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韓雲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別墅客廳,想必是為了他離婚的事情而來。


    果然,韓雲是為了此時而來,眉頭緊皺,一開口就是不可能,絕不同意他離婚,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你如果想離婚娶梅婧,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如果你還想讓我多活幾年,就不要這樣做。”


    韓逸早知會如此,這次,他不會再放手了,母親的話必定要不得已違逆了。


    “媽,對不起,我不能按著你的想法去做,一輩子就那麽長,我不想下輩子的事,隻想這輩子能和她在一起,錯過了四年,不要再錯過了。”


    韓雲聽了這話,怒氣一下子就起來了,“越珊哪裏比不上那個梅婧?早已綽綽有餘,你別忘了你父親的事情!”


    韓逸看著他的母親,半點不退縮,“媽,照你跟我說的話,你說爸是個和藹大方,以德服人的男人,那他若是在世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不幸福的,他是想讓我幸福的,我和越珊的婚姻,誤了她也誤了我,早早結束何嚐不是為了對方好,為何您還要苦苦把我們拴在一起呢?”


    韓雲被韓逸的一番話壓得無話可說,可心裏還是不肯他做出的決定,做到點頭答應,不可能。


    這次對話交談注定不歡而散,不可能做到一致。


    韓雲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韓逸也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走不到一塊去。


    越珊沒再回來,別墅裏冷冷清清的。


    離婚協議還沒簽下來,他就不能和梅婧走得太近,以免給她招來閑言碎語,流言蜚語。


    韓雲想了許多,挑了一天的時間,背著韓逸去找了梅婧,去了她的公司約她中午一起進餐。


    要想斷了韓逸的念頭,從梅婧這裏下手最直接。


    梅婧大略地見過韓逸母親幾次,但沒想到她這次會專程來找自己,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中午在公司不遠處的餐廳裏見麵。


    韓雲對她的態度還算是客客氣氣的,把菜單給了她,要她點菜,梅婧也不推辭,點了幾盤清淡的菜。


    兩人的自我介紹都省了,韓雲相信她一定認識自己。


    上了菜,韓雲也不再磨蹭,直接說明了此次來找她的目的。


    果不其然,梅婧想得沒錯。


    她的話音落下不久,梅婧說話了,字字清晰,“阿姨,我沒有任何想介入他們婚姻之間的想法,所以你不用怕,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韓雲對聽到的這個答案還算滿意,“可是你不會,並不代表韓逸不會,而且我相信你的心裏一直沒有忘記韓逸吧?對他的情還在,會不會重燃舊情,誰也說不準。”


    她行走商場多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見過的事太多,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不輕易信人,看得多了。


    梅婧望著她,沒有說話。


    韓雲此次前來就是來設置那最後一道保險的,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存那種心思。


    “你知道四年多前韓逸為什麽會無緣無故離開了你身邊幾天嗎?”她問道。


    “不是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嗎?”她反問道。


    韓雲笑了,“你一點也不了解韓逸,真不知道他憑什麽那麽死心塌地愛你?當初我給他介紹了許多千金名媛,他連看都不看就回絕了,哪有什麽女人?”


    梅婧聞言,預感到了一絲不詳的意味,像是發生了什麽事而她不知道,難道還另有隱情,是她誤會了韓逸?


    韓雲將剩下的事一股腦的全告訴了她,她父親當年是怎樣對待韓逸父親的醜事,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


    梅婧聽了震撼極了,不相信,“不可能,我父親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呢?不可能!”


    她的父親多疼愛她,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了她,自己受苦受累也沒關係,怎麽會做出這些事來呢?


    “你不相信?這也難怪,人麵獸心的人怎麽會被人看透呢?你回去當麵問你父親去,看他會怎麽說?”韓雲的語聲尖銳起來,情緒變得激動。


    “所以,你和韓逸這輩子想都不要想,你們不可能,你的父親害死了他最愛的父親,你怎麽能心安理得?”


    梅婧做夢都沒想到,事情到後來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發展得就像是夢。


    她和韓逸中間隔了千萬座的山,她說得對,她怎麽能心安理得?


