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的名字就像八戒一樣,因為某人的不可抗力,成了定數。


    隨後為了表達加入團夥,啊,不對,取經團隊的決心,沙僧還主動要求了剃度,讓陳啟幫忙,把一頭的紅發全部剃去,也算有了個和尚模樣。


    又與猴子,八戒這兩位師兄見過,沙僧的拜師禮儀,這才算告以結束。


    接下來,師也拜完了,飯點又沒到,自然就是渡河的正事。


    沙僧也不含糊,當著眾人麵施展出了他“擺渡”的本錢——掏出脖頸上串著掛著的九顆骷髏頭。


    往那流沙河裏輕輕一丟,便是迎風見長,變成了一條“骷髏船”!


    這“骷髏”船乍看上去顯得猙獰恐怖,細看去又能見到邊緣處圓潤通融,安定心神,隱隱約約還有些禪意佛意。


    沙僧看著這船,麵帶回憶道:“我當初遭貶,模樣大變,又被罰在這流沙河上七日受一次百劍穿胸之苦,整日裏饑寒難耐。”


    “誰料在一次無意中發現,這流沙河號稱‘浮毛不可渡’的河水裏,竟然有九顆骷髏頭,一直浮起,不願沉淪,還有安我受罰以後,躁狂之心的作用。”


    “我引以為異,特意將其串起,做了一串法器,戴在脖子上,往日裏有行人要過河,就以此為舟,渡人過河,隻收取些三牲供奉,用來飽腹。”


    “師父,師兄,還請上船,我來操舟,帶大家過河。”


    沙僧主動挑起行李,頭前引路道。


    陳啟眼含異色的打量了一眼這“骷髏船”,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九個骷髏頭據說就是老唐前九世的頭顱骨……


    他所聽聞的西遊事跡裏,這九人要麽是被沙僧宰了,要麽就是強行渡河,把自己性命丟了的堅毅之人。


    如今沙僧說是撿的……陳啟姑且信了。


    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自己麵前這個版本的沙僧看上去還算老實,出場的時候也就是問懂不懂規矩,討要路費的。


    沒有一上來就想吃人行凶。


    思及此,陳啟也沒什麽嫌棄不嫌棄的,拎著禪杖,幹淨利落的跳上“船”,找個寬闊的額骨處站好,等著過這流沙河。


    八戒則來到陳啟身邊,攙扶住他,猴子牽著龍馬駕雲相隨,惠岸登天看護,一行人就這樣隨著“船”過河。


    沙僧見眾人準備好,吐氣開聲,禦使起這心愛寶船來。


    但聞風聲呼嘯,“船”如利箭,“嗖嗖嗖”的行駛在這八百裏流沙河上。


    說來奇怪,這流沙河明明波湧浪翻,水勢湍急,但這“船”所到之處,皆是一番風平浪靜,河清海晏之景。


    方便了陳啟站在船上,極目遠眺,堪堪將這流沙河景色收入眼底:


    東連沙磧,兩抵諸番;南達烏戈,北通韃靼。徑過有八百裏遙.上下有千萬裏遠。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滾卻如山聳背。洋洋浩浩,漠漠茫茫,十裏遙聞萬丈洪。


    仙槎難到此,蓮葉莫能浮。衰草斜陽流曲浦,黃雲影日暗長堤。哪裏得客商來往?何曾有漁叟依棲?平沙無雁落,遠岸有猿啼。隻是紅蓼花絮知景色,白蘋香細任依依。


    凡間安得有此景耶?


    陳啟心神被景色所攝,恍惚間,不知已達彼岸矣。


    還是八戒攙扶著陳啟下“船”,才將他從恍惚中喚醒。


    “見此景,渡此河,此生幸事矣。”


    陳啟站定岸邊,僧鞋尚未濕,不由脫口感歎道。


    “曾經過往行人,都曾和師父一樣哩,”沙僧見狀不以為異笑道,“之前還有一個富商,為了此景,特意趕牛羊至此,隻為多渡了幾次河呢。”


    笑談完,沙僧正要收回這寶貝法器,卻見這“骷髏船”搖晃幾下,變得虛幻,後更是化為一縷縷青煙,消逝不見了。


    在場眾人,都能在那青煙裏,隱隱約約聽見禪唱聲,還有帶著解脫意的呢喃:“渡河,渡河,渡河……”


    痛失愛寶的沙僧虛抬著手臂,見狀愣住。


    不是,我的寶貝呢?我辣麽大一隻的寶貝“船”(串)呢?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盤了好多年的啊!


