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起初他還覺著別扭，時間久了也就無所謂了。愛咋咋滴吧。
郭景生的媳婦田妞是後莊人，經人說和結的親，新婚燕爾的，才三個月就有了身孕，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媳婦不在屋裏，他找了個籮把嫩苜蓿放進去，換了衣服才準備去上窯，就見媳婦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他聽人說有孕的女人進門也有講究，先抬左腳生男，先抬右腳生女。下意識地他就瞄了一眼媳婦的腳步，是左腳。他雖然知道這是迷信，沒有什麽科學依據，但心裏還是高興的。
“你去哪了？累不累？”他伸手扶住媳婦田妞，體貼地問道。
“我去幫媽拌豬食，不累。”田妞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對著丈夫微微一笑。
說話的當兒，田妞仔細地將他換下來的四個兜兒中山裝整整齊齊地疊起來，拿一塊頭巾包了，掀開箱子放在最上麵。“啥時候咱莊子裏能辦個學校就好了，你在門前教書，多近多方便啊。”
\\\"你抓緊給咱多生幾個，等莊上娃們多了，夠辦學資格了，我就調回來，白天教娃兒們讀書，晚上回來陪你。\\\"
“去，不正經。”
“嗬嗬。要是能調到村小就好了，近很多，晚上也能趕得回來。”
“那怎麽樣才能調到村小啊？為什麽別人都在村小，就把你調去那麽遠的紅土小學？太不公平了。”
“別瞎說，這是正事兒。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村小老師滿了，正好紅土小學缺人嘛。雖然遠一點，工作是一樣的。就是辛苦你了。小家夥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調皮啊？”
“挺乖的。餓了吧，給，媽給你的雞蛋，先墊一墊。”田妞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雞蛋，塞進郭景生手裏。這年頭雞蛋還算是奢侈品。
“你吃吧，你是雙身子人，該好好補補，我不吃。”
“你吃！媽特意留給你的，你教書費腦筋，你才要補補，我沒關係的。”
“說什麽傻話！你不吃咱兒子不吃啊？你再推，兒子該不高興了，又要踢你了。”
“你怎麽知道就是個兒子了？要是女兒呢？”田妞一轉身，給了郭景生一個後背。
郭景生伸出結實的雙臂將田妞整個兒摟在懷裏，下巴磨搓著她的烏發，吃吃笑道：“你呀，咋這麽大脾氣呀。兒子也好，女兒也好，不都是咱倆的嗎？隻要是你生的，我都稀罕，跟稀罕你一樣。”
這話一出，大概涉及到夫妻間的私密，田妞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反手推了郭景生一把：“走開走開，大白天的貼這麽近幹什麽！小心人看見了。”
“嘿嘿。”郭景生樂嗬嗬地偷了個香，拉著田妞將雞蛋分著吃了。
“你先去上窯，準備吃飯吧，媽說吃晚飯有事兒要說呢。蛋殼拿來我去喂豬，免得嫂子看見，又要吵吵了。”
“先不忙。來，閉上眼睛。”他拉住她，摸出兜裏的兩個水果糖準備給她個驚喜。今天一個同事要結婚，發了一把喜糖，他厚著臉皮拿了兩顆給媳婦兒，回來碰見乖巧可愛的侄女也沒舍得給一顆。
“幹什麽？大白天的。”她以為他又要親熱，扭捏著，不想手心突然被塞進東西來，細捏捏，她不禁莞爾。
“水果糖？你哪來的？”
“親一個我再告訴你。”
“去你的。”
晚飯在基本和諧的氣氛下吃完了，一人一碗酸菜麵疙瘩湯，兩個煮洋芋。期間彩虹灑了湯，長生媳婦王來弟不由分說拉過她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吃屎的貨！你當你端的是鐵飯碗呀，都像你這樣撒，一家子喝西北風啊！不省心的！”
