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草原的夜晚寂靜而寒冷,營帳內燃著羊脂燈。


    火光搖曳,將慕容吉的臉映得格外陰沉。


    他坐在案前,指尖輕敲桌麵,眉頭緊鎖,神情深沉。


    霓裳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似乎早已洞悉他的心思。


    “你也懷疑烏爾特的身份,對嗎?”霓裳終於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試探。


    慕容吉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他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嗯,我在想,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不隻是容貌,甚至連一些舉手投足的神態都像極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一個他不願承認的名字:慕容琛。


    霓裳輕輕吸了一口氣,眼中掠過一抹哀傷。她緩緩走到桌前,凝視著慕容吉,語氣堅定地說:“他是慕容琛,對不對?他就是我的……夫……前夫。”


    慕容吉抬起眼,眉頭緊鎖,眼中既有痛苦也有掙紮。他不想承認,也不願承認這個可能的真相。他抿緊唇,語氣冷了幾分:“霓裳,他不是慕容琛!大哥他……絕不會對你放箭!”


    聲音微顫,卻擲地有聲。


    霓裳愣了一下,記憶似乎回到了幾天前。


    烏爾特那一箭是那麽的冷漠,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


    而慕容琛,他的笑容如春風化雨,凡事總將她護在懷裏,怎麽會舍得對她下如此狠手?


    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慕容琛是一個溫柔如陽春三月的人,而烏爾特……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們兩個差別太大,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說到這裏,她搖了搖頭:“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慕容吉聽到霓裳的這番話,內心複雜至極。他的手無意識地握緊,心中一陣刺痛。霓裳現在是他的女人,他不能讓她的心被過去的記憶糾纏,更不能容許大哥的存在成為他們之間的陰影。


    霓裳突然心口發悶,想出去走走。


    霓裳偶然經過柔然王帳外。


    他聽到帳中傳來男人的動靜。


    她並未打算多作停留,但一瞥眼看見烏爾特坐在營帳中。


    他的動作讓她的腳步猛然停住。


    烏爾特正用左手執筷,慢條斯理地吃著桌上的菜肴,而那碟子裏的菜,清一色都是花生米。


    霓裳的心猛地一震。


    “左手……花生米……”她喃喃道,腦海中浮現出慕容琛的身影。


    不經常和少將軍在一起的人,很少知道:慕容琛是個左撇子。


    那時候,她總笑他用左手吃飯的模樣怪異。


    慕容琛卻總是笑著說:“習慣而已,誰叫我天生就是左撇子呢。”


    更讓霓裳記憶深刻的是,慕容琛喜歡在喝小酒的時候配上點花生米,那是他孤獨寂寞的行軍路上最愜意的享受。


    一個人的相貌可以改變,性格可以改變,可生活習慣呢?


    霓裳的眼眶漸漸濕潤,她再次確認:那人就是慕容琛!


    她低聲喚了一句:“慕容琛?”


    霓裳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顫抖,仿佛夾雜著多年未曾訴說的情感。


    營帳內的烏爾特微微一怔,似乎聽到了什麽,轉過身去。


    可是,正在此時,帳外的守衛也警覺地抬起了頭,他們對鬼鬼祟祟地在王子營帳外的霓裳十分警覺,立刻拉弓搭箭。


    “誰?!誰在那兒?”守衛大喊一聲。


    霓裳低下頭,準備偷偷離開。


    一道利箭破空而來。


    霓裳甚至未反應過來,隻覺右肩一陣刺痛,人也一陣眩暈。


    鮮血馬上順著傷口流下。


    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誰在那裏?”烏爾特掀開營帳衝了出來,目光冰冷地掃過四周,看到倒在地上的霓裳時,臉色猛然一變。他快步上前,將她扶起,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霓裳強忍著痛楚,抬頭看著烏爾特,她的眼中淚光盈盈:“你……你是……慕容琛,對、對嗎?”


    烏爾特的目光微微一顫,但隻是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恢複了冰冷和冷漠。


    他沒有回答,隻是冷聲對守衛說道:“把她送回帳中,派醫師給她治傷!”


    烏爾特轉身回到營帳,臉上的神色冰冷至極。而霓裳被帶走時,腦海中卻不斷浮現著剛才的一幕:左撇子,花生米……


    霓裳心緒起伏,她幾乎隻要一個肯定,就可以馬上抓住對方的手臂,高喊道:“慕容琛、慕容琛,我是霓裳,我是霓裳啊!”


    可她,躺在床榻上,虛弱得什麽聲音也發不出。


    她的手臂上裹著白色的繃帶,血跡隱隱滲出。


    “慕容琛……”她輕聲呢喃,淚水無聲滑落。


    與此同時,烏爾特獨自坐在營帳中,手裏攥著一枚細小的碧綠色的玉佩,目光有隱隱的掙紮和動容。他想起了前段時間,赫連茵寫給他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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