    慌亂起身,不小心擦到了桌上的玻璃杯,砸落在地,趕忙蹲下身收拾時,手指被割出了一道傷口,她也顧不得,匆匆忙忙地將沾了血跡的碎片清理進了垃圾桶,顫著腳步走出了餐廳。


    韓雲看著她的背影,報複的快感很是強烈。


    盛永源,你的報應顯應在你女兒身上了,肯定比顯應在你身上痛上千萬倍。


    晚上,韓逸去找梅婧,帶來了一些她最喜歡吃的甜食,按下門鈴讓她開門。


    梅婧在屏幕上看到了他的臉,蹲坐在門邊上不敢開門,任由他一遍又一遍地按著門鈴。


    韓逸一直沒有離開,“小婧,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我什麽也不做,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甜點,你吃一些。”


    梅婧開不了門,怎麽開門呢?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你吃些東西好不好?”他耐心地勸說著。


    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越聽他說的話就越是難受,她該怨他,恨他什麽呢?一直以來她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什麽都錯了。


    最後韓逸把甜點放在了門口,讓她記得一會兒要吃,就轉身離開了。


    梅婧捂著眼睛埋在膝蓋處,偌大的房子顯得無助得很,隻剩下她小小的一個人。(.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良久,她把門開了一條縫,燈光溢出,幾盒包裝精致的甜點就放在門口,她拿了進來放在麵前的地上。


    是她以前愛吃的甜點,包裝都沒有變過,和以前一樣。


    甜點上還殘留著餘溫,溫溫的,他專門買來給她的,要怎麽保溫才能讓它到現在還保存著溫度呢?想必方才一定還是熱的。


    許久,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盒子,抹了一點放進嘴裏,是甜的,味道都沒變過。


    她都不舍得吃了,每每吃著一點,眼淚怎麽就那麽不聽話呢?


    隔天,她回了一趟家,那個偌大的家裏就隻住著她父親一個人,還有一個傭人照顧著起居,除此之外,就沒人了。


    她這些年忙於工作,回去的次數也少了,母親早逝,父親後半輩子過得孤獨,沒人陪他。


    盛永源在女兒的眼裏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父親,因為他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


    梅婧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但遲遲都沒有問出口。


    盛永源見女兒回來,心裏很是高興,讓傭人多做了幾道她喜歡吃的菜,溫聲關切著她,過得如何。


    她都一一地點了點頭。


    問話從嘴裏問出口是在晚飯後,她試探性地還是問了出來,總是要知道真相的。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父親的臉一下子就僵硬了,脊背呆滯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梅婧心裏陡然有了些底,父親這神色起碼說明他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盛永源端起桌上的開水喝了幾口,良久,沉重地點了點頭,“沒錯。”


    梅婧親耳聽見了這個回答,盡管在來之前心裏有準備,可和真正聽見還是有差別的,父親真的是害韓逸父親身亡的罪魁禍首,當年做出了背叛的事,心咯噔一聲掉到了極點。


    他可是她最為敬重,親切的父親,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陳年舊事埋在盛永源心中有些年頭了,人一老,那件揮之不去的醜事就越發地讓他愧疚,沉重地經常會做夢,悔恨無奈愈發地重,可是悔恨又有什麽用呢?悲劇已經造成,當時做出那種事,若不是走投無路怎麽會?


    當年,他也是好心為陸謙介紹高利貸,可是不料他也是被人騙了,再加上因為國家出台的政策讓人防不勝防,讓樓盤受了重創導致負債累累,她母親才懷著她一個月,身子原本就不好,被查出了患有妊娠高血壓疾病,生孩子危險,可她執意要生下孩子,果然,在生產時遇到了危急情況,出血不止,生命危機一線,幾度下病危通知書,他真的走投無路,急需用錢,一急之下拿走了公司的資金為救妻子的命,最後,妻子的姓名好不容易保住了。


    他在醫院陪著妻子孩子,錢沒辦法再還回去,再也沒臉回去見人。


    幾日後,他在電視上得知了陸謙跳樓自殺的消息,震驚不已,同時也痛恨不已,也是又能怎麽辦?錯已鑄成。


    梅婧從頭聽到了尾,僵坐在沙發上久久未動,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現在看看,緣分還真是奇妙的很,世界真的太小了,自己竟然愛上了和父親有著深恨的人的兒子,這是報應還是什麽?兜兜轉轉,都沒變過。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盛永源回過神後知後覺問道。


    梅婧看著父親,“韓逸你知道嗎?韓逸的母親是韓雲,也就是陸謙的妻子。”


    這句話無疑在空氣中炸開一枚炮彈,震撼意味十足。


    盛永源瞪大了眼睛,骨節發白,“怎麽?怎麽會這樣?”說話斷斷續續,無力慘白。


    韓逸,他怎麽會不知道,可是做夢也想不到韓逸的父親會是陸謙,這麽說來,她和韓逸??????。


    她冷冷地笑了,笑得嘲諷,“開始我也不相信。”