一家子人埋頭吃飯，都不接茬兒，郭母拿出婆婆的氣勢，抱過哭個不住的彩虹嗬斥道：“能耐了還！愛吃吃，不吃拉倒！飯還堵不住你的嘴，一天裏除了叨叨，你看你還幹了什麽！有本事就出去闖去，沒本事了乖乖閉上嘴，拿孩子撒什麽氣！”
“媽！”王來弟剛要說什麽，被婆婆堵了回去：“行了行了，趕緊吃完收拾，收拾完了都到上窯，我跟你爸有話說。”
家庭會議準時開始，要商量的事兒就是如何分家。
“是這昂，今晚就把分家的事說一說。你們弟兄也大了，都成家了，再攪和到一起也不好，分開各過各還是親戚，一個還能往一個臉上看一哈。”郭老爹率先開了口，他掏出煙鍋子，一點一點地將煙葉捏散。郭長生和郭景生兄弟倆頭埋得低低的，心裏也頗不是滋味。兩妯娌各自側了臉，顯然老公公的話觸到了她們心底的小私心，都不怎麽好意思抬頭。
長生媽抱著彩虹沒開口，臉色也不怎麽好。
“我和你媽一碗水端平，各家窯裏的東西各拿去，其他的，等我和你媽腿一蹬管不著了，你們再看去。至於小妹，自然是跟著我和你們媽。你們分是分出去了，分家分不了責任，每家每年該上交的糧不變，隻是老二畢竟有了工作，就折合成錢吧。”
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他壓了壓煙鍋裏的煙葉，接著道：“這些你們各自心裏都有數，今晚主要要說的，是個這：今天我去找社長要宅基地，他隻批了一個，還得秋收了之後才能動土，我和你媽必定是要跟你們中的一個過的，你倆商量商量，宅基地給誰？定下來了，再天了看個日子叫幾個人來主持，先分物什吧，飯還在一起吃，該交的口糧都交上，秋後新窯箍好了再徹底分。”
“爸，小妹去舅家還沒回來呢。”大妹已經嫁出去了，再不參與，小妹還是家裏的一份子呢，故而郭景生不能不提醒。
“小妹是閨女，遲早要嫁出去的，就不摻合了，讓她在你舅家多待幾天吧。”
郭景生想起田妞說過，想要跟爸媽一起過，畢竟自己要去學校，家裏就田妞一個他也不放心，另一方麵，他畢竟是拿工資的人，每個月雖說錢不多，但收入是穩定的，他也想孝敬孝敬父母。
郭景生的媳婦田妞是後莊人，經人說和結的親，新婚燕爾的，才三個月就有了身孕，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媳婦不在屋裏，他找了個籮把嫩苜蓿放進去，換了衣服才準備去上窯，就見媳婦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他聽人說有孕的女人進門也有講究，先抬左腳生男，先抬右腳生女。下意識地他就瞄了一眼媳婦的腳步，是左腳。他雖然知道這是迷信，沒有什麽科學依據，但心裏還是高興的。
“你去哪了？累不累？”他伸手扶住媳婦田妞，體貼地問道。
“我去幫媽拌豬食，不累。”田妞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對著丈夫微微一笑。
說話的當兒，田妞仔細地將他換下來的四個兜兒中山裝整整齊齊地疊起來，拿一塊頭巾包了，掀開箱子放在最上麵。“啥時候咱莊子裏能辦個學校就好了，你在門前教書，多近多方便啊。”
\\\"你抓緊給咱多生幾個，等莊上娃們多了，夠辦學資格了，我就調回來，白天教娃兒們讀書，晚上回來陪你。\\\"
“去，不正經。”
“嗬嗬。要是能調到村小就好了，近很多，晚上也能趕得回來。”
“那怎麽樣才能調到村小啊？為什麽別人都在村小，就把你調去那麽遠的紅土小學？太不公平了。”
“別瞎說，這是正事兒。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村小老師滿了，正好紅土小學缺人嘛。雖然遠一點，工作是一樣的。就是辛苦你了。小家夥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調皮啊？”
“挺乖的。餓了吧，給，媽給你的雞蛋，先墊一墊。”田妞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雞蛋，塞進郭景生手裏。這年頭雞蛋還算是奢侈品。
