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待所蹲守錢峰無果,於是我買了些酒肉,上山慰問二十四小時守在清障工地上的馬秀蘭和郭秋花兩員女將。


    為了趕在春節前把道路修通,徐小弟給挖掘機和裝載機配備了十來名司機,分為四個班次輪流作業。


    古城縣根本沒這麽大的挖掘機,乜小仔特意隨車從省城派了兩名操作經驗豐富的師傅,加班加點,現場給工地培訓了幾名挖機司機。


    好在這種大型工程機械雖然價格昂貴,但操作起來卻不算複雜,加上這個工地隻是清理山體塌方滾落下來的土石,施工難度不大,經過兩三天的實戰操練後,幾個新手已經能得心應手操作這個大家夥了。


    近期由於天天往榆樹坪礦辦公樓跑,我基本上處於居無定所的狀態。除了時不時去錢峰辦公室簽到外,就是開著車在洗煤廠、山梁礦工地、榆坪公司和寶龍礦之間轉來轉去,有時住在洗煤廠,有時晚上回家住,偶爾也會在孫建成辦公室湊合一個晚上。


    對男人來說,有家才有牽掛,心才有歸宿,沒有家,晚上睡哪兒都一樣。


    郭秋花看見我,高興得不得了,像笨拙的企鵝一樣摟著我轉了兩圈,在挖掘機的轟鳴聲中,扯著嗓子在我耳邊大聲喊,歡迎領導深夜上山勞軍!


    進了帳篷後,看見我帶來的肉和酒,郭小花顧不上脫大衣,先用髒乎乎的手指捏起一塊豬頭肉丟進嘴裏,邊嚼邊說,徐小弟不夠意思,就知道給我和高姐送豆腐雞蛋,害我好幾天沒沾過腥葷。


    馬秀蘭被郭秋花的聲音吵醒,身上裹著被子坐起來,揉著眼睛問我,廠長怎麽來了?


    我說晚上沒事,上山陪你們值會班,順便給你們送點酒肉。晚上外麵太冷,出門前你們呡兩口酒,身上能暖和點。


    馬秀蘭和郭秋花都是東北人,東北女人大都喝酒,而且酒量不見得比嗜酒的老爺們差。郭秋花的海量我領教過好幾次,雖然沒跟馬姐喝過,但二百多斤的份量放在那兒,估計她的量應該也不會太差。


    把大衣脫掉,簡單洗了洗手,我和馬姐、郭秋花一人手裏拎著一瓶二鍋頭,圍著煤爐坐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這種無拘無束,了無牽掛的感覺真好。


    雖然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但辦完離婚手續,把前妻送走後,今天一整天我心裏始終空蕩蕩的,始終無法排遣不知從哪來的悵然若失的感覺。


    我今天下午人在榆樹坪,晚上本應回家住,但我不想踏進已經沒了煙火氣,變得冷冰冰的家門,不想獨自度過恢複單身後的第一個漫漫長夜。


    我害怕孤獨,想找人喝酒,但找不到合適的對象,於是便上山來了。


    馬秀蘭性格豪爽潑辣,不拘小節,年齡大、噸位大,嗓門更大,在修造廠當車間主任時,經常把手下那些桀驁不馴,動不動就故意露出胳膊胸口紋著的青龍白虎的楞頭青們,像訓孫子一樣,罵得連頭都不敢抬,更是把在榆樹坪礦跋扈得不可一世的程四苟,收拾得服服帖帖,見了她得躲著走。


    論體重,郭秋花連馬秀蘭的一半都不到,但論性格的潑辣程度,她卻不遑多讓,甚至在某些方麵還要更勝一疇。不過郭秋花更善於以柔克剛,把老天爺賜給自己的本錢表現的淋漓盡致,隻是偶爾才露一下崢嶸,更多時候是用如花笑顏和柔言細語,讓對手不戰自退。


    有這樣兩個一剛一柔,一個能打一個善哄,你搧個巴掌,我給嘴裏塞個甜棗的阿姨和姐姐督戰,那些二十郎當歲,沒見過真章的毛頭司機小夥子們,一上車就玩了命的幹,把挖掘機和裝載機開得和風火輪似的,不到膀胱憋得受不了,不會給那兩台大家夥留喘口氣的功夫。


    馬秀蘭嘴裏塞滿了牛肉,腮幫子鼓得老高,含糊不清地說,廠長啊,你要是相信馬姐,以後別總往工地上跑了,隻要清理過程中不發生意外,按現在的進度,我保證臘月二十前,鐵定把這條路修通。


    徐冰雅已經按我的意思,找馬秀蘭談過榆坪公司搬遷的事,對她以後的工作做了妥善安排,沒有後顧之憂的馬姐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按徐冰雅的要求,擔當了協助徐小弟實施清障工程的任務後,主動拉著郭秋花陪自己上山,住在山頂的工地上督戰。


    乜小仔返回省城前,曾建議我找個包工隊,把清障工程承包出去。但我算了算賬,發現自己施工至少能省一半費用,而且不會因為清障過程中,有可能發生新的山體塌方增加的工作量扯皮,所以堅持自己組織人員設備,自己實施打通通往山中兩個煤窯道路的工程。


    豬頭肉把郭秋花吃得兩眼冒光,甩著手上的肉渣說,馬姐你不該這麽說,領導不到工地上來,誰給咱姐倆送肉送酒啊,所以我盼著廠長以後每天都來慰問咱們。


    郭秋花嫌幹喝酒不夠熱鬧,非得要和我劃拳。


    外麵山風呼嘯,機器聲隆隆,帳篷裏歡聲笑語,暖意洋洋。


    郭秋花猜枚的手忽然停止動作,側著耳朵聽了聽聲說,裝載機幾分鍾沒幹活了,我出去看看。


    大馬力柴油發動機空載和重載狀態的聲音不一樣,郭秋花在和我鬧酒時,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一直注意傾聽挖機和裝載機的動靜。


    馬秀蘭按住欲起身的郭秋花的肩膀說,你額頭上喝出了汗,風一吹會感冒的,還是我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馬秀蘭出了帳篷後,郭秋花對我說,馬姐雖然上不成班,但每月好歹還能領六十塊錢生活費,就這,徐廠長還早早給她把後路安排好了。我現在可是一分錢收入沒有,領導能不能也給我安排個工作,讓我跟著你混。


    我對郭秋花說,自己現在雖然有三個攤子,但兩個是煤窯,像你這種臉蛋長得太漂亮的女人,不適合在小煤窯幹活。本來洗煤廠有挺適合你的崗位,但你和申小濤的關係不清不白的,又不能去那上班,所以我給你安排不了工作,你自己另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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