    太可笑的事情了,很戲劇性,恰恰戲劇性的事情就發生生自己的頭上,就讓她和韓逸撞上了,他和她的命還真是特別。


    盛永源心裏是無比痛苦的,壓抑著他,“對不起,對不起,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


    此時他像個不知所措,慌亂無比的孩子,寧願受到苦累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女兒。


    梅婧其實不怪父親,不是父親的錯,他也是無心的,太顧及母親了,有私心的人都會這麽做,不難理解。


    要怪就怪事情就順著這條線發生下去了,她的父親注定就是一個殘忍無情的劊子手。


    “不怪您,不是您的錯??????。”她不想父親抱著悔恨度過餘生,太苦了,他已經老了。


    十一月初,越珊乘坐飛機飛往巴黎,誰也沒說,隻有自己獨自一個人。


    在巴黎,她很平靜的傳真來t市一份離婚協議書,她已經在上麵簽好了名字,隻差他的簽名,一旦他的簽名落下,兩人的婚姻關係就此結束。


    越珊在長長的一段時間想了很多,消極悲痛的日子都走過,也曾有幾天沒有進過食,反反複複在漩渦中遊走著,最終她很平靜地收拾好行李飛往了巴黎。


    她什麽也沒要,再沒出現過,一份離婚協議書說出了她的態度。


    越珊在最後,放手了,做出這個放手需要多大的勇氣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知道。


    巴黎,是一個治愈的好地方,在那個恍若天堂般的地方,希望會讓她的傷口得到愈合,早日尋覓到幸福。


    盛永源是一定要和韓雲見上一麵的,為了過去的事做個了結,也為了女兒的幸福,知道女兒的心中還有韓逸。


    韓雲答應了,是以何種心情呢?憤恨一定是有燃燒著的。


    約定的地址是在她家,下午兩點盛永源前去赴約。


    這一行他心中五味雜陳,什麽滋味都有,又什麽滋味都理不清,複雜極了。


    兩人見麵,互相看著對方,都老了是一定的。


    韓雲不屑再去看他,語氣刻薄銳利得很,輕易就能刺傷人。


    “流雲,對不起。”他很真誠鄭重地彎腰鞠躬道歉,一個字的話語沉重地恍若千斤。


    流雲是她以前的名字,以前他常常都是這麽叫著她的,如今再聽來厭惡得很。


    “對不起?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彌補我這幾十年來受過的苦?有用嗎?”韓雲嘲諷地說道,不屑一顧。


    盛永源當然知道這是遠遠不夠的,可是錯誤已經發生了。


    “當年要不是你,陸謙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他待你那樣好,你卻那麽狼心狗肺!”提到當年的事,她心裏滿滿都是怒火,不甘。


    他一句話都不說,站在原地任由她咒罵,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小鎮上的天氣溫暖如春,感受不到一點冬天的寒冷,很是舒服。


    君喻每天早上會和何姿一起在街上跑步,拉著她早早起床,不許睡懶覺,一天天下來,她的身子好了許多。


    兩人在後院親手種了許多的桂花樹,給樹澆水施肥,通過書籍查閱了許多種植需要注意的事項,隻因為喜歡桂花在開時散發出的陣陣香氣,蔓延的整條街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桂花還可以用來泡茶,烘焙做糕點,都是不錯的選擇。


    當初她說起時,君喻刮了刮她的鼻子,淡淡地笑著說了,好,一定如你的願。


    下午當她在樹下陰影處的藤椅上看書時,君喻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梅婧打來的,恰巧這時君喻出去了,手機落在了家裏,沒辦法,隻好由她代為接起。


    手機接起,梅婧聽見那邊是何姿的聲音也不奇怪,她和君喻無論誰接電話都是一樣的。


    “小姿,我們一轉眼都做了十多年的朋友了,你和君喻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將來都是,我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生活下去的,所以千萬別讓我失望,從今天開始,都要幸福才好。”


    何姿笑了,她今天打電話來怎麽說了這樣的話,於是出口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梅婧故作輕鬆地說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隻是心裏想他們了罷了。


    一通電話,說得話不多,但句句都是真誠發自肺腑,她都懂,聽得出來。


    梅婧讓她順便跟君喻說一聲,說完便掛下了電話,在掛下的那一瞬間,她好像隱約聽見了她那邊響起的一絲女聲廣播的聲音。


    一份快遞在十一月六日下午三點半郵寄到了韓逸手中,送快遞的人說發件人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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