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繩著鼻穿,挽定虛空結。拴在無為樹,不使他顛劣。


    這是陳啟在心裏念誦幾遍真經以後,自動在腦海裏浮現的感悟。


    沒什麽大用,不能練出法力,隻是默念,念誦時,讓他變得冷靜,不會擁有恐懼,憤怒等多種情緒。


    大概就是西遊版本的“冰心訣”?嗯,考慮到時間因素,這玩意兒應該是冰心訣他祖宗。


    而如今,已經離偶遇那烏巢禪師,已經過去很久了。


    師徒三人一路餐風宿水,帶月披星,早又至夏景炎天。


    花盡蝶無情敘,樹高蟬有聲喧。野蠶成繭火榴妍,沼內新荷出現。


    至於之前八戒鬧出的笑話,也早已揭過不提。


    這一日,師徒三人見到一山路旁的村舍,陳啟抬頭望了望帶著夕霞的西天,對二人道:“悟空,八戒,天色已晚,又逢村舍,今日就在此歇息吧。”


    “師父說的是,我老豬正好也餓了,快去買點糧食,借個鍋灶,吃的肚圓,好有力氣挑擔。”八戒聞言欣喜道。


    “吃吃吃,你這個家夥,錯投了豬胎,改不掉習氣了?天天就在那吃吃吃!上次買的幹糧,一大半都進了你的嘴裏,這一路上,你的嘴就沒停過!”


    猴子見八戒一天到晚就想著吃,抱胸搖頭吐槽道。


    “欸!猴哥你怎得說這怪話,”八戒摸著碩大肚子一臉委屈道:“我投了豬胎,食量大又不是我的錯!再說那買的幹糧,不都是我主動掏錢的嗎!”


    “師父他老人家是師父,我的幹糧孝敬他也是理所當然,猴哥你吃了我的幹糧,豈不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道理?”


    “更何況,這隊伍裏麵三個人,師父就拿根禪杖,走累了還能騎馬,你空手在前頭逍遙自在,哪管我吭哧吭哧的在後麵挑擔?”


    “哦?你的意思是,想和我換換,你去探路,我來挑擔嘍?”猴子眯了眯眼睛,看向呆子的目光有些危險。


    “沒有沒有,豈敢豈敢,我哪有大師兄的本事,挑擔就好,挑擔就好。”


    見猴子的目光危險,八戒這個呆子抖了抖,目光恢複清澈,認慫道。


    “哼,知道就好。”猴子白了白眼八戒,收回目光滿意道。


    “你們兩個,一天天的,一天不鬧騰一回不肯罷休,也不知道是天生有點不對付,還是上輩子的冤家轉世。”


    見倆人的每日一爭結束,陳啟坐在馬上,方才笑著開口道。


    自從八戒進入隊伍,這一路上可就熱鬧了,與猴子倆總是在吵吵鬧鬧。


    不是猴子先對八戒指指點點,就是八戒先開口拐著彎的陰陽猴子。


    倆人也都不是好惹的主,一個會還嘴,一個會動手。


    很顯然,動嘴不如動手。


    每次倆人的交鋒都是以八戒完敗,猴子完勝的結局告終。


    偏偏兩個人還總是這樣,樂此不疲。


    許是這取經路上的景色對於陳啟這樣的凡人來說,還有點欣賞作用,對這兩個有大神通的人來說,就過於乏味了。


    以至於兩人一路上權當逗嘴解悶了。


    事實上就是陳啟,一路上一直看同樣的景色也有些膩味了,發現不是猴子一味的欺負八戒,而是倆人玩鬧後,也不再製止,由著他們去。


    同時在心裏還暗自期待著下一難的到來。


    陳啟對於西遊記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貫耳,小時候看的86版電視西遊記更是翻來覆去的看。


    各種動畫版,電視劇版也都看過。


    每一難你說出來,他都能有大概的印象。


    但可惜,一個是他長大後基本沒有再去看這些了,另一個是他看劇全看猴子去了,記得劇情,但不記得順序了。


    所以對於此時的陳啟來說,每一次的下一難就像開盲盒一樣,在熟悉的記憶裏挑出一部分,親身體驗兒時童年時代的幻想。


    思慮間,一行人也是到了村舍前,陳啟下馬,八戒猴子在一樹前綠蔭下牽馬放擔等候。


    陳啟來到一屋前,抬頭看去,大門大開的院內,有一老者,斜倚竹床之上,口裏嚶嚶的念著佛經。


    居然還能碰見一個念經的老人家?好運氣,應該會與我們這些和尚一點方便。


    “老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陳啟溫和出聲打擾道。


    “長老?失迎,失迎。”那老者睜眼,見陳啟站在門前,一看裝束是個和尚,立馬跳下竹床,收拾好衣襟後來到門前還禮道。


    看來,是一位崇佛尊僧的老人家。


    “不知長老自何方來的?來我寒門何故?”老者看著陳啟,熱情笑問道。


    “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是為西天拜佛求經而去。打擾老施主,則是因為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


