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微微側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宮穆澤,目光上下遊走,似乎在審視他的每一個細節。


    須臾,他霍然起身,撩動龍袍,哈哈大笑道:“好!好啊!漢宮國竟然獻上如此厚禮,難道朕可以無動於衷,掃了這興致?”


    “那,皇上所言便是願意賜婚了?”


    宮穆澤見其應允,眸中掠過悠然喜色,向前行了半步。


    褚時眼波流轉,凝眸睨了眼褚仇赤,眉眼噙笑,“如此盛禮,若朕拒絕,豈不是辜負了漢宮國太子一片癡情?”


    “謝皇上!”


    宮穆澤拱手道謝,眸光瞥向太師椅上的褚仇赤,眉宇間盡是難以掩飾的得意,“二殿下,今日皇上都應允了此婚事,煩請二殿下莫在阻撓了。”


    褚仇赤修長的大手輕攏而起,指節因他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稍抬眼眸,暗影籠至他眉間,如寒潭深邃的眼底透著寒光凝向褚時,似潛伏的野獸,隨時要撲上去撕咬。


    褚時倒是不以為然,掀起龍袍,穩坐於椅上。


    他眉梢微挑,笑意淺淺,“赤兒,太子所言極是,朕既已收了這造紙之術,你便莫要再為此事糾纏了。”


    宮穆澤勾唇,看著褚仇赤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眼角眉梢漾著笑意,興奮到了極致。


    想這造紙之術,以往放眼四國,那可是能爭奪到令人頭破血流的程度,甚至於還有人願出一座城池換下這一造詣。


    如此大禮,他自然不信有人能夠拒絕。


    被點到名字的褚仇赤微掀起眼皮,麵無表情起身,扭頭望向褚時,淩亂的碎發稍動。


    殿堂下那桀驁不馴的眸與殿上那雙渾濁精明的眼對上,猶如猛虎遇上狂獅,誰也不比誰遜色。


    倆父子對視良久,驀然垂下眼,唇角各顯露不明笑意。


    褚仇赤將手中碎裂的瓷器放置案桌上,淡淡揚唇。


    他抬手撓了撓鼻側的黑痣,神態桀驁難壓,“父皇,皇兒辦事若是失了輕重讓您為難,在此先賠個不是。”


    宮穆澤神色一凜,身子下意識往後一撤,生怕不經意間這褚仇赤又對他下手。


    豈料,褚仇赤僅是淡淡掃他一眼,至他身側大步而過時,涼薄的唇微漾笑意,冷哼道:


    “蠢貨。”


    語畢,頭也不回離去。


    宮穆澤被這聲羞辱氣得扭頭欲要破口大罵之際,轉念想到今日之事他占上風後,頓時怨氣全無。


    嗬,他褚仇赤如今也就隻能耍耍嘴皮子了,自己與他計較這些何幹?


    倒是那沈稚枝,他非要讓她嚐嚐苦頭,叫那褚仇赤看著她心愛的女子遭受痛楚,卻無力相助。


    思及此處,宮穆澤低低笑出聲,恭敬朝前行至兩步,


    “皇上,大儲國禮節與漢宮國總歸是不一樣的,沈三小姐過幾日既要嫁到漢宮國去,可否讓她這幾日暫住皇宮,本太子差嬤嬤教她禮數,避免到漢宮國鬧出笑話。”


    褚時目光幽幽望向宮穆澤,漆黑的眼眸中快速掠過凶光,但僅一瞬便被很好的壓製下來。


    他頷首笑道:“自然,大儲與漢宮禮節迥異,若她日後嫁到他國,自須遵循禮法。朕會向丞相府傳旨,言明此事。”


    宮穆澤眼底滑過狡黠笑意,恭敬俯身,“如今既得皇上恩典,本太子便放心了,先行告退。”


    褚時嘴角噙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去。


    待宮穆澤離去,門扉緊閉後,褚時臉上的笑意卻頃刻褪去。


    他將案上的信紙捏起,毫不猶豫地遞向燭火,將其盡數燒毀,冷哼一聲:“這宮穆澤真是愚蠢,挑釁赤兒的耐性,若非赤兒有所變化,怕是他早已無處藏身。”


    馬公公在身後看著褚時所舉,上前替其慢慢研磨,語氣滿是困惑,“皇上,您與二殿下之間本就有隔閡,如今明知二殿下心儀沈三小姐,還應了那漢宮國太子請求,豈不是讓二殿下與皇上再生嫌隙?”


    若說是為了那造紙之術也不盡然,畢竟憑如今的大儲,若真想要此物倒也不難,稍加威逼利誘,還怕那漢宮國主不予嗎?


    想必無需威逼利誘,憑那漢宮國國主特派皇子公主來聯姻,定也是知曉了他漢宮國的輝煌已不如大儲國。


    那造紙之術他就算現在不予,日後也定會用其他方式成為大儲的囊中之物。


    然今日皇上這般做,倒顯得那漢宮國多大方似的,反倒又欠了其人情。


    褚時執起桌案上的毛筆,隨意批閱起奏折來,“朕要朕的造紙之法,老二守他的心儀之人,如此互不相幹,他為何要與朕生嫌隙?”


    “啊?”馬公公執墨條的手微頓,眼中泛起詫異之色。


    褚時轉眼看著他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笑著搖頭,“虧朕以為你多了解朕,現在看來,你比老二還不了解朕啊。”


    馬公公仍是一頭霧水,他絞盡腦汁想著方才在殿上皇上與二殿下之間的對話,有哪些是他未曾聽明白的含義嗎?


    “朕若真心要叫那沈三小姐嫁到漢宮國去,老二方才就得將朕這禦書房給掀了。”褚時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


    馬公公神色一頓,陡然,靈光一閃,似想到了什麽。


    他恍然大悟,將墨條擱置旁側,語氣噙著雀躍,“奴才明白了,皇上那道聖旨不過是為了換取造紙之術,而二殿下如何讓沈三小姐留在大儲,這便是他的事情了。”


    難怪二殿下那般淡定從容離去,原來是早知皇上用意啊。


    “可若二殿下一時氣惱,將那宮穆澤......”馬公公墨瞳透著絲絲憂慮,不再往下言語。


    雖然皇上並不畏懼此事,但宮穆澤畢竟是一國太子,倘若真有不測,開打這場戰事便是兩敗俱傷。


    大儲國不懼戰事,可若能避免,避免自然為上策。


    褚時微眯了眯眼,唇角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馬公公,老二如今已非昔日,他心中已有了要護著的人。並非萬不得已,他定然不會再肆意行事。”


    馬公公垂下眼簾,若有所思,卻又不得不承認皇上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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