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一雙鳳眼千嬌百媚,雖因在壽康宮中裏還算忌憚著太後,已是十分收斂,但素日與皇帝之間習慣了嬌嗔媚態,因此此刻眼波流轉之前依舊藏了許多綿長情誼。


    香煙嫋嫋,氤氳出幾多柔情,更襯得華妃儀態萬芳,皇帝抬眼瞧向華妃,眉眼間溢出的竟也是藏不住的偏愛。


    這一切自是逃不過太後的眼睛,隻是太後心下雖然明了,現下卻垂眸不語。這便是縱著華妃的嬌媚之態。


    安陵容心下婉轉輕歎了一會,卻實在沒必要細細瞧這段西洋鏡,因此也隻靜靜垂首坐在一側。


    卻聽皇帝忽的開口笑道,“剛剛明明是安答應說她曾聽人說,那這到底是聽誰說的,自是要問問安答應才能知曉,何故來問朕?”


    華妃一雙漆黑眉目之中本是情誼纏綿,結果卻被皇帝一句話澆涼了大半。眼瞧著皇帝似乎有意將話帶到安陵容身上,華妃心裏已然不愉,嬌嗔道,“臣妾不依,皇上故意偏幫著安答應呢。”


    壽康宮中香氣悠散,闔宮內外飄散著的都是歡宜香的香氣。本是宜人心智的香味,安陵容此刻卻覺眉骨處跳了兩跳。


    然而還未等皇帝開口,又聽太後輕咳嗽一聲,說道,“世蘭還是和剛進王府那會兒一樣,孩子氣的緊。”


    太後這一句世蘭叫得頗為親切,可後一句卻似乎在說華妃這幾年仿佛並無長進。正巧這個檔口上,有宮女送了補身子的湯藥過來,竹息趕忙過來扶著太後做好,又在太後背後著意加了個美人靠,好讓太後靠的更舒服些。


    隻是這樣一來,太後或許還沒有說完的下句話,卻被這碗湯藥耽擱了許久。


    太後這一碗湯藥喝得不緊不慢,一時之間壽康宮中除了湯匙偶爾碰著瓷碗的聲音,便是湯藥滴落碗中的聲音,間或穿插著幾下皇帝這頭茶杯蓋子浮動茶水的聲音。


    若是前世,這場突如其來的沉靜定會讓安陵容覺得無所適從,生怕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周到而遭人嫌棄。可是現下安陵容卻十分從容,左右不用上前賣弄乖巧,隻低頭裝傻,靜靜地看著事情如何發展便是。


    有了這層心境,再看向華妃,便覺華妃麵上雖無波瀾,心下似乎已有些按捺不住。


    太後這話是褒是貶讓人有些難以捉摸,華妃一時也分辨不出太後話中之意,麵上隻能乖巧含笑,靜候太後教誨,可眼神卻已在皇帝身上走了幾個來回。


    許是這碗藥極苦澀,太後喝完最後一湯匙時,眉頭已經擰成了一結。如此神態,更讓華妃不知如何開口,想了片刻,陪笑道,“也不知是哪位太醫,每日補益的藥材總要調配合宜才是,若是隻顧著良藥苦口,那豈不是要苦的到心裏去了?”


    太後聽了,倒是眉頭一展,似乎笑的很開懷,“哀家是服老了,這身體到底一年不如一年,太醫們也算盡心了。不過上次你送來的蜜餞倒是不錯,哀家每日服藥之後,吃著剛好解了口中澀口的藥味。對了,聽聞你哥哥近日要回宮述職了,大約什麽時候能到京城,哀家也要謝謝他的一片苦心。”


    華妃本就惴惴,沒想到太後話鋒一轉,竟是褒獎之意,於是複又喜上眉梢,“回太後的話,臣妾各個下月初便到京城了,到時候定要讓哥哥來給太後您請安。”


    太後聽聞,眉間一動。


    安陵容也是一怔,原本定下南山祭祀是這個月底,按理來說,是為了揮師出征而準備的祭祀,若是年大將軍改為下月初才回到京城,那豈不是整個計劃都要往後推遲了?


    皇帝終於往下茶盞,較有興致的瞧了安陵容片刻,複又回過頭來,對著太後說道,“西北戰事雖平息,但總有些部縣治理得不算平穩,還需年羹堯多停留些時日。


    年羹堯頭幾日快馬送信回來,兒子覺得戰場上以逸待勞實為上策,邊疆戰事上年羹堯做的極好。而收複之後徐徐改製方為上策,因此年羹堯上書說趁著現下軍威尚在,先將殘部修編進年羹堯各營,再以軍紀加以約束,慢慢轉變為我軍的兵力,也方便日後邊關鎮守。


    而且,蠻夷之地,民風彪悍,若沒有大將軍駐守震懾還是不夠穩妥。”


    皇帝說著,眼神溫柔的瞧向華妃。


    華妃盈潤的麵龐之上又添了些紅暈,眸色之中的驕傲情誌卻實在是掩藏不住。


    太後聽了皇帝一番解釋,眉心尚鎖,卻也緩緩點頭,“於國事上,皇帝你做主便是,哀家就不操心了,隻是這樣看來,南山祭祀便要推遲了。”


    “皇額娘說的是,南山祭祀本就是為了祈福軍隊凱旋而歸才辦的。現下大清有年羹堯在,即便沒有南山祭祀,朕也相信我大清沒有收服不了的邊關。” 說著,皇帝手中的珠串輕輕往掌心一敲,似乎心情十分愉悅,忽的又仿佛剛剛想起似的,淺笑著問道,“聽聞皇額娘先前安排安答應和富察氏繡製的萬福繡卷近日一直在趕工,如今也做的差不多了?”


    太後雙目微合,沉吟片刻,輕歎道,“那是自然,欽天鑒算好的日子是月底,哀家自然是讓安答應她們按著這個時間在趕製。


    這幅繡卷哀家也曾過去看過,因是為祭祀所用,選料本就上乘,再加上安答應和富察怡蘭二人繡藝都極佳,用心又虔誠,因此整幅繡卷繡製得十分不錯。


    若是皇帝已經決定不再做南山祭祀,那不如尋個高僧吧,將這幅繡卷交與高僧誦經祈福做個法事,等年羹堯回京,便賜予年羹堯吧,沙場無眼,讓家裏人多份安心也是好的。”


    說著有瞧向安陵容,緩緩說道,“也不枉費了安答應她們連日的苦心勞累。”


    皇帝笑著瞧向安陵容,手上的珠串複又輕輕拍動,“既是安答應主繡的這幅萬福繡卷,不如祈福之事也交給安答應去辦吧。”


    安陵容心頭又歎一回。皇帝與太後這一唱一和之間,便將南山祭祀一事了了,卻要苦了自己,一個差事接著一個差事沒完沒了。


    隻是安陵容心下雖歎,麵上卻不能又半分不悅,於是趕忙起身一福,盈盈謝過,“多謝太後誇獎,多謝皇上厚愛,陵容定不負眾望。”


    卻見華妃眼中似乎瑩瑩有光,閃爍之間不辨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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