    誰成想,陳啟一套熟練貫口切出,沒有迎來預想的熱情招待,而是換來了老者的一聲歎息。


    “唉,長老莫要去西天取經了,去東天吧。”


    老者搖搖頭,勸誡道。


    咋滴,你就是西遊世界亞裏士多德?我去當麥哲倫,咱倆一起證明地球是圓的?


    問題這是世界,大地還真不一定就是圓的啊!


    甩掉這個無厘頭的念頭,陳啟看著老者,笑了笑道:


    “老施主說笑了,貧僧曾立誓要去西天取經,走了一萬多裏至此,哪還能再掉頭去什麽東天呢?”


    “啊,這……”老者見陳啟言辭堅定,不由道:“長老果真要往西去?”


    “縱有赤心所念,何懼刀山火海?時移誌不移,自是要往西方的。”陳啟堅定道。


    “唉,不瞞長老,此去西方三十裏,有一座山,叫做八百裏黃風嶺,那山中多有妖怪,若長老前去,恐有不忍言之事。長老還是回去吧。”


    見勸不住陳啟,老者也不瞞了,索性攤牌道。


    黃風嶺?好眼熟的名字,怕是九九八十一難之一。


    陳啟聞言點頭,也難怪老者會勸阻了,一般能攔住唐僧的劫難,對於普通行腳僧來說,跟天災沒什麽區別。


    左右都是一個死字。


    不過陳啟是普通僧人嗎?


    所以陳啟不慌不忙道:“謝過老施主好意,不過老施主放心,我有兩個徒弟,都是本領高強,神通廣大之輩,有他們倚靠,我過這黃風嶺,雖有些艱難,但也能過去。”


    “兩個徒弟?能有多強?能舉起兩百斤的石墩嗎?”老者有些不信道,


    “上次也有個人也是這麽自信,仗著自己有些勇力,去了黃風嶺,就再也沒回來過啦!”


    “嘿嘿,莫說兩百斤的石墩,就是一座山,俺老孫也背得!”


    心急等的不耐煩的猴子,從陳啟背後探出腦袋,自誇道。


    “你這一個拐子臉、別頦腮、雷公嘴、紅眼睛的一個癆病鬼,還能背起一座大山?胡吹大氣!”


    見了猴子模樣,老者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待看清以後,才不滿道。


    “嗬,有眼不識泰山,蜉蝣豈能知青天?”見老者不信,猴子抱胸回轉樹下,語氣不屑道。


    被陳啟熏陶多時,對於這群沒有慧眼的凡夫俗子,他老孫已經懶得理會了。


    否則按他以前的脾氣,肯定要反諷回去的。


    “老施主見諒,我這大徒弟本事不小,故脾氣也不小。”陳啟替猴子道。


    其實猴子沒吹牛,但是對麵畢竟是個普通的凡人,想象不到也很正常。


    “倒是我孟浪了,自古都說異人有異象,是小老兒想差了。”


    見陳啟說了軟話,老者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


    又道:“如果所言未錯,那長老有如果徒弟護送,過黃沙嶺,倒也不是不可能。”


    “妖怪啊!妖怪!救命啊!”忽的,門口樹蔭下有人慌亂呼救聲傳來。


    “遭了!”老者臉色大變,那呼救聲裏,他沒聽錯的話,怕是有他的兒子和幾個孫子!


    老者急忙忙奔出門去,陳啟也隨之一起。


    隻是心裏有些納悶,外麵有猴子有八戒,哪來的妖怪?


    八戒確實不靠譜,也沒什麽威懾力,但是猴子可不一樣!


    懷揣著疑惑,回頭望去,樂出了聲。


    原是那莊南邊有兩個少年人,帶著一個老媽媽,三四個小男女,斂衣赤腳,插秧而回。見自家門口有人牽馬看擔的,上前招呼。


    結果被八戒的嘴臉嚇到,慌了神的四散喊道。


    而見這婦人少年慌了神大喊,八戒這個呆子也連忙舉起手來慌張道:


    “施主莫慌,我老豬是和尚,不是什麽妖怪,是和尚,不吃人!”


