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山公墓，老高頭在大年初一的下午入土為安。高萬峰感謝了前來送葬的常江父母和劉逸明父母，“叔叔阿姨，你們不用來的，大過年的來墓地，多晦氣。”
“這叫什麽話？這麽多年多虧有你爺爺幫我們照顧常江，我倆才能安心的做生意，如今他走了，我們怎麽能不送送呢？”常光明表情嚴肅，對於這位剛剛離世的老人，常光明夫婦一直心存感激，也曾經想在經濟上給予幫助，但都被老頭婉拒了。
“小峰啊。”劉逸明的父親上前輕輕抓住高萬峰的肩膀說：“你爺爺也算走的安詳，他拉扯你長大，到了該享福的時候卻走了。他這是把福氣都留給你了，你要好好的。你是個能成大事的孩子，今後的路要靠自己了。以後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
一個不能被稱之為葬禮的葬禮結束了，與高萬峰相依為命將近十四年的爺爺永遠的離開了他，高萬峰徹底的成了孤兒。
高萬峰沒有讓常江和劉逸明陪著他，就連紅姐也隻是送他到樓下。沒有人知道大年初一這天夜裏，高萬峰是怎麽度過的。
大年初三，常江和劉逸明來到高萬峰家，紅姐也在。高萬峰做了四個菜，沒有酒。四個人吃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吃完飯，高萬峰拿出一份委托書，“我要回青島了，鋪麵和這套房子都委托給紅姐處理，我們家也沒有其他家產，爺爺有一張銀行卡我沒找到，應該是在可心那兒。他們四個的遺像，等老高頭過了頭七就都收了吧。”
“你不等爺爺過了頭七嗎？”劉逸明問。
高萬峰搖搖頭，“不了，公司馬上有一個大項目，年前就說好了的，我明天就走。”
“你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回青島？”紅姐不同意高萬峰現在回青島。
“又不是第一次，我都習慣了。”這是一句讓人揪心的話，或許此時此刻隻有徐可心才能安慰得了高萬峰。
“我明天回上海，夏天的時候我會回來把柱子哥兩口子帶到上海去。爺爺不在了，你又去不了上海，總得讓可心能吃碗高家的麵，心裏有點念想。這件事，你做的對。”常江說完，起身走了。
“謝謝！”高萬峰的聲音有氣無力。
“滾！”這是常江的回應。
“如果可心問到老高頭，就說他和紅姐出去旅遊了。其他的都交給我，就這樣吧。”
————
大年初四，常江回到了江楓水果店。並沒有查看店裏的經營情況，他直接走進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高爺爺的過世，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打擊。從小就泡在高萬峰家和麵館，他對高爺爺的感情很深。
“小江回來了嗎？”王美蘭知道常江今天會回來，所以趁著子豪睡著了，過來看看。
常江聽見王美蘭的聲音，連忙走出臥室。“蘭姨，過年好。我剛進屋。”
“看你怎麽這麽蔫巴呢？暈機了？”王美蘭看出常江有些萎靡。
“沒事的，昨晚沒睡好。等下我睡一覺就好了。”
王美蘭看常江不太正常，好像不舒服的樣子，她說了幾句話就回家了。她一進家門就對燕飛雪說：“小江回來了，但是我看他不太對勁，有點失魂落魄的，特別沒精神。他平時見麵都是樂樂嗬嗬的，今天看上去像得病了一樣。飛雪，要不你看看去，他是不是出啥事了？你們年輕人比較容易溝通。”
燕飛雪知道如果自己拒絕，王美蘭就會喋喋不休的找出各種理由讓自己去看小江，所以還不如痛快的答應。
燕飛雪來到水果店，看見常江麵無表情的在店裏查看。
“小江，過年好啊！”燕飛雪邁步走進水果店。
常江看著走進來的燕飛雪，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酸楚，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傷蔓延出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燕飛雪，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可以依靠的親人，眼睛開始濕潤起來。
常江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回來時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你怎麽了？”燕飛雪輕聲問道。
