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陳啟一行人,拜別了國主公主,離了寶象國,徒留下數段光怪陸離,時人不可想象的話本故事,自世間流傳。


    沿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轉眼間,又值一年三春景候,可謂是:


    輕風吹柳綠如絲,佳景最堪題。時催鳥語,暖烘花發,遍地芳菲。海棠庭院來雙燕,正是賞春時。紅塵紫陌,綺羅弦管,鬥草傳卮。


    一行人沿西而行,正欣賞著三月春光之時,又見一山,攔住了去路。


    這一回,就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沙僧,牽著白龍馬,笑出了聲道:“師父,遇山攔路,怕又是一重劫難到啦!”


    陳啟拄杖看去,見那山峰峻峭,也隻無奈笑道:“這山看上去有些不凡,不知裏麵居住著的妖魔又如何?悟空,怕是又要麻煩你了。”


    “哈哈,無妨,師父勿憂,這些包在我老孫身上,保你平安渡過難關。”


    猴子湊到陳啟身邊,嘻嘻哈哈道。


    這一路來,師徒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路上遇見“名山名水”,那就是磨難來了。


    而猴子自忖實力,自然是不把這些放在眼裏的,徑向陳啟拍著胸膛,空許諾道。


    唯有一旁挑著擔子的八戒,見幾人都不走了,在這說七說八的,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師父,猴哥啊,你們在說甚嘞?還不快走?老豬我這擔子,在肩頭可沉的很哩!”


    “好好好,這就走,這就走。”見這呆子惱了,擦著額頭的汗,陳啟輕笑一聲,遞給他一方漢巾帕,忙應和道。


    猴子也和沙僧之間挑眉笑了笑,不去點醒這個呆子。


    一行人再不停留,大踏步進了此山,果是一座好山:


    巍巍峻嶺,削削尖峰。灣環深澗下,孤峻陡崖邊。灣環深澗下,隻聽得呼喇喇戲水蟒翻身;孤峻陡崖邊,但見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


    往上看,巒頭突兀透青霄;回眼觀,壑下深沉鄰碧落。上高來,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塹如坑。真個是古怪巔峰嶺,果然是連尖削壁崖


    師徒四人,正牽馬扶持,走在那難行的山路上時,忽見前方綠莎坡上,有一樵夫,正在伐木砍柴。


    頭戴一頂老藍氈笠,身穿一領毛皂衲衣,手持一把鋼斧快磨明,見了陳啟一行人,自林中跳出,大呼道:


    “那西進的長老!暫停片刻,我這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夥毒魔狠怪,專吃你東來西去的人哩!”


    果然,磨難來了。


    陳啟幾人對視一眼,這樵夫所言,正驗證了他們先前的猜測。


    猴子當仁不讓道:“師父,既有路人相告,我且去問他一問,但有了防備,就不用怕這山裏的妖魔了。”


    “也好,且去吧。”陳啟頷首同意道。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對西遊世界的“記憶”,時靈時不靈,又沒有來源,不好說出來供猴子作參考,如今有送上來的情報,自當采之。


    得了陳啟同意,猴子離了隊伍,三步兩步,便跳上山坡,笑臉相迎,湊近搭訕道:


    “大哥!有禮了,有禮了,勞煩大哥細細說來,先前所說那魔是幾年之魔,怪是幾年之怪?是個積年,還是個雛兒?”


    “你問這些作甚?”樵夫聞言,拄著斧頭,不解反問道。


    “大哥有所不知矣,”猴子叉上腰,眉飛色舞道:“我但知曉了這妖魔的跟腳,若是天魔,解與玉帝;若是土魔,解與土府。


    西方的歸佛,東方的歸聖。北方的解與真武,南方的解與火德。


    是蛟精解與海主,是鬼祟解與閻王,各有地頭方向。我老孫到處裏人熟,發一張批文,把他連夜解著飛跑。”


    “好好好,好一個瘋和尚,”樵夫聽完,仰天大笑起來,笑罷,道:“和尚啊,你想是在方上雲遊,學了些書符咒水的法術,在此胡吹大氣啊。”


    “這山裏的妖魔可非比尋常哩,此山徑過有六百裏遠近,名喚平頂山,山上有一個蓮花洞,洞裏住著兩個魔王,他畫影圖形,要捉和尚;抄名訪姓,要吃唐僧。”


    “隨身帶有五件寶貝,神通極大極廣,等閑之輩隻會枉送性命。”


    “我勸你們啊,還是早早退去吧,莫再往前走,成了送上門的口食!”


