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暴雨弄得連打更夫都沒有。


    陶桃穿著蓑衣帶著鬥笠快步走在昏暗的大街上,一眼走不到頭,白天還覺得挺熱鬧的大街,到了晚上反而有點陰森可怖。


    死人都不可怕,這有什麽好可怕。


    她心中給自己建設一下心理安慰。


    倏然,她停下腳步,猛然轉過頭看去,身後什麽都沒有。


    她皺了下眉頭,覺得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便繼續埋頭狂奔。


    驀地,前方有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踏雨而來,緊接著屋簷上有一群人臨空飛躍而下,將中間的陶桃團團圍住。


    他們身著黑衣,蒙著臉,目光銳利如刀,手持利劍,劍身經過洗滌更顯得鋒芒畢露,直讓人從脊背骨騰升起一股冰冷地寒意,猛竄心頭。


    陶桃霎時停住腳步,苦笑了一聲。


    不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就是一個小小的葬儀師,負責給別人入殮,讓死者幹幹淨淨的走,賺一點微薄的收入,混口飯吃而已。


    而且本來這行就讓人忌諱避之不及,她還要和那些同行大老爺們爭飯吃,她一個小女子在這行已經很不易了。


    怎麽她混成這個地步了,現在還有性命之憂?


    真是服了。


    『係統,你得救我啊,不然我要噶了。』


    她在心中喊著。


    這麽多人,別說一群,一個她都打不過。


    早知道讓那煞神派人送自己了,下次她絕對不會拒絕,不對,都說了是煞神,這些人是他惹來的,不就是印證了這兩個字。


    陶桃一邊想著對策,一邊觀察著他們,用餘光瞥了瞥周圍。


    這條街,她正處在隻有前後有路的位置,左右有路的位置還要再前麵一點。


    往後退!退回去運氣好的還能碰見樞密院那夥人。


    就在他們所有人都衝過來的瞬間,陶桃立馬轉身逃跑,伸手扯過一旁擺著的攤位攔住他們的去路,靠著瘦小矯健的身姿從兩側劍來的中間直接穿過。


    穿過的那一刹那,一縷發絲被割斷,寒冷刺骨的利刃從臉頰頸側擦過,差點兒半拉腦袋沒了。


    她頓時心驚膽戰,更是拚了命地往前跑。


    跑得太快,天氣太黑,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倏地,她地上不知名的東西絆倒,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手心和膝蓋重重地磕在堅硬地青石板路上,疼得她眉頭緊鎖。


    來不及感受疼痛,她轉身抬頭,隻見一把閃爍著寒芒的利劍當空而來,她神色驚恐,琥珀色的眼珠中倒映出尖銳的利刃。


    驟然,尖銳地破空聲在耳邊響起,一把利劍劃破雨幕,從她的頭頂如一道閃電般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瞬間穿透他的心髒。


    黑衣人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和明顯的錯愕,倒在雨水中,死不瞑目。


    太好了,肯定是係統安排的,她有救了!


    她剛要起身,從她身後猛然出現一群人和黑衣人打鬥,看那些人的穿著,分明是…


    陶桃起身轉頭看去,段乾!和樞密院的衛軍!


    這也行,反正能救她的命。


    她急匆匆地朝著他跑去,躲在他傘下。


    她抬頭看了看這油傘,忽然感覺到一道泛著涼意的目光。


    陶桃衝著他尷尬地笑了笑,手指了下傘:“這傘挺大的哈,這雨也挺大,大人行行好。”雙手合十朝他擺了擺,目光露出一絲哀求。


    誰讓她剛剛摔個狗啃泥,把蓑衣都摔壞了。


    都怪這群黑衣人,讓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的雪上加霜。


    段乾眼神極為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嫌棄。


    恰好被她捕捉到,頓時心裏有些憋屈。


    她知道她剛被雨淋過,狼狽不堪的樣子,頭發還濕噠噠地沾在臉頰,衣服上的水更是往下淌,整個一副落水狗一樣。


    但是這是因為誰?還不是他招惹了什麽人,連帶著她遭罪。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否則她就得和前麵那些人一樣,橫屍街頭。


    陳景和連同衛軍們拿下三個活口,段乾見狀緩步上前。


    傘隻有他有,沒辦法她隻能跟著他走。


    他垂著眸,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語氣淺淡:“誰派你們來的?”


    話音剛落,這些人齊刷刷的翻著白眼吐血而亡。


    陳景和一驚,急忙上前撤掉他們的麵紗,手指扒開他的嘴巴看,指腹在牙齒處摸了一下,伸出來有白色的粉末。


    他狠狠地皺了皺眉,手指放在段乾麵前:“四爺,你看。”


    “他們嘴裏都有毒,這些人是死士。”


    死士在天朝已經明令禁止豢養,不論是士族子弟還是皇親國戚,一律按法處置。


    至於寒門?大多數是門勢低微沒落世家,眾人拾柴火焰高,靠著火堆取暖,其中有四大家,範陽孫氏、太原王氏、滎陽陳氏、以及趙郡邱氏。


    四大家又以邱氏為首,別看邱閆令做了總使,他們家還有一個皇後,實際上這些寒門窮得叮當響,怎麽可能會豢養死士。


    即便是邱氏,家族人員眾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想來沾邊,還要供養幕僚打點人脈,哪來還有餘錢去做別的。


    這些底層沒落的世家靠著擰成一股繩才勉強能上得了台麵。


    跟寒門比起來,士族門閥確實人數少了,其中三大家沛縣劉氏、隴西李氏以及為首的蘭陵段氏。


    但除去三大家,其他世家也是個個不容小覷。


    “把這些屍體帶回去,再讓人查查他們身上有沒有東西。”


    陳景和拱手作揖,低頭道:“是四爺。”


    此時的雨勢逐漸變小,已經沒有最開始那般洶湧。


    陶桃撿起丟在角落的鬥笠,急忙道:“那我呢?我怎麽辦?”


    萬一那些殺手再派過來,到時隻剩下她不就死翹翹了。


    聞言身旁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連忙轉頭望向周圍,假裝沒看到的樣子。


    她也感覺自己是有點慫了,先前還自大來著,但是貪生怕死不是人之常情嗎…


    陳景和在段乾和她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四爺,那我安排人送她回去?”


    “你們先回去。”


    他詫異地看向他,隨後低頭說了句是。


    很快他們帶著屍體就走了。


    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的無人街道上隻剩下他和她兩人。


    陶桃有些疑惑,他幹嘛留下來?難不成他是想殺人滅口??


    她頓時瞳孔緊縮,悄摸摸地往後退去。


    自己也沒發現什麽辛秘吧,也不至於要殺人吧?隻是做了個白事,還是他聘請的自己。


    段乾也不管她怎麽想,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走出去一段路,見身後的人還沒有跟上來,他轉身擰眉,眼神閃過一絲不耐。


    “還不跟上?”


    “噢噢!”


    陶桃反應過來,看了看漆黑的周遭,飛快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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