    你知道這對一個盤串佬的傷害有多大嗎?!


    惠岸尊者倒是知道些什麽,低頭念道:“阿彌陀佛,這九人都曾是想西行取經的僧人,如今見取經有望,執念消弭……”


    “善,大善。”


    除了還在呆滯中的沙僧,其他人也隨著惠岸一起,單手豎起,對這九位生時以大毅力取經,死後以執念渡人過河的高僧行禮作別。


    “渡人亦渡己,願各位早脫苦海,登臨極樂。”


    “高僧慢行。”


    “諸位有此善行,記得投個好胎啊,莫要像我老豬一般,錯投了。”


    …………


    一行人向天禱告完畢,就連沙僧,也從打擊裏回神,飽含熱淚的揮手與“寶貝法器”作別。


    而後,見此難已過,不用再勞煩菩薩的惠岸,神色輕鬆的與陳啟一行人告別,回轉南海去了。


    陳啟等人則是收拾好行裝,收拾好心情,便再次向著西方而去。


    這西行之路,不過才剛剛開始。


    …………


    自從過了流沙河,陳啟一行人曆遍了青山綠水,看不盡野草閑花。


    真個也光陰迅速,又值九秋,但見了些楓葉滿山紅,黃花耐晚風。


    老蟬吟漸懶,愁蟋思無窮。荷破青絝扇,橙香金彈叢。可憐數行雁,點點遠排空。


    又是一日稍晚,陳啟牽著龍馬,望望天色道,“悟空,今日就在此安歇?”


    不待猴子回答,八戒先叫屈道:“不可啊,師父,這自過了流沙河,一路上餐風飲露,朝行暮歇,俺老豬挑著擔子,可著實累了,還是找個人家,好好歇息一番吧。”


    猴子見八戒喊屈,雙手抱胸,呲牙笑道:


    “你這個呆子,才挑了多少,就開始叫屈了?這擔子是你和沙師弟輪流挑的,多餘的包袱,也是掛在白龍馬上的,又何可言累的?”


    “我看你呐,就是懶筋犯了,想回高老莊享福去了吧?”


    “哼,左右也不是你挑,隻有我和沙僧一起輪流,合著就你是師父的徒弟,我們倆就是個長工勞力了?”八戒聽了,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小聲bb道。


    “嗬嗬,你要是不服,可以和我換換啊,隻要你先過得了我這金箍棒一關。”


    猴子擎出鐵棒,眯眼看向這個日常“反骨”的呆子。


    “遭瘟的猴子,慣會以力欺人。”見猴子掏出鐵棒,八戒不敢作聲了,低眉搭眼的暗暗腹誹道。


    “算了,悟空,八戒想要找戶人家歇息,那就再多走會兒吧,”陳啟無奈做個和事佬,又看看天色道:“左右還有些天光,這擔子也是八戒挑的,他想多走會兒隨他就是。”


    “就是,俺老豬負重最多都沒話講,你在前頭空著手,還有甚麽話講。”


    八戒有了陳啟撐腰,膽子大了,出言吐槽道。


    不過哪裏是不是不太對?壞了,應該等明天再說這話,那時候是老沙多挑會兒啊!


    這今天能找到人家還能回個本,找不到豈不是虧死老豬了?


    反應過來的呆子眨眨眼,撲扇著耳朵想要改變言辭,奈何猴子根本不給他機會。


    見陳啟開口,便當頭開路,帶著一行人繼續前行。


    “二師兄,你人還怪好的嘞。”沙僧擎著寶杖,路過八戒的時候,狀似“憨厚”的笑道。


    “啊,這,你,那個……”


    八戒張了張嘴,很想撂挑子坐地不幹了,又恐惹惱了猴子,耳朵都要被揪爛!


    隻能搭眉臊眼的挑著行李,繼續跟上。


    一行人比往日多走了一段路,倒也不知是不是八戒今天的運氣好,還真就趕在天全黑前,找到了一戶人家。


    遠見一簇鬆陰,內有幾間房舍,著實軒昂,但見:門垂翠柏,宅近青山。幾株鬆冉冉,數莖竹斑斑。


    籬邊野菊凝霜豔,橋畔幽蘭映水丹。粉泥牆壁,磚砌圍圜。高堂多壯麗,大廈甚清安。牛羊不見無雞犬,想是秋收農事閑。


    “八戒今天的運氣不錯啊,竟然真能撞見一戶人家。”


    陳啟有些訝異的挑眉道,這過了流沙河,一路上還是荒郊野嶺的,沒有半個人家,這也是八戒今天叫屈的原因。


    誰料到,這深山老林裏,還能有一戶人家?