    說罷,這樵夫拎起斧頭,複轉林中,砍他的樹木去了。


    “嗬嗬,專門捉吃唐朝來的和尚,還有五件神通廣大的法寶?有趣,有趣,且讓我老孫,會會這兩個魔王!”


    猴子見那樵夫離去,站在原地,摩挲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笑了幾句。


    才轉身跳下山坡,複轉到陳啟身前,一一俱言道來。


    平頂山,蓮花洞?


    自猴子口中,得知這個地名,陳啟就覺得好生熟悉,自知必是西遊裏,有名有姓的妖怪劫難。


    但到底是誰嘛?


    抱歉,情報不夠,細節太細,陳啟還沒想起來……


    等等,山裏,兩個魔王,法寶眾多……


    這個配置,嘶,不會是他們吧?


    有了某種猜測的陳啟對猴子叮囑道:“悟空啊,那樵夫既然提到此處的妖魔,法寶眾多,屆時你要是一時破他們不得,就用計賺了他們的寶貝。


    切記,一定要將五個寶貝都賺走,有了把握再與他們相鬥,便是拿不滿五個,也要摸清所有法寶的作用,小心陰溝裏翻船。”


    這猴子武藝超群,神通了得,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奈何自脫離了五行大山,這猴子被壓五百年,著實被壓煩悶了,一路上遇見妖怪,一般就一個字,“浪”!


    穩贏的局,起了個玩耍的心思,然後就會因為一些神通,法寶開始吃癟……


    而既然此處的妖魔,是陳啟猜想裏的那兩個的話,那陳啟自忖此番是絕對沒有性命之憂的,但對麵的“妖魔”若仗著法寶,搞“初見殺”……


    那陳啟已經可以肯定以及確定,自己這次又要享受洞窟裏的“雅座”一位了。


    所以特意提前叮囑猴子,省的這“雅座”時間坐的太長。(他又不是混捆綁圈的,被綁著真的很難受啊!)


    猴子得了陳啟提醒,將這些按在心底牢記,又見一旁的八戒,正用袖子扇著風,四處張望著,一臉的呆相,頓時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師父想摸清這山裏妖魔的虛實,這呆子向來喜歡貪功,何不使他進山“探探路”,替我老孫摸摸那倆妖魔的底?


    於是對陳啟建言道:“師父啊,這山裏情況不定,我們若是一頭紮進去,豈不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要我看,還是得挑一人,進山探路,替我們見識見識那妖魔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陳啟見猴子盯著八戒壞笑,哪裏不知道他把主意打到了誰的頭上?


    是故有些猶豫,人家本來就傻,你還這樣欺負人家,這樣不好吧?


    猴子可沒覺得哪裏不對,這呆子背著他幹的一筆筆“好事”,他可都記著呢!


    如今既然剛好撞上,自然要有仇報,啊,不,是“物盡其用”。


    於是上前環住八戒的肩膀笑道:“我肩負保護師父的重擔,若是失陷那妖魔的法寶,豈不萬事皆休?依我看,還得是讓八戒出馬,讓他替我們探路。”


    又見這呆子臉上寫滿了不情願,掙紮起來,又笑道:“八戒,放心,你這次前去探路,那便是功勞一件,好好辦完,我替你挑兩天的擔,權作嘉獎。”


    “當真?”一聽有獎勵,可以少挑兩天擔,八戒不掙紮了,狐疑的看向猴子,確認道。


    “當真,當真,我老孫一口唾沫一口釘,什麽時候騙過你了?”猴子雙手抱胸,笑眯眯的看著八戒道。


    “嗬,你上次還騙我妖魔洞裏有財貨米麵呢!”


    八戒也是了得,去年的事記到了現在,小聲嘟囔道。


    隨後找了陳啟作見證,確保猴子說話算話後,才問起猴子道:“猴哥,這探路,該怎麽探?”


    “簡單,進去看看那山裏有多少妖怪,打聽打聽兩個妖魔有什麽手段,手裏有什麽法寶,瞧瞧法寶長什麽樣,探完就可以回來了!”


    猴子伸出手指,一件件與八戒數著道。


    乖乖,我去試探這山裏的妖魔啊?


    這哪是探路,這是送上門幫忙探胃口啊!


    八戒聽完猴子說的話,脖子一縮,打起了退堂鼓,知道猴子口中的獎勵,和這活的風險完全不成正比,傻子才幹呢!