“你吃吧，你是雙身子人，該好好補補，我不吃。”
“你吃！媽特意留給你的，你教書費腦筋，你才要補補，我沒關係的。”
“說什麽傻話！你不吃咱兒子不吃啊？你再推，兒子該不高興了，又要踢你了。”
“你怎麽知道就是個兒子了？要是女兒呢？”田妞一轉身，給了郭景生一個後背。
郭景生伸出結實的雙臂將田妞整個兒摟在懷裏，下巴磨搓著她的烏發，吃吃笑道：“你呀，咋這麽大脾氣呀。兒子也好，女兒也好，不都是咱倆的嗎？隻要是你生的，我都稀罕，跟稀罕你一樣。”
這話一出，大概涉及到夫妻間的私密，田妞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反手推了郭景生一把：“走開走開，大白天的貼這麽近幹什麽！小心人看見了。”
“嘿嘿。”郭景生樂嗬嗬地偷了個香，拉著田妞將雞蛋分著吃了。
“你先去上窯，準備吃飯吧，媽說吃晚飯有事兒要說呢。蛋殼拿來我去喂豬，免得嫂子看見，又要吵吵了。”
“先不忙。來，閉上眼睛。”他拉住她，摸出兜裏的兩個水果糖準備給她個驚喜。今天一個同事要結婚，發了一把喜糖，他厚著臉皮拿了兩顆給媳婦兒，回來碰見乖巧可愛的侄女也沒舍得給一顆。
“幹什麽？大白天的。”她以為他又要親熱，扭捏著，不想手心突然被塞進東西來，細捏捏，她不禁莞爾。
“水果糖？你哪來的？”
“親一個我再告訴你。”
“去你的。”
晚飯在基本和諧的氣氛下吃完了，一人一碗酸菜麵疙瘩湯，兩個煮洋芋。期間彩虹灑了湯，長生媳婦王來弟不由分說拉過她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吃屎的貨！你當你端的是鐵飯碗呀，都像你這樣撒，一家子喝西北風啊！不省心的！”
一家子人埋頭吃飯，都不接茬兒，郭母拿出婆婆的氣勢，抱過哭個不住的彩虹嗬斥道：“能耐了還！愛吃吃，不吃拉倒！飯還堵不住你的嘴，一天裏除了叨叨，你看你還幹了什麽！有本事就出去闖去，沒本事了乖乖閉上嘴，拿孩子撒什麽氣！”
“媽！”王來弟剛要說什麽，被婆婆堵了回去：“行了行了，趕緊吃完收拾，收拾完了都到上窯，我跟你爸有話說。”
家庭會議準時開始，要商量的事兒就是如何分家。
“是這昂，今晚就把分家的事說一說。你們弟兄也大了，都成家了，再攪和到一起也不好，分開各過各還是親戚，一個還能往一個臉上看一哈。”郭老爹率先開了口，他掏出煙鍋子，一點一點地將煙葉捏散。郭長生和郭景生兄弟倆頭埋得低低的，心裏也頗不是滋味。兩妯娌各自側了臉，顯然老公公的話觸到了她們心底的小私心，都不怎麽好意思抬頭。
長生媽抱著彩虹沒開口，臉色也不怎麽好。
“我和你媽一碗水端平，各家窯裏的東西各拿去，其他的，等我和你媽腿一蹬管不著了，你們再看去。至於小妹，自然是跟著我和你們媽。你們分是分出去了，分家分不了責任，每家每年該上交的糧不變，隻是老二畢竟有了工作，就折合成錢吧。”
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他壓了壓煙鍋裏的煙葉，接著道：“這些你們各自心裏都有數，今晚主要要說的，是個這：今天我去找社長要宅基地，他隻批了一個，還得秋收了之後才能動土，我和你媽必定是要跟你們中的一個過的，你倆商量商量，宅基地給誰？定下來了，再天了看個日子叫幾個人來主持，先分物什吧，飯還在一起吃，該交的口糧都交上，秋後新窯箍好了再徹底分。”
“爸，小妹去舅家還沒回來呢。”大妹已經嫁出去了，再不參與，小妹還是家裏的一份子呢，故而郭景生不能不提醒。
“小妹是閨女，遲早要嫁出去的，就不摻合了，讓她在你舅家多待幾天吧。”
郭景生想起田妞說過，想要跟爸媽一起過，畢竟自己要去學校，家裏就田妞一個他也不放心，另一方麵，他畢竟是拿工資的人，每個月雖說錢不多，但收入是穩定的，他也想孝敬孝敬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