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頭,入目的,便是少女那清麗的睡顏,心中頓感到一陣暖意湧動。


    夜色褪去,鳥鳴清脆悅耳,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斑駁灑進來照在床沿旁,襯得少女本就白皙的皮膚愈加透亮。


    褚圖沒忍住,伸手朝她臉頰戳了下。


    也許是真的累壞了,她並未因這作亂的手而驚醒,隻是嚶嚀了聲,便不再哼聲。


    褚圖眸光微沉,定定凝著她,神色染上些許複雜。


    昨夜母妃在夢中所言真實的不似夢境,難道母妃昨日是特意托夢,其意便是想告知他——


    沈稚枝是她心中的王妃人選麽?


    可沈稚枝心中屬意之人,並非是他,而是二皇兄。


    褚圖身形驀然一僵,無措低眸,將心中這股莫名的情緒強行壓下。


    他小心翼翼起身,將熟睡的她攬入懷中,放至床榻之上,掖好被子,垂眸盯著她良久。


    ——


    沈稚枝這頭還在沉睡中,宮中,禦書房內,已然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褚時手捏信紙,垂眸看了半晌,餘光稍瞥了眼殿中佇立於前方的宮穆澤,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暗芒。


    而宮穆澤身側,褚仇赤半闔眼眸,手執茶盅,周身散發著威壓,似隨時都要爆發。


    須臾,褚時才收了信紙,含笑開口道:“太子,那沈三小姐不過是丞相府庶女,如何需要將這人情用到此處?朕可為你再尋些身份更加高貴的女子,容貌傾城,不比其差。”


    “皇上,本太子隻要沈家三小姐。”宮穆澤上前半步,眸中的決然顯現,“那日沈三小姐驚鴻一舞令人沉醉,故下了聘禮到丞相府內求娶。”


    褚時眉梢一挑,“既已去丞相府求娶,為何今日還來這兒求朕下旨?”


    提到此事,宮穆澤眸中殺氣一閃而過,他睨了眼旁側久久未語的褚仇赤,勾唇。


    嗬,口口聲聲說不在乎皇位,到了皇上麵前,竟是一句話都不言語了。


    怕是不敢開口吧?若是讓皇上知道他為了個女子,竟險些害得兩國交鋒,怕是難得聖寵了,那儲君之位也就與其失之交臂。


    宮穆澤越想越得意,麵上卻故作為難上前半步,“皇上,本太子本無意求父皇來向皇上索要這一人情,奈何實在受不住二殿下三番五次與本太子作對,故而請皇上下旨,將沈三小姐賜婚於我。”


    “作對?”褚時將目光幽幽轉向褚仇赤,“赤兒,此事可是真的?”


    久久未語的褚仇赤慢慢睜開雙眸,眸底的冷意令人產生心悸之感。


    他抬起食指,摁了摁太陽穴,語氣涼薄,“父皇,兒臣不過是進他寢宮與他切磋幾番,算不得什麽作對。”


    宮穆澤斂下眸子,暗暗得意。


    瞧,往日那麽威風,麵對皇上的質問不也還是得乖乖解釋?也是,這儲君之位,又怎可能真無人想爭?


    “啪!”


    茶盅破碎聲響徹在殿內,宮穆澤還未抬首看情況,便覺頸部覆上一冰冷的觸感。


    身形猛地一僵,他垂眼欲要查看,就聽身後傳來褚仇赤不含一絲溫度的聲音:


    “看清楚了,本殿下與人作對,可不屑手腳功夫。”


    說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微動,緩緩劃過宮穆澤因恐懼滾動的喉結:“向來都是拿著利物一點點,一點點割開他的喉嚨,讓其在驚恐中,慢慢流血而亡。”


    碎掉的瓷尖在宮穆澤的喉嚨處淺淺劃過,驚得他險些站不住腳跟,軟下身子。


    褚仇赤見他這膽小如鼠的模樣,不屑冷笑,收了瓷器,重新癱回太師椅上。


    宮穆澤深呼吸許久,才克製自己沒失態,他抬眸凝著龍椅上身著龍袍之人,卻見其似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宮穆澤暗自咬碎銀牙,難不成傳聞中是真的?這大儲國的皇帝就是個傀儡皇帝?可這大儲近些年繁榮昌盛,甚至就要越過他漢宮國,又怎會有傀儡皇帝?


    “赤兒,漢宮國太子畢竟遠道而來,莫要對他不敬。”褚時眉眼微沉,語氣不悅的斥責了句。


    緊接著轉眼繼續凝向宮穆澤,薄唇微啟,“太子,這赤兒自幼性子便是如此,但本性不壞,想必方才就是跟太子玩玩罷了。”


    馬公公手執拂塵站在褚時身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皇上和二殿下乍一看還是有許多相似之地的,瞧瞧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倒是如出一轍,令人不知如何反駁。


    但願這宮穆澤能放聰明點,莫要再言娶沈三小姐之事了。


    “本太子定不會與其計較。”


    宮穆澤咬牙切齒,簡直恨不得將褚仇赤抽筋剝骨,罷了,待他娶了那沈稚枝,看這褚仇赤還能如何囂張。


    思及此處,宮穆澤信步向前,拱手,“皇上可知十幾年前,封遲國被滅國之時,曾有造紙術被我漢宮國所奪?”


    褚時眼眸陡然一沉,攜著玩味的笑意在此刻也盡數收斂。


    馬公公站於身後,神情同樣有些愕然。


    封遲國滅國後,整個殿宮內所有之物皆被掠奪拿取,除去珍貴的金銀珠寶外,那造紙之術便是最令人眼饞的東西。


    那會皇上與漢宮國國主達成共識,誰先找到那造紙之術便歸誰。


    漢宮國的士兵殺入皇宮,直朝前殿而去,竟真叫他們先搜出了造紙之術所記載的書籍。


    皇上近十幾年來曾多次索要其造紙之術,可那漢宮國國主卻用各種借口將其搪塞回去。


    褚時狹長眼眸微閃,須臾後,眯著眼笑道:“造紙之術,朕如何能夠忘記?那可是朕多年來求之不得的東西。”


    聞言,宮穆澤眼底閃過竊喜。


    那造紙術以往漢宮國之所以不願拿出,是因為還沒研究透徹,現如今他們不僅將造紙術完全掌握,甚至還能讓那紙質愈加柔軟或堅韌。


    將那最初始的造紙之法傳到大儲國又如何?他們再如何搗鼓,定都趕不上他們漢宮國研究數十年之久的造詣。


    想著,宮穆澤微仰頭顱,語氣透著桀驁,滿是自信,“若皇上肯下旨為我賜婚,我便將那造紙之術盡數奉上,就當雙國聯姻之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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