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正,許昌宮。


    許昌宮乃帝臨朝聽政及後妃居住之地,內有禦花園,園中又有永始台。


    前宮朝會,王垕已經不是第一次踏足,現在覺得許昌宮也就那麽回事。


    還有那皇城西南隅那毓秀台,是漢帝祭天地的地方,台高才十五米左右,加上旁邊的宮殿,也不過四五千平米,說實話,還不如後世一個鄉鎮府氣派。


    朝會開始,百官入殿,曹操最前,身後是守尚書令荀彧。散官低而充高級職事官稱守某官,東漢政務歸尚書,尚書令為總攬一切政令之首腦。曹操為司空,總領九卿,但實際上,曹操已經行丞相職。


    上次進來,王垕離劉協還挺遠,這次,就已經站在另一個老頭身後。


    隻因河南尹夏侯惇等不在,司隸校尉鍾繇也在關中,所以王垕前方已經沒什麽人。


    武官這一排隻有太尉楊彪。


    王垕已經知道,原本此時應該辭職在家的太尉楊彪沒有辭職,肯定是因為自己。


    但王垕並沒有看到鄭玄。


    “應該是先表此戰功績!封侯拜將!”


    帝劉協入殿,不出王垕所料,朝會開始,便是荀彧開始上表,細數這次與袁紹大戰成果。


    王垕幾次聽到自己名字。


    當然,此戰曹操功勞最大,荀彧請帝拜其為大將軍。


    一切順理成章,顯然是商量好的。


    最重要的一句是最後:


    “請陛下許操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聽到這裏,百官動容,但卻沒有一個發聲。


    入朝不趨,就是本來覲見皇帝的時候,不能大步向前走,必須小步快走以示對皇帝的恭敬。但是擁有“入朝不趨”待遇之後,就不用小步快走,可以用正常的速度前進。


    臣子去覲見皇帝時,要先在宮門外等待,等讚禮官向皇帝通報臣子的官職和名字。但擁有“讚拜不名”的待遇之後,讚禮官不直呼其姓名,隻稱官職。


    而劍履上殿就更誇張了,劍就是指任何武器。臣覲見皇帝本來不能帶武器。履指的是鞋子,見皇帝還得脫掉鞋子。甚至不能穿襪子。擁有“劍履上殿”的待遇之後,可以佩著劍穿著鞋見皇帝。


    這是蕭何最先得到的權力,獲之,則權傾朝野。


    劉協很無助的看著百官,但下一刻,卻有執金吾賈詡出列道:“臣附議!”


    張繡率眾歸順曹操後,曹操拜賈詡為執金吾。執金吾原名中尉,秩級為中二千石,職掌包括徼循京師,禁備盜賊,逮捕罪犯,審治獄案,京戍屯衛,臨時征伐,兵器管理等方麵。


    賈詡附議,王垕自然也跟著出列,高聲附議。


    作為曹操義子,目前正在許都的最高將領,他必須跟上節奏。


    然後是韓浩、史渙等武將紛紛出聲。


    百官中立刻有曹操嫡係全部出列,一聲聲附議響起。


    劉協放眼望去,整個朝堂,沒幾個不附議的。


    當下喝聲:“便依此奏!”


    接下來荀彧再上一本,這回就事關王垕了。


    也細數戰績,朝中百官其實大部分不知道詳細經過,聽了之後皆大為震驚。


    兵馬不足一萬,領命守白馬,陣斬顏良、射殺高覽、斬淳於瓊、活捉張合、勸降牽招,然後以五千兵馬突襲鄴城,守城二月,以千人之眾破文醜,並親自將其斬殺,又策反大將匡運,奇襲袁紹糧草,一係列神乎其神的迷之操作操作,直接擊潰袁紹號稱的三十萬大軍。


    這封奏折從宦官嘴裏念將出來,聲雖平淡,但造成的震撼,卻著實不小。


    王垕站在那裏,宛如一座鐵塔,就是呂布早知內情,聽到都覺得驚心動魄,心潮澎湃。


    這任何一個環節出點問題,就是萬劫不複。


    但每一個環節又環環相扣,恰到好處。


    很多人都懷疑,這是不是假的。


    不過這做不了假,一打聽就知道。


    讓人意外的就是,奏折上,隻請拜王垕為鎮東將軍,都督青州軍事,封東牟縣侯,食邑兩千戶,賞千金,絹帛三千匹,紙三千刀,夕陽紅酒百壇。


    鎮東將軍就罷了,可以接受,但此功卻封東牟縣侯,讓人想不通。


    東牟縣乃東萊郡一個戶僅兩千,口不足萬的小縣,位於青州東萊郡最東邊。時同郡內另有牟平縣,因縣治在牟山之陽,其地夷坦,故曰牟平,東牟縣之名,因其在牟平縣更東靠海,故名。


    這東萊郡目前屬於袁譚,非朝廷實控,曹操請封王垕為東牟縣侯,耐人尋味。


    但他們卻見到王垕沒有任何意見,而是直接拜謝。


    接下來就是封賞其他有功之將,此戰中高順領陷陣營有功,遷中堅將軍,封關內侯。


    張合拜為廣威將軍,關內侯。


    牽招為玄騎將軍,關內侯。


    關羽為偏將軍,關內侯。


    匡運遷廣武將軍。


    盧堂遷裨將軍。


    李典為離狐太守。


    這一仗,王垕帳下四將封為關內侯,皆有財物賞賜。


    倒是曹操帳下將領,沒有一個立功的。


    但在曹操意識裏,他取了張合與匡運兩名降將,削弱了王垕,也算是一步好棋。


    “宣鄭玄覲見!”


    很快,宦官高唱,就聽到在宣鄭玄。


    這時一個高瘦老頭走進來,頭發胡子皆白,但眼神卻極其有神。


    這個醫療條件下,能活到73歲的人不多,這鄭玄也算是極其長壽。


    鄭玄參拜完畢,太尉楊彪道:“陛下!臣知東牟侯熟讀兵法,才智過人,勇冠三軍。然曆數東牟侯過往戰役,所過之處,皆不重士人,不尊禮法,殺戮過甚。細數因由,此皆因其出身微寒,少未讀書,少研經史典籍。是以,臣為東牟侯請來當世大家康成先生,請先生為東牟侯開悟,消減野氣,望陛下應允。”


    好嘛,王垕一聽,瞬間覺得這楊彪好大膽。


    竟然當著曹操之麵,敢說自己這個曹操義子有人養沒人教!


    王垕當然聽著心裏冷笑,但他知道,就算是曹操,也沒法幫他解圍。


    因為放眼望去,曹操如果幫自己說話,他的那些下屬,都會離心。


    畢竟這是動了士人的根本利益,包括荀彧等人。


    劉協看了看曹操,見其無動於衷,還不敢說話,這時又一人出列,卻是郗慮。


    這郗慮乃當世名士,出身高平郗氏,由荀彧引薦,任光祿勳,位列九卿,負責守衛宮殿門戶的宿衛之臣,總領宮內事務,乃曹操忠心支持者。


    但這郗慮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正宗的鄭玄門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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