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這筆生意做得值哩!動動嘴,就能掙來二十箱的赤珊瑚,二十箱的深海珍珠!”


    “也不知道值我們救多少次公主國王!這龍宮也真是財大氣粗,富甲一方啊。”


    待摩昂押解著小鼉龍,帶著五百水軍離去之後,八戒瞧了瞧天色,索性在岸邊搭灶生火,一邊做著今日的晚飯,一邊心生感歎道。


    即便八戒顧慮到紅孩兒是晚輩,有所收斂,但話語裏的那股子酸味還是止不住的溢了出來。


    猴子就被這股酸味酸到了,捂著鼻子扇了扇,笑道:


    “四海廣袤,寶貝珍藏無數,又皆屬龍宮統管,這三界哪個不知,誰家不曉他們龍族的富庶?”


    “要不然,我老孫當年又為何想著去找他家討要兵器披掛?”


    猴子自耳朵裏掏出金箍棒,隻在手中變大些許,在手指間轉動飛舞的展示了一遍後,才心滿意足的收了起來,對正在分麵劑子的八戒笑道:


    “呆子你又有什麽好酸的?那摩昂太子走前不是說了?我們如今正在西行取經,不好送那些累贅的珍寶藏品賠罪。”


    “但等我們取完了經,功行圓滿後,亦有厚禮送上洞府,全當今日他西海龍族的歉意賠禮……”


    “怎麽,你等不及了,現在就想要了?啊哈哈。”


    猴子站起身來,湊到八戒邊,拍著他的肩膀取笑道。


    “去去去,你燒你的火吧,我一會兒還得抻麵條哩!少拿你那烏漆嘛黑的毛手碰我,碰髒了麵粉,今天晚上還吃不吃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八戒惱羞成怒,揮手驅趕著猴子道。


    “嘿嘿嘿。”


    猴子也不和這呆子計較,拿手指笑點了八戒幾下後,蹲回去繼續燒他的火去了。


    陳啟正帶著紅孩兒和沙僧正在收拾晚飯用來佐麵的野菜,見狀也不由和一旁看戲的沙僧對視一眼後,搖頭輕笑起來。


    倒是紅孩兒,一邊洗著野菜,一邊不由得意地昂起頭來,臉上的微笑更是憋不住,嘴角瘋狂上揚。


    哼,跟著這臭和尚一路西行也不全是壞事嘛,小爺今日的買賣就像那個廚子說的一樣,值啊!


    這得頂他在六百裏號山收那些窮哈哈的供奉多少年呐!


    不遠處,正在吃草的白龍馬抬起頭來,看著傻樂的紅孩兒,歪了歪頭,耳朵動了動,打了個響鼻,兀自低頭繼續吃草去了。


    而吃過了八戒精心做的手擀麵晚飯後,一行人點著篝火,搭著帳篷,歇息了安穩的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後,大夥收拾完行李,叼上早上八戒拿篝火餘溫熱的饃饃,繼續了那好似漫無止境的西行之路。


    而這次,也毋須陳啟他們發愁怎麽渡過這黑水河了——那真正的黑水河神早早候在了岸邊。


    見到他們後,上前感激的一行禮道:


    “小老兒多謝大聖,聖僧還有這位小長老,使我複得水府!”


    河神向著猴子,陳啟還有紅孩兒拜了拜,又笑道:


    “小老兒知聖僧欲渡河西去,願在前開路,引諸位過河。”


    說罷,河神抬手作起阻水的法術,將上流硬生生擋住,形成一道水牆,而須臾間,下流河水淌盡,便在這寬達十餘裏的黑水河河道上硬生生開出來了一條通天大道來。


    嘶~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世界,也曾看過猴子他們降妖時的施法比鬥。


    可在親眼目睹河神在他們麵前輕鬆的來了一手分河開路後,陳啟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從古人開始,就深深刻在他們骨子裏向往的個人偉力啊!


    翻江倒海,擔山趕月,移星換鬥,呼風喚雨,吐氣成河……


    不過,已知,水神打不過小鼉龍,小鼉龍被紅孩兒血虐,而眼前的河神都能做到輕易的分河開路,那猴子……


    陳啟瞥了一眼吹著口哨,左瞧右看,就是不肯看自己的猴子,哪還不知他的心虛?