“沒事，就是……老家那邊……有個親人……去世了。”這個即將年滿二十二歲的小夥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常江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臥室，額頭頂著牆壁，就那麽站著。燕飛雪也跟了進來，她問：“方便告訴我是什麽人嗎？”
常江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說：“我八歲跟著父母進了城，他們做點小生意，沒有時間管我，我對城裏又不熟。幸好有個同學願意帶我回家，他爺爺對我非常好，總是樂嗬嗬的。所以我就經常去他家吃飯，這一吃就是十年，直到我十八歲離開老家。原來還想著等到天氣暖和點的時候，接老頭來上海住一段時間，可是，沒想到大年初一……他，他就走了。等我趕過去的時候，隻有掀開白布才能看見他了。我在前一天應該陪他吃頓飯，陪他嘮嘮。都說好了初三去看他，多等兩天都不行。”常江很傷心，也很懊悔，沒能見到老高頭最後一眼，注定是他這輩子的遺憾。但是這種遺憾不能對兩個好朋友講，又不可能跟父母說。他帶著自己的情緒回到上海，當他看見燕飛雪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木板。
燕飛雪從背後看著不斷抽泣的常江，心裏也不是滋味。她能感覺的出來，常江和那位老人感情很深，對於這位老人的離世，常江很難過。在這種情況下，常江回到舉目無親的上海，心裏的痛苦不是旁人能夠感同身受的。燕飛雪把一隻手搭在常江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常江，她覺得應該讓常江把情緒宣泄出來。
常江緩緩轉身，痛苦的看著燕飛雪，突然把燕飛雪緊緊的抱住。燕飛雪整個人都呆住了，雖然吃驚，但她沒有去掙脫，而是輕輕的拍著常江的後背。
這種久違了的被人抱緊的感覺讓燕飛雪有點緊張，常江的手臂傳遞過來了力量，常江的身體讓她感受到男人的溫度。燕飛雪的身高和常江的升高相差大概十五厘米，而且兩人的身材比例也很匹配，這個擁抱讓燕飛雪感覺很舒服。
可能是被常江的情緒感染了，燕飛雪慢慢閉上了眼睛，手臂也抱得緊了一些。
“雪姐，對不起，我……”常江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抱著燕飛雪，他有些尷尬。
“好點了嗎？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子豪？順便讓你蘭姨給你做點好吃的。”燕飛雪並不是無所謂，岔開話題而是為了避免尷尬。
“不了，我也沒什麽胃口。對了，我從老家帶了魚幹，你一會兒給蘭姨帶點回去。”常江發泄了一通，心裏好受多了。
燕飛雪回到家，魚幹給了王美蘭，又把常江的情況跟王美蘭說了一下。王美蘭說：“小江這孩子重情重義的，這一下怕是得難過一段時間。你這幾天也沒啥事，多去看看他，開導開導他。”
燕飛雪想到剛才常江抱著她的情景，連忙說道：“你去多合適，我總往他那跑像什麽話？”
“你這孩子思想怎麽那麽複雜？朋友之間相互幫助，這有什麽的？算了，不去拉倒。”王美蘭打開裝魚幹的袋子，“呀！這小魚幹和咱們老家的差不多呀！多少年沒吃過了，晚上我的炸點嚐嚐。”
“東北的魚幹不都差不多嗎？也不知道哪裏好吃，又腥又臭的。”
“你看問題就是喜歡看表麵，這魚幹炸出來就不臭了，反倒特別香。”
夜深人靜，常江躺在床上，想到老高頭，又想到高萬峰。現在瘋子已經回到青島了吧？他怎麽樣了？他這個命咋就這麽不好呢？等到了夏天，還得經曆一場告別，瘋子啊！你還挺得住嗎？
燕飛雪也躺在床上，下意識的摟著自己的肩膀，回味起下午在水果店，常江抱著自己的感覺。
“為什麽他給我的感覺都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我又不是沒有被人抱過？”燕飛雪仔細的想了想，郭有恒沒有在她麵前掉過眼淚。至於擁抱，即便在熱戀期，她也沒有感受到像今天這樣濃烈的情感。更讓燕飛雪感到震驚的是她已經不記得和郭有恒的熱戀期是什麽時候了？或許根本就沒有過。
“我是不是談了一次假戀愛？”
“我還結了一個假婚！”
“幸好孩子是真的。”
燕飛雪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夢裏啥都有，比如常江。她夢見在一個擺滿玫瑰的房間，她和常江在忘情的擁吻，那種前所未有的衝動，讓她酣暢淋漓的釋放著激情。在夢中的那張大床上翻滾，那個與她糾纏在一起的身體，讓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她從夢中驚醒，擦掉額頭的汗水，急促的呼吸讓胸口起伏不定。她不敢挪動身體，因為她怕那種暢快和舒適會隨著身體的移動而消失。
燕飛雪抓著被子，蒙住頭，她在被窩裏對自己說：“燕飛雪，你幹什麽呢？人家還是個孩子。”
