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可不慣著他這個未戰先怯的壞毛病,他將太宰治往前一推,有些執拗的對著與謝野晶子,大聲宣布道。


    “看清楚,這是太宰治,不是你記憶裏麵的那個人,他也不會變成你想的那個人”


    鬆散的繃帶下,是帶著不明意味的鳶色眼睛,太宰治回頭跟那明綠色的雙眼對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得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認可。


    太宰治以從不走心的笑容,掩蓋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而江戶川亂步從來都不屑於附和他人,世人該順從他的意願,而不是他去遵從別人的想法。


    這一次,江戶川亂步居然對他妥協了。沒被繃帶遮掩的鳶色眼睛,瞪圓溜了,太宰治震驚,太宰治他不敢相信。


    “……”恍若突然失去發聲條件的與謝野晶子,看著自己眼前,咋咋呼呼的兩個人,略顯無助的,摸上自己頭發上,另一枚塑料的蝴蝶發飾。


    啊,她早已自由,沒有人再能對她,沒有人可以再用生命逼迫她使用自己的能力,明明,在太宰治開槍之前,她就已經同意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她,早就可以跟隨自己的意願,使用請君勿死了。那為何,她還會沉溺於,這種無緣無故的怨恨情緒之中呢?


    “呐,這個作為歉禮我收下了,但是補償!這個不算”她任性道,傲嬌的語氣之中,帶著理直氣壯的命令。


    “亂步,太宰……”


    “所以,給我好好叫名字啊!”


    女孩的心思細膩又柔和,惱羞成怒的聲音帶著不仔細聽,就根本聽不出來的不好意思。


    與謝野晶子名字可是晶子,才不是生硬的與謝野,明明,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開始叫所有人的名字了。


    那個時候,天性堅強的女孩就已經在,試探著接觸,這個曾經對她而言一片灰暗的世界。


    煙灰紫的發色,在陽光之下,折射出有些醉人的光,那是少女在彰顯著自身的決心。


    得到與謝野晶子的原諒,江戶川亂步快樂得仿佛一隻小鳥,他嘰嘰喳喳的叫到“晶子,晶子”


    好像不是在喊別人的名字,而是在叫什麽有趣的事物一樣,他一刻不停的叫喚,不僅僅是看出了與謝野晶子的振作,在為之高興。


    同時也在暗自尋思,那本所謂的《人際關係處理論》他是不是可以扔了。


    他的人際交往關係明明沒有問題,瞧他跟同伴之間相處得多好。


    等大叔和姐姐回來,他江戶川亂步絕對要抗議。


    對於這展露得過於明顯的友善,想逃,好想逃跑。形象略顯狼狽的太宰治,有些別扭的回頭。


    唔,終於有些進步的他,用細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喚到“晶子”。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主動去接觸別人的善意,那顆敏感又膽小的內心,在與他人日複一日的相處之下,終於能夠敞開一點點了。


    得到確切認可的與謝野晶子,接過那枚代表著自己過去的蝴蝶發飾,她捏緊之後,珍視的注視了良久。


    她與過去的自己成功和解,同時也代表著她完整的接納了,那個一直在黑暗中無聲哭泣的自己。


    而另一邊心神劇烈起伏一之宮白霜本來不想表現得太在意的,可是她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


    她本來是不會對自己的真實輩分而介懷的,但是森羅月裏司,跟她一樣,是一個披著未成年皮的同類,憑什麽這麽叫她啊!“啊呸,你對著我這張臉真的叫得出啊!”


    一之宮白霜扯著森羅月裏司,那看上去嚴謹其實很寬鬆的狩衣,然後怒吼。


    森羅月裏司被愉悅到了,他笑了又笑“可是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小姑娘了吧?算上前世今生,可不就是而是老阿姨了嗎?”


    “那要不,小女孩?或者說小姐姐?”


    森羅月裏司歪歪腦袋,做出了一種既可愛又讓人火大的姿態,他像孩童一般直白的表達著自己疑惑。


    “不是吧!你一上輩子不是十八嗎?對著我這張臉,叫阿姨?你真的叫得出口。”


    這不是無理取鬧,這是原則問題,一之宮白霜可以讓十幾歲的真小孩叫自己阿姨,但是她絕對不會認可,森羅月裏司口中所說的老阿姨的。


    隻能說,對於知道真實情況的森羅月裏司,一之宮白霜身為女人,不管何時都還是會在意自己年齡的。


    女人啊,就是如此矛盾的人啊!


    那種無形之中的親近,讓他們兩個人在相處之中,麵對著彼此的交談,展露出了最初的本性。


    在森羅月裏司麵前,她不是那個必須承擔一切的大姐姐一之宮白霜,她可以肆意的宣泄自己的情緒。


    而在一之宮白霜麵前,他也不是那個成為劊子手,殺人犯的最初審神者,他就隻是一個有著森羅月裏司之名的少年。


    哪怕這隻是一場白日做夢,他們兩個也認了。


    “噗哈哈哈,你為什麽會在意這種事情啊!”森羅月裏司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他哄堂大笑,渾身冷凝的氣質一掃而空。


    氣惱的一之宮白霜完全不在乎,何為矜持,她抓狂憤恨的拎著森羅月裏司的領子,大聲反駁“這是底線,女人的底線,你不能因為是同類,就開始這麽放飛自我啊!”


    “對啊,是同類,老鄉呢?”他仿佛聽到什麽難以理解的詞匯,重複著一之宮白霜的話。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會是你,為什麽是我們呢?真可憐啊!我們兩個就像是永遠回不了家的異鄉人”


    森羅月裏司的言語開始迷茫,他沒辦法哭,他已經忘記了如何哭泣。


    啊,還是孩子呢?


    一之宮白霜可以用好多好多的心靈雞湯,寬慰眼前這個崩潰的孩子,可是她沒有,她輕輕的抱住不知所措的森羅月裏。


    言語柔和,動作溫柔,她說:“不可憐,我們都不可憐”


    森羅月裏司跪坐在地上,從一之宮白霜的懷裏抬頭,眼神迷離又茫然,像個孤零零害怕寂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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