    不過西遊嘛,本就是一場磨難接磨難,妖魔鬼怪這種看得到的磨難,還能被猴子一棒子攔下,替他分憂解難,別的嘛……


    陳啟笑著搖搖頭,也未開口去問猴子,隻是牽著白龍馬,帶著身後的這群徒弟,一馬當先,朗聲笑道:


    “且去,且去,去那西天拜佛取經處。”


    猴子,八戒,沙僧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挑擔的挑擔,拉扯紅孩兒的拉扯紅孩兒,緊緊跟上陳啟,向著西方而去。


    是啊,莫怕,莫怕,怕甚麽千難萬險阻路?


    …………


    自謝過黑水河神,離了那河底的寬闊大路後,這西行的隊伍又是不停的馬蹄噠噠,走過了寒冬臘月,凜風朔朔。


    也曾梅花香氣入夢來,也曾對雪圍爐煮茶笑中談。


    隻是眨眼間,又值早春天氣,但見三陽轉運,萬物生輝。三陽轉運,滿天明媚開圖畫;萬物生輝,遍地芳菲設繡茵。梅殘數點雪,麥漲一川雲。漸開冰解山泉溜,盡放萌芽沒燒痕。


    花香風氣暖,雲淡日光新。道旁楊柳舒青眼,膏雨滋生萬象春。


    那萬物生發,勃勃生機的景象在眼前綻放,陳啟牽著白龍馬,正與一眾徒弟遊觀賞花,忽聽得一聲吆喝,好似千萬人呐喊之聲。


    “哪來的這麽大聲音?”


    陳啟駐了足,驚疑的向前方看去。


    隻是任他瞪大了眼睛,也沒找到聲音的來源。


    “是不是哪裏山崩地裂了?”八戒也昂著頭,踮腳向前看去,猜測道。


    “也可能是晴天一道霹靂,專劈那些作孽多端,罪大惡極的妖孽。”


    沙僧搭著眼簾,反看起了上方的雲頭,找著雷公電母這些老同僚起來。


    “就不能是打起來了麽?陣前廝殺,擂鼓助威也不都這個調調麽?”


    一路上來沒遇到什麽樂子(發財的機會),有些提不起勁的紅孩兒,在一旁抱著胳膊懶洋洋道。


    “嘿嘿,你們在這猜著,我去探探路。”


    猴子見他們猜測不同,來了興趣,收了金箍棒,一個縱身翻上雲頭,搭眼向西細看。


    卻見一座城池浮現,屹立在大地之上,猴子又辨了辨氣,見那城池祥光隱隱,不見甚麽凶氣紛紛。


    “怪哉,怪哉,這城池瞧上去也算安寧穩定,如何會有人聲響徹如此之遠?”


    猴子撓了撓腮邊,略微好奇道:“還得我老孫再去近些,看個究竟。”


    於是猴子向前騰雲,總算找到了那響徹人聲的來源——原來是一群衣衫襤褸的和尚!


    那祥和的城池外,有著一塊沙灘空地,攢簇了許多和尚,正擱那兒拉車呢!


    這群和尚拉得車裏,滿滿當當的都是些磚瓦木植土坯之類,極為吃力,故此這群和尚便喊著“大力王菩薩”的號子,齊齊發力,好拉動車子。


    也正是由於這隨著發力,喊出來的一聲又一聲的號子,引起了陳啟他們的注意,更招惹來了猴王。


    “這群和尚是在這裏蓋寺廟?還是一群廉潔的窮和尚哩!不請人工,自己動手。”


    猴子在雲頭上撓著頭,開始揣測起來。


    隻是見那群和尚拉車向高坡,那高坡又極為陡峭,隻有一條窄土路,不由搖了搖頭道:


    “這群和尚沒做過事,怎不先將坡挖平些?再不濟,也要拓寬那條土路,怎可一味使蠻力拉車?就憑他們這體力,能拉得動幾次?”


    正搖頭間,那城池裏又走出兩個少年道士來。


    頭戴耀星冠,身披彩錦繡。足踏雲頭履,腰係熟絲絛。


    大搖大擺,神情高傲,見了那些拉車的僧人,眉目一豎,輕輕冷哼一聲。


    便駭的群僧戰栗,咬著牙,更加賣力的拉起車子。


    “有趣,有趣,”猴子正摩挲著下巴,見著下麵的情形一樂,“這群僧人怎見了道士,就如老鼠見了貓一般?”


    “莫非此城內,僧歸道管?這一路西來,也曾聽路人言說前頭有個敬道滅僧之處,難道就是此處了?”