    場麵哄鬧成一團,亂七八糟的。


    陳啟見了好笑,但也連忙解釋道:“老施主,這就是我那二徒弟,長相更異,還請老施主替我安撫一二,莫出了亂子。”


    “乖乖,你這徒弟,怎得一個賽一個的醜噻?”老者見了八戒的嘴臉,腿也有些抖,但掛念著子孫,大膽上前。


    見八戒確實沒有傷人的意思,才轉頭教訓起家人後輩:“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這幾位都是東土大唐而來的和尚,這倆位是那位長老的徒弟,就是嘴臉奇怪了些,人非歹人。”


    “帶他們先回家去!”老者瞪了一眼自己的老伴,扭頭示意道。


    “啊~呆子,瞧你那樣子,可把別人嚇壞了。”猴子撞了下八戒肩頭,暗笑道。


    “哼,自從跟了師父,我可是收斂了欸,若像往常在高老莊走時,把嘴朝前一掬,把耳兩頭一擺,怕要嚇殺二三十人哩。”


    八戒不以為恥,反而自豪挺胸道。


    “你這個呆子!”猴子無奈搖頭,“這有甚麽好得意的?淨給我們添亂,把你的嘴臉收一收,莫再嚇人了!”


    見猴子舉起右手握拳,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八戒方才低了頭捂了嘴,將蒲扇大的耳朵貼在腦後不動彈。


    乍看上去,倒也沒那麽嚇人了。


    “悟空,莫要欺負師弟了。”陳啟在一旁見著八戒瑟縮的樣子,看不下去眼道:“相貌是天生自帶的,有什麽好嫌棄的?”


    “八戒你若覺得難受不自在,日後就在沒接觸過的普通人麵前遮掩一下就好,不用如此為難自己。”


    “嘿,是,師父!”得了陳啟放話,八戒立馬就抖起來了,頭不低了,嘴不捂了,耳朵都歡快的撲扇起來。


    看著猴子的笑容裏還帶著些許得意。


    你看,師父還是疼我,不像你個猴頭!


    “一個呆子。”猴子搖頭嘟囔了一聲,懶得和八戒計較。


    一番意外後,反而拉近了雙方的關係。


    老者看著猴子和八戒的異象,信了幾分猴子嘴裏的“大話”,就想招呼幾人素齋住宿。


    但是陳啟見老者家裏樸素,大大小小也有不少人居住,房間不夠,那些孩子隱隱還是有些害怕猴子八戒,所以不願麻煩這位善信。


    隻借了鐵鍋柴火,在門外搭轉作灶,又從行李裏取出米麵糧油,猴子路上順手采的野果野菜,現場做起了齋菜,烙起了大餅。


    這卻是八戒的胃口太大了,師徒幾人囊中羞澀,特意買的“原材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對於挑這些“重物”,八戒倒也十分樂意,畢竟就像猴子說的一樣,這一路走來,吃的東西,十之八九都進了他的肚子。


    這挑的哪是行李?分明就是自己的口糧啊!


    而做飯的人,不是其他,卻還是八戒,他不僅善吃,吃多了也善做。


    往往做飯的時候,也是八戒在隊伍裏最得意的時候。


    “猴哥,再添把柴火,火力不夠!”


    “柴火不夠了,猴哥你再去抱一捆來!”


    “師父,給我把行李裏的鹽罐拿與我,我要調味!”


    “師父,把這野菜洗幹淨,我要給他蒸了。”


    …………


    八戒支使著倆人給自己打下手,臉上掛著笑,樂嗬嗬的。


    猴子雖有些不忿這呆子的嘴臉,奈何論手藝還真離不了八戒,也隻能憋著氣,老老實實的添柴加火。


    師徒三人就這樣在人門前生火做飯,期間還有小童子——之前被八戒嚇過的。


    扒在門框前害怕又好奇的打量他們,八戒手裏拿著新鮮出爐的大餅,招手道:“幾個娃娃,來來來,吃幾個我老豬做的餅,就當老豬剛才嚇到你們的賠罪了。”


    聞言,八戒那嘴臉在小孩子眼裏不再那麽凶惡了,配上手裏的餅,臉上的笑竟然顯得十分和善!


    幾個娃娃壯著膽子,來到八戒麵前,怯生生的喊了聲“謝謝叔叔”,方才欣喜的接過大餅,大口吃了起來。


    八戒咧著大嘴,不在乎的擺擺手,更有力道的揉起麵團。


    猴子燒著火,臉上的不悅之色也收起,笑著看孩童們分食大餅,又在周圍追逐打鬧起來。


    陳啟則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為幾個童子講述起西遊路上的趣聞,前世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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