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垕並不曾想到,王烈會派使者出城。


    他已經正在做攻城準備。


    大軍紮營才不過三日,就有斥候來報,襄平城門打開,有一人騎馬而來。


    王垕忙問情況,探子道:“此人隻孤身一人,為北海邴原,出城之後徑直朝我大營來了。”


    “邴原邴根矩?此人隻做學問,莫非也投了王烈?倒是要看他如何說,傳令,此人若至,將其請入大帳。”


    就算是對方使者,王垕覺得,也沒必要去故意設計一個下馬威什麽的,顯得掉檔次。


    邴原徑直進入大帳,見到王垕,不卑不亢。


    “在下北海邴原,見過東牟侯!”


    王垕起身相迎,將人迎入。


    撫軍校尉部當然有邴原資料送至王垕手中,他也知道此人並未摻和王烈之事,不知今日為何會給對方來做說客。


    互相見過之後,王垕直接問道:“根矩先生來我營中,可是為那王烈做說客?”


    “回將軍!不然!在下並非為王烈做說客,而是為襄平城內三萬百姓而來。”


    “我從不濫殺無辜,此番來取遼東,與百姓無關,先生大可不必擔心。”


    王垕如此說,邴原卻道:


    “將軍,城上守軍,即為百姓。在下知曉,將軍帳下猛將如雲,兵馬精銳,城上百姓皆新兵,必非對手。是以在下鬥膽來做說客,放過城內所有百姓,遼東長史王烈,願領襄平城來迎將軍入城。”


    “哦?願聞其詳!”


    王垕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


    但王烈舉城投降,必定有條件。


    果然,邴原道:“王長史僅有一個請求,請將軍勿動殺念,此城中上至宗族,下至普通百姓,皆我大漢之民,萬望將軍善待。”


    “亦包括公孫度家小?”


    這才是正題。


    放過那些世家大族,慢慢折騰也無所謂,但公孫父子三人,皆死於自己之手,留下其後人,實有後患。


    “將軍!斬草除根,的確乃為敵之常情。然公孫度僅有二孫,大不過六歲,小不過四歲。再者言之,公孫度此人雖跋扈,但於遼東,亦有功勳,其為遼東之主時,外征異族,內弱豪強,中原逃亡此地避難者,比比皆是。將軍何不給公孫家留有後人,亦顯將軍大度?”


    不得不說,邴原說的基本屬實,公孫度上位後,殺遼東豪強一百多家,千餘人被斬。


    而且征高句麗,扶餘,烏桓,沃沮,皆勝之,年年接受扶餘、高句麗、沃沮供奉,敲骨吸髓,讓胡族難以發展,直到晉後,高句麗才再次壯大,並滅三韓,使三韓半島進入百濟、新羅那後三韓時代。


    漢末中原大亂,大漢王朝自顧不暇,若非公孫度,遼東恐怕早全部成了東胡地盤。


    想到此處,王垕點頭道:“既如此,那本將便提出兩個條件。”


    “將軍請言之!”


    “其一,王烈需將城中兵馬皆交於我手,並配合本將剿滅烏桓大軍!其二,公孫家之家財,我將全部抄沒,至於其妻妾及二孫,我當於東牟縣安置,自然亦不會加害。”


    說是安置,其實就是軟禁。


    不過生活上還是會有一定照顧,隻是沒了自由而已。


    這已經是公孫度子孫最好結局,畢竟戰爭你死我活,其實也並不算私仇。


    成王敗寇,兩代人三代人之後,又有誰會記得。


    邴原見王垕如此好說話,明明是一打就破的襄平城,竟能如此安排,頓時眼睛一亮,隨即起身施禮道:


    “在下替襄平百姓謝過將軍大恩!”


    王垕見邴原如此,自也不怠慢,立刻起身相扶。


    誰也沒想到,一場轟轟烈烈對峙,竟以此種方式結束。


    一個時辰之後,天將入夜,王烈領公孫度家小,並遼東大小官員十多人,領兵馬全部出城,來迎接王垕。


    隨行者中,邴原亦在其列。


    王垕領眾將士騎馬前行,第一次見王烈,便覺得這老者慈眉善目,怎麽看都不像個能統領兵馬之人。


    “遼東長史王烈,領遼東官民,恭迎驃騎大將軍進駐遼東!”


    王烈手捧遼東印綬,躬身行禮。


    王垕下馬,裝出一臉大喜,接過印綬,遞給身後曹彰。


    “本將欣慰,王公此舉,免除遼東百姓一場兵災,功莫大焉!”


    見王垕如此說,王烈也附和道:“將軍仁義無雙,此前實乃在下以小人之心揣度將軍,若早如此,便不會白白浪費錢糧。”


    王垕道:


    “錢糧豈會白白浪費,公引來烏桓單於蹋頓,此舉正合我意。本將正好欲出兵遼西,殺向柳城。不想公想本將之所想,將蹋頓引至遼東。今其既來此,那若讓其活著回遼西,便枉本將來此一遭,哈哈哈哈!”


    王垕說著,便開始大笑著往城內走。


    早有親衛營先行開道,進入城中,說話功夫,就已然檢查過有無危險。


    而此時王烈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莫非一切,皆在將軍算計之中?”


    “哈哈哈哈!若本將要拿下襄平,何需等至今日?”


    王烈臉被憋得通紅。


    他現在已然徹底明白,自己不過是對方一顆小棋子而已。


    王垕當初擊敗公孫度,若要北上來取襄平,隻需順勢而為,遼東各縣,必定望風披靡。


    但那時卻並沒有來,而是細細消化降兵,裝出一副加緊訓練之態。


    其目的,竟就是為了給自己時間與各方溝通,請援烏桓,將烏桓騎兵引至。


    至於他王烈,不管如何運作,對方也根本沒放在眼中。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臨時招兵買馬,哪裏能抵擋數萬精銳之師。


    進入襄平城,王垕被請至主位,王烈道:“將軍新至,城中百姓準備了些薄酒菜肴,宴請諸將,還請將軍笑納。”


    誰知王垕卻搖手道:“待事畢,再開懷暢飲不遲。”


    王烈一驚,以為王垕要算賬,深看了嚇得瑟瑟發抖的公孫度家小們一眼,有些擔憂。


    但卻聽王垕繼續道:


    “我大軍圍住襄平城,隔絕內外消息,那蹋頓可並不知此間情況。此時不趁今夜,其並無防備,將其剿滅,又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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