“別在想了，隻是個夢。”
“你居然在回味，太無恥了！”
“這叫什麽話？這麽多年多虧有你爺爺幫我們照顧常江，我倆才能安心的做生意，如今他走了，我們怎麽能不送送呢？”常光明表情嚴肅，對於這位剛剛離世的老人，常光明夫婦一直心存感激，也曾經想在經濟上給予幫助，但都被老頭婉拒了。
“小峰啊。”劉逸明的父親上前輕輕抓住高萬峰的肩膀說：“你爺爺也算走的安詳，他拉扯你長大，到了該享福的時候卻走了。他這是把福氣都留給你了，你要好好的。你是個能成大事的孩子，今後的路要靠自己了。以後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
一個不能被稱之為葬禮的葬禮結束了，與高萬峰相依為命將近十四年的爺爺永遠的離開了他，高萬峰徹底的成了孤兒。
高萬峰沒有讓常江和劉逸明陪著他，就連紅姐也隻是送他到樓下。沒有人知道大年初一這天夜裏，高萬峰是怎麽度過的。
大年初三，常江和劉逸明來到高萬峰家，紅姐也在。高萬峰做了四個菜，沒有酒。四個人吃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吃完飯，高萬峰拿出一份委托書，“我要回青島了，鋪麵和這套房子都委托給紅姐處理，我們家也沒有其他家產，爺爺有一張銀行卡我沒找到，應該是在可心那兒。他們四個的遺像，等老高頭過了頭七就都收了吧。”
“你不等爺爺過了頭七嗎？”劉逸明問。
高萬峰搖搖頭，“不了，公司馬上有一個大項目，年前就說好了的，我明天就走。”
“你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回青島？”紅姐不同意高萬峰現在回青島。
“又不是第一次，我都習慣了。”這是一句讓人揪心的話，或許此時此刻隻有徐可心才能安慰得了高萬峰。
“我明天回上海，夏天的時候我會回來把柱子哥兩口子帶到上海去。爺爺不在了，你又去不了上海，總得讓可心能吃碗高家的麵，心裏有點念想。這件事，你做的對。”常江說完，起身走了。
“謝謝！”高萬峰的聲音有氣無力。
“滾！”這是常江的回應。
“如果可心問到老高頭，就說他和紅姐出去旅遊了。其他的都交給我，就這樣吧。”
————
大年初四，常江回到了江楓水果店。並沒有查看店裏的經營情況，他直接走進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高爺爺的過世，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打擊。從小就泡在高萬峰家和麵館，他對高爺爺的感情很深。
“小江回來了嗎？”王美蘭知道常江今天會回來，所以趁著子豪睡著了，過來看看。
常江聽見王美蘭的聲音，連忙走出臥室。“蘭姨，過年好。我剛進屋。”
“看你怎麽這麽蔫巴呢？暈機了？”王美蘭看出常江有些萎靡。
“沒事的，昨晚沒睡好。等下我睡一覺就好了。”
王美蘭看常江不太正常，好像不舒服的樣子，她說了幾句話就回家了。她一進家門就對燕飛雪說：“小江回來了，但是我看他不太對勁，有點失魂落魄的，特別沒精神。他平時見麵都是樂樂嗬嗬的，今天看上去像得病了一樣。飛雪，要不你看看去，他是不是出啥事了？你們年輕人比較容易溝通。”
燕飛雪知道如果自己拒絕，王美蘭就會喋喋不休的找出各種理由讓自己去看小江，所以還不如痛快的答應。
燕飛雪來到水果店，看見常江麵無表情的在店裏查看。
“小江，過年好啊！”燕飛雪邁步走進水果店。
常江看著走進來的燕飛雪，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酸楚，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傷蔓延出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燕飛雪，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可以依靠的親人，眼睛開始濕潤起來。
常江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回來時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你怎麽了？”燕飛雪輕聲問道。
“沒事，就是……老家那邊……有個親人……去世了。”這個即將年滿二十二歲的小夥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常江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臥室，額頭頂著牆壁，就那麽站著。燕飛雪也跟了進來，她問：“方便告訴我是什麽人嗎？”