    猴子的眼珠子轉了轉,有心想打探好情況,好回去報與陳啟方便,便按落雲頭,搖身一變,化作個遊方的雲水全真。


    左臂上掛著一個盛放食物的水火籃兒,右手上敲著漁鼓,嘴裏唱著些道情詞,慢慢向那兩個少年道士走去。


    及至了眼前,向其打了個稽首笑道:


    “兩位道長,貧道有禮了。”


    “道友客氣,客氣。”


    見到了是遊方的道士,這兩個少年道人收斂了對那群僧人的傲氣,忙還禮笑道:


    “不知道友尋我二人是?”


    “唉,”猴子所化的道人搖了搖頭,歎氣道:


    “貧道乃是雲遊道士,浪蕩在天涯海角,今日到得此處來,正逢肚餓,所以特地前來詢問兩位道友,此城內可有善信?我好前去化齋治餓。”


    “哦?那道友可算來對地方了,”左邊的小道士聞言笑了笑道:


    “我城中何須道友去尋善信?大街小巷,富人長者,王公貴族,男女老少,隻要道友肯開口,無人不願請道友一頓齋飯,以治肚餓。”


    “便是王宮,道友若是想去,也不是去不得。”右邊的小道士笑著補充道。


    “啊?這城中竟如此樂善好施麽?滿城的善信?”猴子佯裝驚奇道。


    “哈哈哈,”見猴子驚訝,兩個小道士齊齊笑了幾聲後,才驕傲的挺著胸膛道:“隻因我們道人與他們有恩,便是那萬歲君王,也是愛煞了我們,第一個尊道敬法。”


    “哦?如何有恩,如何個愛法?貧道初來乍到,對此中詳情不知,還請兩位賢道友與我告知一番。”


    猴子眨了眨眼,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同道之人,”兩個小道士擺了擺手,對猴子的稱呼極為受用,左邊的小道士先笑道:


    “道友有所不知,此城叫作車遲國,約摸二十年前,突遭大旱,天上無有半點雨,地上穀苗幹涸死,不論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戶戶拜天求雨。”


    右邊的小道士接道:


    “彼時國君為了解旱情,特意請了僧道兩家,前來祈雨消災,但那些和尚根本不中用,受了朝廷的糧餉,卻半點作用也無,直至有三位大仙前來。”


    左邊的道士又接道:


    “三位大仙一來,設壇做法,搖動令旗,不過片刻間便有烏雲密布,狂風四起,豆大的雨點打下,救了這滿城的國民與危難倒懸之際!”


    “故此,這滿城的人都受我們道人的恩,便是那寶殿上的君王,也因此與三位大仙結了親,拜為了國師,日日供奉,不敢失禮。”


    “相反,”右邊的小道士笑著接話道:“那些和尚就慘嘍!他們求不到雨,又空吃了那麽多年的糧餉,惹來君王忿怨。


    當天就拆了他們的山門,毀了他們的佛像,索了他們的度牒,不放他們回鄉。一應禦賜與我們道家做活,就當小廝一般。”


    左邊的小道士指了指那些還在賣力拉車的和尚,譏笑道:


    “他們雖然沒有大用,但平日裏倒還能差遣來燒火掃地,如今後邊少了住房,正好發這些和尚來拽磚瓦,拖木植,起蓋房宇。”


    “也省的像二十年前一樣,空吃糧餉不做事!”


    顯然,對於這些和尚,小道士們的態度就不像對猴子變作的道士一般和藹了,完全看不起他們,厭惡也寫在臉上。


    參考他們的年齡,應該是出生起就在車遲國的耳濡目染裏,對和尚有著偏見,各種瞧不起。


    猴子暗中搖了搖頭,暫不想和這兩個娃娃一般見識,便笑道:


    “如此說來,我等到此的道人,都欠那三位大仙一份人情了?還請問賢道友,這三位大仙的名號來曆?也好讓貧道在心好好感念一番。”


    那你可算問對人了!


    兩個小道士故作矜持的點點頭,清了清嗓子,昂著頭驕傲道:


    “咳咳,這三位大仙,正是我兩人的師父!”


    “大師父,號作虎力大仙;二師父,號鹿力大仙;三師父,號羊力大仙!皆是在山中苦修得道的神仙人物!”


    “因有感蒼生苦楚,又修煉有成,才特地下山,保我車遲國風調雨順,使其國泰民安,免於生靈塗炭,皆可謂是有道全真!”


    有道全真?這說辭,怎聽上去好生熟悉?


    不會又是哪家仙佛的坐騎寵物吧?


    通過名字,連本體是什麽都好猜,八成就是虎,鹿,羊三種動物成精了呐。


    猴子摩挲了幾把下巴,神情有些怪異,忍不住追問道:


    “尊師三大仙,有什麽神通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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