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似思及何物,陡然抬眼,“你可曾見過沙漠中的蠍子?”


    褚仇赤神情一滯,眸中染上疑惑之色。


    “當其遭受威脅之際,便會決然翹起尾巴,憑借那致命的毒刺發起攻擊,即便結局是同歸於盡,也不會有絲毫猶豫,此乃其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


    張嘉禮言罷,輕垂下眼,濃密睫毛在眼瞼上投下弧形陰影,


    “而,尚有另一種生物,名為響尾蛇。其慣於運用警告信號,驅散潛在威脅,避免陷入絕境。”


    褚仇赤鳳眸緊眯,似料到他想表達之語,周身囂張殺意瞬息迸濺而出。


    張嘉禮含著水色的眼直凝向他,勾唇朝他笑了下,“那麽,如今你之所為,究竟是意在玉石俱焚,還是僅作威懾警示、驅離之態?”


    褚仇赤下頜線緊繃著,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將卷起風暴,僅一眼便會叫人如墜寒潭。


    “不如讓我猜猜。”張嘉禮毫不示弱撞上他那裹挾殺意的眼,“我猜,這二者中,你為後者......”


    張嘉禮尚未將話語全然言盡,褚仇赤眸底那股殺意終是掩飾不住。


    他猛地上前半步,那利劍也隨之摁入張嘉禮脖頸,其鮮血驟然湧出。


    很快,那血液便浸透其白衣,刺目鮮紅惹得周遭貴女尖叫連連。


    看台上遠觀的馬公公見狀再也坐不住,他再次垂眸看向褚時,言語急切喚道:“皇上!”


    褚時將手中茶盅擱置下,朝馬公公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大驚小怪。


    而後淺淺笑出了聲,“蠍子強攻之時,可不會有震懾之舉。赤兒他,不會下死手的。”


    馬公公微愣,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二殿下如今顯然氣惱到了極致,若情況有變,可如何是好?”


    什麽蠍子蜈蚣螞蚱的,大皇子都快人頭不保了!


    褚時略一挑眉,“那朕同你打個賭,便賭下個月俸祿。”


    “......”馬公公沉默了。


    這大皇子即將命懸一線,皇上怎還會有這閑心與他賭下個月俸祿啊?


    而這邊,褚仇赤雙眸赤紅,眼底的溫度冷到了極點,“嗬,蠍子也好,響尾蛇也罷,皆是毒物,逼急了,二者皆會要了你的命。”


    “既是如此,那便動手。”張嘉禮揚唇,眸中漾笑,再度上前半步,“此劍若再深幾分,你便可娶她為妻,登上儲君之位。然若你狠不下心,那這儲君之位與她,皆將歸我所有。”


    張嘉禮話語不急不緩,沉穩篤定,恰似這生死一瞬的局麵盡在他帷幄之中。


    “你以為我不敢嗎?” 褚仇赤咬著牙,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帶著濃濃的不甘與憤怒。


    張嘉禮未再回答他的話,僅是閉上眼。


    寒風掠過,將兩人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周遭空氣似都被這股殺氣嚇得凝結。


    而與此同時,沈稚枝神識中的警報聲也在此刻肆意喧鬧到了極點。


    丫蛋瑟瑟發抖凝著虛空屏上的紅色感歎號,覺得統身沒了一點意義,伸手掩住眼,不敢再看。


    “哐當。”


    就在眾人皆提心吊膽之時,利劍落下之聲清脆,在這寂靜場內格外突兀。


    沈稚枝神識中的警告聲也隨之而逝。


    她一愣,抬眼朝前方看去,便徑直迎上了褚仇赤那如墨黑眸。


    劍落,即代表落敗。


    如此一來,張嘉禮兩勝,褚仇赤與那儲君之位,便是失之交臂。


    沈稚枝垂眸,這勝負已定,張嘉禮儲君之位已是勢在必得。


    想來,他現在定恨透了她,不會想見她吧?


    斂下落寞之色,沈稚枝起身便朝試練場外離去。


    褚仇赤雙眸驟縮,正欲提步追上,張嘉禮卻於此刻出聲,“權衡利弊之下,你偏生選了個最不該選的,為何?”


    聞言,褚仇赤腳步一頓。


    沉吟片刻,他才抬眸凝向張嘉禮,一字一句回應:“她說,要本殿下做個好人。”


    言罷,轉身離去。


    身後看台群眾在此刻也反應過來,凡是站隊張嘉禮的大臣們皆歡呼雀躍著。


    張嘉禮凝著他遠去的身影,悄然闔眼。


    這場權力角逐中,他看似成為了勝利者,然而,唯有他自己知曉,他所失去的,遠比他所獲得的更為寶貴。


    褚時朝著身側陷入驚愕的馬公公輕笑了聲,“下月的俸祿,煩請馬公公上交國庫。”


    馬公公哭笑不得,隻得躬身應是。


    行至比試場外,沈稚枝聽著場內的喧嘩之聲,艱難挪著步子朝前而去。


    誰料,尚未走出幾步,手腕便被擒住。


    沈稚枝驚愕回頭,便撞進了雙裹挾無數情緒的鳳眸中。


    許久許久,褚仇赤視線都未曾有絲毫偏移,漸漸地,那未燃盡的怒意轉為委屈,眼眶也隨之染上緋紅。


    沈稚枝身形一顫,半晌才出聲道:“二殿下......”


    她還未來得及說出完整話語,褚仇赤便一伸長臂將她擁入懷中,指腹精準扣住她的腰肢,叫她動彈不得。


    沈稚枝身子瞬間僵住,耳邊是褚仇赤劇烈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猶如密集鼓點,瘋狂敲打著。


    “你就這麽走了?”褚仇赤聲音低沉而沙啞,似裹砂紙打磨過的粗糲質感,


    “本殿下輸了比試,好歹你也該過來安慰一番吧?”


    沈稚枝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能感受到褚仇赤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間,那熾熱的溫度近乎要將她灼傷。


    “沈稚枝,既你心中儲君之選是他,這儲君之位於本殿下而言,棄之也無妨。”


    聽聞此言,沈稚枝身軀微顫,抬眼之際,與他那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不期而遇。


    她萬萬沒有料到,褚仇赤竟然為了她,甘願如此。


    適才,他手中之劍已然橫在張嘉禮的頸項之上,隻需他一念之間,這場比鬥,他必是勝者,然而,他卻並未出手。


    語罷,他稍作停頓,似在極力克製著什麽,那扣住她腰肢的臂腕力度也大了些。


    半晌,他鳳眸斂下,語氣低沉到了極點,“本殿下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起初與我接近,是否為蓄意謀劃之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詩婉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詩婉婉並收藏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