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話可不能說出口。


    她眉眼俱笑,點了點頭:“好的。”


    他伸手拿起桌上擺著的紙紮小雞仔和小鴨子,還有各種畫的食物和桌凳鍋碗瓢盆,和農家用具。


    簡直是縮小版農家百姓家中有的物品,很是新穎,至少他是從來沒有見過。


    “你畫這些作甚?”


    陶桃見他好奇,就忍不住起勁,開始和他講述這些小玩意兒。


    “當然是給我們另一個世間的朋友準備的,那些錢權在手的大官們,生前錦衣玉食做什麽都有人伺候,體驗不到農家歡樂。”


    “逝世後,家裏人燒個仆從丫鬟什麽的,下麵照樣有人伺候,但是這樣的生活很單調無聊的,那麽這個時候嘛,這些就派上用場了,讓底下貴人們體驗一下做農民百姓的生活。”


    “和琴棋書畫一樣,同樣是解乏消遣,可是呢,這種趣味性會更濃厚,會有不一樣的快樂體驗。”


    說完這些,她又興致勃勃地拿起折疊款的樓閣,金燦燦的,樣式十分的豪華富貴。


    “這個是給生前沒有住過豪宅的平民百姓,他們一輩子辛勤勞作,勤勤懇懇地麵朝黃土背朝天,賺的錢隻夠溫飽,沒享過福,死了不得在下麵過一過權貴們的日子。”


    “這些東西可比現世的便宜多了,所以還蠻受歡迎的。”


    段乾眨了眨眼睫,唇角輕揚,語氣中含著一抹笑。


    “你倒是會做生意。”


    沒有的東西總會有人想要。


    “這叫按需供應,做生意的常識,再說了又不止我一家,我不得想點有意思的,不然我怎麽賺錢?”


    “後日是中元節,聖上親巡皇家陵園,禮部需得采購一批祭奠的用品,明日午後我著陳景和帶著禮部的人到你的鋪子清點一番。”


    “真的?!”


    她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滿臉驚喜,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太大,連忙捂住嘴看向母親和弟弟就寢的廂房。


    幸好沒吵醒他們。


    他修長的指尖把玩一條栩栩如生的錦鯉,聞言右手撐著下頜側眸看她:“怎麽?本君會騙你不成?”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陶桃連忙擺擺手,趕緊解釋,生怕得罪自己的金主。


    “大人善心善舉,肯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聽言,他唇角嗤笑了一聲,淺淡的笑意從眉梢眼角逐漸蔓延開來,如青竹般清冷純粹的笑。


    很幹淨,不帶一絲魅惑,卻依舊有種蠱惑人心的意味。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好人。


    “行了,歇著吧,本君走了。”


    “那我送送大人。”


    段乾起身往門口走去,陶桃跟在身側送他出去。


    她站在門口想到他方才把玩的紙錦鯉,忽而開口問道:“改日我做魚送過去可好?”


    他頓住腳步,微微側臉睨向她,輕聲嗯了一下,順著風飄了過來。


    關上門,陶桃就開始後悔了。


    “你是不是有病,不是說好了沒下次了吧,都不會做飯還做什麽魚……”


    她懊惱地拍了額頭,手心卻猛然一陣刺痛傳來。


    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天光大亮,陶桃還在睡夢中就被人搖醒。


    “桃兒?醒醒。”


    陶母站在床邊,伸手輕輕地搖晃這床上熟睡的少女,語氣溫柔綿長。


    “樞密院來人了。”


    少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順著母親攙扶的力道起身,坐在床上,困得又想倒下去。


    “桃兒,快下來洗漱,莫要讓大人久等。”


    她嗯了一聲,緩和了幾秒,下床洗漱。


    穿戴整齊後,走出院子,就見兩個人坐在院子的桌前等著她。


    陳景和還有另一位身穿靛藍便服的男人,麵容平凡,雖然不出彩,但氣質給人一種十分淡然穩重之氣。


    此時此刻的陶桃,並不知道眼前這位給她看病的,居然是聞名天下的太醫局副局秦樾白。


    不是誰請都能去的,即便是王公貴戚,亦或是皇室宗親,也不一定能讓他出手。


    “陳領事、大夫,兩位好。”


    她大大方方地朝著他們打了聲招呼。


    秦樾白轉頭,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陳景和熟稔地向她說道:“快過來吧,讓醫官看看你的傷,這機會千載難逢。”


    陶桃走過來坐下,伸出雙手給他看。


    “失禮了。”


    秦樾白打開紗布的結,拿過旁側的木箱,取出棉布包攤開,裏麵看著是一些醫用器械。


    他手拿一個鑷子,輕柔地一點點揭開沾著皮肉的紗布。


    陶桃疼得眉頭緊鎖,皺著小臉,不斷用深呼吸來壓製住疼痛。


    不是一般的疼。


    紗布上都是血,還混合著一些皮肉血痂。


    她的雙手開始不受控製地輕微抖動著,他忽而皺了下眉,連一旁的陶母都不免擔憂。


    卻怕打擾到大夫,就忍住沒出聲。


    “你試著握一下拳。”


    她聽話照做,左手是被人踩下紮到瓷片紮進去的,勉強能握,但是右手的掌心有一處深刻見骨的刀口。


    一用力握拳,霎時間疼得她臉色發白,冷汗噌噌往外冒。


    表麵傷口,看似結痂了不少,隻是裏麵的筋脈血管被割斷了,再晚些,即便外麵長好了,手也是跟廢了差不多。


    “你這幾日是不是時常用到右手?”


    “對的,我沒想到這麽嚴重,我以為快好了。”


    “得把長好的地方挑開,裏麵縫針上藥,外麵再縫一層再上藥。”


    聽著這話,她騰得一下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嗓音有些哆嗦。


    “不、不是吧…硬生生挑開?那是不是很疼?”


    見她有些害怕,秦樾白好心地說道:“不用擔心,我這有洋金花製成的止疼藥,你吃一顆能緩解許多。”


    陳景和和陶母站在旁側,一個滿臉心疼,一個麵露難色,仿佛吃痛般皺了下眉。


    “嘖嘖嘖,有你好受的。”


    他拿著薄刀開始動手,吃了止疼藥的陶桃還是感覺到有點疼,偏過頭看都不敢看一眼。


    弄好包紮後,她的兩隻手包的嚴嚴實實的,跟木乃伊一樣,人也懨耷下去了。


    “半個月內切記不能提重物,不能碰水,精細活例如畫像刺繡都不要做,忌食辛鹹油膩等重口之物,應以清淡為主。”


    “一會兒會有人送藥過來。”


    “多謝大夫。”


    陳景和見事情了結,對她說道:“那我們就走了,下午的時候我還得帶禮部的人來一趟,藥我一並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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