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自己剛才嚴謹又狡然的麵孔,變成了以前那個插科打諢一樣不漏的小人德行,善變的他對著嘴角抽搐的油凜柚杏,這般發牢騷道。


    一之宮白瀨沒有在意那個被柚杏如何對待的人,反正隻要不死就行了,不是嗎?


    所以這樣子的首領,究竟有什麽可尊敬的地方,油凜柚杏這麽想著,奉上了自己一點都不帶節省力的一巴掌,然後鼓勵似的說道“很好,表現的可以,下一個記得繼續努力”


    平凡的話語之間,帶著某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深長。


    她不會放過這些罪魁禍首的,哪怕現在的她並不知道這些人對一之宮白霜做了什麽。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做出對他人而言,更為過分的事情。


    畢竟,貧民窟裏生長出的花,潔白無瑕的表麵之下,掩蓋著比血色更深的紅,在一之宮白霜看顧不到的角落,這些孩子比她更能適應鐳缽街的生存法則。


    純白,那是獨屬於一之宮白霜的視野。羊所有的孩子,也隻會在一之宮白霜麵前展露無害。


    一之宮白瀨肩頭的力量,既突兀又猛然,他直接當場表演了一個什麽叫做五體投地。


    “柚杏,你這個男人婆!!!”


    剛剛對新蟬動用私刑,為防止難聽的哀鳴吵到別人,一之宮白瀨和油凜柚杏還知道堵上了他的嘴。


    可是,現在一之宮白瀨這個呲牙咧嘴的大吼,嗯,非常靈性的,傳遍整個羊組織的基地。


    他抬起頭,脆弱的鼻骨處,流出了一道略顯滑稽的血痕。雖然這傷口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但是,這是麵子問題。身為下屬,怎麽可以對首領出手。


    正值中二期的少年,將所謂麵子看的格外之重。


    讓他如此丟臉的柚杏,不管如何,肯定是要跟她吵一架的。


    讓本來怒氣衝衝的一之宮白瀨,默默噤聲的原因,並非是油凜柚杏對他掃過來了的蠻橫視線,而是基地裏此起彼伏的抱怨。


    “誰啊!吵死了”


    “混蛋,還睡不睡了”


    “哇哇哇哇哇!”這是被吵醒的小孩子,根本就沒有睡夠,而且還很累,所以被吵醒之後,就是一個哇哇大哭。


    “霹靂哐當,啪啦嘩啦”這好像是某個暴躁易怒的孩子在抄家夥了。


    並沒有人回話,其他孩子見此,也隻能嘴碎兩聲後就此作罷,一之宮白瀨和油凜柚杏躲在議事廳裏,不敢發聲,也不敢露麵。


    “……”


    “睡覺去!”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不語良久,而後異口同聲道。


    等所有人休息好之後,與謝野晶子就接收到了,有進氣無出氣的新蟬。


    雙眼處被粗劣的布料塞堵,全身上下無一塊好肉,滿地的血汙,簡直不像一個人能擁有的出血量,身為大人的理智更是趨於崩潰,拿開堵嘴的物件,他已經無法再哀嚎出聲……


    在與謝野晶子給麵前這個看不出人形的黑手黨,治療完畢的時候,她才剛來得及放下手中,用來擦手的白布。


    然後,一天一夜不見蹤影的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二話不多說的他們,扭捏的將她拉了出去。


    兩個不同年齡段的少年,較小的孩子臉上是寫滿抗拒的悶悶不樂,而較大的少年則是一副怎麽都無所謂的輕鬆自在。


    兩者的大小,似乎在這一刻調轉了一般。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是海邊的古語,具體的意思呢!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別人可以做到,你也不能逼迫人家去做哦!”


    “當然,如果自己真的做錯了事,那麽亂步一定要勇敢的承認哦!最好是去給人家準備一份禮物當做歉禮”


    那溫柔的勸誡似乎猶在耳邊,不在身邊的姐姐,可好像哪裏,都有姐姐的聲音與氣息。


    “對不起,與謝野。”在與謝野晶子不解的注視之下,江戶川亂步沒好氣的捅了捅,死賴在自己後麵不出來的太宰治,直抒來意。


    與謝野晶子是即將成立的偵探社社員,是被他江戶川亂步所認可的同伴。


    可是因為擔心姐姐,江戶川亂步對心理創傷並沒有好的與謝野晶子,進行卑劣的逼迫,在太宰治對她的欺壓之中,給予了無聲的默認支持。


    那個從來都不可一世的軍警新生代,被多少成年人鞠躬敬仰的江戶川亂步,在聽清了他道歉之後,開始冷臉相對的與謝野晶子麵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與謝野,請原諒我,不原諒也沒關係,畢竟是我做錯的事情。這是歉禮,也是我和膽小鬼做錯事情的補償”。


    攤開的掌心,讓與謝野晶子的瞳孔瞬間放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被江戶川亂步擲於掌心的,是一枚金屬色的鐵質發夾,上麵有斑駁的劃痕,又有些別扭的曲折。


    看得出來,這枚飾品的前身是多麽不堪,被人好不容易的找到之後,又經過了一些細微的修複,才帶回其原主人的身邊。


    它和與謝野晶子頭上精美的蝴蝶飾品,並不能夠相提並論,雖然手中的金屬色蝴蝶做工不夠細致,可是這個是不一樣的。


    這是與謝野晶子夢魘之中,唯一的光亮,哪怕最後也是這細微的光亮,將她帶入萬劫不複的又一重深淵。“您,過於正確了!”


    那個軍裝男子的話語,似乎還在耳畔回蕩。


    與謝野晶子看著那枚勾起她記憶之中,深刻恐懼畫麵的金屬蝴蝶,有些遲鈍反應過來。她痛苦抱住自己的頭顱,似乎在逃避什麽。


    “與謝野!”那是江戶川亂步擔憂的聲音,可是與謝野晶子聽不見,她在自己的夢魘之中無法醒來,驚厥之下她眼角的餘光掃過了太宰治的麵容。


    那恐嚇她之時的大膽威脅,像極了軍中醫生的樣子,受驚之餘她更顯憔悴。


    “都說了,沒用的!”太宰治躲閃的動作為之一頓,麵上是早有所料的沉靜,他看著與謝野晶子對顯而易見的排斥,整個人莫名顯得有些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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