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恭敬上前,遞上一本折子冊,“這裏麵皆是南禮月星城內外村莊女子受辱,遭村民們強行施以私刑的案例。”


    褚仇赤挑眉,略一頷首。


    他散漫接過那折子冊,修長的手指輕摩挲著冊身,輕念出聲,


    “江陵縣,初秋之際,方家有一女在大婚前夕遭人入室淩辱,夫家與村長聯合讓其滾鐵釘床,說是隻要從鐵釘床下來,便是清白,不用沉塘。可這鐵釘床能下來之人寥寥無幾,更何況是個姑娘?”


    “臨安縣,初冬之日,林家有一女,夜晚見雙親久久未歸,出門尋之,路上遇一醉酒之徒,將其打暈侵犯。林氏之女醒來後,村民們不顧雙親苦苦哀求,合著村長將其懸於十字木架中,活活燒死。”


    “青田縣,初春時,吳家有一女,因山上砍柴,被同村男子強行拽進山洞,慘遭三人淩辱,後被村莊之人浸豬籠,沉塘哀怨逝去,可那三男僅是關押幾日便被放出。”


    褚仇赤垂下眼瞼,鴉睫斂下,形成一片扇形深邃陰影。


    他就這麽念著,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堂外有些感性的女子,早已將手帕哭得濕透,為那冊子中女子的不幸落淚,也為自己未知的未來傷感。


    對於自幼生長在男女平等的社會中,沈稚枝心中同樣也有為其悲傷之意,但更多的是憤怒。


    怒這個時代的女子為何連反抗能力都沒有,怒這個時代為何會有對女子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她聽不下去,隻得咬了咬牙,將眸光斂下,袖下拳頭緊握。


    褚仇赤似感知到旁邊少女的不安,斜眼睨去,悄然無息伸手,安撫似拉住她的手腕。


    冰涼的指尖被溫熱略帶些繭子的手包裹,須臾間,泛起陣陣暖流。


    沈稚枝略顯愕然看向褚仇赤。


    他恍若未聞,目光不離折子冊,語氣不急不緩,唯有耳垂那抹粉紅,暴露了他心底的慌亂。


    將那一大摞冊子讀完後,褚仇赤眸中噙上戾氣,狠狠將那冊子甩至堂中,砸向那車夫。


    “哎呦。”車夫一聲哀嚎,捂著腦袋哼哼唧唧。


    滿堂皆驚,匆忙跪下,俯首高聲道:


    “二殿下息怒!”


    秦忠更是嚇得冷汗涔涔,慌亂中跪地,叩頭,“二殿下,這些事並未有人稟告縣衙,下官實在不知此事,那些受害者的雙親,也並未報案,下官,下官實在……”


    秦忠囁囁嚅嚅,張口結舌,最後實在不知道說什麽,隻得俯下身子,再次磕了個頭。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褚仇赤並不理會秦忠,隻將視線凝向微蹙眉頭的張嘉禮,漾起唇角,“少卿大人已聽到冊子中描述之事,那麽如今張大人對於大儲律例,還是如原來那般始終不懈?”


    張嘉禮佇立於公堂,素袍翻動,卻並未言語。


    沉默須臾,他薄唇輕言,“法不容改,懲戒大小,孰輕孰重,當按大儲律例而來。”


    褚仇赤眼中隨著張嘉禮這麽一語,眸中沸湧出磅礴怒意,使勁敲了下驚堂木。


    目光如炬,直直瞪視著張嘉禮,“這樁樁件件,皆是那些登徒子將其逼上絕路,那些被淩辱的女子屍骨未寒,他們卻花天酒地,逍遙快活的很,如此律法,談何公正?”


    “二殿下氣惱之事,微臣知曉。”


    張嘉禮端莊跪下,語氣卻不卑不亢,“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若以一己之私,行律法內未有的懲處,擅動私刑,這律法便如枯株朽木,一無可取。”


    “那你此意為何?”褚仇赤眸光一冷。


    張嘉禮低眸,語氣平淡,“按照大儲律例,一百大板,以示懲戒。”


    褚仇赤閉眼,下顎線緊繃,顯然氣惱到了極點。


    這張嘉禮在南禮月星城百姓們的心中不是菩薩心腸,赤子之心嗎?


    自己本以為如此詳細同他細說,能讓他鬆口將這車夫斬首。


    如此一來,自己不動殺戮,也能讓這車夫順自己本意,斬首示眾,以平憤懣。


    可萬萬沒想到,這冊中所記載之事就連自己聽了都極其惱怒,可這張嘉禮竟還死咬著那破律例。


    嗬,菩薩心腸?怕不是也是裝模作樣吧?


    沈稚枝隻覺那雙握住自己指尖的手發緊,心中一顫,知道褚仇赤鐵定又生氣了。


    想來今日他將張嘉禮帶來公堂,也是想用此些事件逼張嘉禮鬆口。


    可張嘉禮向來循規循矩,所辦的案件中,行凶者即便是有天大的委屈才行殺戮之事,他仍不會因此放其一馬。


    隻因他曾說過,法不容情,任何人都不可跨越律法底線。


    沈稚枝不安的彎彎食指,撓了撓褚仇赤的掌心,擔憂的凝著他,生怕他待會一怒之下將張嘉禮都拖下去斬了。


    掌間的酥麻總算將褚仇赤的理智喚回,他轉眼,迎上沈稚枝迷茫無措的眼,稍稍壓下心頭憤怒。


    隨後低眸掃了眼堂中的車夫,見他那腫成豬頭的臉依稀可辨的笑意,頓時戾氣加深。


    語氣沉下,唇角勾起的笑意噙冰,“蕭翎,上紙筆。”


    蕭翎應諾一聲,急忙去尋紙筆,還不忘悲哀的睨了眼跪在堂下還在沾沾自喜的車夫,心中嘖嘖感歎。


    這人還在這竊喜呢,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


    得到紙筆後,褚仇赤略一沉思,提筆在紙上奮筆疾書,隨後將毛筆擱置硯台,遞給蕭翎,隨後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是!”


    蕭翎眼神一凜,應聲離去,速度之快。


    看來,二殿下今日是非要與之杠上了。


    皇宮,禦書房內。


    褚時端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目光沉靜而深邃,禦書房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氣息,讓人感到寧靜和莊重。


    靜謐中,一陣急促腳步聲紛亂響起,馬公公急匆匆入殿。


    他手中握著信紙,語氣噙著不敢置信道:“皇上,皇上,有一趣事。”


    褚時正專注地翻閱著手中的奏折,微微抬眸,語氣淡淡,“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馬公公笑意躍於眼底,將那信紙恭敬遞去,“皇上,這是二殿下來信,據蕭翎說,是二殿下有事求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詩婉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詩婉婉並收藏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