常江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說：“我八歲跟著父母進了城，他們做點小生意，沒有時間管我，我對城裏又不熟。幸好有個同學願意帶我回家，他爺爺對我非常好，總是樂嗬嗬的。所以我就經常去他家吃飯，這一吃就是十年，直到我十八歲離開老家。原來還想著等到天氣暖和點的時候，接老頭來上海住一段時間，可是，沒想到大年初一……他，他就走了。等我趕過去的時候，隻有掀開白布才能看見他了。我在前一天應該陪他吃頓飯，陪他嘮嘮。都說好了初三去看他，多等兩天都不行。”常江很傷心，也很懊悔，沒能見到老高頭最後一眼，注定是他這輩子的遺憾。但是這種遺憾不能對兩個好朋友講，又不可能跟父母說。他帶著自己的情緒回到上海，當他看見燕飛雪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木板。
燕飛雪從背後看著不斷抽泣的常江，心裏也不是滋味。她能感覺的出來，常江和那位老人感情很深，對於這位老人的離世，常江很難過。在這種情況下，常江回到舉目無親的上海，心裏的痛苦不是旁人能夠感同身受的。燕飛雪把一隻手搭在常江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常江，她覺得應該讓常江把情緒宣泄出來。
常江緩緩轉身，痛苦的看著燕飛雪，突然把燕飛雪緊緊的抱住。燕飛雪整個人都呆住了，雖然吃驚，但她沒有去掙脫，而是輕輕的拍著常江的後背。
這種久違了的被人抱緊的感覺讓燕飛雪有點緊張，常江的手臂傳遞過來了力量，常江的身體讓她感受到男人的溫度。燕飛雪的身高和常江的升高相差大概十五厘米，而且兩人的身材比例也很匹配，這個擁抱讓燕飛雪感覺很舒服。
可能是被常江的情緒感染了，燕飛雪慢慢閉上了眼睛，手臂也抱得緊了一些。
“雪姐，對不起，我……”常江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抱著燕飛雪，他有些尷尬。
“好點了嗎？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子豪？順便讓你蘭姨給你做點好吃的。”燕飛雪並不是無所謂，岔開話題而是為了避免尷尬。
“不了，我也沒什麽胃口。對了，我從老家帶了魚幹，你一會兒給蘭姨帶點回去。”常江發泄了一通，心裏好受多了。
燕飛雪回到家，魚幹給了王美蘭，又把常江的情況跟王美蘭說了一下。王美蘭說：“小江這孩子重情重義的，這一下怕是得難過一段時間。你這幾天也沒啥事，多去看看他，開導開導他。”
燕飛雪想到剛才常江抱著她的情景，連忙說道：“你去多合適，我總往他那跑像什麽話？”
“你這孩子思想怎麽那麽複雜？朋友之間相互幫助，這有什麽的？算了，不去拉倒。”王美蘭打開裝魚幹的袋子，“呀！這小魚幹和咱們老家的差不多呀！多少年沒吃過了，晚上我的炸點嚐嚐。”
“東北的魚幹不都差不多嗎？也不知道哪裏好吃，又腥又臭的。”
“你看問題就是喜歡看表麵，這魚幹炸出來就不臭了，反倒特別香。”
夜深人靜，常江躺在床上，想到老高頭，又想到高萬峰。現在瘋子已經回到青島了吧？他怎麽樣了？他這個命咋就這麽不好呢？等到了夏天，還得經曆一場告別，瘋子啊！你還挺得住嗎？
燕飛雪也躺在床上，下意識的摟著自己的肩膀，回味起下午在水果店，常江抱著自己的感覺。
“為什麽他給我的感覺都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我又不是沒有被人抱過？”燕飛雪仔細的想了想，郭有恒沒有在她麵前掉過眼淚。至於擁抱，即便在熱戀期，她也沒有感受到像今天這樣濃烈的情感。更讓燕飛雪感到震驚的是她已經不記得和郭有恒的熱戀期是什麽時候了？或許根本就沒有過。
“我是不是談了一次假戀愛？”
“我還結了一個假婚！”
“幸好孩子是真的。”
燕飛雪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夢裏啥都有，比如常江。她夢見在一個擺滿玫瑰的房間，她和常江在忘情的擁吻，那種前所未有的衝動，讓她酣暢淋漓的釋放著激情。在夢中的那張大床上翻滾，那個與她糾纏在一起的身體，讓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她從夢中驚醒，擦掉額頭的汗水，急促的呼吸讓胸口起伏不定。她不敢挪動身體，因為她怕那種暢快和舒適會隨著身體的移動而消失。
燕飛雪抓著被子，蒙住頭，她在被窩裏對自己說：“燕飛雪，你幹什麽呢？人家還是個孩子。”
“別在想了，隻是個夢。”
“你居然在回味，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