    陳啟看向猴子眼神示意道,悟空,這玩意兒真的是人家,而不是什麽妖魔洞窟幻化的?


    猴子受意上前,眯眼細看,眼中金光一閃,見那房屋半空中慶雲籠罩,瑞靄遮盈,情知定是佛仙點化。


    猴子心頭一動,也不泄露天機,反而笑眯眯道,“造化,八戒今天真是造化,真讓他撞上了一戶人家安歇,也不枉白挑擔走了那麽多路。”


    “那倒也確實,”陳啟點頭,有了猴子的保證,心頭放鬆道,“這山野人家,往往受慣了野物騷擾,是故心神警惕,今日就讓我去叫門吧,省的衝撞人家,借宿不得。”


    “嘿嘿,合該我老豬有此福運,師父,快去吧,莫耽擱了時辰,我們晚飯還沒吃哩。”


    八戒放下擔子,見這人家門樓處,垂蓮象鼻,畫棟雕梁,想是個殷富人家,抹了把額頭汗,急催促道。


    “好好好。”


    見八戒性急,陳啟好笑,也不故意磨他,上前敲門高喊:


    “請問有人麽?路過了幾個和尚,恰逢天色已晚,想借貴寶地歇息一晚,再換些糧食幹糧自用!”


    陳啟喊了兩遍,才有腳步聲自屋內響起,一婦人聲傳來:“來了來了!”


    屋門半開,一人顯出真身,卻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


    穿一件織金官綠紵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係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下映著高底花鞋。時樣鬘髻皂紗漫,相襯著二色盤龍發;


    宮樣牙梳朱翠晃,斜簪著兩股赤金釵。雲鬢半蒼飛鳳翅,耳環雙墜寶珠排。脂粉不施猶自美,風流還似少年才。


    “原來是幾位長老,是想要借宿麽,來來來,快進來休息。”


    見到為首的陳啟一行人,婦人眼睛一亮,欣喜開門引道。


    盛情相邀,陳啟也不是別扭的性子,當即謝過,跟著婦人進屋。


    而見到這婦人,猴子暗地裏眼皮一跳,卻不敢多餘動作,隻牽著馬,埋頭跟在陳啟身後。


    進得屋內,有向南的三間大廳,簾櫳高控。屏門上,掛一軸壽山福海的橫披畫;兩邊金漆柱上,貼著一幅大紅紙的春聯,上寫著:絲飄弱柳平橋晚,雪點香梅小院春。正中間,設一張退光黑漆的香幾,幾上放一個古銅獸爐。


    上有六張交椅,兩山頭掛著四季吊屏。


    “坐,請坐。”


    帶著陳啟一行人步入廳堂,婦人言笑晏晏相邀道,又自屏風後,喚來一個丫髻垂絲的女童,托著黃金盤、白玉盞上來,香茶噴暖氣,異果散幽香。


    坐,請坐,請上坐。


    茶,上茶,上好茶。


    莫名的,陳啟想到這個典故,嘴角含笑,謝禮後落座。


    猴子八戒幾人也有樣學樣坐下。


    這一坐下,作為客人,自然不能冷場,陳啟主動挑起話頭,問道:


    “敢問施主高姓大名?貴寶地又是何方?”


    婦人倚著桌子,輕搖小圓扇,笑回道:“此間乃西牛賀洲之地。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


    賈?莫?


    陳啟心下暗動,直覺哪裏不對勁,可還沒等他察覺是哪裏,這位莫賈氏就繼續開口道:


    “長老啊,我丈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我與他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奈何我夫妻命裏無子,止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大不幸,又喪了丈夫,小婦居孀,今歲服滿。


    空遺下田產家業,再無個眷族親人,隻是我娘女們承領。欲嫁他人,又難舍家業。適承長老下降,想是師徒四眾。小婦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


    招夫婿?還是四個一起招?


    這劇情怎麽這麽眼熟?


    而且你這意思,是我娶你,猴子他們娶你女兒是吧?


    不對啊,論年紀來算,我才是最小的,憑什麽我娶年紀大的,他們娶年輕的?


    嗯,雖然眼前婦人確實漂亮,優雅端正,風韻美滿,看上去絲毫不像三個孩子的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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