人!”衛子嶽從虞蘇懷裏探出頭,奶聲奶氣地反駁,“你才是壞人!我不要你做我娘!”


    “子嶽!”衛夫人又羞又急,伸手想把孩子抱下來,卻被他躲開。


    小家夥死死抓著虞蘇的衣袖,嘟著嘴道:“我真的不喜歡她!蘇姐姐,你不能回來嗎?爹爹不娶你,我娶你!”


    虞蘇聽得一樂,卻沒接這話,反倒轉頭看向曲含章,笑容意味深長:“看來小公子很有主見嘛。曲小姐還沒進門,就急著當人家娘,隻怕是操之過急了。這親事還沒定下來,上趕著可不是貴女風範?”


    曲含章臉色一白。


    “你!”曲含章氣得發抖,“你少在這裏挑撥。”


    虞蘇不疾不徐:“我看挑撥的是誰,還不一定呢。有些人急著想當繼母,也不知是真疼孩子,還是另有所圖……”


    這話還未說完,曲含章已經羞憤地轉身離去。


    衛夫人站在一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自然明白,曲家雖然官階比衛家高,可曲含章畢竟是個性子浮躁的大小姐。


    今日這般場合公然給人難堪,實在有失體統。


    她歎了口氣,伸手拉住衛子嶽:“子嶽,別打擾蘇姐姐了。”


    小家夥撅起嘴,不情不願地搖頭:“不要!我要和蘇姐姐在一起!其他人都沒蘇姐姐好看!”


    衛夫人揉了揉額頭,無奈道:“你的小夥伴們今日也來了,難道你不想去和他們玩玩?”


    衛子嶽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幾分,但又有些舍不得虞蘇,左右為難地站在原地。


    虞蘇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放心,等我忙完了,日後去你家看你,怎麽樣?”


    “真的嗎?”小家夥眼睛一亮,“那你要和我玩一整天!不許騙人!”


    “好,誰騙你,你是小豬。”


    衛子嶽一聽,傻傻的開心笑了:“那我就去玩了!蘇姐姐,你可一定要來看我!”


    虞蘇點點頭,衝他眨了眨眼:“去吧,和小夥伴好好玩,今天這麽熱鬧呢。”


    小家夥這才高高興興隨衛夫人離開了。


    秦臻笑道:“小公子很喜歡蘇姐姐呢。”


    “小孩子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虞蘇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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