    但心裏忽然冒出個主意,讓這呆子憨憨一笑,道:“好,猴哥啊,為了讓你知道這山裏妖魔的虛實,我老豬兒,今天就豁出去了!”


    “等著吧,等我老豬的好消息!”


    八戒一甩袖子,緊了緊褲腰帶,扛著釘耙,雄赳赳,氣昂昂的,就獨自走進了山裏深處。


    猴子見著八戒的背影,撓著腮邊,嬉笑道:“師父,這呆子此去不像個老實樣,定會偷懶搞玄虛作假。”


    “應該不會吧?”瞧著八戒離去,陳啟也不太敢肯定道。


    以這貨平時的疲懶性子,會接受探路這種貼臉抗傷,吸引火力的事,確實稀奇古怪。


    但畢竟是師父,陳啟也不好擅自懷疑,怕寒了徒弟的心。


    但猴子可就不用在乎這個了,上前對陳啟道:“師父啊,我去暗中跟著這呆子,一來防他偷懶耍滑,二來省得他不濟事,栽倒在了小妖手裏,關鍵時刻幫他一幫。”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隻是莫要捉弄過了。”


    陳啟拍了拍躍躍欲試,明擺著要整人的猴子肩膀,有些無奈道。


    希望八戒這次是真的覺悟了,莫要上了猴子的套兒,被逮住了。


    雖然陳啟覺得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而猴子自向陳啟拜別,徑直趕上山坡,搖身一變,變作個蟭蟟蟲兒。


    這個蟲子,翅薄舞風不用力,腰尖細小如針。穿蒲抹草過花陰,疾似流星還甚。


    於是眨眼間,就落在了八戒的頭頂上,隨著他進山去了。


    這呆子,走在山間,扛著釘耙,一步三搖晃,四處張望著山裏的風景,看見些野果野菜,就上前或摘吃了,或挖下塞進袋裏。


    渾然沒把猴子交代的,探查妖怪的事,放在心上。


    約摸走了有七八裏後,八戒吊回身子,估摸著師父一行人到此還要不知道多久的時間,趕忙尋了個山溝溝。


    將釘耙丟在一旁,舒舒服服的躺倒,枕著手,眯眼望著青天白雲,嗅著青草香氣,翹起個二郎腿晃悠,好不自在道:


    “嘿,這個弼馬溫,當我老豬傻不成?提了個沒甚大用的報酬,換我前去找妖怪拚命?”


    “還是我老豬靈光一閃,技高一籌,探路?探個鳥的路!”


    “我先在這舒舒服服的睡個一覺,待到師父來到左近了,就扯亂袖袍,慌慌張張的跑回去。”


    “問起來,就說撞見了這山裏的妖怪,他擒弄著法寶,本事大得很!我連什麽樣的妖魔,什麽樣的法寶都沒看清,就被他攆跑了,隻留了一條小命回來!”


    “嘿,師父向來寬厚,聽我這番說,哪還能責怪?這弼馬溫算計我不成,還得替我挑兩天擔!美哉,美哉!”


    這呆子躺得著實舒坦,喜滋滋的打定完主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閉目間,就是鼾聲大起。


    “嗬,我就知道這呆子死性不改,隻要肯答應探路,就會耍些玄虛手段。”


    猴子自八戒的頭上飛起,落到旁邊的樹杈上,暗自冷笑道。


    又見這呆子睡得香甜,搖身一變,變作個啄木鳥來,鐵嘴尖尖紅光溜,一雙鋼爪利如釘!


    這鳥兒自樹上飛下,落到睡得實成的八戒胸口處,照他嘴唇上的人中處,就是狠狠“duang”的一下!


    “哎呦,哎呦!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槍去了!嘴上好不疼呀!”


    八戒自睡夢中驚醒,捂著大豬嘴,慌裏慌張的跳起,拎著釘耙,四處張望起來。


    可左看右看,四周悄寂寂,不見半個人影。


    低下頭,隻見手掌裏沁著些許血紅;抬起頭,但見一啄木鳥撲騰著翅,朝遠飛去。


    “我dnm的賊廝鳥,不去啄樹,卻來啄我?”


    八戒怒罵了一句,又拿手指蹭了蹭人中,突得豎起手指,後知後覺道:


    “我曉得了,他一定不認我是個人,隻把我嘴當一段黑朽枯爛的樹,內中生了蟲,尋蟲兒吃的,將我啄了這一下,我還是把嘴揣在懷裏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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